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想來了
不到年初一,秦勳就來了。
或者是緣於岑詞在電話裏問他那句,你有時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總覺得她語氣裏有少許的怨懟,這股子情緒通過電波到他耳朵裏,他竟有些歡愉。
或者也緣於她的訊息回複,她願他事事順意。當時他盯著這幾個字盯了好久,心裏總是時不時就竄出暖洋洋的感覺來。得知她要回家取東西,他也就鬼使神差地驅車到了她家樓下。
一路有煙花,映亮時能炸出內心的歡喜。秦勳不是第一次來岑詞家,可這一次他竟是有些激動,甚至還有些期待。岑詞從電梯裏走出來的時候,走廊盡頭的夜色被乍起的煙花點亮,也映亮了她唇角的淺笑。
岑詞不是個愛笑的人,但她也不是個麵色冰冷的人,她始終就是那樣,淡淡的,看起來從容冷靜的。笑容對一個人來說是有兩種情況,一種就是發自內心的,一種就是出自禮貌。
岑詞也不是不笑,她笑起來也好看,隻是她的笑容大部分是屬於後者。讓人挑不出理,卻也讓人感覺不出她的真正開心。
可她從電梯間走出來的那一刻,笑容在她唇上。煙花將她唇稍的弧度印得柔和,她雖然低垂著眼,他看不見她的目光,卻能清晰感覺到她內心的愉悅。
是真正由心而發,那種小小的淺淺的愉悅,令那抹笑容也迷人可愛。
所以說人的表情很神奇,就拿笑容來說,你是出於禮節,別管笑容有多大,都會給人疏離感,但你是出於內心,別管笑容有多小,都會感染周圍人跟著會心一笑。
所以,秦勳也笑了,唇角彎彎,內心柔軟。
而岑詞在看見秦勳後自然倍感驚訝,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就這麽猝不及防的,但很快心底深處泛起陣陣喜悅來,零點剛過,新年伊始她就看見了他,叫她總會心生異樣。
她快步上前,問他,“你怎麽來了?”又抬腕看了一眼時間。
是啊,他怎麽來了?
秦勳看見她的那一刻也在想這個問題,好像掛上電話後想見她的欲望很強烈,很鬼使神差地就來了。
他沉吟片刻,輕聲說,“想來了。”
岑詞心悸,隻覺得開門的時候手指頭都在微顫。
換洗的衣服收納包就在玄關,開門伸手就能夠著,如果不是秦勳的出現,岑詞就是打開門扯過收納包就走,但秦勳來了,她總不好連家門都不讓人進。
雖說是大年夜,但畢竟時間也夠晚,岑詞尋思著這話該怎麽說合適,末了,回頭問他,“你渴嗎?可以進來喝杯水。”
問完也覺得奇怪,像是挺沒誠意的,但總不能讓她來一句,進來坐坐吧。
坐坐,那坐到天亮都是有可能的吧?
秦勳似乎看出她的糾結來,斜靠著門框沒往裏進,笑說,“你回來不是取東西的嗎?拿上東西咱們就走吧。”
“咱們?”岑詞誤會了他的意思,“也沒那麽急,奶奶已經睡下了,總不能你剛來我就趕你走吧。”
秦勳微笑,“我送你過去,你就別開車了。”
……
因為不是小區住戶,秦勳的車沒辦法停地下停車場,停在小區隔街的臨時停車位。岑詞笑說他這麽個時間至上的人竟然能把車停那麽遠去,秦勳說,附近的車位緊張,能找到停車的位置挺不容易,再說了,大年夜,走走也挺舒服的。
然後又笑問她,“是不是連家門口也會迷路?”
岑詞被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耳根微紅,但還是誠實得回了句,“說實話,我在這住了這麽多年,家附近真的沒怎麽走過。”
秦勳聞言,不厚道地笑出聲。
“哎——”岑詞抬手捶了他一下,“這不怪我,你沒覺得新區的路是歪的嗎?都不是東南西北很正的方向規劃的。”
秦勳抿唇笑,“那你的意思是,到了老城區就能分清東南西北了?岑醫生,記餐廳你走過很多次了吧?怎麽還能迷路?”
岑詞被他一番取笑,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解釋來,最後憋了句,“是導航不行。”
適時飄雪,無風,雪簌簌而落像是成了背景。秦勳扭頭看她,她耳根微微暈紅,也不知是因為天冷還是僅僅因為他的戲弄,那抹紅又無聲無息爬上她的臉頰,她捶打他時有些嬌有些嗔,在這個年夜,令他心生異樣。
這個時間新城區竟然還是熱鬧,照比平時的安靜形成明顯對比。不少人是從老城區的方向回來的,有的是開著車,有的就是徒步而歸,三三倆倆的成群結隊,嬉笑打鬧著。
老城區的商圈裏有一座報時鍾,懸於五層高的商場頂樓之上,那商場是建國處就蓋的,相比周遭新起的高樓已是年頭久遠又很陳舊,裏麵隻有扶梯,一圈圈往上上,沒有電梯間。
照理說按照現今發展,像是這類老樓早就拆除或翻新,但南城人念舊,本地人也早就習慣去那間商場購物,再加上老城區的老舊建築本來就多,所以就一直保留到現在。而上頭的那座老鍾更是年頭長,聽說還是民國那陣,一個富商捐給南城的教堂用來計時,那鍾表漂洋過海,機芯格外講究,再走上兩百年都不是問題。
後來南城的教堂拆了,那座老鍾就被安置在商場的頂樓,方便來來往往的客人看時間。而每逢大年夜,南城人就喜歡聚到大鍾下麵守著零點鍾聲敲響的一刻。
街上有人放炮仗。
禮花或離得較遠的還行,但一離近了岑詞就有點害怕,她是不大喜歡突然間炸開的聲響,尤其是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有些年輕人嘻哈著從她身邊過,手裏舉著冷煙花在相互追趕,還有跟著大人回家的孩子,皮得很,將鞭炮往路邊雪人身上一插就點。
秦勳邊跟岑詞聊天,邊不動聲色地將她拉到自己身側,擋住隨時炸開的鞭炮。
但岑詞還是時不時會被嚇得一哆嗦,秦勳見狀後都會提前捂住她耳朵。
快靠近車子的時候,有那種零點之後放鞭炮祈福新年時運的店,拉出近兩米長的鞭炮擺在門口。岑詞用眼角的餘光掃到時為時已晚,店主打火機一亮,飛快撤離。
岑詞驚叫一聲,與此同時秦勳的手已經伸過來了,堵住她的雙耳,緊跟著那聲聲脆的爆竹落在耳朵裏就悶悶的了。害怕爆竹聲響的人其實也就害怕炸開的瞬間,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所以等岑詞反應過來時,才愕然發現自己早就藏在秦勳的懷裏,兩人的姿勢十分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