第37章
接下來的日子很忙, CAC08首飛日子漸近,各種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漆夏和甘瑤分頭行動, 不是參加會議就是采訪。
而陳西繁也不輕鬆, 好幾次在基地偶遇,漆夏發現他們不是在進行本場五邊訓練, 就是核驗各種數據。
每次陳西繁看見她,會遠遠地抬抬下巴, 而這時,漆夏步子會倏然頓住, 耳尖溫度一點一點地升高。
CAC08首飛前一天,各項準備工作就緒,大家稍稍有了喘息的時間。
下午參加完世銘航空的最後一次記者發布會, 漆夏一臉疲倦地回到房間,看見甘瑤正在寫稿。
她脫掉鞋子,趴倒在**,問:“寫完了嗎?”
“差不多了。”甘瑤劈裏啪啦打字, 頭都沒抬,“副刊上的稿子我應該明天能交,主刊就靠你了啊。”
主刊內容量大,信息足, 還剩機組人員的采訪沒做。
漆夏有氣無力地嗯了聲, “明天做完采訪我再寫。”
這是他們呆在榕城的最後一天了,下午沒什麽事,漆夏不想躺在酒店浪費時間, 打開手機搜索附近有什麽好玩的。
基地地處郊區,不是農家樂就是農場, 還有一個天鶴山景區,看點評,景區的懸崖和瀑布挺出名的。
漆夏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甘瑤,想不想去天鶴山看看?距離我們不到一公裏,而且評價不錯。”
甘瑤猶豫,打字的手停下來。
“你要繼續忙工作嗎?”
甘瑤不好意思地笑笑:“工作快完成啦,不過,我晚上約了人。”
漆夏一猜一個準:“聶海?”
“嗯,他說等會來找我,一起去酒店頂層吃飯。”
漆夏從**爬起來,找了一套休閑的衣服換上,打趣說:“你們發展挺快的。”
“那當然!”甘瑤大大咧咧慣了,“對於有好感的男人,我肯定會多花時間相處看看的。”
“行吧,那我出去逛逛。”
甘瑤建議:“要不你叫上徐杉凱?”
漆夏擰了擰眉,“別了,這幾天在一起工作,我發現他煙癮好大,攝像機一放下就點火,害我吸了好多二手煙。”
之後,漆夏拿上手機出門了。酒店大廳很多記者在趕稿,剪輯,也有不少人像她一樣打算出門散心。
天鶴山景區不遠,成了很多人散心的目標,漆夏跟著人群走,路上她看了看手機,微信有條未讀消息。
陳西繁:【下午休息,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消息五分鍾前發的,漆夏回複說:【我在去天鶴山的路上,可能趕不回來吃飯了。】
陳西繁:【現在在哪?】
漆夏:【快到景區門口了。】
陳西繁:【我來找你,天鶴山挺有名的,正好沒去過。】
正好,漆夏也不想一個人爬山,【好,等你。】
天鶴山是免費景區,漆夏坐在長椅上等陳西繁。不遠處站了幾個大學生,應該也是等人,正在比賽講冷笑話。
漆夏默默聽著,覺得那些冷笑話太老套,很多年前她就聽過了。
雖然漆夏知道的冷笑話多,但她不怎麽和別人講,因為現實裏,這樣的社交方式很尬。算起來,這麽些年,她也隻給一個人講過冷笑話而已。
她沉思時,完全沒注意有人走近。
直到陳西繁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彎腰低頭問她:“漆同學,在想什麽?”
漆夏猛地回神,抬頭,撞上他的視線。
因為要爬山,陳西繁也是和她一樣的休閑裝扮,白色外套和黑色運動褲,戴著頂鴨舌帽。身形清落,陽光從他頭頂鋪灑下來,那一瞬間,漆夏以為時光倒流,他們回到了高中。
恍惚一陣,漆夏起身笑笑:“沒什麽,你來得這麽快嗎?”
“嗯,又不遠。”下午太陽有點刺眼,陳西繁看她眯了眯眼睛,遞給她一瓶水,問:“曬嗎?”
漆夏老實說:“有點,不過上山就好了吧。”
下一瞬,陳西繁把頭上的那頂鴨舌帽摘掉,扣在了她的頭頂。
隨著那頂帽子落在她的腦袋上,漆夏心也跟著一沉,她整個人怔住,語氣慌亂:“這……不用……”
陳西繁卻隻是隨意道:“你戴吧,我曬習慣了。”
“謝謝。”
這是兩人第二次一起爬山,至於第一次並不是太好的體驗,漆夏知曉分寸沒提及。
一路沿著石階而上,山間景色很好,飛流瀑布,野花野果隨處可見,中途有段路不好走,漆夏正想扶著旁邊的欄杆慢慢走,就看見眼前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陳西繁說:“我拉你。”
天氣晴朗陽光炙烤,但讓她臉紅心跳的不是太陽,而是眼前這個人。
漆夏抿唇,猶豫了下,終究沒舍得說不,她的手輕輕搭上他的,細若蚊蠅:“謝謝。”
陳西繁語氣平靜:“慢點走。”
因為常年訓練,他的指腹和掌心有粗糲的繭,漆夏手才搭上去就感受到了。明明身邊也有很多男士為女士搭把手,但她手足無措。
那些粗糲的繭不僅摩梭在她的指尖,也摩梭在她的心上。
一下一下,帶起顫栗。
而陳西繁也有些不自然,雖然初衷隻是這段路不好走,想扶她一把,但真正握住她的手時,陳西繁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分散了。
女孩子的手指纖細,柔弱無骨,軟綿綿的觸感。他下意識放輕了力道,怕弄疼她。
接下來的路很難走,石階又陡又滑,一路上都很沉默。不少遊客爬得不停喘氣,再看陳西繁,卻始終保持著勻稱的呼吸。
飛行員的體力和常人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漆夏氣喘籲籲:“你不累嗎?”
“不累。”陳西繁提議說,“你累的話,那我們原地休息一會。”
漆夏搖搖頭,“還是算了,去山頂休息吧。”
吭哧吭哧埋頭爬了四十多分鍾,終於到達山頂。此時臨近黃昏,太陽落山,鳥雀歸林,橘色霞光連成片。
陳西繁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回過頭看漆夏,“還好嗎?”
“還好。”
山頂有賣飲料的,陳西繁說:“等一下,我去買。”
買飲料的遊客有點多,漆夏看陳西繁在排隊,便到處走走。
天鶴山山頂有一處巨大的懸崖,旁邊圍了玻璃柵欄,不少遊客站在懸崖邊上拍日落和雲霧,漆夏好奇,也跟過去看看。
那懸崖好像被誰用斧子劈去了一半,垂直向下,趴在玻璃柵欄上,往下能看見深溝險壑。
正看得入神,忽然,聽見有人叫她:
“漆夏,回來——”
漆夏扭頭看去,隻見陳西繁麵色緊繃,急匆匆往她這邊跑,邊跑邊叫她回去。那樣焦急的神色,認識這麽多年,漆夏從來沒在他臉上看見過。
她不禁以為出了什麽事,聽話地往回走,走到一半,陳西繁抓住她,一言不發地回休息區。
他的力氣很大,將她手腕抓得緊緊的,好像鬆一點,眼前這個人就會消失掉。
漆夏手腕生疼,但沒出聲,很久之後,陳西繁才放開了她。
他的嗓音有幾分啞,混著渾濁,說:“那裏危險,別過去。”
“嗯,我不去了。”
她不禁想到,高三那年爬燕蒙山,他們坐纜車下山突遇故障,陳西繁呼吸急促,滿頭大汗的樣子。
那時候他恐高,現在肯定不會了。
但漆夏能感覺到,在他心裏,懸崖是一種可怕的東西,靠近就等於危險。
至於為什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問,也不知怎麽開口,索性一並沉默著。
在山頂呆了一會,兩人便跟隨大部隊下山了,在山下找了家飯館吃完飯,坐公交回酒店。
公交上,漆夏又遇見了那群比賽講冷笑話的大學生。他們的比賽竟然還沒分出勝負,嘰嘰咕咕說個不停。
空氣沉悶,漆夏不知道聊什麽,這時陳西繁卻開口了。
“漆夏,手腕疼不疼?”剛剛在山上,他記得自己抓她抓得太緊了。
漆夏一怔,“呃……還好,不疼。”
“等會陪你去基地醫務室,拿條藥膏抹一下,抱歉,剛剛抓疼你了。”
“沒事。”
話題聊開,那股沉悶的氣氛總算消失了,十多分鍾後,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陳西繁陪她去醫務室拿了藥膏,再送她到酒店樓下。
明天就是CAC08首飛了,漆夏雙手背在背後,踮了踮腳尖:“陳西繁,希望你明天的航班順利。”
“你明天的直播也一樣。”
他們相處越來越有種鬆弛感,非常舒服的狀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了。
這晚一如既往的平靜,第二天一早,黎明降臨太陽初升,是所有人期待的晴天。
昨晚漆夏睡得很好,鬧鍾一響她就醒了。
吃完早餐,她換上一套簡潔的通勤衣服,藍色襯衫,袖口有些褶皺的設計,下身穿了條灰色長褲,因為今天要跟機組人員,她搭了一雙運動鞋方便跑動。
考慮到要出鏡,漆夏又給自己畫了個淡妝。鏡子裏的人簡約大方,衣著遮蓋了她玲瓏的身形,但臉蛋極美,盈盈膚色五官精致,婉約種帶著幾分清冷。
收拾好後,他們下樓,和所有記者一起,乘坐大巴車前往榕城國際機場。
此時剛好七點,天光大亮,機場旅客還不是太多。本次獲得CAC08直播資格的媒體有三家,漆夏和徐杉凱跟隨大夥,一起前往機場世銘航空辦公區,參與機組人員航前協作會議。
會議室非常大,漆夏剛坐下和身邊的記者問了句早安,就看見機組人員按次序走了進來。
本次航班一共十六名機組人員,駕駛室四名,其餘的都是空乘。
漆夏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陳西繁,男人穿白色機長製服,肩膀和袖口四道杠,製服襯托得他好像走秀模特,每一步都好看極了。
他肩寬腰窄,板正的製服穿得一絲不苟,扣子全部係好,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禁欲感。
在他前方還有一位資深機長,名叫蕭鷹,飛行經驗豐富,今天的飛行任務將由他主導。
按照位置落座,因為是國產飛機商業首飛,大家都非常重視,蕭鷹說明天氣情況,飛行路線,燃油消耗等情況,時間比平時多花了十幾分鍾。
漆夏一直拿著小本本記錄要點,旁邊的攝影師們也在不停地拍攝素材。
會議結束便該登機了,記者們跟隨機組人員,從內部人員專用通道進入停機坪,兩位機長開始檢查飛機。
這時候直播還不能開始,記者們站在一旁等待。漆夏看見,陳西繁拿著一遝單子繞機檢查,他麵色沉穩,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
在那兒長達半小時的時間裏,他拿著單子一遍一遍核對,最後確認無誤,從懸梯走上機艙,回頭看漆夏她們一眼,說可以先安排記者上機。
不多時,記者們跟隨空姐的引領有序上機。這次飛機乘客隻有幾十人,大多是自媒體,還有一些航空科技迷。
十二點,飛機緩緩啟動,開始在軌道上滑行。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騰空而起,朝著高空飛去。很快,飛機到達巡航高度,空乘們推著餐車開始服務。
上飛機後,漆夏就沒看見陳西繁了,她也沒空再看他。戴好耳麥,徐杉凱調試好設備,漆夏對著鏡頭展顏一笑: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2021年11月12日,國產飛機CAC08商業首飛的日子。下麵,跟隨鏡頭,讓我們一起看看首飛現場……”
按照事先計劃,漆夏先帶大家看了飛機上的幾個區域,又隨機采訪了飛機上的三位觀眾,最後攝像頭拍攝了窗外的美景。
白雲堆疊,陽光燦爛。
這趟航班從榕城飛京市,三個小時裏,飛機都很平穩,隻有遇上氣流時,有些輕微的顛簸。
下午三點,飛機準時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機艙裏乘客自發響起熱烈的掌聲。
那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有人激動地說:
“我們終於有自己的飛機了。”
“可不是麽,再也不用坐老外的空客波音了,還是咱們國產大飛機好啊,又氣派又穩當。”
“哈哈以後坐飛機認準世銘航空啊,飛行員技術杠杠的,還很帥,空姐也漂亮。”
……
飛機降落後,乘客先後下飛機,每個人都收到了一份來自世銘航空的紀念品。紀念品裏麵有水杯毛絨玩具,U盤冰箱貼,還有一隻雙肩包。
有些乘客特別幸運,還獲得了一架玻璃質地的飛機模型。
漆夏特別喜歡那架飛機模型,下機時特地問空姐:“要怎麽樣才能獲得CAC08的飛機模型呢?”
空姐雙手放在小腹,微笑著說:“您好,飛機模型是我們航司的金卡以上會員才能有哦。”
果然,是人民幣玩家的專屬待遇。
漆夏笑了兩聲:“謝謝,我知道了。”
之後,這段時間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徐杉凱素材已經拍夠,他可以直接回家。
從飛機上下來,徐杉凱問:“漆夏,一起走嗎?我車子就停在首都機場,送你回去。”
“不用了。”漆夏笑笑,“我還要采訪機組人員,估計會很晚。”
徐杉凱撓撓頭,“好吧,那我先走了啊。”
“嗯,拜拜。”
采訪機組人員是預先約好的,但要等他們開完總結會議。漆夏和幾個記者被帶去休息室,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等待時她也沒閑著,抓緊時間把這次出差的稿件趕出來,晚上七點多,工作人員過來找她,“漆記者,機組人員忙完了,可以采訪了。”
“好,麻煩您帶我過去。”
按照原定計劃,今天要采訪乘務長和一位空乘以及駕駛室的四名飛行員,不過漆夏進入會議室後,卻沒看見陳西繁。
她先采訪了乘務長和空乘,輪到王鵬聶海的時候,兩人自來熟地和她打招呼:
“嗨,漆記者,這次飛行體驗怎麽樣?”
“很穩,很有安全感。”漆夏不遺餘力地誇讚。
王鵬哈哈哈笑了,“果然,我們繁哥技術還是很好的,你高中同學沒讓你失望吧?”
聶海:“肯定的,漆記者,繁哥待會就來了。”
旁邊,蕭鷹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同學?”
“蕭指導,這位記者和繁哥是高中同學。”說罷,王鵬又道:“聽說,剛剛你找我們空乘小姐姐要那個飛機模型了?”
漆夏臉皮原本就薄,被他們一說,臉轟地熱起來,“我隨便問問的。”
這麽一說,蕭鷹就明白了。剛剛開完會議,陳西繁迫不及待地找到乘務長,問飛機模型有沒有剩餘的,他原本就是航司的白金會員,要一架也沒什麽。
那種玻璃質地的飛機模型在飛行員內並不受歡迎,因為零件和細節做得不夠逼真。
當時蕭鷹就很奇怪,陳西繁家裏的飛機模型哪個不比那破玻璃強,他怎麽還稀罕上了?
現在看來,那小子稀罕的不是模型,稀罕的是人啊?
嗬,鐵樹也有開花的一天。
蕭鷹一下子樂了,目光意味深長地盯著漆夏。
漆夏被這位資深機長看得後背發毛,隻好繼續工作,挨個采訪。
她首先采訪的人是蕭鷹,一進入工作狀態,漆夏就沒精力胡思亂想了。
打開錄音設備,拿出紙筆,簡單的說明情況後,漆夏說:“首先想問一下蕭指導,在首飛之前,你們做了哪些工作?”
蕭鷹清清嗓子,也變得嚴肅起來,認真道:“首先是組織十五名飛行員參加了CAC08機型改裝訓練,包括理論和和模擬機兩部分,民航局為十五名飛行員頒發了相關機型資質,之後我們不斷和商飛公司溝通試飛流程……”
漆夏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采訪中,完全沒注意會議室門口,站了一個人。
陳西繁本打算推門進屋,但透過窗子看見漆夏正在采訪,腳步頓住。他不想打斷別人的工作,選擇在門外等一等。
陳西繁緩緩抬眼,目光落在漆夏身上。
從這個角度,他能看見漆夏的側臉,隻見她神色認真,一邊傾聽一邊做記錄,麵頰白淨,沒有濃重的妝容痕跡。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性最有魅力,其實女性也是一樣的。完全投入到工作中的漆夏,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自信專注的魅力。身邊不是沒有像她一樣的獨立女性,但陳西繁還是覺得,漆夏身上的那種魅力很獨特。
采訪途中,遇到一些專業詞匯,蕭鷹稍一解釋她便理解了,還能引申更多,就對方專業領域挖得更深,準備工作確實做得到位。
采訪完蕭鷹,漆夏淺淺笑了笑,又接著采訪王鵬聶海。
陳西繁移不開目光,他呼吸莫名有些緊,胸腔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充盈,慢慢膨脹。
這次采訪很順利,漆夏問什麽大家都很配合,遇到很難理解的地方,蕭鷹還會轉換為通俗易懂的比喻。
一個半小時後,采訪順利結束,漆夏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看見陳西繁緩緩進屋,手裏拎著一隻紙袋。
蕭鷹站起來,活動活動肩膀,對陳西繁道:“你高中同學來了,你也不接待接待。”
“剛剛有點事兒。”陳西繁淡淡道。
蕭鷹看一眼陳西繁,又看一眼漆夏,問:“漆記者,你是不是該采訪陳機長了?那……我們先撤了。”
漆夏把筆記本錄音筆放進包裏,“不用了,剛剛您回答的非常全麵,采訪信息足夠這次專訪了。”
蕭鷹一頓:“哦,早知道我就少說一點了,也給我們陳機長一點發揮空間。”
“漆記者,你真的沒有別的問題了嗎?”
漆夏搖頭:“沒有了,今天辛苦你們。”
蕭鷹頓了頓,說:“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你是單身嗎?”
這個問題,成功讓會議室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漆夏身上,包括陳西繁。
漆夏愣住,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道:“是啊。”
“哦,那挺巧啊,我們陳機長也是單身,你看看,我們陳機長容貌堂堂,有錢長得帥還唔……”
工作以來,漆夏不是沒有被人撮合的經曆,隻是這次,因為撮合的對象是陳西繁,讓她慌亂又無措。
看出漆夏的尷尬,陳西繁適時讓蕭鷹閉嘴,他胳膊肘捅了一下蕭鷹胸口,漫不經心道:“行了,您是開飛機的,不是開婚介所的。”
蕭鷹不服氣,“我想當天上的月老不行嗎?”
“不行。”
陳西繁沒再管三個吃瓜群眾,對漆夏說:“走吧,送你回去。”
晚上的首都機場還是人來人往,從會議室出來,漆夏和陳西繁並肩走著,她還在為剛剛的事情尷尬,並且,大腦也忍不住胡思亂想。
剛剛蕭鷹那樣說,陳西繁會不會反感?
畢竟,沒有人喜歡被長輩撮合吧。
漆夏捏緊了襯衫袖口,進入電梯,說:“其實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煩你大老遠送我。”
這會,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電梯門關上,垂直往地下三層移動,周圍安靜極了。
密閉的空間,讓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變得格外敏感。
漆夏能感覺到,陳西繁在看她,可是她沒有勇氣回看。
終於,電梯到達停車場,“叮”地一聲,門緩緩打開,光線刹那間黯淡下來。
“漆夏——”
漆夏扭頭看去,隻見燈光覆在他清俊的麵龐上,他整個人好像也被一層淡淡的光籠罩著。
他其實從不覺得送她回家是一種麻煩,即便那要跨越半個城區。
陳西繁看著她,沒有回答麻不麻煩的問題,而是將手中的紙袋遞給她,“這個給你。”
“是什麽?”漆夏接過打開,裏麵是那架她喜歡的玻璃飛機模型,她怔愣,然後局促起來,“這……”
“拿著吧,就當遲來的謝禮。”
漆夏莫名奇妙:“謝禮?”
從電梯出來,陳西繁解釋說:“忘記了麽,高三那年一起坐纜車,當時我很怕高,是你幫忙穩定了我的情緒。”
那天從纜車上下來他情緒不好,過後想要感謝她,人已經在出國的飛機上了。
好像對著山穀的呼喚,經年之後終於聽到了回音。
漆夏眼睛一酸,由不得彎了彎唇角,“好久以前的事了,你竟然記得。”
“嗯,我記得。”
他記得那天少女掌心的溫度,記得她無厘頭的冷笑話,也記得她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不要怕。
青春那麽短,人生那麽長。
明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陳西繁發現,腦海中關於她的記憶,原來比想象中持久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