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解釋再多也沒有用。

要怪隻能怪莊碩在收到違章通知的時候很不解地喊了一聲“怎麽會違章”,把陳靜雲和周垣吸引過來看他手機。

不管陳靜雲和周垣信不信他們真的沒有在早高峰玩什麽車內play,這張照片也成為了郎洋洋和莊碩無法言說的痛。

違章是肯定違章了的,這個莊碩認罰。

當時郎洋洋為了湊過去看二姑媽,解開了安全帶,好在當時堵車,車流緩慢,不然這個姿勢開車是很危險的。

給還沒有拿到駕照的郎洋洋提前上了一課。

“不過到底看什麽,看得這麽癡迷啊?”陳靜雲問。

郎洋洋扶著周垣在門檻上坐下,接過陳靜雲遞過來的叉子,說:“二姑媽有個朋友,是她同事的老婆,跟她們單位裏的人都很熟,經常一起吃飯什麽的就認識了,總喜歡拉人一起團購東西啊推銷各種保健品、器械什麽的,上次還聽到說做什麽投資。”

“什麽投資?”

莊碩搶先回答:“就是那種什麽草本養生減肥的那種店。”

陳靜雲恍然大悟:“啊……是不是那種街邊很多的那種,看著都沒什麽生意,但是開得到處都是的那種?”

郎洋洋點頭:“這種店應該就是專門賺加盟費的。”

就著這個話題,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起來,這種從微商發展過來的線下店,在中老年人中還是很有市場的,大家身邊多多少少都有人買過東西辦過卡。

隻有周垣聽不太懂,在他看來,朋友推薦的東西確實是很值得信賴的。

“不說了,先來嚐嚐看這個。”陳靜雲讓大家試吃今天新做的菜。

是一盤魚丸,但不是那種加工過的魚丸,隻是把新鮮魚肉做成了丸子的形狀。

白色的魚肉下麵墊著半片嫩豌豆莢,清新的綠色醬汁淋在上麵,醬汁裏還有一些白色顆粒。

白綠的色係搭配非常清新,和夏日村野搭配起來非常有氛圍感。

郎洋洋連著豌豆莢把一整顆送進嘴裏。

“哦?這是什麽……”

魚肉軟彈,豌豆莢選的是很嫩的,沒有經脈感,爽脆清甜,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郎洋洋覺得很熟悉,但是又說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的味道。

“水稻。”莊碩說。

郎洋洋轉頭看他,莊碩再次回味之後確認:“新鮮的水稻。”

“是的。”周垣笑著,把自己打石膏的腿伸直,解釋說:“澆在魚肉上麵的料汁,裏麵加了我用新鮮水稻榨出來的汁液,上麵白色的小顆粒也是新鮮水稻粒。”

郎洋洋點點頭,不得不佩服:“怎麽想到的啊?口感很好,味道很清新,沒有蓋住魚肉的香味。”

周垣:“我以前吃過一道菜,用的是海魚和青汁,青汁就是由大麥嫩芽做的,那時候覺得口感很奇妙,就發散著用現有的食材試著做的了一下。”

郎洋洋和周垣在探討做菜的思路的時候,盤子裏的魚肉已經被莊碩和陳靜雲吃光了。

陳靜雲收好餐具:“那我們先回去了。”

郎洋洋和莊碩說好,看周垣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

周垣的胡子一直沒有刮,深棕色的頭發有點自然卷,起床可能也沒有打理,亂糟糟地頂在頭上。

“我怎麽覺得他和寨子裏融合得這麽好呢?”莊碩說。

郎洋洋看著他樸素的背影,看他身上洗得發白的牛仔襯衫,轉頭看莊碩。

心想,因為你倆半斤八兩。

他們走了之後郎洋洋和莊碩進店裏查看情況,鋪地板和刷牆是莊碩盯著幹的,他自己也會做這些,有他盯著不會出什麽問題。

郎洋洋前前後後檢查了兩遍,細節都做得挺好的,整體色調和老街的Brookside一樣。

“這麵窗真好看。”郎洋洋靠在不臨街的那扇窗子邊,這一麵沒有換上大玻璃窗,保留了原本的老木窗子,用砂紙打磨平整之後刷上保護漆。

窗外是兩棵高大的榆樹,榆樹旁邊是村裏的古井和水池,遠處是稻田。

店裏麵還沒有裝燈光,這一塊光線不好,反倒襯得窗外的景色更鮮明。

偶爾人騎著電動車從稻田中的水泥路路過,很有“想象中的鄉村”的模樣。

郎洋洋這麽說的時候莊碩笑了一下。

郎洋洋回頭看他:“笑什麽。”

莊碩整蹲在地上,把裝修留下來的垃圾裝進一個麻袋裏,他說:“你說想象中的鄉村。”

“對啊。”

“就是覺得你說得很對,之前也有客戶來農場的時候這麽說過,真正的農村才沒有什麽輕奢民宿、甜品店和觀景台。”

郎洋洋走到莊碩身邊,一起收拾東西,說:“是,但那也不重要,人家累死累活在格子間裏工作了一周,到鄉下來放鬆就輕鬆玩樂就好啦。”

裝修垃圾很多,收拾完又找了小三輪來拉到垃圾堆去,忙完的時候竟然已經是黃昏。

兩人的T恤都沒有幹過,坐在小店的門檻上喝口水休息。

對麵郎月的民宿進度慢很多,畢竟麵積不是一個量級的,定位輕奢的話裝修不能像郎洋洋這麽簡單,要改造的地方很多。

幾個師傅正在拆卸原本的舊瓦片,一堆一堆地從屋頂扔下來,掉在地麵上砸碎,激起陣陣灰塵。

傍晚的霞光從屋後穿過來,可以看見空氣中粉塵流動的樣子。

郎洋洋的身上手上都占滿了灰塵,髒兮兮的,但也有種莫名其妙的踏實感覺。

當初裝修老街Brookside的時候郎洋洋是很焦慮的,那時候自己找的裝修師傅,他自己都不懂裝修,但每天都要去店裏麵看著,怕做得不好,怕返工。

“走吧,這裏灰塵大。”莊碩起身,伸手拉郎洋洋,“要不要去馬場看看小馬?”

“好啊。”

馬場裏的兩匹馬剛生了小馬,生的那天莊碩在馬場守到半夜才回家。

郎洋洋伸手握住莊碩的手,起身上電動車,往農場那邊開。

郎洋洋總算知道莊碩的車為什麽總是髒兮兮的了,今天髒兮兮的兩個人往車上一坐,不髒都難。

馬場靠近河灘,每次路過河灘那一片郎洋洋都覺得心情很好。

會想起他第一次來農場的時候,兩人坐在河灘邊的草坪上閑聊。

聊的什麽早已經忘記了,隻記得他們去草莓大棚裏摘了兩筐很酸的草莓,回來做了草莓派。

小馬和小馬媽媽都在室內的馬圈裏,這幾天下雨多,在室內方便保持溫度和喂食。

小馬早已經站起來了,身上也被媽媽舔得幹幹淨淨,但是新生的馬兒毛發細軟,整體看著有些淩亂。

馬媽媽這時候的警惕性很高,是不輕易讓人靠近小馬的,連莊碩都防備著,隻有一直在馬場工作的陳伯可以進去。

“生出來的時候黑色的這隻不會吃奶,還是陳伯進去引導小馬吃奶的。”莊碩說。

郎洋洋趴在欄杆上,嗯了一聲,說:“它們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莊碩:“睫毛很長,不過小馬才出生一個星期,視力還沒有發育好,看不清遠方,所以更不能在室外。”

“那以前沒有人工喂養,沒有馬廄的時候,野馬怎麽辦呢?”郎洋洋問。

“嗯……這個嘛……”

莊碩還真的沒有想過。

馬廄裏味道不好聞,呆了一會兒就出去了,準備去摘點新鮮的蔬菜,順便也給二姑媽送一點過去。

正好探探二姑媽是不是真的有想投資的想法。

農場裏有一批糯玉米種得比較晚,現在還有嫩的,郎洋洋穿梭在玉米地裏掰玉米。

“上次給悠悠她們送的,都說很好吃。”郎洋洋向莊碩反饋。

莊碩笑:“好,待會兒多帶點回去,也就再吃一兩個星期就老了。”

玉米葉子偶爾會劃到**的肌膚,郎洋洋撓撓自己的胳膊,選中一個玉米須須還是粉紫色的,輕輕一掰弄下來,就地剝掉外層的的葉子,隻留一點幹淨的嫩葉子,扔進竹筐裏,繼續尋找下一個。

本來還想去摘點新鮮的黃瓜和豆角的,但剛準備從玉米地裏出來,抬頭一看,天邊厚重的烏雲已經推了過來。

郎洋洋正要回頭找莊碩跟他說要下雨了,人還沒有找到豆大的雨點就打了下來。

“莊碩!”郎洋洋砸玉米地裏喊。

雨點落得又大又突然,玉米地很大一片,郎洋洋甚至搞不清楚往那邊走才能走到田埂去。

雨水打濕了郎洋洋的頭發和衣服,郎洋洋一邊往前走一邊大喊:“莊碩,你在哪裏啊!?”

沒有回應,雨聲太大了,估計他都聽不見。

郎洋洋放棄呼喊莊碩了。

郎洋洋快速沿著田壟走著,地裏麵的泥土也被雨水打濕,變得泥濘不堪。

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得這麽深,雨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打雷。

郎洋洋拎著一筐玉米,艱難在玉米地裏穿梭,玉米葉子劃在身上,又痛又癢。

雨水模糊了視線,天空一聲巨響,把郎洋洋嚇了一大跳。

說不害怕是假的。

“啊……”郎洋洋感覺到脖頸處被什麽玉米葉劃了一下。

沒時間理會,想加快腳步往前走的時候腳下踢到一塊石頭,往前踉蹌了一大步,泥地濕滑沒站穩狠狠往前摔了個臉朝下。

郎洋洋掙紮著坐起來查看自己被石頭刮到的右腳,腳踝處有血跡。

但是雨太大,又很泥濘,看不清傷口。

恍惚中郎洋洋腦袋裏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他磕在鐵門一角,滿頭都是血。

那個麵目模糊的男人過來查看一下,發現隻是破皮,拿著皮包轉身離開了家。

爺爺回來之後說了什麽來著?

忘了,隻記得在診所包紮傷口的時候,他不看自己,隻是沉默著看著地板。

這些年郎洋洋努力給自己傷口貼上的創可貼,此刻被雨水衝刷到鬆動。

讓人心中不安。

沒有時間理會這些情緒,郎洋洋正要起來繼續走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雖然被雨聲淹沒大半,但還是聽到了莊碩在喊他。

“洋洋!”

郎洋洋鬆口氣,大聲回複:“我在這兒!”

他應該已經在附近了,郎洋洋剛喊完,一隻黑色的肥碩身影躥了過來。

雷公搖著尾巴嗚嗚嗚地叫,到處聞郎洋洋身上的血腥味。

“我沒事我沒事。”郎洋洋笑著摸摸狗頭。

“洋洋!”莊碩也趕了過來,他其實沒有聽到郎洋洋的聲音,是跟著雷公過來了。

看到郎洋洋腿上有血坐在地上,著急地衝過來:“怎麽回事!”

他身上有泥濘,看著好像也在地裏摔了。

郎洋洋:“沒事,就是刮了一下。”

“我……對不起對不起……”莊碩急得話都說不出來,紅著眼眶蹲下,“我背你出去。”

郎洋洋撐著雷公起身,趴在莊碩的背上。

隔著濕透的衣服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就算雨越來越大,雷點不減,卻沒有再害怕了。

雷公在前麵開路,很快就走出了這片玉米地,爬上田埂的時候遠處都鬆了口氣。

“我下來走吧。”郎洋洋說。

莊碩搖搖頭,快步往宿舍走去。

宿舍裏隻有小賈在,見他們兩個和狗子都狼狽成這樣,趕緊去給他們找毛巾。

莊碩把郎洋洋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來看郎洋洋的腳踝,還好隻是表麵劃傷。

“還好……我真的……”

郎洋洋知道他肯定嚇壞了,這麽大的雨,都能把田埂衝塌。

郎洋洋伸手把莊碩的臉抬起來。

莊碩眼眶紅紅,濕噠噠的頭發黏在臉上,臉上還有很多泥點子。

他想自己肯定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兩個狼狽的人互相看著對方,看著看著突然笑了出來。

這都什麽事兒啊。

“還笑,把我嚇死了。”莊碩說著,聲音還是有點哽咽。

郎洋洋笑著,就算滿臉是泥,頭發貼著臉,還是很好看,這狼狽的樣子反倒多了一絲楚楚可憐的氣質,讓人心疼。

但是郎洋洋本人一點都不覺得可憐。

反倒開心極了。

他知道莊碩是真的愛他、心疼他,把自己的所有放在心上,就算隻是一個小小的刮傷,都讓硬漢難過得要掉眼淚。

原來被愛真的讓人豁達。

十幾年前那個被踢到鐵門上,磕了一頭血的男孩,終於在此刻撕下了創可貼。

和想象的一樣,傷口已經完美愈合。

小賈找了幾塊毛巾過來,“快擦擦,要不直接去衝個澡吧,熱水器是開著的,我給你們煮點薑湯,洗完澡喝。”

郎洋洋笑著說好:“謝謝你。”

“啊,不用謝。”小賈撓著頭,給郎洋洋遞一塊毛巾。

怎麽被淋成落湯雞了還笑眯眯的,怕不是被雷打了吧。

郎洋洋擦擦自己的臉。

看莊碩起身,刷地一下把自己濕掉的衣服脫了,扔到旁邊的椅子上。

“走吧,去衝個澡。”

郎洋洋也覺得身上黏膩,準備把自己身上的T恤脫了。

剛掀起下擺,小賈就哦誒誒一聲放下毛巾跑了。

郎洋洋:“怎麽了?”

莊碩笑,不說話,直接彎腰把郎洋洋公主抱起來。

“笑什麽呀?”郎洋洋真的不理解,“小賈怎麽了啊?”

莊碩:“他不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也是男人啊!”

“你不懂。”

“你懂?”

莊碩放下郎洋洋,關上浴室的門,嘴角帶著笑,伸手去給郎洋洋脫濕透的衣服:“我當然懂。”

“什麽……”郎洋洋不自覺後退一點。

但莊碩的手馬上扣住他的後腰,單手脫掉了郎洋洋身上的濕衣服扔在水槽邊。

莊碩輕輕地把郎洋洋轉向洗手台,牆麵上有一麵鏡子。

他從後麵摟住郎洋洋,看著鏡子裏兩個人的身影,雙手捏住郎洋洋的腰。

“我非常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