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暑期是出遊高峰, 火車站人聲鼎沸一派繁忙的景象。漆夏在自助取票機上取完票，隨便挑了一列隊伍排隊進站。
隊伍移動緩慢，趁著這會, 她拿出手機點開q/q。火車站網速很差, 消息列表上方一直轉圈圈，等了又等, 消息才加載出來。
漆夏迫不及待地點開對話框。
陳西繁：【之前很糟糕，現在好一些了, 謝謝你的冷笑話。】
她沒有被討厭。
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大廳，每個人都在奔向不同的遠方。漆夏握著手機, 隻覺盛夏燥熱的空氣中，多了一絲清甜的味道。
回家的火車準時出發，三十多個小時的車程, 漆蘭靜給她買了硬臥。車廂內氣味渾濁，隻是漆夏習慣了，所以還能忍受。
從北向南，七月六號傍晚, 漆夏到達嵐城火車站，之後又轉了一次大巴和一次船，終於回到熟悉的乙洲島。
這會已經很晚了，漆夏背著書包從渡口出來, 就看見大伯母周梅衝她招手。
“夏夏——”
漆夏小跑過去, 甜甜地叫人：“大伯母，你等很久了嗎？”
周梅笑嗬嗬地把頭盔遞給她，“沒多久, 剛好晚上店裏沒什麽生意，你大伯父看著店我就來接你, 走走走上車，有話回家說。”
“好。”
小電驢在環島公路上疾馳，海風拂麵濤聲陣陣，漆夏感受到久違的快樂。三十分鍾後，小電驢停在家門口，隻聽門縫裏傳來孩子們吵吵鬧鬧的說話聲。
漆夏推開門，朝裏麵喊了一聲：“大伯父，堂姐，阿圓我回來了。”
“姐姐——”漆圓第一個衝出來迎接她，漆圓長高了也長胖了，像個皮球似的撞進她懷裏，抱著漆夏不撒手：“嗚嗚——好想你。”
“我也想你。”漆夏摸摸她的頭，眼眶有點濕了。
知道漆夏要回來，大伯父提前買了很多菜，這會在廚房忙碌。一大家子歡歡喜喜地吃過晚飯，晚上漆夏和漆圓睡一間，姐妹兩躺在**說悄悄話。
漆圓小嘴吧啦吧啦個不停：“姐姐，首都好玩嗎？”
漆夏捏她的臉，“我是去讀書的，又不是去玩。”
“哦——”漆圓用腦袋拱她，“那你們學校大不大？”
“首都的地可貴了，寸土寸金，我們學校麵積不算大，隔壁的京平大學倒是挺大的。”
“我在q/q上認識了一個京市的網友，他說首都的男生特別帥，說話也好聽，是真的嗎？”
銀色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小島的夜晚安靜又溫柔。
忽然之間，腦海裏浮現出那張恣意散漫的麵容，漆夏心口緊了緊，教訓的口吻：“你小小年紀別在網上**朋友，被騙了怎麽辦。”
漆圓：“我們隻是聊聊天而已，又不見麵，姐姐，首都的男孩子到底好不好看啊？”
沉默良久，漆夏嗯了聲，“好看的。”
“說話也好聽嗎？”
“好聽。”
說話聲像帶著鉤子，勾得人耳朵癢。
這一晚，漆夏做了個夢。
夢中夜色昏暗，周圍的景物好像蒙著一層霧氣，那個熟悉的身影在前麵走，漆夏氣喘籲籲地在後麵追。
她叫他的名字，陳西繁轉過頭，燈光在他身後亮起，少年的麵容卻模糊了。
*
第二天就是漆夏的十七歲生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趕上過生日，周梅在鎮上給她訂了一個蛋糕，說晚上一家人熱鬧熱鬧。
下午三點多，漆夏寫完四套試卷伸了伸懶腰，撈過手機一看，q/q大號未讀消息99+。
半小時前，褚揚發了條消息給她，問怎麽提高作文分數。
漆夏想想，列了幾本書的名字發給他，又說：【思想主題決定作文分數等級，隻要立意找準了，分數一般不會太低，至於語言組織和結構都是有套路的，多讀多背寫的時候就順暢了。】
褚揚：【q/q上說不清，明天去不去圖書館？】
漆夏：【我不在京市。】
【行，不打擾漆老師了。】
漆夏沒多想，退出聊天框，點進了五班群聊。
五班大群裏聊得熱火朝天，都是一幫人在裏麵吹牛侃大山，漆夏咬著一個蘋果往上翻聊天記錄，翻著翻著，賀驍發的一張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照片背景是在網吧，台式電腦密密麻麻挨著，周圍的陳設被昏暗光線模糊掉了輪廓，陳西繁側臉出鏡，隻見他坐在電競椅上，戴著耳機看向屏幕，神色散漫專注。
他的側臉很好看，鼻梁高挺唇瓣削薄，敲擊鍵盤的手指幹淨修長，放大圖片，甚至能看見手背淡青色的血管。
漆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圖片，心口怦怦不停，她把這張照片保存下來。
群裏消息更新很快，漆夏看的速度都趕不上他們發的。
過了幾分鍾，魏宇鵬在群裏說：【放假在家無聊死了，都沒人約我出去玩兒。】
賀驍回複：【楓林路騎士網吧，來不來？】
魏宇鵬：【你一個人？】
賀驍：【還有繁哥褚揚，我們三開黑，和路人組團淨遇到傻逼，你過來的時候順便買點可樂薯條，我氣餓了。】
魏宇鵬：【行吧。】
原來，陳西繁賀驍他們是在網吧玩遊戲，漆夏不禁好奇，他們玩的什麽遊戲呢？
正巧班群裏，賀驍又發來一張戰績截圖，吐槽說：【傻逼遊戲傻逼多，和路人組隊我遲早被氣得英年早逝，你們還有誰想玩？上號上號！】
許幼菲懟他：【人菜癮大。】
賀驍：【誰菜？】
兩人在群裏吵起來，漆夏沒再管了，她用識圖軟件搜了搜那張戰績截圖，才知道那是一款熱門的射擊遊戲。
漆夏腦子靈光一閃，不禁想，如果她學會這個遊戲，不就可以和他一起玩了？
為了靠近喜歡的人，她願意嚐試任何陌生的領域。
漆夏跑到堂姐漆芒的房間，“姐，你現在用電腦嗎？”
漆芒在嵐城大學讀大一，時間相對自由，她把自己的筆記本遞給漆夏，說：“我這幾天都不用，你隨便玩，密碼3309。”
“好，謝謝姐。”
“一家人客氣什麽。”
回到房間，漆夏打開電腦才發現，漆芒也玩這個遊戲。她點開登錄頁麵，想了想，用q/q小號注冊了一個賬號。
在這之前，漆夏對於電子競技完全沒有一點概念，說是遊戲白癡也不為過。好在這款遊戲對新手玩家比較友好，遊戲規則，參數設置，武器介紹……每一步都有引導。
漆夏搗鼓了半小時，感覺差不多學會了就去實戰，然而開局兩分鍾，就第一個送了人頭。
隊友打字罵她坑，漆夏說完對不起，認真觀摩幾場比賽就下線了。
玩遊戲也不能沉迷，她做了會眼保健操，繼續埋頭刷卷子。
晚上，周梅和漆力平從店裏回來，買了排骨和雞翅，手裏提這個一個雙層的蛋糕。晚餐很豐盛，飯後漆夏和周梅一起收拾碗筷。
周梅笑容溫婉，“你去和她們玩就行了，我一個人忙得過來。”
“沒事，我陪大伯母說說話。”
忙完之後，漆夏就回房間了。準高三生作業很多，她打算睡前再刷一套試卷。
直到十一點半漆夏才結束刷題，從衛生間回來手機嗡嗡地響了，她點開手機切換q/q小號，發現航天極客群裏有人艾特她。
一個叫不吃香菜的網友正在找一套郵票，那套郵票挺少見的，大家都沒有。可能漆夏上次的發言給了這位網友希望，不吃香菜問她：【七號同學，你有沒有T108？】
漆夏搜了搜才知道T108長什麽樣，打字：【抱歉，我沒有。】
不吃香菜：【哈哈打擾了，還以為大佬會有。】
漆夏莫名，她在這個群什麽時候成大佬了？
不過她想到了好學書屋，可能方顏那兒會有？
漆夏不確定，本著助人為樂的想法，她說：【我知道一個地方可能有，不過我回老家了，不著急的話月底可以幫你問問。】
【不急不急，謝謝大佬。】
說完漆夏本打算下線了，然而此時，群裏忽然蹦出一條係統消息：
【七號同學今天生日哦！快給壽星送上生日祝福吧。】
q/q群開了“生日提醒發送到群聊”，漆夏還是第一次知道有這個功能，原地尬住了。
不過群裏的網友們倒是很熱心，紛紛留言【生日快樂】。這個群的活躍度本來就高，眾人跟風，群裏很快就被生日快樂四個字刷屏了。
頭一次被這麽多陌生人祝福，漆夏尷尬又好笑，正想回複謝謝，突然，屏幕上一個熟悉的頭像閃了一下。
繁星曆曆看：【生日快樂。】
漆夏呆住，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她沒有看錯，消息確實來自陳西繁。
此時，時間停在7月7日23點59分。
漆夏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很久，最後幹脆截圖保存下來。雖然這句話大概率是陳西繁跟風發的，但對於漆夏來說還是彌足珍貴。
她會永遠記得，十七歲生日這天的最後一分鍾，喜歡的男生對她說過生日快樂。
因為這短短的四個字，她好像真的快樂了一點。
*
第二天早上，漆夏約了好友唐蕎去鎮上買奶茶。唐蕎和漆夏幼兒園，小學都是一個班，兩人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太久沒見了，唐蕎一看見她就大呼小叫：“夏夏，你變了好多！”
“哪裏變了？”
唐蕎摸摸她的臉，“你以前皮膚就白，現在更白了！我去我去，你是你們學校的校花吧？我現在都不好意思和你做朋友了，果然首都的風水養人啊。”
漆夏拍她一下，“你別亂說，我們學校好看的女生很多的，我算不上什麽。”
“首都競爭這麽激烈嗎？”唐蕎甩甩她的齊劉海，“大城市就是不一樣啊。”
兩人各買了一杯珍珠奶茶，去小學附近逛了逛，還遇到以前的班主任，班主任也誇漆夏變化大。
回去的路上，唐蕎問：“夏夏，首都人民好相處嗎？學習厲不厲害？你現在成績怎麽樣？”
“牛人特別多，年級第一就在我們班，成績好人也……挺好的。”她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我成績穩定在580左右，隻能算不上不下吧。”
唐蕎又驚了：“580還不上不下，這分數在我們學校都可以排年級前十了好吧。”唐蕎在一所二流高中，她自己就是個學渣，說：“我感覺和你的差距越來越大了，苟富貴勿相忘啊。”
“去你的。”
一直逛到中午，兩人分別回家吃午飯。
周梅和漆力平中午不在家，漆夏下廚做好飯，幾個女孩一起吃了。收拾好碗筷，她回房間打開電腦，想接著練一會那個射擊遊戲。
剛剛登錄遊戲，通知欄的光標忽然亮起來。
漆夏點開，收到一條新消息：
【繁星曆曆看邀請你組隊，快去和他一起玩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