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後來郎洋洋想了很久,為什麽自己明明心裏就是有主意,但不敢說出來。

他也知道自己那個父親不是什麽好人,明眼人都能看得清,但還會會疑慮,忍不住的去想莊碩的看法、莊碩父母的看法。

畢竟“孝順”是掛在事不關己的人嘴上的利刃,郎洋洋也許無所謂,但他很害怕愛的人受到傷害。

夜已經深了,秋日的夜晚涼意漸濃,郎洋洋和莊碩已經蓋上了中等厚度的被子。

莊碩的體溫很高,結實的臂膀從後麵摟住郎洋洋,輕輕的呼吸聲在他的耳邊盤桓。

莊碩和莊碩爸媽都是人員超好的人,雙職工家庭,兒子當過兵,如今在創業,穩重懂事從小到大沒有讓父母為難過。

出去問問相識的人,說不出什麽詆毀的話。

現在自己和他們成為了一家人,心裏總是擔心他們會因為自己受到流言蜚語的傷害。

“嗯……”莊碩輕輕收緊手臂,習慣性地撫摸一下郎洋洋的胳膊。

這種憂思是牽掛嗎?

此刻的郎洋洋忽然意識到,原來是自己有了愛的人,也就有了牽掛。

這個念頭像一根繩索,把郎洋洋拉了出來。

牽掛。

對的,是牽掛,因為太在意他們才會顯得如此糾結。

郎洋洋感受到這兩個字的分量,忽然就原諒了這樣糾結的自己。

他輕輕轉身,莊碩也迷糊著調整姿勢,快速尋找到一個兩人都舒服的姿勢,伴著客廳裏雷公輕輕的呼聲進入睡眠。

緊接著農場開始收水稻了,農民沒有假期,每年的中秋國慶就是長溪市收割的季節,莊碩要在農場裏盯著。

南溪農場裏的機器都是比價舊的款式,當初買的時候就有一大半是二手貨,出故障的頻率很高,好在莊碩和小賈自己研究了很多農耕機器的維修,備上零件,壞了隨時能修,不至於停工。

正好中秋國慶的假期長溪市的旅遊迎來小高峰,Brookside也很忙,還受邀參加了市裏麵的一個潮流集市。

除了有一天和二姑媽一起去莊碩爸媽家裏吃了個團圓飯,郎洋洋幾乎都是十點之後下班的。

兩人每天隻能在**見麵,徹底打破了三天規則。

——指超過三天沒有**。

這種忙碌到沒有時間去亂想日子讓郎洋洋順利的度過了這樣一個本該糾結迷茫的時期。

等國慶小長假過去,兩人都稍稍緩過來一點之後,壞消息和好消息一起來了。

郎洋洋和莊碩並排坐著,楊班長坐在對麵。

沒有約在Brookside,是去了附近的一個咖啡店。

“我找了以前的同事問了,郎誌文身體確實是不好,年初的時候因為高血壓暈厥過兩次,而且當年我在的時候就知道他肝不好,有肝硬化。”

楊班長說完,又想了想細節,“我對他有印象就是因為我剛去的時候,他鬥毆鬧事,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但是打架特別狠,把另外一個人鼻梁打斷耳朵咬破。”

郎洋洋和莊碩都認真聽著,這些細節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感覺了。

他從來沒有期待過這個父親是什麽好人。

“那他是因為什麽原因進去的?多少年?”莊碩問。

楊班長:“死緩,數罪並罰,故意傷害罪、詐騙罪,具體案件細節問不到了,但是有查到他以前有盜竊前科,這次是二進宮。”

郎洋洋垂下眼眸,頗有點無奈。

想起他騙爺爺奶奶的錢,騙了一點還不夠,趁爺爺奶奶不在家拿了銀行卡就走。

楊班長喝口果汁,說:“洋洋,大塊,我在裏麵工作那幾年跟他接觸過,他……”

楊班長指指自己的腦袋,“好像這裏有問題,有時候特別溫和禮貌,幹活也特別踏實穩當,會跟人說自己走錯路了很後悔什麽的。有時候又像個瘋子,喊著說自己被冤枉說誰誰對不起他,用腦袋撞牆。”

郎洋洋眉頭蹙起,忍不住輕輕附和了一句:“他就是個會演戲的瘋子。”

莊碩轉頭看看他,把手放在郎洋洋大腿上輕輕安撫,而後看向楊班長。

楊班長說:“關於你問我的那個問題,答案是沒有家屬保外就醫,不會放出來的。親屬不管的話,監獄會處理,這種情況在重刑犯裏也不少見。按他現在的身體……你可以跟你姑媽商量一下這個情況。”

“嗯……”郎洋洋和莊碩點點頭。

莊碩放心了很多,但郎洋洋心裏還是沒能完全斬斷。

告別楊班長之後,郎洋洋和莊碩慢慢走路回店裏。

秋收之後莊碩胳膊處都有了色差,郎洋洋給他用了防曬霜,但也擋不住這麽強的紫外線,好在沒有曬傷。

“以往每年都曬得脫皮,火辣辣的,今年居然沒有。”莊碩說著,把短袖的袖子擼到肩膀上,給郎洋洋展示他完好無損的胳膊。

郎洋洋左右看了看:“不錯。”

莊碩:“小賈老婆讓他塗他不塗,今年看我塗了沒曬傷,嚷嚷著下次也要塗,怎麽了,還在想那個事情麽?”

郎洋洋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往莊碩那邊靠過去,輕輕拉住莊碩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說完抬頭,和莊碩對視一眼。

其實兩人心裏都明白,這件事還沒有結尾,而結尾時什麽,昭然若揭。

“算了,不想這些事情了。”郎洋洋笑一下,說:“悠悠讓我幫她帶午飯,前麵有家新疆炒米粉,她說很好吃,我們去吃吃看?”

“好啊,走。”

隻能先強行告一段落,至少能保證這個糟心的爹不會被放出來擾亂他們的生活。

國慶一過,日子就閑了下來。

郎洋洋和莊碩得了幾天悠哉的日子,開車出去玩了兩天,本想帶上雷公的,但是雷公已經在農場混成了老大,竟然不願意上出遠門的車。

也沒有去多遠,就在隔壁省的古城,訂了個環境很好的酒店,莊碩開車,郎洋洋做攻略,吃喝為主,景點為輔。

在外麵玩的時候看到甜品店和咖啡店郎洋洋都忍不住進去看看,嚐嚐別人的手藝。

兩天玩完回來,吃了太多甜品的郎洋洋下巴冒了兩個痘痘。

“你為什麽一點事情都沒有?”郎洋洋不甘心地問。

兩人在服務區休息,莊碩手裏拿著一碗泡麵,對著後視鏡看自己沒有任何變化的臉。

“天生麗質難自棄吧。”

郎洋洋也湊過來,兩個人擠在後視鏡麵前看自己的臉。

“擠我?”

“我也要看。”

“這麽帥還看什麽看!”

兩個加起來六十歲的男人打鬧著,在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做幼稚的事情。

服務區沒什麽好吃的,泡麵配烤腸,簡單填個肚子就上路回長溪市。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到家了莊碩才有時間看看手機,發現之前拉的和興超市和謝主任的群裏發了好多資料進來,是謝主任發的,讓他們看看資料,有意願的話改天再見麵聊一次。

而陳靜雲隻是很穩重的回了一個:[好的,辛苦主任!]

郎洋洋正在收拾帶回來的特產,準備明天拿去給長輩們和店員。

莊碩點進去看了看資料,從皺著眉頭到捏緊拳頭。

“啊!洋洋!老婆!”

郎洋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莊碩從後麵騰空抱起。

“啊——怎麽啦?”

莊碩抱著郎洋洋把他換了個麵,麵對著麵說:“劉總和謝主任果真是看上了南溪農場和陳家寨!”

郎洋洋:“是哪個農旅項目示範基地嗎?”

莊碩高興得在郎洋洋臉上親了兩口:“是!給了我們資料讓我們看和填寫,等下一次見麵再詳細地聊。”

“太好啦!”郎洋洋也緊緊地摟住莊碩的脖子,“估計已經暗地裏調查過了,不然這麽大一個項目哢嚓一下就給你們了?”

莊碩也不太明白,但是好機會擺在眼前,難掩興奮和快樂。

開了半天車的疲憊煙消雲散,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郎洋洋雙腿還環著莊碩的腰,“我餓了。”

莊碩黑臉微紅:“那,我去洗個澡,今晚幹……”

“我說肚子餓了!”郎洋洋哈哈大笑,跳下來說:“我點個烤魚怎麽樣?”

莊碩也餓了,笑著說:“好,我記得冰箱裏還有食材,我去點個小爐子,一邊烤魚一邊吃燒烤。”

在每個或興奮或無聊的夜晚,他們都有這樣的默契。

沒有什麽比有一個有宵夜有啤酒,還有無數的話要聊的夜晚更加美好。

喝醉的時候靠著沙發,理性分析之後感性的暢想。

但郎洋洋還是不太敢想。

手裏拿著鬱金香啤酒杯支支吾吾好久。

“想想嘛。”喝了酒的莊碩聲音有些沙啞,仔細一看臉也有點紅,乍一看有種這個糙漢在撒嬌的錯覺。

郎洋洋想了又想,最後說:“那就……等陳家寨拿到錢拿到資源,來陳家寨玩的人越來越多,我也想在二店做本土的創新。”

“嗯?”莊碩伸手抓郎洋洋的手,放在手裏揉捏他的掌心和手腕。

這是莊碩很喜歡的一個動作。

郎洋洋解釋:“就是類似那種聯名創意店,菜單和Brookside都一樣,但是用的主原材料都是農場的,差別不大,但肯定別有一番風味。”

莊碩癡癡的看著郎洋洋,不說話。

“怎麽了?”郎洋洋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青澀的胡茬。

莊碩:“一開始我以為你對這些沒有興趣的。”

郎洋洋:“什麽?”

莊碩:“就是鄉村振興發展之類的,我以為你隻是為了幫助我。”

“我一開始是沒有。”郎洋洋拿起啤酒,想了想之後說:“但情懷好像也會生長。”

和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