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勇士

從場館回來後,池蔚然忙得不見人影,雖說住對麵,基本也不看不見他。

寧瀟也懶得管那麽多,正常上下班,薑知瑤還經常晃過來,把刷卡買的吃的用的搬來,跟個小田螺一樣,有時候待得晚了,幹脆就不回酒店了,寧瀟晚上跟寧鈞廷聚餐,叫她她也不來,就說想在家裏待待。

薑知瑤最近打跨國電話打得少,寧瀟看得出來她心亂,也就隨她去了。

到了第三天,寧瀟下班後先回了趟家,看到家門口很是熱鬧,正忙活著搬什麽東西,薑知瑤靠在走廊牆上。

“你買什麽了?”

寧瀟走過去問。

“我沒有啊,我對這種高雅藝術又不感興趣,還想問你呢。”

薑知瑤聳了聳肩,纖細食指一點:“不過你可以問問他?”

這邊話音剛落,一道身影靈活矯健地鑽了出來,突然出現在寧瀟麵前,把她嚇了一跳。

“你好,我是小鍾啊,你記得吧?”鍾亦翎眉飛色舞,見寧瀟沒太反應過來,主動拉過她手猛握了握:“鍾醫生是我姐!”

“我知道,鍾s醫生人很好——”寧瀟禮貌地笑笑,把手抽出來,指了指,“這個是?”

“這是bas的畫啊,啊,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塗鴉藝術家。”

鍾亦翎看著麵前兩人逐漸驚悚的表情,趕緊補充了一句:“……複刻複刻,池哥讓我找人弄的。你客廳那邊的牆不是有點空嗎,吃飯的時候看著喜歡的畫心情也會好的,我姐就是這麽幹的!”

“多少錢啊?”寧瀟一聽是池蔚然弄的,也就斷了讓人再把東西搬出來的心。他這人給出來的東西,想塞都很難塞回去。

隻能退而求其次,關注些更實際的。

“幾千塊吧……我忘了,”鍾亦翎有些尷尬地笑著撓撓頭:“還是小一萬,反正不是什麽大錢。”

寧瀟噢了聲:“你手機多少?我存一下。”

鍾亦翎剛報完沒幾秒,就聽見手機一震,有轉賬信息跳進來。

一萬整。

鍾亦翎歎氣,撓了撓頭:“你不用算這麽清。”

“就這麽多。”寧瀟邊往裏走邊揚了下手機,似笑非笑,“多了我可不管。”

鍾亦翎被那一眼掃得愣了愣。

“行,謝了!”

薑知瑤笑得眼眉微彎,路過時在他肩上輕拍了下,小聲道:“你就說你不知道就行了,不用替池哥編的。”

池蔚然什麽調性,薑知瑤都清楚,一萬根本買不到這麽像的高仿。

這幅畫是小眾塗鴉,一眼看過去像地圖式的迷宮,角落有兩個潦草的小人,很跳脫的畫風,背景卻是黑色的。

寧瀟初中時喜歡模仿這幅畫,壓力大的時候就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想一比一複刻。

這麽久過去了,陡然再看到它,她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畫就擺在餐桌對麵的地上,靠著牆。

“你有工具沒?”

薑知瑤擼袖子:“我幫你掛牆上。”

“有也不能用啊,房子是房東的,我在牆上鑽孔,退房的時候,我的錢包也得留個窟窿。”

寧瀟揉了把自己頭發,無奈地歎氣:“我放立櫃上吧,寬度應該差不多夠。你幫我看看有沒有能蓋住的塑料布之類的,我到時候再去訂框。”

“行!”

薑知瑤對她這很熟悉,高高興興奔到房裏了。

過了半分鍾,寧瀟才想起來主臥櫃子裏還有拆了一半的……

她拔腿往臥室跑,在門口就收住了腳步。

……看表情寧瀟就心知不妙。

“是誰?”薑知瑤尾音都在顫。

寧瀟有點手足無措:“我不是不想告訴你,事情太突……”

“到底是誰這麽好運氣!!” 薑知瑤拔高聲音,猝不及防地跳到她懷裏,一把環住她脖子,“恭喜瀟崽兒會談戀愛咯!!”

本來瞞著薑知瑤,她就覺得挺過意不去,這下更是,徹底完了。

“我交代,”寧瀟小學生舉手式發言,聲量漸漸變小:“不是戀愛。”

薑知瑤狂喜的笑意卡在一半。

“崽你現在這麽……這麽時髦了。”

薑知瑤張了張嘴,話都捋不順了:“是p——”

寧瀟的回答像蚊子叫。

薑知瑤湊近聽了兩次都沒聽清。

“什麽什麽?”

“池蔚然!”

寧瀟破罐子破摔地喊了一聲。

薑知瑤原地變冰雕,連公主小卷都不動彈了。

“我認識的那個?”

沉默了半天,薑知瑤才顫顫巍巍問道。

“……嗯。”

寧瀟艱難地點了點頭。

薑知瑤默默握住她的手:“你扇我一巴掌。”

……

就這樣,熬了一個大長夜,經過寧瀟老實交代,薑知瑤已經初步掌握了情況,最後拿出了較有用的小錦囊。

——當務之急,是要分清她對池蔚然的感覺。

薑知瑤堅定道。

——怕什麽,就算是喜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好歹你們倆熟啊。比沒有基礎的好多了吧,多的是喜歡得把自己折磨瘋,人家對麵還不認識他的情況呢。

寧瀟摸摸後腦勺:“這也太離譜,真的有嗎……”

“當然有!”

薑知瑤想了想:“寶崽,平心而論,池哥這人做朋友真不錯。”

寧瀟遲遲等不來她下半句:“做別的呢?”

“是勇士。”薑知瑤拍了拍她肩,拍出任重道遠,拍出意味深長。

寧瀟清醒了。

兩天後又迷瞪了。

主要是跟寧均廷去吃火鍋,這一吃,寧瀟發現想控製好眼睛和心髒,真是太難了。

……還有,她很少見到這麽適合穿小羊絨的人。

池蔚然穿了件小羊絨針織衫,冰晶混色,米色交織灰藍,他性格特質裏那點利刺都裹住了,把混不吝都收成了安定底色,在喧囂的火鍋店裏,霧氣嫋嫋上升,那雙帶著笑意的黑眸仿佛有漩渦。

回去的路上,車上隻剩兩人,等紅燈的時候,寧均廷冷不丁問她:“你一直看他,看什麽呢?”

寧瀟答得淡定:“啊,他毛衣挺好看的,想給你搞一件。”

寧均廷笑了下,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頭看了她一眼:“loropiana。那種貴公子風,你覺得適合我嗎?”

寧瀟嘶了聲,搖頭:“算了,咱們老實搬磚,穿點耐磨的。”

寧均廷欣然點頭,笑意忍不住加深:“很有覺悟啊。”

“寧瀟。”下車的時候,寧均廷突然叫住她,“池蔚然是個好人。是有能力守住自己的那一類好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寧瀟目光微動,沒說話。

“他對朋友也講義氣。能結識這樣的人,是件好事。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們的關係越穩固越好,像學生時代那樣,其實是最穩固的。但那隻是我的想法。具體要怎麽樣,你得自己去想。”

寧均廷望著她的眼睛,認真嚴肅,話到最後,抿了抿唇角:“快去休息吧。”

“哥,晚安。”寧瀟唇角彎了彎,“我明白的。”

世界上最不牢靠,最不穩固的關係就是男女關係。

最終,寧瀟決定編輯信息,發送。

發完後她直接關了手機,把自己摔到了**。

在**發瘋遊了會兒旱泳,把被單都揪亂後,寧瀟整個人呈大字型躺在**,在黑暗中望著天花板。

寧均廷跟薑知瑤說了不同的話,但意思殊途同歸。

也是。由荷爾蒙主導,大腦分泌多巴胺開始,把人拽入快樂陷阱。

期待愛就是最壞的開端。

期待就意味著……有可能落空。

這種時候,理智占上風是好事。寧瀟想。

她用最快的速度走完了簽證,跟出差的同事趙嶼訂好了時間和酒店。

在出差前一天,寧瀟意外接到了一個電話。

束清打來的,約她見一麵。

薑知瑤勸她好好休息,回來再說,但她還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