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可憐人
這房子比家徒四壁要好一點,雖然規矩繁多,道理上講也不應該擅闖其他人的房子,但目前情況特殊,楚南息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步便踏進院子裏。
楚南息在出發前也告訴了那三人,這次的任務他不會過多出手,是要他們來完成的,所以楚南息打了個頭陣後,便是賀淺一馬當先進了屋子。
“咳咳……”
撲麵而來的灰塵,伴隨著空氣中的水分,潮濕得有些陰冷,燭台裏早已沒了蠟燭,水缸裏的水也浮上了一層綠,蟲子肆意滋生,這個場景實在令人不適。
“有人麽?”賀淺開口問道。
四周一片安靜,但這份安靜總讓人有種空城計的錯覺,所以眾人便下意識的不敢鬆懈。
屋裏沒有人,楚南息四下打探後,下了這個結論:“不應該啊……這裏魔氣這麽重……”而且剛剛還跟他硬碰硬來著。
“難不成這裏還有什麽機關,有什麽地下室之類的?”喻泠然開始掀那些鍋碗瓢盆,“人嘛,既然這塊地是自己的,就會不斷地往上建,或往下建,以這種方式來使自己的房子看起來非常大,這塊地買的非常值……哎,都是灰,不想碰。”
周圍除了林夕冥好像把喻泠然的話當真,感覺搜羅東西外,其餘兩人都是皺著眉頭在找東西。
既然他有個重病的妻子,那麽這裏肯定不止他一個人生活,他妻子呢?衣物什麽的都沒還找到……
忽然,賀淺推了推擺著客廳的一副巨大的掛畫,這位道士應該是一個有理想有文采的人,這客廳什麽都沒有,但是這掛畫上的光彩,都能讓楚南息這種門外漢覺得美好。
這掛畫後麵是空的……賀淺伸手去掀起簾子,在一片黑暗中,一股惡臭先襲麵而來。
楚南息也發現了賀淺的表情不太對,連忙走過去看:“唷,掛畫後麵才是房間啊?”
“噓。”賀淺將食指貼在嘴唇上,看了一眼楚南息,然後接著往掛畫後的房間裏看。
還挺有模有樣的。楚南息在心裏笑了一聲,然後連忙招來了另外兩個人:“現在,我來教你們如何用這符紙點燈。”
其實這點燈並不難,隻要符紙畫對了,剩下的就是靈力灌輸的事了,灌輸靈力後的符紙便會直立起來,發出持有人心裏所想的顏色,於是,賀淺亮著黃光進去了,其餘兩個也跟著他走,隻剩下楚南息一人玩著彩色的光走在最後頭。
有了光,整個房間便能看清楚了,這惡臭是藥渣子混合著排泄物的味道,這不大的房間裏,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幾本書,而**躺著的,赫然是那名道士。
喻泠然和林夕冥沒見過這種仗勢,一下子就躲到了楚南息後麵,楚南息無奈地搖搖頭,讓二人去調查那張桌子。
“就是他。”楚南息對著走在前麵的賀淺說道。
“他妻子呢?”賀淺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並沒有看見他妻子,但若是這名道士真如同徙土大師說的那麽虔誠,不可能沒有他的妻子。
“埋了。”
躺在**的道士突然咧嘴大笑,猛地睜開眼睛,一個翻身,揮手朝賀淺襲去:“不過她還活著嗬嗬嗬……”
這招式非常劣拙,在一兩年前楚南息就教過賀淺,所以賀淺雖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還是一下子架住了來人的襲擊。
“啊——”喻泠然一回過頭,就看見原本躺在**似乎死了的那個人咧嘴在笑,一個沒忍住叫了出聲。
那道士眼珠子一轉,甩了賀淺一記妖法,賀淺隻來得及防,沒來得及去顧及不遠處的喻泠然。
眼看那道士已經撲倒眼前了,喻泠然雙手都不受大腦使喚,“鐺——”那道士的一掌打在了一個木偶人身上。
“師姐,撤退!”林夕冥提著木偶人跟那道士過了幾招,忽然感覺有些吃力。
楚南息在一旁也沒打算出手,隻是默默記下了:林夕冥這孩子體質太弱,以後讓他每天繞著盤鬥山跑個十幾圈,回來還能多吃一點,嗯……還一舉兩得,賀淺隻能保命而不能保護別人,將來有老婆了怎麽辦,不行,得提高賀淺應對突發問題的能力。
至於喻泠然……楚南息無聲地歎了口氣,她是盤鬥山的一塊寶啊,自己能拿她怎麽辦呢?
那道士幾次進攻都拿不下,顯得有些著急,於是在一次被賀淺一劍劃傷後,瞄準了躲在後頭的楚南息。
楚南息也沒想到有這麽個大傻子突然殺向自己,嘴角忍不住揚起,然後憑空凝劍,兩力衝撞自然是楚南息略勝一籌,這道士剛入魔,輕狂得很,怎麽會知道自己麵對的是魔尊手下的第二大戰將。
神魔之戰他殺了那麽多仙,僅次於熾雁之下,如今就這麽一個小道士,他殺一千個都沒有感覺。
那道士沒想到剛剛和自己叫囂的魔氣就來自於眼前的人,想要逃離,卻還是被楚南息削掉了一隻手臂。
那道士冷冷地看著楚南息,沒有說話。
“愛人的手臂斷了,你也不心疼麽?”楚南息問道。
剛剛釋放了一瞬間的魔氣,給這個道士一個提醒,他跑不掉了,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賀淺並未察覺,隻是在一旁抹著剛剛戰鬥留下的鮮血,然後一把拉住呆滯的喻泠然和虛脫的林夕冥在自己身後,冷靜地看著眼前的對局。
那道士捂著傷口,笑得有些猙獰:“愛人?愛人就是寧願拿著錢去求神拜佛,也不肯花錢給我買藥的愛人麽?笑話,我死了,還不是因為他!你們說他誠心,是啊,對你們倒是誠心了,對我呢?!”
賀淺聽了一會,也明白了發生的事情。
這道士沒有入魔,而是他死去的妻子入了魔,然後殺了道士後附身在其上。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隻希望他能陪陪我,他呢?成天跑去那寺廟裏,一次禮拜便要數個時辰,我在家裏待不到他歸來,心裏有多苦你們懂嗎?”那道士說著說著,頓時潸然淚下,顫抖著嘴唇想要再罵出什麽,卻也說不出口。
“是啊,我不是當事人我當然無法理解。”楚南息看著那道士,說道,“你們各說其詞,我也做不了什麽判斷啊,無論他是真誠心也罷,隻是做樣子對你好,其實隻是過於迷信也罷,這都不是你去砸寺廟的理由。”
“嗬,你懂什……”
“我懂。”楚南息笑著麵對那道士的眼刀,“我的委托隻是找出原因,和除掉作惡者,你已經入魔,念在這道士生前沒做過什麽壞事的份上,我要將你交給盤鬥山的法宴去審判了。”
楚南息手上的劍幻化為一根繩子:“你們之間的故事,我沒興趣聽,你們之前也應該爭吵過吧,因為不信任,他知道你已經無法挽回,才去拜佛,而你不相信他,久而久之,他也厭煩了,你們開始不信任了……算了,說再多,聽不進去的人還是聽不進……”
直接動手吧。
受傷的道士自然是敵不過楚南息的,很快他便被楚南息綁住了。
“喂,幹嘛呢?走了。”楚南息無奈地撇撇嘴,最後還是他來收尾……
賀淺愣在原地沒有動彈。
他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的楚南息,冷漠,卻看得通透,楚南息這人一向過得自由,讓自己糟心的事他一概不去管,這件事也是這樣,無論這兩人之間的愛情多麽可悲,對於楚南息來說,隻是一段故事,聽完了可能就被忘在心裏的那個角落了。
賀淺抬起頭:要是自己將來與他分別,他也會忘記自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