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闊原本是要出去參加應酬, 但沒想到卻讓他遇到這樣一幕。
司機已經將車子開到門前等他，他拉著辛妍的手，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路巡看著自己的“女朋友”被帶走, 目光落在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心底各種複雜情緒翻湧。
然而他不敢在江闊麵前怎麽樣，隻能被動地站在原地看著，最後憤恨地握了下拳，咬著牙, 轉身大步往另一個方向去。
上車後, 江闊讓司機先將辛妍送回去。
一路上，辛妍都想著適才江闊在路巡麵前說的那句——她現在是我的人。
她時不時悄悄看他。
雖然知道他那樣說隻是為了給她這個下屬撐腰, 可還是在她心裏泛起了漣漪。
許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 江闊突然看了過來。
辛妍登時收回視線。
知道他還有應酬，到租住的公寓後，辛妍跟他匆匆道別，以免耽誤他的時間。
今日比平常更早回來，吃過晚飯後, 辛妍還有大把時間。
最近她已經開始接觸總部那邊發過來的文件, 都是全英文的，對於不是英語專業的她來說, 挺多內容看不明白，經常需要查閱字典或者用翻譯軟件。
為了精進工作能力，她決定報個商務英語之類的班。
於是當晚她在網上認真了解篩選了一番, 最後報了兩個機構的試用課程。
次日一早, 辛妍到公司給老板泡好咖啡送進去後, 點開平板確認了下當日行程，又去把總裁辦的大會議室布置好。
當天上午, 將會有兩家廣告公司在這裏正式比稿。
露娜見她已經會自主更進安排每日事項，看著很是滿意。
比稿十點開始，九點四五十兩家公司的代表就陸續到了。
其中一家正是辛妍先前在高爾夫球場見過的，思瑞的客戶總監陳果和她的助理，另外一家公司她不認識。
將兩家公司代表安排坐進會議室後，自家公司市場部的經理和總監也到了。
江闊很看重未來合作夥伴的篩選，所以親自負責監督和決策，後續合作的具體細節和落實將交給市場部的同事。
九點五十八分，辛妍到江闊辦公室提醒他參與會議。
江闊喝完了一杯咖啡，也停下了手中正在處理的工作，起身從辦公室出去。
將近一個小時左右的比稿時間，辛妍陪在上司身側，負責做會議記錄。
結束後，他讓兩家公司回去等通知，並且明白地告訴他們，會在當天給他們具體答複。
辛妍起身將兩家公司代表送出去，一直送到電梯口。
送完人她去了一趟洗手間，等再回到會議室，裏麵的領導們已經作出決定了。
“通知思瑞把合同準備一下。”江闊將開會時用的平板交給她。
辛妍收下，說：“好的。”
然後她回到自己的辦公位，開始給思瑞那邊發正式的通知。
露娜完全不用參與，在旁邊笑看著，說：“看你這樣，我回新加坡也可以放心了。”
“什麽時候回去？”辛妍轉頭問她。
露娜最近孕反好點了，沒之前吐得厲害，但是食欲變得出奇的好，經常需要吃東西，這會兒一邊拆堅果包裝，一邊琢磨了下，“再過兩三天吧。”
“啊？”沒想到會那麽快，辛妍有些驚訝，“舍不得你。”
露娜笑著吃了顆堅果，又給她遞，“又不是以後沒聯絡了。”
辛妍擺擺手表示不要。
露娜繼續吃了兩顆，想了想，又說：“雖然我再過來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年底，江總肯定會回集團做訴職報告，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帶上你，那我們又有機會見麵了。”
“期待。”辛妍笑著說，回過頭，對著電腦繼續寫通知。
合同簽下來後，路巡他們公司就徹底沒有機會了，加上昨天下午江闊出麵警告過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辛妍確實沒有再見到過他。
接下來兩天，露娜時不時會在辦公室裏接到私人電話，雖然全程都是英文，但辛妍大致也聽懂了，而且有時會聽到露娜親昵地稱呼對方為honey。
想起之前在食堂聽到有關於露娜和江總的八卦，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辛妍覺得兩人大概率不會存在像員工所議論的那種關係，但是她實在想要確認一下，於是在露娜又發了條語音後，狀似隨意地笑著問：“是家裏老公嘛？”
“還不是呢。”露娜笑著放下手機，“未婚夫。”
辛妍懸著的心，莫名像石頭落了地。
隨後兩人還笑著閑聊了一些有關於露娜未婚夫的話題。
三天後就是露娜在這邊上班的最後一天了。
交接表上羅列的事項都已經全部交接完成，但辛妍還是笑著乖順地問露娜：“還有沒有什麽需要交代我的？”
職場人大多講究公事公辦，尤其是像露娜這種高管秘書，說話辦事尤其講究分寸，既然工作範圍內的事已經交接完成，一般來說，她不會再多管閑事。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辛妍跟她相處得不錯，而且辛妍現在是自己主動向她求教，那麽她作為前輩，也願意額外點撥她一下，笑說：“最好是能把英語水平提升一下，我看你經常需要上網查翻譯。”
“雖然現在網絡工具都很便捷了，但是這樣一來，還是沒有自己的第一反應更快捷和高效。”
“而且江總有時候是需要會見國際友人的，你至少需要跟他們正常交流。”
“明白。”辛妍點頭，“我已經報了商務英語的課程，後續會進行係統的學習。”
不過由於她暫時還沒有陪老板接待國際友人，所以口語方麵她之前還沒怎麽在意，頓了下說，“口語方麵我也會強化訓練的。”
“那很好。”露娜聽說她自己有計劃，非常讚許地點了點頭。
“還有嗎？”辛妍笑著繼續討教。
見她態度如此端正，露娜也不吝再度賜教，笑著打量了下她的穿著，說：“如果能夠再提升一下外在形象就最好了。”
露娜因為懷孕時間短，還沒有顯懷，所以穿的還是之前的裝扮。
她是非常典型的都市麗人職場裝扮，而且著裝和配飾都透著高級感，形象氣質知性優雅，就像是電視裏會看到的，總裁秘書該有的樣子。
而辛妍……
“你長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錯，本身的條件可以，但是穿衣打扮上，可能稍顯稚嫩了些。”露娜客觀地如是說。
辛妍順著她的話和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
她穿的是再普通不過的正裝，白襯衫搭配黑色包臀裙，雖然當初大四找工作的時候，也是花了將近一千塊買的，但是跟露娜身上穿的相比，透著一股子廉價感。
而且這種穿搭一看就是職場小白，雖然實際上，她也確實是沒有多少職場經驗的小白。
又聽露娜繼續道：“我們這些做秘書的，其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上司的形象，甚至不少人會通過秘書來判斷領導的品味，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職業、尊貴一些，不管是對江總還是對自己，都是大有助益的。”
“好的。”辛妍一如既往虛心受教，“周末我就去商場給自己添置一些職業裝備。”
“那是最好不過了。”露娜笑著說。
“哦對了。”她又想起一件事來，扯過一旁自己的包，從裏麵掏出一張房卡，伸手遞給辛妍，“還有這個，江總酒店房間的門卡。”
先前就聽露娜說過，偶爾會需要她去拿個文件，或者定製西裝什麽的需要她送過去之類的。”
“每次過去前，記得問他是否方便。”露娜不忘提醒她細節。
“好的。”辛妍收下。
不過有個問題她一直很好奇。
“江總就一直住酒店嗎？他在這邊沒有房產？”
露娜笑了笑，“江總如果想要在這邊添置房產，那是隨時都可以實現的事，隻是，他這次過來，說白了，是帶著集團委派他的任務來的，等他完成了任務，就會重新回到新加坡。到時候，大概率就是整個集團的總裁了。”
一旦江闊晉升為整個集團的總裁，那麽露娜的職位和薪資也會跟著水漲船高，所以說起這件事，她臉上笑意難掩。
辛妍聽著卻高興不起來，“大概會是多久？”
她才知道，原來江闊是帶著任務來，等完成任務就會被調回去的。
“一年，或者兩年。”露娜也不太確定，估算著，“按照江總的能力，預計不會超過兩年，也就一年多吧。”
辛妍眼睫輕眨了下，心想，難怪適才露娜說她大概率不會過來了。等她生產完休好產假，大概已經是一年後了，那個時候，江闊估計都已經回新加坡了。
而她，原來最長隻能做江闊一年多的秘書。
一年多以後，她就連見到他的機會都不會有了吧。
有些人，才剛認識不久，就已經預想到了和他的離別。
辛妍突然感覺到特別遺憾，也不知道僅僅隻是因為“注定會失去這樣一個難得一遇的好老板”，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露娜看她情緒不高，聰明地感知到了她的顧慮，笑著安慰道：“你放心，等以後江總回了新家坡，肯定會安頓好你的，他不會虧待跟過他的人哦。”
辛妍扯了扯唇角，“嗯。”
然而，她卻還是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因為她肯定不會去新加坡，那麽他再怎麽安頓她，她和他也會是在兩個國家。
不會像現在這樣朝夕相處了。
特別感激露娜最後還給她提了那麽多實在的建議，辛妍也禮尚往來識趣地提出要請她吃頓飯，就當是為她踐行。
露娜也欣然接受了。
考慮到對方懷孕了需要吃清淡點，辛妍提前跟粵菜館預定了包廂。
下班後一起過去，兩人邊吃邊聊，相談甚歡。
離開的時候，露娜的未婚夫過來接她。
“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的未婚夫，Ken.”露娜笑著走到未婚夫身邊，挽上他的手。
平日遊走在高級寫字樓裏的職場達人，瞬間褪去了身上的精明幹練，變得小鳥依人。
那天在辦公室閑聊的時候，辛妍就聽露娜說過，她這個未婚夫會親自過來接她回新加坡。
說什麽放心不下她這個孕婦，露娜嘴上嫌他多餘跑這一趟，但是嘴角的笑意卻出賣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看樣子兩個人的感情狀態真是很不錯，辛妍笑著跟對方握手，勉強用著不太流暢的英文說：“經常聽露娜提起你。”
對方長相混血，而且更偏西式，眼睛有點藍，像一顆漂亮的玻璃彈珠，笑著握上她的手，“也聽露娜說你經常照顧她，謝謝你。”
“未婚夫好帥。”辛妍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向露娜，“羨慕你。”
而且聽露娜說，兩人之前還是大學同學。
以前她也曾幻想過，從校服到婚紗，可結果……
露娜看到過辛妍的簡曆，知道她是今年的應屆畢業生，那麽她和她的前男友，大概率也是校園戀情。
所以看到辛妍突如其來的羨慕之情，笑著上前抱了抱她，安慰道：“每個人姻緣不同，你以後肯定也會和對的人走到最後。”
辛妍回抱了她一下，揚唇，“謝謝。”
其實她早就放下了，隻是曾經想要實現的願望最後落了空，現在想起來，也難免會唏噓遺憾而已。
周六上午，辛妍分別上了兩家機構的商務英語線上試用課程，選定其中一家後，在網上完成報名繳費。
中午吃了飯午休會兒，她又到網上查了查本市最高檔的商場是哪個，準備到那逛逛，聽露娜的給自己添置兩套高級一些的職業裝。
辛妍也就出生在再普通不過的小康家庭，而且先前還是個學生，所以在此之前，她的生活跟那些國際大牌完全沾不上邊，甚至於連這種大牌雲集的商場，她都是第一次逛。
進去後，她發現連空氣裏，都是香水的味道。
隻是這兒的香水好像不用錢似的，用得多味道特別濃，聞得她有點難受。
對於那些國際品牌，辛妍了解的並不多，還是來之前找了些相關的推薦，然後記了幾個在職業裝方麵做得更為出挑的牌子。
在指引上找到其中一家所在的樓層後，乘手扶梯上去。
都說櫃姐眼尖，往往從顧客踏入店鋪那一刻，她們就能迅速判斷出對方的消費能力。
而且財力不夠的人，往往容易沒有底氣，辛妍走進店鋪被櫃姐從上到下打量了兩眼後，整個人就明顯變得不自在起來。
櫃姐見狀，心裏更是有了底。
人和人之間的能量磁場往往又相互影響，櫃姐一雙眼像是要將她看透，辛妍就變得更加局促，沒多久實在忍不住，轉頭和跟在身邊的櫃姐小聲道：“我想自己先看看。”
“行。”櫃姐看她大概率消費不起，也懶得在她這裏白費精力，懶懶散散地走開，“看吧，別亂動就行。”
她好像認定她隻是進來開開眼，絕對消費不起的。
她是不是應該感激她容許她留下看看，而沒有趕她出去？
不過對方語氣雖然明顯透著鄙夷，但是總比讓她一直跟在身邊強，辛妍稍微放鬆了些。
“哎呀馬小姐！”
突然聽到一道熱情的問候，辛妍循聲轉過頭，見還是適才那位陪同她的櫃姐，喜氣洋洋地迎了出去，“好久不見您哦，看您朋友圈最近都跑去歐洲度假了。”
緊跟著一個身著貴氣的人走進視野裏，摘了墨鏡，說：“是啊，南洲最近太熱了，找了個涼快點的地方避避暑。”
“哎呀，可不是嘛，南洲的夏天呀……”櫃姐喜笑顏開地附和著，將那位貴氣的客人往樓上請。
跟適才對待辛妍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要不是親眼所見，辛妍都不知道人的臉可以變得這麽快這麽徹底，跟川劇變臉似的。
辛妍眼睫輕眨了下，收回視線，繼續自己看看那些展示在眼前的衣服。
期間也看到喜歡的，但是她第一時間，不是想著試一試，而是……拿起背後的吊牌，確認了下價格。
其實作為總裁秘書，是享有置裝費福利的，但這項福利，也僅僅隻是針對轉正以後的正式員工。
辛妍現在還在試用期，隻能自掏腰包。
她家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可這裏一件上衣就得兩萬塊，嚇得她連吊牌都趕緊鬆開。
不過，肯定有價格相對低一些能夠讓她負擔得起的吧？於是，她一件件看過去。
另一名櫃姐剛剛喜笑顏開地將她的貴賓送出門，回頭看見辛妍正小心翼翼翻動吊牌的樣子，唇角不由得扯起一抹譏笑。
“別看了，那個更貴。”
她邊嘲諷道邊往裏麵走，聲音還挺大，店裏的人全部聞聲看了過來。
感知到所有人的目光，辛妍瞬間滿臉漲紅。
雖然知道對方嘲笑自己，但是她確實捉襟見肘，連回擊的底氣都沒有，隻有無線擴大的羞恥和自卑。
最先接待她的那個櫃員從樓上下來拿東西，剛好聽到，跟著更為嚴厲地朝她訓道：“不是跟你說了嗎？看就看，別亂動呀。”
“你要便宜的這裏沒有。”對方風風火火走到她身旁，“所以你也別挑了，就這件。”
她拎了其中一套給她看，“這件就是這裏價格最低的了，沒有比它更低的了，你看要不要吧。”
她們連碰都不許她碰了，生怕她弄髒還是弄亂。
人有的時候就想爭口氣，辛妍咬了咬唇，琢磨著要不要硬著頭皮買一套。
她也不是買不起，隻是她現在不太適合高消費。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一道男聲突然插進來。
“可我看那套不怎麽樣。”
聲音好聽又耳熟，辛妍聞聲抬頭，竟然看見自己老板正踱步走進來。
“江總。”她下意識尊稱他。
江闊微微頷首，嘴角牽笑回應她。
兩位櫃姐習慣性盯著走進店裏的每一個人打量，發現眼前的男人氣質非凡，帶有ABC國外口音，身上的白襯衫和黑西褲熨帖合身，不是高奢就是定製，且腕上戴著的還是百達翡麗的腕表。
絕非常人！
而且她叫他“江總”？
大老板啊！
江闊徑直來到辛妍跟前，隨手取了件他看著還算順眼的上衣。
“試試這件？”他笑著跟辛妍推薦。
辛妍下意識接過。
“還有這一排，跟那一排。”江闊揚起下巴示意了下，最後眼神在那兩個櫃姐之間流轉了下，“你，還有你。”
“一起伺候她全部試一遍。”他雙手插兜，以絕對尊貴的上位者的姿態命令她們。
兩個櫃姐對視一眼，臉色風雲變幻。
辛妍欲言又止，“江總……”
她很感激他出麵替她挽尊，但是她也是真的承擔不起，全部試一遍也太誇張了。
江闊回過頭，深邃的眼凝視著她，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要是好看，就買了全部送你。”
他說的是“送”，暗示她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她現在囊中羞澀，他也是知道的。
隨後，兩位櫃姐一改先前的態度，恭恭敬敬地將辛妍請到試衣間。
然後江闊閑適地坐在休息區等，一個給他安排茶水和小吃，另一個手腳麻利地給辛妍拿衣服試穿。
辛妍一件件試了出來，櫃姐還殷勤地邀請江闊看效果。
江闊靠在沙發上，雙腿交疊著，邊閑散地喝茶，邊狀似認真地打量，頻頻搖頭，“我家辛秘書那麽漂亮。”
“可是你家衣服怎麽那麽難看？完全襯不起她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