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想當藍紋章魚

寧瀟登時笑了:“你記得那時候有個夢想留言板嗎?我們班主任搞的,貼在高一年級走廊,貼匿名卡片,然後下麵還可以隨便留言,有的職業都聊出二裏地了。當時隻有我的卡片底下沒人說話。”

任清越:“你留的什麽?”

寧瀟愣了一秒,詫異一閃而過,但很快又陷入了回憶;“嗯,我留的是……”

她回憶起來的那一秒,忽然覺得這個話題也不是很有必要提起的。

但話趕話都趕到這了,她隻能硬著頭皮說完。

“想當藍紋章魚。”

任清越也有點吃驚,很快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寧瀟扒過吸管,猛地喝了一大半下去,鬱悶得皺起眉頭。

最s後任清越也沒再多聊這個話題。隻跟她推薦了幾家附近不錯的西圖瀾婭餐廳,笑著說他還有點其他公事,中午可能就沒機會一起吃飯了,讓她在紐約好好玩幾天。

寧瀟送走他,自己在咖啡店裏待了一下午,點了三次飲品,兩個taco卷餅,一個雞肉三明治,全吃完了都還沒想出頭緒。

那時候,她留下來值日剛好看清了啊,任清越就是在第三塊板前停留很久,還拿著筆寫了什麽——那塊板上隻有四張匿名卡片,其中就有她的一張。

當時任清越看了眼四周,寧瀟怕被發現,拎著拖把速速跑路了,過了十分鍾才敢回去看。

其他三個卡片下的留言都沒有增加,隻有她的卡片下,多了一句話。

那字龍飛鳳舞,筆力遒勁。

——挺好。可以隨機毒死一個水母,不想活了就在鯨魚飯點衝到它胃裏。

寧瀟目瞪口呆。

簡直就是她的知音……不,是她的共腦。

她就是抱著這種奇怪的想法寫下這句話的。有下輩子的話,她還真願意投胎在海裏。

所以,如果說之前對任清越隻是有點外貌上的好感,那這之後好感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蹭的上漲。

但今天看任清越的反應——

是她想錯了?

在寧瀟看不見的咖啡店外。

任清越走到拐角,靠在牆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

原來那張真的是。

他當時分三次經過了高一年級,找到過她的試卷,記住了她的字跡,在板上一張張對比、分析,到底哪一張有可能是她的。

最後看到章魚那張字跡最像,但是這個也太……

任清越完全摸不清頭緒,甚至有一絲無奈。

也太亂來了。

不出所料,底下沒人跟她有共鳴,一句留言都沒有。

他筆還帶錯了,帶成了鉛筆,想了半天,隻能留下一句【很獨特】,最後還用橡皮擦掉了。

任清越還記得,他匆匆離開的原因。

是有人嚼著口香糖、拎著書包晃過來,敞著校服外套,一副困倦的樣子。

那人走到他麵前,歪了歪頭,眉峰一挑。

——你完了沒?

任清越也想不通,都快七點了,那麽多人都走了,偏就池蔚然還在。

被這人撞上,就像被發現了什麽丟臉的事,任清越最後沉著臉離開了。

在轉彎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池蔚然咬著筆蓋擰開筆,沒有任何苦苦搜尋的過程,徑直在最後一塊板前停下,抬腕隨手寫下了什麽。

任清越現在回想起來,隻餘歎息。

早知道……那天就不擦掉那句話了。

這樣也許有機會,去問一問她為什麽有這樣的夢想。

他們之間的可能會比現在更多吧。

突然,手機跳進了一條新信息。

任清越滑開。

【學長,雖然肯定有很多人誇了你很多遍,但我還是想說,在人類所有品質裏,最稀缺的是勇氣。你就擁有這種品質。勇敢地選擇自己要走的道路,迎接命運的暴風雨,是值得驕傲的事。而我嘛……能認識你,就已經很驕傲了^ ^

祝:一切順利!合作愉快。】

任清越很淡地苦笑了一下,抬眸望向異國晴朗的天空。

但有的事就是這樣,猶豫了一秒,那個關口就永遠……

永遠錯過。

……

寧瀟在咖啡廳待到六點半,坐的人都僵住了,最後決定去附近轉轉。

轉著轉著,就極其順便地逛到了半島附近。

沒記錯的話,他提過一句,這幾天公事都還是來這個酒店辦。

也不知道幾點下班。

雖然……但是!

寧瀟下午緊急關注研究了二十多個情感博主,總結出一些共性建議。

據說戀愛初期的關係決定了日後的走向!

她是絕對不會主動發信息問的。

絕不!

寧瀟在街上晃悠,道窄人多,她沒法延續跳格子的優良傳統,就開始四處找好吃的,買了兩根熱狗,開開心心地在路邊數車。

還好今天穿得舒服。她穿了件白色羊羔毛的外套,煙管褲加短款馬丁鞋,什麽都好,就是鞋帶老鬆,非常容易掉。

寧瀟下午數不清自己係了多少次了,現在又有點鬆了,她懶得管,專心致誌啃熱狗。

別管什麽東西,剛出爐的就是香。

等寧瀟晃一條街晃到半島酒店時,已經七點多了。

她看了眼表,突然意識到他的工作性質,談生意哪有什麽上下班可言,這要等到九點多她不就餓死了?

寧瀟當機立斷,決定自己先溜去吃晚飯。

正準備拔腿離開,她聽見旋轉門處傳來一陣聲響。

心裏似有所感,寧瀟扭頭望過去。

果然是。

池蔚然身邊的中年商人笑得很是開懷,看著比上次打照麵時開朗了不少。

估計能賺到錢了吧。寧瀟心不在焉地想。

禮貌性地看過別人後,視線很快轉到了另一個人那邊。

池蔚然今天穿了正裝,除了西裝以外,穿了襯衫西褲,都是裁剪上乘、整體低調的款式,外麵直接套了件黑色大衣,整個人像要溶進夜色裏。

他的神情偏淡。那樣深然立體的眉目,不做表情時更顯出幾分懶然的妖異來,壓根看不出心情好壞。

施落嶄自然是開心的,如他所料,池蔚然沒有再猶豫,會在關鍵節點上助他一臂之力。至於家庭那邊……施落嶄在跟他扯皮的這一下午,發現了一件事。

池蔚然的道德感還是蠻彈性的。

他之前考慮的也從來不是這一點。

單純嫌麻煩。

至於現在為什麽不嫌了,施落嶄不清楚也不打算探究。

隻有一點讓施落嶄小小失望了一會兒。

白天見到池蔚然後,他試圖從麵上看出端倪——無論感情進展是好是壞,被甩了或是打算甩人,總要有點起伏的。

但是沒有。

池蔚然從進來那一刻起,麵上就擺得很平。

不過這點,最多是沒能滿足施落嶄想看他熱鬧的心,屬於很小的插曲。

此時大功告成,施落嶄餘光又掃到酒店門口的女人,立刻去看池蔚然,笑嘻嘻地拍他肩:“池總,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你要是厭了,別走這個門,從側門——我找人把小美女打發走就……哎哎你聽見沒!”

池蔚然理都沒理他,大步流星地邁開步子,直接走到穿著白色羊羔毛的大型奶糖跟前。

他也沒說什麽,隻是單腿蹲下,低頭把她鬆了的鞋帶重新係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