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武俠女主（十八）
“自然, ”洛川說道：“蕭堡主這十年來武功精進，已擊退了不少江湖高手，臻於化境。”
紅菱聞言, 眼中劃過一絲了然, “原來是這樣啊。”
辛芙見她麵色不對, 不動聲色問道：“姐姐，你在蕭家堡驅的什麽蠱, 很可怕嗎？”
“倒不可怕, ”紅菱搖了搖頭，道：“隻是那蠱蟲積重難返, 已在經脈中滋養數年，難以根除。”
辛芙好奇道：“蠱蟲不是寄生在心髒嗎？”
“誰告訴你的？”紅菱好笑地看向她，“蠱蟲各式各樣, 不是誰都和你……”
或許是礙於洛川在場, 紅菱沒有揭穿辛芙的秘密，而是說道：“不同功效的蠱蟲作用於不同位置，若是情人蠱自然要種在心髒, 若是其他蠱蟲，例如駐顏蠱，則要種於丹田, 蠱蟲有靈，使用正確方法滋養, 它便會常年反哺, 比人更加忠心。”
什麽樣的蠱需要種在經脈中？辛芙若有所思。
“別想太多，”紅菱接過店小二端來的酒, 笑著說道：“你年紀小，思慮太重不好。”
正在這時, 窗外飛來一隻灰白色的信鴿，撲騰落在辛芙麵前，黑溜溜的眼睛動也不動地盯著辛芙，發出咕咕叫聲。
辛芙抬手取下它腳腕上的信筒，隻一眼便認出是苗娘子送來的。
她和洛川對視一眼，隨後對紅菱說道：“姐姐，我還有事，先失陪一步。”
紅菱揮了揮手，“去吧，待我補過覺便去找你玩。”
辛芙笑著答應，很快同洛川回了屋，她迫不及待拆開苗娘子的信，略顯粗糙的紙麵上隻有寥寥數語：“阿芙，娘相信你的判斷，隻是山高路遠，娘一時趕不過來，為了你的安危，你需盡快遠離蕭家，藏到一處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別怕，娘會盡快來接你。”
雖然苗娘子並未傳達出任何對蕭家的不滿，但話語間的警惕卻讓辛芙感到不妙。
再次確定，苗娘子和蕭震之間不止救命之恩這麽簡單。
辛芙將信翻過來，在最下角有一行極小的字：“若蕭家得寸進尺，你盡管將小盅裏的東西下到蕭子琛身上，使用之法就在娘給你的書裏。”
辛芙默默合上信，或許連苗娘子自己都沒有料到，她這一趟會如此跌宕，苗娘子自以為打點好了一切，可十年過去，蕭震就算記得救命之恩，又能有幾分情義？
洛川見她麵色難看，關切問道，“信中都說了什麽？”
辛芙點燃有燈，把信燒成灰燼，道：“我如今恐怕要逃命去了。”
洛川眸色微沉，隻聽她說：“我娘覺得蕭家人可能會害我，讓我離他們遠點。”
洛川聞言眉頭緊皺，當即開口道：“那我們今日便離開瓊京。”殺人凶手和辛芙的命比起來，自然是後者更為重要。”
辛芙卻有種預感，她離真相已經很近了，隻要再往前一步，迷霧便會徹底消散。
短暫猶豫過後，她下定了決心，“喂，你能帶我去一趟蕭家堡嗎，帶我偷偷過去。”
洛川心知她還沒有放下對蕭家的懷疑，道：“蕭家堡戒備森嚴，穩如鐵桶，唯有持蕭家令牌才能前往。”
洛川去過蕭家堡，但那是在蕭子琛的帶領下，有無令牌都不重要。
“那還是算了吧，”辛芙很惜命，“還是離開瓊京更安全一些。”
她抱起自己放在**的包袱，“我們吃過午飯就出發吧。”
見她變得如此積極，洛川心情也不自覺好起來，輕聲說道：“你若真想去蕭家堡，也有其他法子。”
“什麽法子？”辛芙睜大眼睛，整張臉湊到他麵前，嘀咕道：“會不會有危險呀？我這人特別怕疼，可不想被抓住。”
“不會讓你被抓，”洛川說道：“我會保護你。”
“可你又打不過蕭子琛他爹。”
“的確打不過，”洛川說道：“不過帶你離開卻並非難事。”
“那我們今天晚上去吧，”辛芙頓時激動起來，雙眸明亮地望著他，“你不僅要保護好我，也要保護好你自己，不然你受傷了，還要我來照顧，我才不想管呢。”
洛川：“……”
“我會的，”少年無奈一笑，“不過你要乖乖聽我指揮。”
辛芙鼓起腮幫子，不服氣道：“憑什麽不是我指揮你？”
“你不熟悉地方，”洛川道：“蕭家堡四處布有迷陣，你需一直在我身邊。”
辛芙垂下眼眸，還有些不甘心，“迷陣過後呢，你是不是就可以聽我的了？”
洛川道：“蕭家堡整夜都有巡視隊伍，若不會輕功，很快便會被人發現。”
辛芙：“……”合著蕭家堡就是龍潭虎穴，沒武功的人連門檻都摸不著唄。
見她垂頭喪氣，一臉不高興的模樣，洛川緩和了語氣，靠近她壓低聲音道：“堡內你聽我的，堡外我全聽你的。”
他呼吸溫熱，聲音溫柔動聽，瞬間讓辛芙紅了臉旁，“我還沒同意呢，你離我遠些。”
洛川見狀，眼中劃過淡淡笑意，“逗留在蕭家堡的時間不會很長，我會連夜帶你回來，別怕。”
“誰怕了？”辛芙瞪著他，“我是在思考問題，你別打斷我。”
“好，”明知她是惱羞成怒了，洛川依然好脾氣，“我在這等你。”
辛芙：“……”
下午補足了覺的紅菱敲開了辛芙的屋門，說要送她一些小玩意兒。
辛芙打開門讓她進去，好奇地看著她手中的木頭箱子，眨了眨眼，“姐姐，裏麵是什麽呀？”
“一些我培育的小東西，”紅菱打開箱子，從裏麵取出四個白瓷瓶，大方塞進辛芙懷裏，“你看看。”
辛芙摸著光滑的瓶身，仿佛能聽見蠱蟲摩挲瓶壁的聲音，整個人都傻了。
“怕什麽呀？”紅菱好笑地搖了搖頭，“隻要不將它們放出來，傷不到你分毫。”
辛芙回過神，很想將瓶子甩出去，不過想到瓷瓶碎裂後的場景，她迅速按捺住。
“姐姐，你……你怎麽送我這樣的東西？”
“自然是與你投緣，”紅菱興致勃勃地給她介紹那四個瓷瓶裏的蠱蟲，“分別是桃花蠱、養身蠱、負心蠱以及穿腸肚爛蠱。”
“桃花蠱可以給你的意中人使用，種下此蠱，他便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你，功效雖及不上情人蠱，但也不錯，對你沒有任何壞處。”
辛芙：“……”
“養身蠱顧名思義便是滋補身體，至於負心蠱，則是下給負心薄幸之人，中蠱之後會神智全無，在無盡臆想中自裁，死狀淒慘，引人恥笑。”
辛芙心中猛然一跳，瞬間想到了蕭子琛正在查的案子，那楊家少主便是拿刀自裁，死時一副榮登極樂的模樣。
莫非，楊家少主是被種下了負心蠱？
“姐姐，這負心蠱你可曾送過他人？”
“自然，”紅菱沒看出她的異樣，笑著說道：“我養蠱又不是鬧著玩，此前送給過不少年輕女子，待她們遇到負心漢，便能悄無聲息教那些人付出代價。”
看著紅菱略顯冷血的眼睛，辛芙意識到她心中並無道德製約，行事隨心所欲，根本不在乎贈蠱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還有這穿腸肚爛蠱，”紅菱笑著說道：“以後誰欺負你了，就用在他身上，不出七日，他便會渾身潰爛，化作一攤腐肉。”
“小妹妹，你還小，不知世間險惡，有了這些東西保身，行走江湖也能多一分底氣。”
紅菱說話雖老氣橫秋，但樣貌卻無比美豔，如果不是係統再三提醒，她甚至以為她不過雙十年華。
“姐姐，蕭家近日在查一樁案子，你知曉嗎？”
“沒聽說，”紅菱道：“這些江湖門派極愛故弄玄虛，我不喜同他們接觸。”
“那姐姐為何要替那人驅蠱？”辛芙趁勢追問。
“那人手裏有師父需要之物，”紅菱蹙起眉頭，顯得有些煩躁，“不過，這次驅蠱難度極大，蠱蟲雖已用法子鎮壓，但它同中蠱者性命攸關，想要徹底根除，中蠱者恐怕會元氣大傷。”
“我師父有法子，卻不能輕易動手。”
辛芙若有所思，“既然如此艱難，為何那人還要驅蠱？”
“自然是想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紅菱冷冷一笑，“江湖中人看似光明磊落，實際又有幾個正人君子。”
辛芙腦海裏隱隱劃過什麽，紅菱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徑直站起身來，“我要出門了，明日才能回來，小妹妹你將瓷瓶保管好，以後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辛芙聽著瓶中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但她沒有推辭，而是向紅菱道謝，並送給她兩瓶苗娘子做的藥粉。
“好東西！”拿到藥粉，紅菱隻聞了聞便滿目驚歎，“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這般神奇的止血藥，他日我以身飼蠱，也不怕失血過多。”
辛芙：“……”
“我先走了。”紅菱捏了捏辛芙的臉頰，收回手時忍不住嗅了嗅指尖，無比費解道：“不知為何，我竟覺得你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好聞了，如鉤子般，教我想看看你那情人蠱究竟長什麽模樣。”
辛芙被她看的心驚肉跳，支吾道：“姐姐，那不是情人蠱的香氣，是我用了香膏。”
“這樣啊，”紅菱點點頭，似乎也覺得自己想多了，“你以後換種氣味，這味道雖然好聞卻太過古怪。”
辛芙連連點頭，心中卻生出了濃濃警惕。
紅菱能聞到她身上的香氣，恐怕不是情人蠱本身的香氣，而是她血肉筋骨的藥香。
辛芙抿起嘴角，這是紅菱特有的本事，還是苗人都有這樣的能力？
若是後者，那她百毒不侵的體質，將來很可能會被拆穿，屆時，情人蠱對她來說便不是福祉，而是包裹著糖衣的劇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