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換leader後的第一個工作日，陶婷比平時早到了半個小時。
公司給Leon安排了一間單人辦公室，其中的小隔間就是陶婷的新工位。
收拾好桌麵，陶婷把剩下的麵包吃完也還沒到上班時間，她隻能對著電腦桌麵發呆。
沒多久，聽到外麵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陶婷趕緊起立，順帶著把胸前的工牌帶子整理好。
Leon推開門，看見她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臉上閃過意外：“來挺早啊。”
陶婷回答說：“我家近。”
Leon點了下頭，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陶婷拿起手邊的筆記本跟上他。
“誒，你叫什麽來著？”Leon回過頭問她。
“我叫陶......Tina。”
“Tina？”Leon皺起眉頭，說，“你是我認識的第四個Tina了。”
“……”陶婷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Leon又問：“是進公司後隨便取的吧？”
陶婷點頭承認：“對。”
“換一個吧。”Leon放下公文包，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通風。
鋼筋水泥築成森林，高樓外還是高樓，哪怕有陽光見縫插針地照進來，也顯得單薄沒有溫度。
陶婷抱著筆記本，不敢違抗新上司的命令：“好的。”
Leon轉身向窗外遠眺，他的視線在對麵商場的巨幅冰淇淋廣告牌上停留了一會兒，開口說：“Trinity怎麽樣？挺適合你的。”
“Tri……“陶婷沒膽子問他這名字要怎麽拚寫，隻是微笑回應道，“好的，謝謝。”
Leon站在窗邊呼吸了會兒新鮮空氣，一回頭發現她還在原地站著，差點被這小姑娘嚇一跳。
“沒事你就去工作吧。”他揮揮手。
陶婷抿了抿唇，小聲說：“我就在等您給我安排工作。”
“哦。”Leon撓撓眉毛，似是感到苦惱，“那你去樓下給我買杯咖啡吧，美式，什麽都不用加。”
“好的，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你先去吧。”
走出辦公室，陶婷立刻打開搜索引擎，把Leon給她取的新名字抄寫在筆記本上。
今天大降溫，她出門的時候特地裹了條厚實的圍巾。
冷風把頭發吹得毛毛躁躁的，陶婷用肩膀撞開咖啡店的門，壓了壓自己被風吹亂的劉海。
“你好，一杯美式，大杯。”陶婷從口袋裏摸出錢包。
店員問：“請問冷的還是熱的？”
“熱的吧。”天這麽冷。
店員抽出一隻紙杯，拿著記號筆在杯身上記錄：“方便留個名字嗎？”
“Tri……你寫Leon吧，L-E-O-N。”
“好的，我們的杯子在打折，要不要看看？”
“謝謝不......”陶婷剛要拒絕，又想起Leon那空空如也的辦公桌，改口說，“我看看吧。”
陶婷拎著打包好的紙袋走回公司，一抬頭在電梯口看見了Liam。
他正捂著嘴在打哈欠，眼下烏青，臉色蒼白，看起來睡眠嚴重不足。
“你怎麽才來？要遲到了。”
聽到陶婷的聲音，Liam回頭看了她一眼：“你不也剛到？”
“我已經打過卡了。”陶婷拎高手裏的袋子，“出來給Leon買咖啡的。”
Liam關心道：“新leader怎麽樣啊？”
“就那樣吧。”陶婷無奈地笑了笑，“反正我到哪都是咖啡小妹。”
“加油，端端茶倒倒水至少不會有猝死的風險。”
陶婷一臉擔心地看著他：“你還好吧？”
“原本的方案全被廢了，部門現在一片混亂。”Liam歎氣道，“別人上班是賺錢，我上班是曆劫。”
陶婷拍拍他，對他說了聲：“加油。”
回到自己工位，陶婷猶豫片刻，還是隻端著那杯熱美式敲響辦公室的門。
“進來。”
Leon坐在辦公桌後，好像是在查收郵件，陶婷把咖啡杯放到他手邊。
手指碰到杯身，Leon從屏幕上抬起頭：“熱的？”
“對。”看對方的反應，陶婷意識到自己大概是買錯了。
“我隻喝冰的。”Leon的視線又回到電腦上。
陶婷立刻說：“我去給你重新買。”
“不用了，這杯你喝吧，給我倒杯水進來就行。”
“好的。”
陶婷重新捧起那杯咖啡，輕手輕腳地走出辦公室。
熱的怎麽了？她一邊在心裏質疑Leon的奇怪癖好，一邊抬起紙杯放到嘴邊。
舌尖嚐到咖啡液的第一下，陶婷被苦得晃了下神。
她捂著嘴，慌慌張張地想找地方吐，五官扭曲地堆擠到一起。
陶婷平時不愛喝咖啡，加奶加糖的都喝不慣，手裏這杯熱美式於她而言無異於中藥。
硬著頭皮把嘴裏那口咽了下去，苦味還蔓延在舌尖不散，本來起了個大早還有些犯困，這下她是徹底清醒了。
Liam剛走進茶水間，就看見陶婷在櫃子前翻找著什麽。
“你找什麽呢？”
陶婷抬頭看見是他，回答說：“白砂糖。”
她指了下桌上的咖啡：“看看能不能救一下，美式怎麽這麽難喝啊？比中藥還苦。”
一上午Liam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哈欠了，現在看到咖啡/因就跟看到救命藥一樣：“你不喝給我喝。”
“那你拿去喝吧，別浪費了。”陶婷把紙杯遞給他。
Liam接過，打開蓋子，把咖啡倒進自己的馬克杯裏，他問陶婷：“你午飯去哪吃啊？”
“還沒想好。”
Liam喝了一大口咖啡，眉頭都不帶皺一下：“你去吃的時候幫我打包一份回來，什麽都行。”
“哦，行。”陶婷拉開高腳凳坐下，問他，“你們上午幹嘛了呀？”
“開會、腦暴，Darlene讓我們抓熱點想方案。”Liam指著自己的腦袋，說，“不騙你，它現在隻是個擺設，裏麵什麽都沒了。”
陶婷不知該喜還是憂：“咱來是在一家公司上班嗎？我閑的都把課程論文寫完了。”
Liam向前湊近距離，壓低聲音問：“那Leon呢？”
“就在辦公室裏坐著啊，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Liam撇了撇嘴：“那你打算怎麽辦？”
陶婷沒聽懂這個問題：“什麽怎麽辦？”
Liam提醒她道：“項目被撤了，我不知道總部還把這個Leon調過來是想幹什麽，但要是這兩個月你沒有什麽實質性工作，同學，你中期報告打算怎麽辦？轉正答辯說什麽？”
陶婷眨眨眼睛，表情嚴肅起來。
Liam也不好多說，隻能建議她：“要不你去找Darlene，讓她把你放回來。”
陶婷現在腦子有些亂：“我再想想。”
年底本就是公司最忙的時候，又正好趕上多事之秋。
市場部大會小會開不斷，Liam說再這麽幹下去他遲早神經衰弱。
而外麵再怎麽雞飛狗跳，Leon的這間辦公室卻顯得尤其歲月靜好。
這一個禮拜，陶婷每天按時上班打卡，到公司後先打開辦公室的窗戶通風，然後再在Leon的桌上放一杯冰美式。
到此她一天的工作就基本算是結束了，其他時間陶婷就用來看看書，或者完成一些學校布置的作業，清閑的仿佛穿進了桃花源記。
偶爾看著外麵格子間裏大家忙碌的身影，她會感覺到一陣良心不安。
但一抬頭看見Leon岔著雙腿靠在辦公椅上翻雜誌，她又會想皇上都不急太監有什麽好急的。
玻璃門被輕輕叩響，Leon站在辦公室門口，喊她：“實習生，進來一下。”
這好像還是頭次Leon主動找她，陶婷慌亂地合上手裏的書，起身說：“好的。”
Leon站在辦公桌邊，手裏提著包，正在收拾東西，他問陶婷：“我記得你有車是吧？”
“對。”
“把我送到國際博覽中心。”
“哦，好的。”
穿外套的時候，陶婷心裏想，還好早早把駕照考了，除了咖啡小妹，她還能做做司機。
國際博覽中心不在市區，開過去得有個把小時。
陶婷對那塊路不熟，啟程之前還特地研究了一下地圖。
Leon坐進副駕駛，係好安全帶後問她：“可以在你車裏吃東西嗎？”
陶婷點頭說：“可以。”
當然可以，您是領導，不可以也得可以。
Leon從包裏拿出三明治，撕開外麵包裝的錫紙。
陶婷往旁邊瞥了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是你自己做的啊？”
“嗯，對啊。”Leon一隻手拿著三明治，一隻手拿著手機。
陶婷帶著複雜情感哦了一聲，她上次還以為是飛機餐，怪不得這麽好吃。
熏肉的味道飄過來，陶婷舔了下嘴唇，現在是下午兩點多，她問Leon：“你是不是中午沒吃飯啊？”
Leon在看手機，心不在焉地回了個“嗯”。
陶婷扶著方向盤，開口說：“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我以前不喜歡吃這種東西的。”
她說完又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拍馬屁，真的。”
Leon偏頭看了她兩秒，沒說什麽話，隻是用錫紙掰了一半三明治遞過去。
陶婷瞪大眼睛，搖頭不敢接：“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邊我沒咬過。”Leon把掰下的三明治包好放到座椅間的收納筐裏，玩笑說，“謝謝你的認可，等哪天我失業了，我就出去賣三明治好了。”
陶婷看著前麵的路，嗬嗬笑了兩聲。
“誒實習生。”Leon出聲問她，“國內年輕人現在都玩什麽社交軟件啊？”
陶婷想了想，回答說：“□□？”
Leon搖頭：“不是，要更公眾一點的，像臉書那種。”
陶婷列舉道：“那就是人人網、貼吧，還有微博吧。”
“微博？”
“對，手機上就可以下載一個，我身邊用的人還挺多的。”
過了會兒，Leon把手機遞過來：“下好了，是這個吧？”
前麵是紅燈，”陶婷接過手機看了眼，“對，我幫您注冊一個賬號？”
“行。”
陶婷雙手捧著手機，問：“您打算叫什麽？Leon好像重名了。”
“那後麵加個徐吧。”
陶婷點點頭，在手機上打下Leon_Xu。
“好了，後麵的個人信息您可以看著填。”綠燈亮了，陶婷把手機還給Leon。
“謝謝。”
到國際博覽中心之前，陶婷就在沿路的廣告牌上看到了車展的開幕信息。
等車子在門口停下，Leon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陶婷怕錯過機會慌忙開口道：“那個，我能跟進去看看嗎？”
雖然是為了混實習證明才進的諾伯特，但能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這無所事事的一個禮拜已經讓她很良心不安了。
Leon停下動作，愣了瞬答應說：“可以啊。”
陶婷展開微笑：“那我去停車。”
Leon說：“進來了找我。”
“好的好的。”
他剛要關上車門，又重新彎下腰對她說：“這可不算工作內容啊，不是加班。”
陶婷連連點頭：“我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