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與此同時, 西塔辦公大樓。
下班時間到了後，在這裏上班的白領們從各個出口魚貫而出。
隨著時間流逝，往外走的人越來越少。
夜幕降臨, B出口旁邊的休息區裏，劉偉邊緊盯著隻剩三三兩兩往外走的人，端起麵前的咖啡還想喝一口，但是卻喝了個空。
他垂眸看了眼，將喝空的杯子丟下。
“你那邊等到她了沒有。”他蹙著眉, 不耐煩地給路巡發了條語音過去。
他們從下班開始, 就分坐在AB兩個出口，想要守株待兔, 等辛妍出來。
此時, 坐在A出口休息區的路巡也隻能無奈回道：“沒有。”
“她這是還在加班呢？還是從別的出口走了？”劉偉又發語音問。
這裏一共ABCD四個出口，還不包括地下車庫，當然，辛妍沒車，他們料想她不會走車庫。
而且她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回去, AB兩個出口是最可能走的通道。
但是現在卻遲遲不見辛妍的蹤影。
又不能上去直接找她, 路巡沉默地想了想，切換了下聊天窗口, 給辛妍發消息。
可是沒想到，消息剛發出去，竟然跳出一個紅色感歎號, 並且係統提醒他還不是對方好友, 需要先發送朋友認證, 對方通過了才能聊天。
所以，她這是把他刪好友了？
他試著再重新加她, 等待通過的間隙，又給劉偉發了條語音：“我們到她住的地方看看。”
說完，兩人紛紛往地下停車庫走去，驅車前往辛妍租住的公寓。
**
若是換作別的的上司，下班時間讓她陪吃飯，辛妍一定會覺得對方在變相壓榨自己。
但是現在，這個人是江闊！
那她怎麽可能會介意呢？
她恨不得可以跟他多待會兒呢！
“好呀。”她甚至暗暗竊喜，嘴角不自覺上揚，流露出幾分欣喜。
十幾分鍾後，兩人來到本地一家頗有名氣的中式飯店。
看來他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歡中餐，那天說的話不僅僅隻是為了恭維她母親的廚藝。
辛妍嘴角笑意加深。
剛在包廂裏坐下，辛妍手機震動了下，她垂眸點開看，唇邊的笑意稍稍凝滯。
她收到了路巡發送的微信好友申請。
穿著中式旗袍的服務生遞上菜單，江闊轉給了對麵的辛妍。
辛妍將好友申請忽略，手機反扣在桌上，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菜單。
為老板點餐是秘書的工作內容之一，她翻開，邊看邊問對方意見。
另有茶藝師現場給兩人泡茶，往江闊麵前放了一杯，江闊端起茶杯，動作頓了下，說：“點你自己喜歡的。”
聞言，辛妍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他。
江闊品了一口茶，邊放下杯子邊說：“現在是下班時間，你不用為我工作。”
辛妍眼睫輕眨了下。
也就是說，今晚這頓飯，是私人飯局？
這樣一說，感覺兩個人的關係，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不少。
辛妍唇角不由得浮現笑意，生怕被對方察覺，笑著低下頭，欣然答應說：“好。”
等兩個人吃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喝茶聊會兒天，辛妍反扣在桌上的手機又接連震動了幾下。
震動頻次太多，辛妍想忽略都不行，拿起看了下，這次是母親給她發來的消息。
由於沈玉蓮不怎麽會打字，發的還是一連串語音。
擔心母親有事，辛妍隻好跟上司道了聲不好意思，然後起身暫時走開。
包廂裏麵就有洗手間，她推門進去，走到洗手台前，將母親發過來的語音一個個點開。
“妍妍，怎麽還沒回來呢？”
“這次又加班嗎？”
“你男朋友來家裏了。”
“一直在等你。”
當時聽到江闊要帶她吃飯，太高興了，忘記跟母親講自己會遲些回去。
沒想到路巡竟然找到家裏去了。
辛妍聽著蹙了蹙眉，轉身從洗手間出去。
本來還想跟江闊多待一會兒，適才她連拖延的聊天話題都想好了，但是眼下，她也隻能先離開了。
“不好意思江總。”她跟江闊道別，“我家裏有點事，需要回去了。”
江闊剛喝一口茶，聞言轉過頭，關心道：“什麽事？”
“一點小事。”辛妍沒好意思跟他提自己那個前男友，走到桌前準備將賬單拿走。
男人修長的手指卻在同一時間按壓在了賬單上。
“我說過了，你現在不用為我工作。”
作為秘書，辛妍是需要在飯局結束後為老板買單的，但是作為私人飯局，又是江闊自己提出要她陪著一起吃飯的，而且像他這樣的紳士，肯定是由自己來買單。
辛妍也是一時忘了前麵江闊說過的話，及時收回了手，不剝奪對方紳士的機會，“那就謝謝您。”
謝謝他今晚請客。
江闊唇角輕勾了下，“是我該謝謝你，陪我一起吃了頓愉快的晚餐。”
確實挺愉快的。
——辛妍心想。
因前男友那點不愉快似乎暫時拋在了腦後，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現了幾分笑容。
“您高興就好。”
“下班就不要用尊稱了。”江闊笑著提議，拿起桌上賬單“而且顯得我有點老。”
“怎麽會呢？您……”辛妍頓了下，很快識趣改口，“你才不老！”
她跟露娜交接的時候，有親眼看到過他的護照信息，二十七歲而已。
雖然比她足足大了五歲，但是絕對稱不上老。
反而認識他以後，她覺得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似乎剛剛好！
比同齡人成熟幾分，又不會過分圓滑，知世故而不世故。
“你現在，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辛妍發自肺腑地稱讚。
江闊意外地挑了下眉。
似乎沒想到會突然獲得她這樣高的評價。
下一秒，又倏然笑了。
也不知道是覺得她在拍馬屁，所以覺得好笑，還是單純的隻是因為被別人誇獎而高興。
辛妍有點摸不準，就想趕緊離開，“我，我先走了。”
說著，轉過身匆忙往外走。
江闊跟著往外走，“一起。”
約莫半個小時後。
公寓樓前的路邊。
一台黑色凱迪拉克靜靜靠邊停著，不知道停了多久。
副駕駛座椅放下一半，劉偉懶散地仰躺在上麵，手裏抓著手機，兩個拇指在屏幕上飛快點動著，上麵的界麵看著豐富多彩，眼花繚亂，時不時發出特效的聲音。
後麵緩緩停過來一台車，明亮的車燈直直照進前方的車廂內。
剛好結束一場遊戲，劉偉漫不經心地抬了下眼，往後視鏡裏掃一眼。
隻見後方停著的，是一台冰川藍轎跑，在路燈和夜色的交相輝映中，清貴又優雅。
男人對車，尤其是豪車，總是特別感興趣。
他轉頭往後看，模糊間覺得駕駛位上的男人有點眼熟。
還不等他認出來，副駕駛下來一個女人，他一眼看過去，瞬間認出來！
那不是辛妍嗎？！
“窩草！”劉偉驚歎了一聲，拿起手機打開拍照功能。
辛妍已經繞過轎跑的車頭，從他這台車的車尾經過，他舉起手機對著辛妍的身影拍了一張。
而就在這時，辛妍轉頭往他這邊看了眼。
劉偉坐著的這台車是路巡的，辛妍肯定早就認出來了。
在辛妍看過來的時候，劉偉趕忙放下鏡頭，隔著車窗衝她招招手，笑得別提有多諂媚和多心虛。
大概是怕辛妍會過來質問他拍她幹什麽，但是辛妍懶得搭理他，麵無表情地回過頭，徑直往公寓裏麵走去。
此時，後麵那台冰川藍轎跑也重新啟動了。
劉偉聽到動靜轉過頭，在車子從旁邊流暢劃過的同時，舉起手機對著駕駛位的人也連拍了好幾張。
最後還對著漸行漸遠的車尾拍了張。
隔著兩麵車窗，劉偉對著照片研究了一小會兒，基本可能確認，駕駛位上坐著的，真的是江氏藥業那位姓江的。
而且這車，不是他和路巡夢寐以求的歐陸GT嗎？
“艸。”劉偉又是震驚了句，將辛妍從車旁走過那張，和江闊坐在駕駛位那張，一並發給了路巡。
【他親自開車送她回來的。】
【所以，她這是搭上姓江的了？】
【這關係看著不一般啊！】
是啊，哪個上司會親自開車送下屬回家？
手機那頭的路巡看著聊天框，眉頭深深蹙了起來。
辛妍上了樓，見路巡和母親正坐在客廳裏聊天。
他很會哄人，把沈玉蓮哄得喜笑顏開。
“呐，妍妍回來了。”沈玉蓮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從沙發上站起身，“吃了飯沒有？”
“吃過了。”辛妍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將包放在旁邊的鞋櫃上。
“那行，你們聊吧，我去把碗筷洗洗。”說著，沈玉蓮就往廚房去了。
路巡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望著辛妍，小心翼翼地喚她，“妍妍。”
辛妍站在門口沒再進去，扶著門，側過身，“出來談。”
房子太小，她不想讓母親聽到她和他的爭吵。
路巡見她板著臉，隻能順著她。
辛妍轉身出去，路巡隨後跟上。
兩人一直走到電梯前，辛妍伸手按了電梯，“慢走不送。”
說完她轉身又要回去，路巡及時拉住她的手，“你這怎麽這麽不待見我呢？還把我微信拉黑了。”
就跟白天給她發的微信內容一樣，他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情，裝出一副無辜又委屈的樣子。
辛妍猛地甩開他的手，回過頭，目光如炬地盯著他，“為什麽你不知道嗎？”
她的眼神此刻太過犀利，路巡從來沒有在她這裏看到過這樣的眼神，有點接不住地垂下眼，避免和她直視。
“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
需要的時候不在，不需要了，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辛妍說完，轉身又要走，但卻還是被路巡再次拉住。
“我公司最近不太順利，忙得不可開交，房子又到期了，得物色新住址搬過去，所以難免忽略了你，但又不是有意的，而且你家裏的事，我也一直在給你想辦法。”
他還在避重就輕，仿佛他之前直接跟她玩失蹤隻是無心之舉。
“嗬。”辛妍突然發現他真的是很會狡辯，諷刺地笑了下，“在我最難的時候，你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玩人間蒸發，現在，你還來跟我說什麽，是為了我去想辦法了？”
“路巡，你當我傻的嗎？”
路巡再度垂下眼，也不知道是終於有些心虛，還是在琢磨怎麽繼續跟她狡辯。
辛妍再度撥開他的手，“其實也不是不能夠理解，誰談戀愛不是奔著幸福快樂去的呢？誰想要被拖累啊。女朋友家裏突然出現這麽大的變故，任誰遇到也會權衡利弊，可是，你至少要跟我說一聲吧？”
“在我最難的時候雪上加霜，你是真的……算了，畢竟我們也沒有關係了，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無任何瓜葛。”
辛妍轉過身，大步離開。
她把問題說得這樣直白，徹底撕開他虛偽的假麵，路巡一時之間沒了狡辯的餘地，站在原地無奈地看著她，肩膀耷拉下來，陷入冗長的沉默。
辛妍重新開門進屋，沈玉蓮洗了碗出來，恰好看見，問：“小路呢？回去了？”
辛妍嗯了聲，轉身從鞋櫃拿了拖鞋換上。
現在每天需要早起，所以辛妍洗了澡就早早睡了。
睡前，她不忘把江闊借給她的那二十萬給母親，讓她安排父親的康複訓練。
第二天一早，她出門的時候，又在樓下碰到路巡。
他還抱了一束花，拎著早餐，靠在車門上。
見她從樓裏出來，邊笑著走上前，邊殷勤道：“這麽遠，擠地鐵多辛苦，我送你過去。”
昨晚說得夠明白的了，沒想到今天早上還會有這樣的後續。
辛妍斂了斂眉，“我們已經分手了！”
說完，她從他身旁繞過去。
“我不同意！”路巡伸手拉她。
辛妍猛地甩開，路巡拎著的豆漿灑出來。
他躲避不及，滾燙地潑在他的褲腿上。
燙得他眉頭一皺，辛妍趕緊回身加快腳步，跑進人行道往對麵去。
看著她跑遠，自己又被豆漿潑得狼狽，路巡猛地將手裏的花摔在了地上。
最近真是幹什麽都不順！
當天中午，辛妍又收到了外賣的午餐和鮮花，不用問，肯定又是路巡給她訂的，她照例拒收。
隻是沒想到他那麽難纏，下午下班的時候，他又在辦公大樓的下麵蹲點等著她。
辛妍發現他的時候，立即加快了腳步，想要擺脫他。
“你不是要十萬塊嗎？他追在她身後，突然這麽問。
辛妍腳步不由得一頓。
身邊下班的白領絡繹不絕，紛紛看了過來。
路巡走近了，壓低聲音道：“如果你能幫我說服那個姓江的，別說十萬，二十萬我都給你，怎麽樣？
辛妍冷笑了聲，終於忍不住罵道：“你可真夠無恥的！”
他一整天的示好，甚至都不是為了求她原諒求複合，僅僅隻是想要利用她去跟江闊談條件。
“你真是刷新了我對人性的認知！”
說完這句辛妍就打算走了的，可剛轉過身，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來。
她的腳步再次頓了下，回過頭，問：“那次在酒店，我房間的房卡，也是你故意給他的吧？”
那時候她雖有懷疑，但是並不敢深想下去，畢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她不願把他想得那麽的不堪。而且他當時給她的解釋，聽起來也說得過去，所以她寧願自欺欺人地選擇相信他。
可是再到後來，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他竟然直接跟她玩消失。
那時候她就知道了，他就是這麽一個人，隻是從前的自己太過天真，把他往好了想。
可路巡當然是不會承認的。
“你怎麽能這麽說？”路巡眉頭一皺，看起來很是生氣，氣急敗壞的樣子，麵紅耳赤的，像是被她冤枉慘了一樣，“把我想象成什麽人了？”
“你是怎麽樣的人，你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辛妍已經對他有了自己的判斷。
“上次那件事不早就跟你解釋清楚了嗎？再說了，我那麽努力，還不是為了你嗎？”路巡理直氣壯地說。
辛妍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了我？”
“不然呢？如果不是為了讓你以後過上好日子，我至於那麽拚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我，你就不創業，不爭取成功了嗎？”辛妍都要被他氣笑了，“明明是你自己想要事業有成，卻故意說是為了我，你可真夠冠冕堂皇的。”
“我真是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你！”辛妍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個字，不然怕自己會被氣死，轉身就要走。
但是路巡不會那麽輕易放過她，又追上去拽住她。
兩個人拉扯推搡，情急之下，辛妍都要喊保安了。
“放開她！”
就在她張嘴求助之前，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低沉穩重，擲地有聲。
二人循聲望去，路巡立即聽話地鬆開了手。
這是男人對上位者本能的服從和敬畏。
辛妍鬆了口氣，快步朝他走去。
她原本隻想離路巡遠一點，但沒想到快要走到江闊身邊時，他會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身後帶了帶。
男人的手溫暖有力，辛妍訝異地轉頭看他。
江闊將她護在身後的同時，麵色如霜，眸光淩厲地盯著路巡：“她現在是我的人，你最好對她尊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