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邊嵐穿戴好防寒服, 跟著弓學走出管理大廳。
出去尋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尋找代步工具就很困難。
大部分飛車都被凍上了。
更別提飛車空間狹小，購買到能量盒, 也沒辦法帶回來。
弓學找了半天, 終於找到一種類似房車的地爬車。
地爬車是荒星的形容詞, 因為一區流行的是飛車, 地爬車屬於低一等級的產物, 所以他們說起這種車的時候難免帶上幾分不喜，於是用上了地爬車之類的代名詞。
地爬車名字不好聽, 但是卻和地球的房車很像, 不僅速度快, 空間大, 還十分節省能量, 飛車飛十公裏消耗的能量, 地爬車可以跑五十公裏。
所以在嚴寒天氣出行時，弓學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地爬車。
幸好，管理員的倉庫中有這種車型。
弓學把這個老式車開出來, 邊嵐在等待時，想到瀾暗示她, 食物有安全問題, 還是回家提了一大箱方便麵上車了。
出去購買能量盒, 現在信號塔失效，轉賬也不方便, 還是以物換物還是最為保險。
邊嵐把方便麵帶上車，發現車上除了弓學之外, 還坐了另外三個人。
其中一人穿著和弓學一樣的製服。
弓學向邊嵐介紹他，“這是老穀, 他是我的手下，他的孩子也在學校上學，聽說我們要接孩子，所以就跟著我們過來了。”
老穀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衝邊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巡邏員們大都向種植員要過東西，老穀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弓學仔細觀察過，老穀並不是那種壞心腸的人，他隻是為了融入集體，不想在巡邏員這個群體中太過特立獨行。
除了這一點之外，老穀工作認真，從沒有刻意欺辱過種植員，有時候更會力所能及地幫忙他們。
弓學畢竟不能總靠上麵的威壓在這裏工作，他矮個裏麵挑將軍，收編了一批像老穀這樣的巡邏員為他做事。
這次，老穀聽說他要出去尋找能量盒，主動要求跟上。
因為他有個女兒和阿圓一樣，在學校上課，還沒有回來。
弓學介紹完老穀，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另外兩位種植員中的一位麵容削瘦，有點猴相的青年衝邊嵐打招呼，“你好你好，邊姐，我也是過去接孩子，有個兒子在哪裏。順便跟著李老大出去買點能量盒、防寒服的，大家都叫我尖子，您叫我小尖就好。”
他很熱情，“這是我們老大，您應該認識，李田。”
邊嵐點了頭，和他們倆打過招呼。
確實，她認識，李田是種植員中的老大，許多種植員都以他為首，就連半耳也對李田頗為推崇。
隻不過半耳現在……
大家打過招呼後，各自坐下，弓學開車，朝著一區外城區開去。
而誰都沒有發現，在車子發動時，一道黑色的陰影悄悄摸上來，停在了邊嵐後麵。
與此同時，經曆過幾個小時的折騰，外麵的天色漸漸暗沉下去，外城區的學校內，所有幸存的學生都待在室內操場。
幸運的是，當控溫係統失控時，大部分學生都待在室內接受教學，除了個別頑劣的學生逃課之外，幾乎沒有人員傷亡。
學校的老師確認大家安然無恙後，第一時間給各個學生的家長發了信息，之後，為了節省能量盒，他們把所有學生帶到室內操場，然後把其他地方、除了食堂之外的備用能量盒扣了下來，以作備用。
經過他們的計算，不考慮飲食問題的話，他們現今存有的能量盒可以控溫54個小時。
玻璃窗外，風雪不斷肆虐，樹枝被刮得刷刷作響。
室內操場內，有成年的學生，也有剛剛長成的少年，還有不少三四歲、五六歲的孩童……各色聲音層出不窮，有人不住踱步，有人焦躁地咬手指，還有人怒罵控溫部門幹什麽吃的……
距離事故發生後，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了，學生和老師們望著這樣的天氣，心情不免陷入焦躁之中。
在室內操場的角落，因為小孩子不懂事，更容易招人煩，也更容易受到大孩子的欺負。
阿圓的老師帶著他們坐在邊邊的角落裏，囑咐她們小聲說話。
小孩子更不容控製情緒，一個小時的時間，即使老師努力安撫，也已經有幾個小孩子不住地哭泣起來。
“媽媽，媽媽會來接我嗎？”那是一個小男孩，平時家裏寵愛的緊，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老師努力安撫他：“小磊你媽媽回信息了，她會來接你的，她最愛你了，怎麽會放下你不管。隻不過這種天氣她一時半會沒有辦法過來，你乖乖的好不好？”
名叫小磊的小男孩努力忍住眼淚，聲音還帶著哭腔，“我知道了，老師。”
小孩子很敏感，平時一些調皮搗蛋的孩子也乖乖地坐在原地，看著遠處的大人們神色變幻，不安地互相對視。
室內操場的窗戶邊上有窗簾，圓滾滾的阿圓躲在窗簾裏麵，用窗簾遮住自己的小身軀，踮起腳尖，看向窗外。
她清澈的眼眸盯著外麵狂風肆虐的下雪天。
黑色的烏風卷著雪，吹得漫天嚎叫。
阿圓沒有哭泣，也沒有向老師撒嬌，而是默默地從自己的小包包裏拿出邊嵐給她準備的肉幹小零食，塞進了自己的懷裏。
她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她在長眠中醒來前，曾和父母一起從作戰區撤離，麵對危險，她比其他孩子更有經驗。
方才，她看到不少大人盯著她的小包包。
她才不會讓那些人得到她的食物。
“阿圓~”顫抖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阿圓藏好小零食，撥開窗簾，看到平時跟自己玩得最要好的小女孩站在旁邊，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見她撩開窗簾，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袖子。
“阿圓，我好害怕！”她泫然欲泣。
阿圓眨著眼眸，靜靜地看著她。
小女孩也不需要阿圓的回應，她隻需要宣泄自己內心的不安。
“他們都說，外麵的情況很糟糕，如果爸爸媽媽沒有回應，很可能就是、就是被凍上了，你說……”小女孩說著，淚水忍不住在眼眶打轉。
但是她強忍住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道：“你說媽媽還會來接我嗎？”
阿圓的小嘴巴抿了抿，她再成熟也隻是一個小女孩。
她也給姐姐發信息了，如果姐姐出事的話……
她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倔強道：“那又怎麽了，她們一定沒事，再說了，就規定隻能大人來接我們嗎？我們也可以去找她們！”
小女孩被阿圓的話嚇到了，怔怔地看著阿圓，連眼淚落下來都沒有感覺到。
阿圓點了點頭，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下午兩點，一般沒事的話，邊嵐會待在家中做小零食，看投影。
姐姐一定是被困住了，沒有看到她第一時間看到她的信息，沒關係，邊嵐沒有辦法來接她，她就去自己回家。
姐姐或許還等著她救。
邊嵐還不知道阿圓對她的擔憂，她正坐在車內，望著外城區的街道。
風雪彌漫，能見度不過一兩米，而在這種極寒天氣下，落在地麵的雪被凍成冰晶，一個個人形雕塑站在道路兩側，那是在控溫係統損壞時，來不及逃走的普通人。
他們被凍在了這些地方，永久失去了生命。
弓學開車避開他們，緩緩向著目的地走去。
剛走出沒多久，忽然，小尖透過車窗指著一個方向道：“我看到，那裏是收購站。”
他扭過頭來，征求大家的意見，“我們一會不一定還能找到，要不，我們先去下車買點東西吧？”
這話一出，在坐的幾個人都有些意動。
也是，風雪這麽大，能見度那麽低，如果不是尖子眼尖，他們都錯過收購站了，孩子們現在待在學校，在十二個小時內，他們都是安全的，他們完全可以買完東西再去接孩子。
反正接完孩子還是要買。
李田本來就是出來買東西的，聞言直接站了起來，老穀不愛說話，算是默認了。
弓學回頭看了邊嵐的神色一眼，停下了車子。
邊嵐也沒有異議，她也需要購買物資，然而，她掃了一眼街上凍死的行人，對這次購物的結果並不樂觀。
控溫係統失控帶來的影響，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現在信號塔也失效了，他們的點數真的還有用嗎？
邊嵐不清楚。
她再次確定自己防寒服穿好了，然後跟著幾人走下車。
老穀留下看車。
走出車外，即使穿著防寒服，邊嵐也感到渾身一冷。
不過這種溫度還沒有到凍死人的程度，邊嵐頂著風雪走了幾步，艱難地走到了收購站門前。
收購站銀灰色的金屬門緊閉。
邊嵐之前從收購站路過過，這裏的收購站幾乎二十四小時開門，十幾扇透明雙開門齊刷刷的一排，裏麵也跟大商場一樣，比起九區老趙那裏氣派多了。
結果現在關得十分緊實。
李田是專門出來購買物資的，考慮到現在無法轉賬，他和邊嵐考慮的一樣，還專門帶了兩袋糧食放在車上，此時也是他最先開口叫門，他啪啪的拍著金屬門，“喂，開門！買東西！”
李田的聲音在風雪中被吹到很遠。
他叫的特別大聲，又叫了很久。
“有人嗎？開門啊！”
李田的聲音越來越大，就是風雪也遮擋不住他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麵前的金屬門依舊一動不動。
尖子憂心忡忡開口道：“會不會是裏麵的人不在了？”
邊嵐抬頭看了管得嚴嚴實實的大門，伸出手摸了摸，灑在她手腕處的種子悄悄發芽，輕輕貼在金屬門上，金屬門溫度略高一點，好似房間內的溫度傳過來了。
弓學仔細凝聽，也跟著搖了搖頭，“不會，我聽到了裏麵的聲音。”
李田聞言更生氣了，使勁踹了一下門，大聲呼喊，“該死的，你快開門！”
收購站為了保護商品，金屬門做的防護等級非常高，李田這個高壯的男人一腳下去，沒有一點動**。
“就不能撬進去嗎。”李田左右張望，恨不得直接拿炮轟進去。
弓學見狀，製止住李田，“算了，現在控溫係統剛剛失控，一區是正亂的時候，收購站不肯開門也在情理之中，後麵軍隊過來維持秩序，想必他們就開門了，我們先去接孩子吧。”
“是啊。”尖子神色猶豫，也跟著勸道：“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又不是隻有收購站一個地方賣能量盒。”
李田滿臉懊惱，“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著急，我們的能量盒隻能用十幾個小時，用完了，晚上睡覺都沒辦法睡好。”
邊嵐想起了，沉睡倉也需要能量盒控溫。
在這個沒有棉被的時代，家裏四五個人的，一個能量盒真的不夠。
李田抹了把臉，恢複理智，放棄了。“弓隊長，給你們添麻煩了，走吧。”
邊嵐淡淡瞥了李田一眼，怪不得種植員們都十分信服李田。
這個男人看上五大三粗，但實際上十分為種植員著想，為人又有眼色，知進退，什麽時候該能脾氣，什麽時候退後。
怪不得他能當種植員中的老大。
弓學拍了拍李田。
“沒事，一會我們再看看。”
幾人說著，沒有再耽誤，頂著風雪再次回到了車上。
而在他們離開的陰影下，一道漆黑的身影站在門前卻沒有離開，這人正是被小黑催促，悄悄跟在邊嵐身後的阿貝。
阿貝仔細思索，邊嵐需要什麽來著。
能量盒，能量石，防寒服……
阿貝想著，他的身影融化成陰影，從狹小得不能再狹小的圓孔中鑽了進去。
隻要陰影能進去的東西，半影族就能進去。
阿貝仿佛紙片人一樣擠進去，從圓孔中出來，黑色陰影又慢慢凝結成人形。
他潛藏在陰影中，緩緩向裏麵走去。
收購站內部很是整潔，掃地機器人仍舊在工作，各色物資擺放在櫃台後的展示架上，裏麵就有邊嵐需要的能量盒和能量石。
阿貝環視四周，聽到了從旁邊的小屋裏聽到傳來的聲音。
“他們走了。”
“這是來的第幾個人了，這些人還以為這是之前的一區嗎？還要買東西，笑死我。”
“幸虧我們來的早，把收購站早早占領了。”
“是啊，你說老大他們去哪了？那裏還有比收購站更好的地方。”
……
阿貝聽著他們的交談，垂眸看到了門縫下流出的汩汩鮮血，那應該是在收購站的工作人員。
他沒有在意，忽略了那些聲音，懶懶地撩了撩眼皮，拿出小黑給的肉幹吃了一口。
天冷了，今天運動量有點超標，困了。
阿貝默默吃著肉幹，想著邊嵐估計走遠了，操控陰影加快搬東西的速度。
能量盒、能量石、還有防寒服……
阿貝仔細找了找，儲存空間呢？有沒有？
黑色的陰影亂翻，把櫃台翻得亂糟糟，卻依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阿貝打了一個哈欠，算了。
他學著小黑的模樣，把陰影幻化成小車，把東西放進黑色陰影中，緩緩走到門前，啪的一下按下開門按鈕。
唰得一下，金屬哢噠哢噠升上去，外麵刺骨的風雪毫不客氣地刮進來。
“什麽聲音？”躲在監控室吃吃喝喝的幾人感覺聽到了什麽聲音，其中一人毫無防備地走出來，正麵迎接了十幾扇門吹進來的狂暴風雪，唰的一下，他半個人被凍成了冰雕，直直倒在地麵。
“什麽玩意？”另外幾人感受到著刺骨的寒冷，凍得牙齒直寒顫，連忙一腳把卡在門裏的同伴屍體踹出去，關上了監控小屋的門。
那凍得棒棒硬的屍體砸到地麵，傳來刺耳的刮擦聲，冰晶中，他一雙眼眸帶著驚愕恐懼，瞪的圓圓的，死不瞑目。
阿貝走出房間的腳步一頓。
對了，邊嵐是不是帶著方便麵來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