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明冉你還要欺負祁星河到什麽時候◎
明明祁星河沒有說一句話,明明被壓在身下最疼的人是他,他哥蘇陌仿佛目睹了全過程,全憑自己主觀意誌認定害祁星河摔下樓的是蘇明冉。
一旁匆匆而來的還有蘇任華以及他母親嚴倩。
蘇任華和蘇陌的反應一樣,沒等蘇明冉說什麽再次扇了蘇明冉一耳光,不愧是父子。
“蘇明冉,你從回家起你就對星河看不爽,我以為你隻是在背地裏做些小動作,卻想不到你膽子這麽大,敢把星河推下去!”
“星河要是有什麽事,我定饒不了你!”
蘇任華從蘇陌手裏抱起祁星河,大呼小叫地叫人開車送祁星河去醫院。
而一家之母嚴倩則是冷漠地看了眼蘇明冉,跟著蘇任華去了醫院。
後院站滿了傭人,他們對著蘇明冉指指點點,明明知道是祁星河先推了他,明明知道是祁星河自己不小心摔下樓,卻都在看笑話。
蘇陌走近強撐起身的蘇明冉,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他剛邁步,附近忽然冒出一隻黃色的狗,奮力朝著蘇陌凶狠地叫嚷,似乎不想讓人靠近蘇明冉。
蘇陌朝旁邊的傭人冷瞥一眼,傭人立即會意,喊來一幫男人抓狗,黃狗見狀一溜煙不見蹤影。
蘇明冉渾身都是痛的,在蘇陌第一次扇他巴掌的時候他恍惚間看到了小黃去而複返的影子。
或許小黃是想保護他,但它和自己一樣勢單力薄。
“蘇明冉,你還要欺負祁星河到什麽時候?他不姓蘇所以可以任你責罵?我們蘇家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讀書我們不欠你什麽。”
“你還記得你剛進來時那副模樣?對比現在,你在蘇家夠好的,你還想要什麽?”
蘇陌的外貌遺傳了蘇任華,麵容嚴肅,家裏的傭人多半怕他,蘇陌也隻有在祁星河麵前才會展現出柔和的一麵。
蘇家的兩個男人對待蘇明冉是不一樣的態度。
蘇任華對待蘇明冉是不聞不問的態度,蘇陌對蘇明冉則是在這基礎上充斥著鄙夷與不屑。
蘇陌是家中長子,蘇任華早定好的接班人,所以蘇陌從小至大接觸到的人和物非富即貴,蘇任華從小告誡過蘇陌,凡是沒有用途的人不必接觸,遠離那些比你差勁的人。
而蘇明冉就是蘇陌認為的,最差勁的人。
十三歲那年,蘇明冉和小夥伴從人販子手中逃脫出來,找上警察求他帶他們回家。
身邊的小夥伴早就被家裏人早早接回去,而蘇明冉等了快兩周才被接走。
他問過警察為什麽他父母還沒有來,後來他才知道他的父母隻在他走丟後三天去警局草草報了案,並沒有像別人父母拚了命去尋找丟失的孩子。
而警方聯係他們也是等他們空閑才派人接他。
家裏人派人接他回家那天,是蘇明冉黑暗日子裏最開心的一天,他幻想著父母張開手臂對他擁抱,心疼地愛撫他的臉頰,哥哥和姐姐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一家子歡迎他的回歸。
現實和他的幻想完全相反,在家裏等著他的隻有姐姐蘇敏敏。
蘇敏敏站在別墅樓下,捂著鼻子掃視著蘇明冉,嘴裏念叨著:“怎麽那麽臭。”指揮人帶他去見他哥蘇陌。
蘇明冉七歲意外離家重新回來哪裏都變得陌生,不自在地揪著褲子解釋:“警察叔叔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幹淨的衣服給我,這是我穿得最幹淨的衣服了。”
蘇敏敏比他大五歲,已經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的姿態,噴著香水,渾身上下全是名貴的服飾。
她捂著鼻子鄙夷地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們蘇家的?我們蘇家的人哪有你這麽窮酸的?”
蘇明冉咬著嘴唇低垂著頭,不哼一聲。
他不記得走了多久來到一間裝修得很漂亮的房間,房間裏坐著一位麵容嚴峻的男生,看起來比他大很多。
男生旁邊緊挨著一個粉粉嫩嫩的小男孩,小男孩正點著手機玩遊戲,輸了生氣地拍著男生,而男生溫柔地撫摸著他的發絲。
這是蘇明冉見到蘇陌的第一眼,一位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而這位世家公子麵對走丟了很久的親弟弟,眼裏全是傲慢。
“你們確定他就是蘇明冉?我們蘇家什麽時候出了個撿破爛的玩意。”
每次蘇明冉記起他再次回到家的畫麵他都在想,是不是那天穿得再好看點,再禮貌點,是不是能夠得到他們的喜愛?
蘇明冉閉上眼,過去的回憶席卷著他,強行按下心中的澀然,抬頭與蘇陌對視,“你們養我是應該的,我也不欠你們,我姓蘇,所以就能夠任你們侮辱打罵?”
蘇陌看向蘇明冉眼神中的溫度再降一個度。
蘇家這幾個孩子中,蘇陌最厭煩蘇明冉,蘇敏敏也不受父母待見但她懂得局勢,會討好,蘇明冉像是隻刺蝟,遠遠瞧著就能刺得一身疼。
“蘇明冉,我不想和你廢話,你要是識趣,祈禱星河沒事,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在這個家待多久。”
說完,蘇陌一揮袖子,也去了醫院。
院子裏隻剩下負責打掃的傭人以及在一旁看戲的蘇敏敏。
蘇敏敏一開始聽聞動靜就來了躲在一邊看了很久,這會兒沒人了,嗑著瓜子靠近蘇明冉。
“喂,你既然把祁星河推下去了,為什麽不把人給摔死,還讓他活了下來。”蘇敏敏腳上踩著最新款的高跟鞋,妝容精致地說著祁星河的壞話,“你要是把祁星河給摔死了,日後你被趕出去,我一定每月施舍點給你生活費。”
蘇敏敏其實是家中的長女,她和蘇陌是龍鳳胎,蘇敏敏比蘇陌先一步出生,但蘇任華想要個長子坐穩孫子輩的位置,強行告知所有人蘇陌是哥哥,蘇敏敏是妹妹。
在別家或許是哥哥還是弟弟不重要,而在蘇家,長子的位置獲得的待遇迥然不同,蘇陌可以憑借哥哥的身份管製著蘇敏敏這個妹妹,獲得蘇家除了蘇任華以外最崇高的位置。
長兄如父,長姐如母,蘇任華的這一舉動,是要蘇陌壓蘇敏敏一頭。
蘇敏敏本身和蘇明冉一樣,不受重視,但和蘇明冉又不一樣,她習慣討好,所以總是能夠獲得額外的關照,待遇比蘇明冉好很多。
同時她和蘇明冉一樣,討厭什麽都不用做就能獲得父母絕對關愛的祁星河。
“喂,摔啞巴了?說句話。”
蘇明冉沒理她,試了好幾下還是沒什麽力氣站穩。
蘇敏敏嗑著瓜子瞧著蘇明冉撐起又滑倒,像是在看什麽滑稽的東西,不禁笑出聲,“明冉啊,你得跟我學學,說幾句好聽的話哄人開心,死不了人。”
蘇明冉坐在地上緩和了一陣子,才有了力氣起身。
他起身時眼前一片黑頭暈目眩,眼看著身子就要撞上蘇敏敏,蘇敏敏連忙走到一旁遠離蘇明冉。
“喂,別撞我身上,我這身衣服很貴的!”
蘇明冉晃了兩下頭,他一步步緩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間裏,清洗傷口。
腦袋還是很疼,蘇明冉扒開頭發照著鏡子看不出哪裏有傷口,身上有幾塊紅腫,隨著時間的蔓延越來越紫黑,而他的小拇指從摔傷後一直不正常地扒開,始終合不攏。
他想去醫院看看,可他身上沒錢。
蘇明冉上了大學後,蘇家人再也沒有過問他的一切,甚至蘇明冉考上什麽大學,選的是什麽專業都是蘇明冉自己做決定的。
其實蘇明冉可以張口問蘇任華要學費和生活費,但每一次問蘇任華要錢,總是找不到蘇任華的人,要麽被他手下的人為難戲弄。
就算找到了蘇任華,也會被蘇任華以各種理由訓斥一通,要蘇明冉再次求他才會丟給他錢,蘇任華丟錢的那副眼神像是施舍外頭的流浪狗。
蘇明冉要過幾次後,沒再向蘇任華要過了。
這些年蘇明冉會在休息期間賺錢打工賺學費,一開始艱難,後來做得多了有些積蓄,可這些錢不是用來治病而是另有他用。
望著鏡子中一身傷的自己,蘇明冉歎口氣,從床底下拿出一張卡,走向閣樓的階梯小心地下去,從後院出去。
他打算去醫院看看。
步行半小時,又等了半小時才坐上公交車。
找了個清靜的位置,頭靠在窗戶上,閉著眼養神,腦子裏浮現蘇敏敏對他說的話“明冉啊,你得跟我學學,說幾句好聽的話哄人開心死不了人”。
蘇敏敏並不清楚,他試著模仿過蘇敏敏模仿過祁星河,學著怎麽討好人,但他實在沒有那個天賦,無論他怎麽做他的那對父母和哥哥,始終不喜歡他。
公交車停靠在站台,上來一家五口人,父母牽著小女孩和小男孩,關照他們站穩,大點的男孩耐心地交代兩個小的,要他們安靜不要吵到別人。
一家子很和睦,是蘇明冉羨慕的一家人。
人們都說世界上的父母哪有不愛孩子的,隻是教育方式不同。
蘇明冉也曾替他的父母找過理由,或許是他的父母不太會表達愛,所以看起來不喜歡他。
時間久了,蘇明冉的這個觀念逐漸消退,他的父母是真的不喜歡他。
蘇明冉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惹得一對父母從心眼裏不喜歡他,甚至反感他。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