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給我滾出去◎

“為什麽推他下樓?”蘇明冉喃喃自語,他已經沒辦法對這件事生氣了,隻覺得可笑。

他這副樣子在顧沛和他那對父母眼裏,成了推祁星河下樓心虛的表現。

“從這逆子回家的第一天起,就對星河有偏見,顧沛你不是蘇家的人不知道,他啊,心眼壞透了。”

“可憐星河時常對我說,他是家裏的一份子,好好照顧著,說他受點委屈不算什麽。你不信你問嚴倩,嚴倩是他媽,這點她最清楚。”

顧家現在風頭很盛,許多商貿往來或多或少都要經過顧家那邊的點頭,蘇任華見顧沛護著祁星河,添油加醋地在顧沛麵前說著。

嚴倩對待蘇明冉一向是冷漠的,她敷衍著配合蘇任華點頭。

“顧沛啊,你好好安慰星河,星河膝蓋傷了,我擔心他還有其他傷著的地方,一會兒得做個全身檢查,我和他媽媽還有點事,你能不能陪著他?”

“蘇伯父,客氣了,我和星河是朋友,我會陪著他。”

他們誰也沒注意到蘇明冉越來越蒼白的臉色。

蘇明冉心中泛著冷笑,他清楚地知道無論他怎麽解釋也不會有人相信,即便說了這句話也會被認定是說謊,而正在撒謊的祁星河會被認定是真話。

多麽可笑的真話,他推祁星河。

蘇任華拉著嚴倩,找了個借口出去,順便瞪著蘇明冉,意思是蘇明冉趕緊出去,別影響顧沛和祁星河待在一起的時間。

蘇明冉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轉身離開時,顧沛叫住了他。

“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蘇明冉一頓,跟著顧沛出了病房來到沒有人的樓道裏。

“你為什麽要推星河。”顧沛始終不明白麵前的蘇明冉為什麽變了,“我記得你原來不是這樣的,也從來不會欺負星河。”

在顧沛的眼裏,蘇明冉是個樂觀開朗心善的朋友,所以他很願意和蘇明冉一起玩,直到祁星河有次抽泣地告訴他,蘇明冉一直在家裏欺負祁星河。

那次祁星河喝得有些醉,蘇伯父拜托他把祁星河送回家,祁星河把他當成了其他人,哭著向他哭訴自己在家裏的遭遇。

那時候顧沛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奇怪祁星河為什麽姓“祁”為什麽不姓“蘇”,原來是因為祁星河是蘇家的養子。

“我一直把他當成親哥哥一樣尊敬,從小到大他要什麽我都給他,為什麽他還要欺負我?爸媽都偏心他,為什麽還要說爸媽都隻喜歡我?”

也正因為祁星河那次的醉酒,顧沛逐漸注意到祁星河,也逐漸同情起祁星河的遭遇。

隻是他從沒想到過蘇明冉竟然那麽壞,會推祁星河下樓梯害祁星河受傷,還好祁星河傷得不重。

麵對顧沛的質問,蘇明冉扯起一抹笑,“所以在你眼裏,我原來那麽壞的嗎?”

顧沛皺著眉,不明白蘇明冉為什麽這樣笑,笑得人全身發冷,“星河是你們家的養子,恰巧是你剛離家那會兒他才回來,你討厭他情有可原。但你回來後,蘇伯父蘇伯母對你很好,星河也處處忍讓著你,你因為兒時父母的過失,把氣全都撒在星河身上,這不公平。”

“對我很好?忍讓我?對祁星河不公平?”蘇明冉像是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他很想告訴顧沛,他那美好的幻想是假的,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蘇家的那對父母對他很糟糕,有時候他回來晚了連飯也不曾給他留過,祁星河四處挑釁著他,是自己從小忍受著祁星河,是他遭受了最不公平的待遇。

“不是嗎?”顧沛問。

蘇明冉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他那對父母怎麽編排他都無所謂,但顧沛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被誤解。

“顧沛,我沒有推他下樓,也沒有對他不好,他的吃穿用度是家裏最好的,連我那個姐姐都沒有他的待遇好,蘇陌見到他都得忍讓著他,我又怎麽敢欺負他?”

蘇明冉見顧沛的神色有變,似乎是相信他說的話。

他壓下心中的煩悶耐心地解釋著,放下他自以為傲的尊嚴,說著對他自己而言難以啟齒的話,“我十三歲回到家,進家門的那一刻,所有人嫌棄我,他們說我是乞丐,從一開始就看不起我,我……”

“蘇明冉你還要撒謊到什麽時候?”

蘇明冉怔住,好半晌閉上了嘴看向顧沛。

“星河告訴我,你嘴裏沒有一句實話,我起初不相信,現在想來是我太單純了。”顧沛盯著蘇明冉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失望,“蘇伯父和我父親一起談事經常談起你,說小時候很對不起,他們怎麽可能說你是乞丐?”

“你的父母生你養育了你,千辛萬苦把你找回來,就該被你這麽詆毀?”

一字一句戳得蘇明冉的心,千瘡百孔。

蘇明冉垂下眼簾,不再辯駁也不再解釋,他想不通為什麽連顧沛都不願相信他。

忽然蘇明冉意識到什麽,問:“你是不是喜歡上了祁星河?”

顧沛因為這話開始結巴,“你你你胡說什麽!”

蘇明冉一直以來的疑問得到了證實,突然理解了顧沛對他的態度輕而易舉發生了轉變。

喜歡上一個人不需要千萬條證據就能夠輕而易舉相信喜歡人說的話,所以蘇明冉說了再多解釋了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隻是蘇明冉有些難過,他以為顧沛或許會看上他,也難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喜歡他。

“明冉,我還念著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勸你幾句。”顧沛深深歎口氣,“星河對你沒有惡意,他是真的把你當作親哥哥一樣來看待,他很善良,連路過的螞蟻都不舍得踩上一腳,更不可能對你怎麽樣。”

蘇明冉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有些悲傷地望著顧沛,顧沛喜歡上裏頭的那個人,可裏頭的那個人會真心喜歡他嗎?

祁星河看上的是顧沛這個人,還是顧沛背後的家室?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一個人的命運不是他能夠左右的,況且顧沛已經不相信他了。

顧沛說完話重新進了病房,蘇明冉一個人在樓道裏站了很久。

似乎從回家的那一刻起,蘇明冉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外一個火坑。

他常在想,是他回蘇家的這麽長時間痛苦些,還是被人販子抓去乞討的那段時間痛苦?

他反複地對比,覺得還是留在蘇家的時間更痛苦。

被人販子抓進小黑屋有他的小夥伴抱團取暖,也有被人販子賣到那的姐姐會心疼地關照著他們。

即使每天過著害怕挨打的日子,但一想起他的家裏人有可能正在外麵找著他們,有了希望日子也就不難捱。

不像是在蘇家,看不見一絲希望,每天行屍走肉地活著。

在樓道待了很久,蘇明冉推開樓道的門走向了祁星河的病房。

病房內顧沛已經不在了,隻有一兩個護士檢查著祁星河的身體。

護士想抽祁星河的血去化驗,被祁星河阻撓。

“我不抽!我又沒怎麽樣!”

護士耐心地對他解釋,“你爸爸交代過我們要為你做全身檢查,你不做你爸爸馬上就過來看著你做了。”

護士也不明白,祁星河剛開始很配合,一到抽血非常不情願,折騰了好久護士再三保證隻是抽血化驗,化驗結果會第一時間交給他不交給其他人,祁星河才願意。

蘇明冉看了好一會兒,等到護士全都出去了,這才道:“戲演夠了?你到底說了什麽,讓顧沛這麽看好你。”

祁星河抱著顧沛特地從家裏給他帶來的排骨湯,炫耀著:“怎麽,你吃醋嫉妒了?”

蘇明冉其實並不願意來同祁星河說這些話,奈何他想知道小黃究竟是怎麽被祁星河發現的,一條狗究竟為什麽能讓祁星河這麽地討厭。

“顧沛怎樣我管不著,你也管不著。我來是想問,我的狗怎麽招惹你了。”

說到這個,祁星河那副小人嘴臉赤/裸裸地顯露,“因為你啊,你是蘇家的一條狗,我弄不死你,但我可以弄死它。我讓人盯著你和你的狗很久,看著你把它帶進房間,看著你準備帶它下去,我就下手啦。”

“它也好笑,想掙脫我們的控製,可它不敢太用力,怕動靜太響,也不敢叫得太大聲。畜生就是畜生,和它的主人一樣,在蘇家苟且地活著,我輕而易舉就能玩弄它。”

頃刻間,蘇明冉心中的火焰越來越旺。

是他告訴小黃千萬別出聲否則他們都會遭殃,所以小黃連掙紮都不敢太過怕出聲響。

但小黃有什麽錯?他在蘇家處處忍讓著,處處受著,為什麽連條狗他都能護不住?

蘇明冉的手在顫抖,捂著越來越疼的頭,想撐著牆壁,反倒是嚇了祁星河一跳。

王竹跟著蘇任華再次進了病房,祁星河眼疾手快地把手中的保溫杯給砸在地上,衝著蘇任華哭喊著。

“爸,你剛才不在,蘇明冉又凶我!他說他要趁著你不在掐死我!爸,我害怕!他之前說用針紮我,現在又想要掐死我,我害怕有一天我會死在他手上!”

蘇任華暴怒高高舉起手,甩了蘇明冉一耳光,朝著蘇明冉怒吼,“你從今天起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別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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