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婁霜螢雙手執刀從平房頂跳下來, 直直往高辭歸衝去。
安枝鬼鬼祟祟摸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當然,摸進來之前,她就根據七仙女的線報把其他院子裏和外麵的明哨暗哨都定住了。
婁霜螢行雲如流水的動作和昏黃光影下姣好的臉龐把安枝驚豔得不輕。
太美了!
安枝本人也是一個大美女, 尤其重生後, 重新找回了自我。
那是一種自信噴發,生機勃勃的美。
婁霜螢是那種歲月沉澱後, 風情萬種的美。
尤其她現在手握鴛鴦刀的模樣, 又為她增添了一份淩厲的美。
她的一舉一動, 一顰一笑仿佛都能成詩。
就比如現在, 明明是一場驚心動魄, 兵刃相接的刺殺, 婁霜螢卻生生讓安枝覺得她是在跳舞。
非常自然的, 安枝幫著婁霜螢定住了欲朝她開槍的人。
順便的,還暗戳戳往她身上扔了張金鍾符。
已知,私下搞軍火是犯罪行為。
婁霜螢來刺殺搞軍火的頭頭。
所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等於婁霜螢是友軍。
幫友軍, 沒毛病!
安枝表示,這絕對不是因為婁霜螢太美,而其他都是臭男人的緣故,所以她才拉了偏架。
沒有的,她是個很正直的人, 不會三觀跟著五官走的。
咦?
那邊有個人好像想偷襲美人姐姐!
“咻!”一張定身符飛過去, 成功把人定住。
旁邊的同伴見他拿著暗器欲射不射的模樣, 翻了個白眼,不就是顧榭齋的婆娘嗎?
怕個球?
顧榭齋都要翹辮子了, 以為還是從前那個人見人怕的玉麵修羅嗎?
他拔出手·槍瞄準婁霜螢眼看著就要搬動扳機了,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做了很多壞事,從不怕夜半鬼敲門的人,生生給自己嚇厥了過去。
“鏘!”高辭歸短刀砍在婁霜螢身上,發出了金屬交擊的聲音。
高辭歸驚訝道:“沒想到嬴瀾還給你留了保命的東西,怪不得,她都失蹤十多年了,你還沒有放棄尋找她的下落。”
安枝:!
沒想到,婁霜螢竟然是她母親的故人!
這更要幫了啊!
高辭歸臉上出現玩味的神情,扔了手上的短刀,抽出了一把泛著冷光的武士刀。
“我倒要看看,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嬴瀾的東西,還能有多少效果。”
高辭歸嗶嗶著,婁霜螢卻沒搭理他。
她自己清楚,嬴瀾給自己的東西,這這些年遇險的時候,陸陸續續早就用完了的。
那麽,是誰幫了她?
難道,是嬴瀾回來了?
她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榭齋有救了!
與此同時,兩人同時動手,又打在了一起。
安枝邊觀戰,邊渾水摸魚,把人都定住。
到了最後,這個院子裏能動的就隻有安枝仨和正在對打的兩個人了。
真不能怪其他人太菜,隨隨便便就被人定住。
實在是安枝的符籙防不勝防,遠戰近攻都得宜。
還有就是,他們的注意力都被交手的兩人吸引了一些。
正在交戰的兩人還在打生打死。
婁霜螢略占上風。
沒辦法,她不會受傷,可以以命相博。
但高辭歸不行,他就算告訴自己別怕死,衝上去,身體也會下意躲開鴛鴦刀。
於是,他惱羞成怒,也不管什麽風度不風度的了,直接說道:“一起上!”
婁霜螢本能防備。
高辭歸洋洋得意。
結果,無事發生。
這就有些尷尬了。
當然,尷尬的隻有高辭歸。
隨後,他臉色大變。
“嬴瀾!”他環顧四周,把武士刀舉在自己身前防身,“出來!”
出來就出來!
安枝三人從陰影中走出來。
婁霜螢驚喜地喊出聲:“阿瀾!”
然後,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安枝跟嬴瀾並不太像。
“你們是誰,對我的人做了什麽?”高辭歸把武士刀指向安枝。
安枝還沒有什麽反應,夏天曲和夏桑不幹了。
什麽東西?
也敢拿兵刃指著主上!
夏天曲直接對上高辭歸。
婁霜螢拔出之前釘在門框上的鴛鴦刀,舉起雙刀加入戰局。
很快高辭歸就被打掉武士刀踹翻在了地上。
他一爬起來,就被鴛鴦刀架上了脖子。
“嗬,顧榭齋知道他夫人勝之不武嗎?”
“啪!”婁霜螢反手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忘本的東西!”
“高家先人創立高家刀法,是讓你用R本武士刀來使的?”
安枝:姐姐好颯!
反手扇耳光那下,太帥了!
現在的安枝仿若經曆嚴寒後重新開出的花骨朵兒,前世秦枝的影子從她身上褪去,身上漸漸有了年輕人的朝氣。
真正有了脫胎換骨的味道。
夏天曲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了一根粗麻繩把高辭歸捆粽子般捆了起來。
“謝謝你們幫了我。”婁霜螢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今夜,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過來炸軍火的。
刺殺高辭歸,不過是想著能把他帶走最好,不能帶走也要重傷他,好讓他安分一些日子的想法。
沒想到,自己會被幾個小朋友救,他們貌似還和她的故人有些淵源。
“不用謝。”安枝笑著說道,“美人姐姐,我是公安,這些人和軍火······”
婁霜螢收了鴛鴦刀,笑著說道:“那太好了,我也不耐處理這些。”
聞言,安枝把鄔蒙特製的信號棒發射到天上。
然後對婁霜螢說道:“美人姐姐,冒昧問一下,您跟嬴瀾?”
婁霜螢握刀的雙手緊了緊,反問道:“你是嬴瀾的什麽人?”
“我剛剛刀槍不入,是不是你做的?”
“這是嬴瀾教你的嗎?”
“她在哪裏?一切安好嗎?”
安枝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不瞞您說,我也想找到她。”
“那你是?”
“我是她的女兒,這兩位是她的外侄。”
明貴搬了躺椅躺在私牢外的小院子裏,晃悠著椅子哄自己入睡,順便想想要怎麽拐徒弟。
看到信號煙的時候,他感慨了一句:“哦呦,年輕人就是不一樣,這麽有拚勁,不虧是我看上的未來徒弟。”
“照這麽下去,那倆小同誌很快就能抹平從前犯下的事情了嘍。”
沒多久,軍院就有了動靜。
孟淮生和孟唯清開車去往信號發出的方向。
大概過了半小時,天空又有信號棒爆開。
尤溪和鳳朝開車離開。
又又過了半小時,信號棒又爆開。
明貴:······
沒完沒了了還!
都在京城,打個電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發什麽信號棒啊!
這回,項均,龐渡和鄔蒙一起開車出去了。
怕孟淮生他們出事,此時又是晚上,路上沒有行人和車輛,他們簡直是貼地飛過去的。
然後,所有人都沒事,有事的是別人。
另外,戰利品非常多!
十輛大卡車和一整排地下室的軍火,他們今年的業績和明年的業績都穩了啊。
鄔蒙更是雙眼發亮。
他的研究需要很多槍械,但資源有限,有時候,一把槍拆了裝,裝了拆,非常勤儉持家。
當然,一開始,槍械什麽的,他都是自由取用的,畢竟每次有了創新,他也都是無私貢獻出來的。
奈何,大家都知道,科研非常費錢。
他有時候研究到了興頭上,那損耗,就“蹭蹭蹭”往上漲。
發展到後來,他需要的槍械就都需要他用真金白銀去後勤總部購買了。
還說什麽親兄弟明算賬。
沒轍,他每回弄出點新的東西,都會高價賣給第一軍的成員。
同事們私下都喊他老摳。
嗬!是他不想送嗎?
不是的!
他是送不起!
還有人說,看到非同事用自己做的槍械,他會不高興。
他要怎麽高興?
白嫖他的東西,他還要笑臉相迎嗎?
賣給同事的,可都是精品的好貨!
他就收了個成本價。
賣給外人那能是一個價嗎?
那可都是他的科研經費,經費!
現在好了,一切遊刃而解。
以後,第一軍的武器,他包圓了!
尤其是安枝的,他已經預估多久以後,她西廂房的博物架上可以換一波最新的槍械了。
最後,項均大手一揮,這些東西都入第一軍的私庫。
一共十輛大卡車,剛好十個人,一人一輛開回去。
至於地下室裏的軍火。
總要給兄弟單位留點肉湯嘛。
他就是不分,最後也得被聞風而來的老家夥們刮走一部分。
倒不如把地下室的那些直接給人來的幹脆。
讓那些老家夥們自己磨嘴皮子去。
安枝一回到軍院,就先跑回西廂房光明正大給安立信通風報信,讓他趕緊派人去搬軍火。
安立信接到電話後,狠狠誇了一頓安枝,掛了電話就點人手,點卡車出發。
項均笑看著小跑著回北院的安枝,特地看著軍火入了庫,又等了一會兒後,才通知那些老夥計。
誰讓這些軍火是安枝發現的,人也是安枝抓的。
安立信作為家屬,得點好處,理所應當的事情。
於是,等其他首長摩拳擦掌趕到京郊平房的時候,安立信已經上挑下,揀好的裝好車,準備回去了。
“嘿,安立信你個老東西,你不地道!”
“你給我下來,東西重新分配!”
“就是,下來!”
“我說,他們可已經進去搬東西了,你們真的要攔著我嗎?”
吃進去的東西,他是不可能吐出來的。
與其跟他僵持,不如趕緊進去搶呐。
“嘿,你們幾個,趕緊住手!”
安立信順利脫身,帶著人車和軍火安全撤離。
至於那幾個老夥計要怎麽分,他就不摻和了嘍。
反正,按數量分,他是沒有多拿多占的。
他隻是盡挑好的拿了而已。
安枝準備從第一軍離開回家的時候,被孟淮生叫住了。
“喏,給你的。”
孟淮生給了安枝一個厚厚厚厚的大檔案袋。
“是什麽?”安枝接過來,好奇問道。
“獎金。”孟淮生樂嗬嗬說道,“托你的福,咱們北院每個人都有一份。”
“不過,你這份最厚實。”
“是啊,安枝,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跟師傅請你吃飯,你是直接把我倆帶飛了啊。”孟唯清也湊上來說道。
“最近可能都沒時間,等有了時間,我請你們。”她示意自己的檔案袋,“咱互請,還可以多吃幾頓。”
“那感情好,就這麽說定了啊。”
“哦,對了,你那倆表親這幾次的功勞都有份,我估摸著,等平了大峽穀,也就差不多了。”
安枝聽了很高興,和他們揮手作別,把好消息告訴兄妹倆。
之前,安枝跟婁霜螢還有很多關於嬴瀾的事情沒有聊,索性就約了第二天見麵細聊。
對這次見麵,安枝還是很期待的。
西城區,顧榭齋躺在**,沒有絲毫睡意。
他得眼神總會不經意的往門外瞟,想象著婁霜螢靜靜走進來,掀起珠簾笑著對他說:“師哥,我回來了。”
很多人都以為婁霜螢單刀赴會去炸軍火是想為他做最後一件事情後殉情。
這一走,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他知道不是的。
婁霜螢確實是為了她去冒險的,這點毋庸置疑。
她應該也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但她不會殉情的,永遠不會。
她隻會帶著對他得思念更好的活下去,把他那份也活夠。
她喜歡安穩平靜的生活。
戰爭平息,他有能力護著所有人後,她就過上了類似隱居的生活。
外麵的小院子裏,都是她養的花草。
這間房子的布置,也都出於她的手。
沒有了他,她還是能經營好自己的生活的。
不過,她是個極重情的人,估計會常常惦念他罷了。
師妹常常說,他願意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華國,她就來守護著他。
但他知道,婁霜螢也如他一樣熱愛著這片土地,也曾為了這片土地舍生忘死。
顧榭齋的眼角滑落一滴淚。
過了午夜了,婁霜螢還是沒有回來,京郊那邊也沒有什麽消息傳過來。
他默默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要整合好西城區和拍賣場的勢力,然後約見一下安司令,讓他決定這些勢力的歸屬。
再安排好幾個元老的生活。
他也就差不多油盡燈枯,可以去找師妹了。
他心說,要勞煩師妹再等他一等了。
“師哥,我回來了。”婁霜螢軟噥的聲音傳進顧榭齋的耳中,如聞天籟。
他臉上綻放出笑容,如荼蘼花盛放,豔麗至極,也絢爛至極,卻須臾枯萎。
顧榭齋伸手握住了婁霜螢的手:“你回來了,真好。”
婁霜螢淡淡笑道:“是啊,我還見到了故人之女呢。”
“你的故人,就隻有嬴瀾。”顧榭齋打疊起精神,顯得很高興,“她回來了?”
“沒有。”婁霜螢搖搖頭,“我見到了她的女兒和兩個外侄。”
“我們還約了明天見一麵,說說嬴瀾的事情。”
然後,她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已經讓人通知埋伏的弟兄們回來了,軍火的事情已經順利解決,高辭歸也被抓了。”
“那挺好。”
顧榭齋緩了口氣,笑著說道:“如果那孩子願意,我也想見見她。”
“不知道驚才絕豔的嬴瀾,她的孩子該是怎養的鍾靈毓秀。”
“那明天,我問問她?”
“好。”
安枝三人回到安家,孫宏立刻迎出來。
“安枝,你們回來啦!”
“司令剛剛親自下廚擀了麵條,可勁道了,我去下麵去,你們先坐坐,很快就能吃了。”
孫宏非常熱情,臉上的笑容也非常真誠。
不是說從前他就不熱情,不真誠。
但從前,安枝是作為安立信孫女的身份被孫宏優待的。
現在,她就是她。
孫宏完全是因為安枝這個人對她這麽友善真誠的。
吃麵的時候,安枝當然是要誇麵好了,也同時誇了孫宏廚藝好。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夜宵,就都去休息了。
夏桑兄妹住的是客房,就是之前孟淮生和孟唯清住過的兩個房間。
不過,裏麵的東西都是新換過的。
尤其是夏桑的房間。
安枝問過她介不介意從前有人住過,她說不介意,才讓她住進去的。
兩人吃完飯,幫著收拾好後,又在院子裏聊了一會兒才回房間休息。
安枝盤算著明天的行程。
和婁霜螢約的是下午,上午的時間可以和夏桑去趟萬家。
她身份的事情總要解決一下。
安枝輾轉反側,想了很多辦法,直到睡著也沒有想到萬全的法子。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飯的時候,安枝就說起了要去萬家的事情。
她和夏桑兄妹最近總是早出晚歸,要麽幹脆不歸。
直到現在,她們才有時間去解決夏桑和萬家的事情。
她自己沒有什麽好主意,就想聽聽安立信的意見。
“萬家?”安立信一拍額頭,笑著說道,“我說有什麽事情忘了說了呢。”
“萬家已經搬走了。”
“啊?”安枝驚訝說道,“難道他們也有份參與槍械的買賣,被處分了?”
“想什麽呢!”安立信哭笑不得,“雖然他們的離開和杜興華也有些關係,但那不是主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紀玉蘭和萬景庭因為私心,隱瞞了當年在戰場看到的有人穿著R本人的軍服往於海川槍口上撞的事情。
如果他們當年就把這件事情上報,於海川絕對不可能在軍隊潛伏這麽久。
他為什麽升得這麽快?
還不是因為殺敵立功都是實打實的。
這些年他不知道幫繭做了多少不利於安定團結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紀玉蘭和萬景庭是要擔責的。
當時,萬時清回到萬家把於海川被安枝抓了和杜興華倒賣槍械的消息一說。
萬景庭當即決定主動找政委坦白,把知道的事情統統說了出來。
經過商討,最後萬景庭保留原職被調到了西南一處偏僻的軍營駐守。
在處理意見出來後,他們一家人就用最快的速度搬走了,並沒有聽說有口信或者字條留給夏桑。
“這事萬家做的不是很地道。”安立信說道,“但夏桑你的身份本來也是假的,這事就這麽糊弄著過去吧。”
安枝點頭,這結果其實挺好的,她也不用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讓夏桑從杜興華女兒的身份中脫身出來了。
家屬院的人都認識夏桑,現在萬家走了,夏桑卻跟著安枝進進出出的,還住在了安家。
大家都誇安家仁義。
安枝汗顏,卻也不會逮著人就去解釋夏桑的事情。
她相信以家屬區八卦更新的速度,夏桑和安家的二三事很快就會被別的八卦覆蓋掉。
婁霜螢打開衣櫃從裏麵選了一件素色的布拉吉換上,又從梳妝盒的暗格裏拿出一個樸素的木盒子,裏麵是一塊玉牌。
當年,她和顧榭齋知道嬴瀾在找這種玉質的物件後,就留了心。
這塊玉牌是有人放到拍賣行拍賣,她直接找買主商談後買下來的。
隻是,嬴瀾多年沒有消息,這塊玉牌她就一直收著。
現在好了,終於能夠送出去了。
暗格裏還有一個做工精美的盒子,裏麵是一塊長命鎖,一看就是給剛出生的嬰兒的。
選了個同色係的素色手提包,婁霜螢把兩個木盒放進包裏。
想了想,她又把鴛鴦刀放了進去。
“師哥,我去赴約了。”
顧榭齋笑看著婁霜螢:“你氣色很好,衣服很襯你,和包也很配。”
他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個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塊鑲了碎鑽的女士手表,低調而奢華。
他幫婁霜螢帶上手表,笑著打趣:“可別忘了回來的時間。”
婁霜螢被逗笑,當真是一笑百媚生,她點點頭,說道:“好。”
她們約在了西城區的一間四合院裏,這裏是顧榭齋的產業,私密性極好。
婁霜螢和安枝他們差不多是同一時間到的。
閑話了幾句,等點心和茶上齊後,關了包廂的門,才開始說嬴瀾的事情。
“我和我先生跟嬴瀾結識,源於二十八年前一場意外的聯手救人。”婁霜螢說道,“我先生叫顧榭齋。”
二十八年前,他們就是安枝現在的年紀。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那時候,她和師兄仗著一身功夫遊走於各地,刺殺R軍高層,殺漢奸,殺在民間作威作福的R本浪人。
“那一次,我跟師哥收到消息,一家R本醫院裏明麵上收留很多沒錢的華國人,給他們免費治療,實際上卻關著他們,用他們試藥。”
婁霜螢和顧榭齋知道這種消息,哪有不管的道理?
他們踩好點,做好計劃,當晚就潛入了那家R本醫院。
最先要做的當然是救人,然後才是毀了這家醫院。
可惜,他們那時候到底年輕,行事不知道收斂。
這家R本醫院確實有問題,告訴他們這個消息的人也是好意,想救人。
一切環節都沒有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他們的行蹤早就被有心人看在了眼裏。
並且,他們早就上了R本人的必殺名單上。
這是一場局,一場準備把他們甕中捉鱉的局。
毫無意外的,他們在領著被救出來的華國人逃出醫院的時候,受到了狙殺。
在躲避狙殺的過程中,他們遇上了另一波逃出來的人。
領頭的人就是嬴瀾。
她也是今晚入局的一員。
跟她和顧榭齋不知情之下入局不同,嬴瀾是主動入局的。
她知道,隻有入局,放鬆R本人的警惕,才有可能真的把困在這家醫院的華國人帶出去。
她帶著人遊刃有餘地躲避著狙殺,過來這邊,是因為知道這邊還有一批人被分開關著。
得知這些人已經都被帶出來了後,她跟顧榭齋就見識了玄師的神異能力。
嬴瀾用符籙安全的把所有人都帶了出來。
然後,他們三個人又潛回醫院,聯手把裏麵的日本人都殺了,還把醫院給點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麵,雖然聯手,但相互之間隻是點頭相識。”
婁霜螢笑著回憶:“後來,我們又在戰場遇上,又一次意外聯手刺殺了R本軍官。”
就這樣,交集漸漸多了起來。
大家脾性相投,做的又是同一件事情,來往多了,就成了朋友。
後來更是在戰場上幾經生死,互相都豁出命去救過對方的命。
“你母親跟你父親的婚禮,我們也參加了。”
“那時候,你爺爺的身體出了狀況,還是你母親救下的。”
她歎了口氣,眉宇間的鬱色非常明顯。
“我最後一次收到你母親的信件,是她告訴我,不日就要來京城生產。”
婁霜螢從包裏拿出兩個盒子交給安枝。
“這裏有一份是知道你快出生後,我和我先生去找老手藝人打的長命鎖。”
“另一份,是我知道嬴瀾在尋找一種特殊玉質的玉牌,我遇上了後買下來,準備給她的。”
“現在一起給你。”
“謝謝美人姐姐。”安枝沒有推辭,接過了兩個盒子。
婁霜螢笑道:“我雖然很喜歡你這麽喊我,但是,從輩分上說,你要喊我姨的。”
其實,她和嬴瀾還玩笑著說過要認她的孩子做幹親的。
不過,嬴瀾現在下落不明,說這些,沒有意義。
安枝正要打開盒子,門口傳來敲門聲。
夏桑打開門,門口是剛剛上點心和茶的服務員。
“夫人,顧爺有些不好。”服務員點到為止,沒有再往下說。
婁霜螢站起來,她抱歉的對安枝說道:“我先生受了重傷,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裏吧。”
她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回過身,還是把自己的邀請說了出來。
她怕自己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我先生,其實也很想見見你。”婁霜螢淚眼含笑,“你願意去見見他嗎?”
這是第一麵,興許也是最後一麵了。
安枝其實也想說自己能不能跟去看看,她有療愈符,外傷內傷什麽的,一下子痊愈可能有點困難。
但轉危為安什麽的,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碰到過的最嚴重的傷就是曹燦陽心髒被打穿。
這也被療愈符救了回來。
按這個為標準的話,安枝覺得自己的底氣可以再足一些。
“我當然願意。”安枝回答,但沒有說自己能幫忙治療的事情。
這個,還是等見到人再說吧。
西城區,顧榭齋喝了藥後,突然開始吐血,整個人迅速萎靡下去。
安枝一行人趕到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大夫讓準備後事的話。
“你們都出去!”
婁霜螢腳步不停,帶著安枝穿過珠簾進到內室。
其他人應聲離開房間。
夏家兄妹也守在了門外。
顧榭齋已經麵如金紙,進氣多出氣少。
他見婁霜螢帶著安枝進來,努力露出一個笑臉,想說什麽,又是一口鮮血。
“霜姨。”安枝喊道。
婁霜螢回頭,就見安枝已經祭出一張療愈符激活,符籙發出金光,仿佛一道希望的光照進了婁霜螢的心。
她知道安枝的意思,也知道符籙的厲害,心中狂喜,忙不迭點頭。
安枝把療愈符打入顧榭齋身體。
肉眼可見的,顧榭齋的臉色迅速好轉了起來,呼吸也漸漸正常。
為求保險,安枝又往他身上打入一張療愈符。
顧榭齋就在婁霜螢震驚驚喜意外的眼神中快速恢複了生機。
握著她的手,也從無力到緊握。
“謝謝!”婁霜螢哭著笑道,“安枝,謝謝你救了師哥。”
這是顧榭齋重傷瀕死以來,她第一次失態。
即使剛剛顧榭齋即將咽氣,她也隻有接受現實後的悲傷,清醒而克製。
現在,她喜極而泣,一手拉著顧榭齋,一手拉著安枝,她從未覺得如此圓滿過。
門口候著的人,聽到婁霜螢的哭聲,眼眶也紅了起來。
隻有其中一個人,實在哭不出來,拿手捂著臉,裝作傷心的模樣。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他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房間裏,顧榭齋安撫了婁霜螢幾句,她很快收斂了情緒。
“今天的藥有問題,我是喝了藥才吐血的,那大夫也不對。”顧榭齋下意識捂著胸口,發現之前說話時的憋悶感已經沒有了。
“我雖然瀕死,但神智是清醒的,那大夫隻是草草檢查了一下我的身體,就下了定論。”
“仿佛早就知道我必死無疑。”
這情節安枝可太熟了,電視劇上常這麽演。
主角被害後,裝作被算計成功,然後,臥薪嚐膽,把背刺者找出來。
接下來,顧榭齋是不是要叮囑她們暫時不要聲張他已經好轉的消息,繼續裝弱把凶手找出來了?
安枝已經想好了,臉上要怎麽表露恰到好處的悲傷與遺憾,然後紅著眼睛,裝作不能接受的樣子,捂著嘴跑開。
這樣演繹,肯定沒有破綻,完美!
就聽顧榭齋繼續說道:“老祁今天突然不舒服,藥是包大路熬的。”
“他向來謹慎,不太可能被人算計著動了手腳。”
說完,顧榭齋從**站起來,適應了一下手腳,就打開門出去了。
出去了?
說好的裝弱呢?
哦,強者是不要裝弱的,那沒事了。
門口很快傳來**,夏桑兄妹下意識進來護在安枝麵前,盡管安枝比他們倆加起來還要強。
“你們別擔心,這樣的小事,師哥能解決好。”婁霜螢笑著拉過安枝,讓她坐下,繼續跟她講嬴瀾的事情。
內室歲月靜好,安枝三人聽婁霜螢娓娓講述曾經。
門外,顧榭齋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下手拿住包大路。
包大路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人就被顧榭齋卸了四肢關節,卸了下巴。
“老祁,先把人關起來,等我送走了貴客,再審問。”
祁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顧榭齋突然就好了,也不知道包大路為什麽會被抓,但他什麽也沒有問,抱拳道了句“好”,就把人拎走了。
“大家都去忙自己的吧。”顧榭齋笑著說道,“有什麽疑問,等審過包大路就清楚了。”
“是,顧爺!”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大家一抹眼睛,幹脆利落應聲後,忙自己的去了。
顧榭齋的恢複讓西城區的天都亮堂了幾分。
顧榭齋回到內室的時候,婁霜螢和安枝正聊到黃卜元說嬴瀾符籙用盡,逃進了神農架深處的事情。
“既是這樣,我馬上安排人去那邊打聽。”顧榭齋接話道。
隨後,他對著安枝雙手作揖:“安枝,多謝你救了我的命。”
安枝連忙站起來避過這一禮,笑著說道:“您折煞我了。”
“療愈符的確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讓您恢複生機,但您的身體還是要讓醫生看看,繼續療養一段時間的。”
“好,我待會就找醫生來看。”顧榭齋立刻笑著說道。
似乎是看出了安枝不太擅長互相客套,顧榭齋不再說感激的話。
這救命的恩情,放在心裏,安枝,他護在羽翼下就好。
幾人又聊了幾句,安枝知道他們有很多事情處理,互相留了電話號碼後,就告辭離開了。
西城區因為顧榭齋的恢複,迅速有序的運轉起來。
安枝和夏桑兄妹在公交車站點下車後,一起往家裏走去。
“你們怎麽了?”自從見過婁霜螢後,這兄妹倆就一直沒怎麽開口說話了。
“主上,您說姑姑會不會在神農架的深處等著人去救援?”夏天曲問道。
安枝停下腳步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想去那邊看看?”
夏天曲點頭:“我總覺得姑姑那麽厲害,肯定還活著。”
“按理說,我不應該對你的行為指手畫腳。”安枝說道,“不過,神農架深處曆來有進無出,你貿然過去,我並不看好。”
安枝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她也想過去神農架找人的。
但看了係統羅列的神農架的資料,她權衡禮物一下,最後還是打算等自己的符籙水平再厲害一些再說。
她不是看到了神農架深處的危險才卻步的。
恰恰相反,係統那邊關於神農架的記載和傳說很多,但唯獨神農架深處是一片空白。
未知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係統資料庫裏的資料相對來說是非常齊全的,連很少人知道的玄門正宗和流宗都有詳細的記載。
但對神農架深處,卻隻有四個字的記錄:有進無出。
如果嬴瀾逃進神農架深處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安枝不會有任何猶豫,早就直奔神農架了。
但嬴瀾在那邊失蹤了十七年了。
說難聽點,無論生死,結局已定。
人,她一定會去找,神農架,她也一定會去闖。
但那之前,她首先得保證自己能活著從裏麵出來。
安立信曾經跟他說過,他派人在香溪附近,神農架外圍都搜尋過,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另外,這些年去那附近執行任務的軍人回來後,他都會打探一下那邊的消息。
最終都是一無所獲。
安枝覺得現在的她並沒有能力去探索和搜尋神農架深處。
她也不希望夏天曲貿然過去送了性命。
夏天曲是聽勸的,沒有再提起要去神農架的事情。
但他內心深處對嬴瀾和安枝的愧疚,讓他比從前更加沉默了幾分。
正好,這天婁霜螢給安枝打電話,說顧榭齋已經安排好了人去神農架探尋嬴瀾的蹤跡。
因為夏家兄妹是最後見到嬴瀾的人,想問問他們對當年的細節還有沒有記憶。
安枝掛了電話後,開車帶著兄妹倆去了西城區。
“這是祁魁,本身就是湖省人,對神農架附近非常熟悉。”顧榭齋先介紹幾人認識。
然後繼續說道:“他會從神農架附近開始搜索,也會去走訪附近的人,看看能不能先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婁霜螢點頭,笑著接話:“我們都相信嬴瀾還活著。”
她又安慰安枝:“安枝,找人的事情急不來,咱們慢慢找,總能把人找著的。”
“這次由老祁打頭陣,等幫裏抽出人手了,再陸續擴大搜尋的隊伍。”顧榭齋說道,“老祁是斥候出生,他一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的。”
安枝先向眾人道謝,然後拿出幾個小荷包遞過去,解釋道:“這裏麵是平安符,能夠擋三災九劫。”
她又解釋了一下三災是指威脅生命的災劫,九劫就是普通的意外。
三人聽了都鄭重道謝收好小荷包。
婁霜螢和顧榭齋不說,已經見識過安枝的本事了,自然對小荷包的效果深信不疑的。
而祁魁是顧榭齋的心腹,他已經知道顧榭齋是怎麽在極短的時間裏恢複的。
對安枝除了感恩就是感恩。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主動請纓去尋找嬴瀾的下落的。
不然,誰願意去神農架當野人?
因為祁魁是去神農架找嬴瀾的下落的,安枝又額外多給了兩個小荷包。
祁魁心裏更是感念,連連保證一定會盡全力搜尋嬴瀾的下落。
夏家兄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後,夏天曲問道:“我們能不能一起去尋找姑姑的下落?”
安枝的功夫比他高,能力比他強。
他跟夏桑跟在安枝身邊,很多時候能起到的作用並不大。
說實話,他就是想幫著安枝擋子彈擋刀劍,人家都有金鍾符在,用不上他。
甚至,跟著安枝,他和夏桑一直在占她的便宜。
抓住黃卜元,於海川以及繳獲了那麽多的軍火,其實都是安枝的功勞
他和夏桑是沾了安枝的光,現在才洗幹淨了一些。
但他不想再沾這樣的光,這對安枝不公平,即使她絲毫不在意。
這件事情他跟夏桑私下商量過,兩人都不想這樣跟在安枝身邊,變相吸她的血。
夏桑也說到:“我和哥哥是從那裏和姑姑失散的,我們一起過去,舊地重遊,興許還能再想起點什麽,能幫得上忙。”
顧榭齋就看向安枝,意思很明顯,由她來決定。
安枝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
她不會打著為他們好的名義把人拘著。
他們身上有她之前給的小荷包,安枝就沒有另外給。
原因非常樸素,她手上的小荷包沒了。
上次清繳高橋雄一,她又把所有的低階符籙都消耗完了。
所以,低品階的平安符,她也沒有現成的了。
不過,他們這次去神農架隻是在外圍搜尋,身上的小荷包足以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了。
安枝又私下叮囑了兄妹倆不要擅自往神農架深處去,保證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後,就把一行三人送上了去湖省的火車。
因為這件事情,安枝跟婁霜螢夫妻更加親近了幾分。
送走夏家兄妹後,安枝拿著之前孟淮生給她的大檔案袋去了軍院。
“你說,你想用這幾次的功勞和獎金,幫夏家兄妹抹平曾經犯下的罪?”孟淮生驚訝問道。
“是啊,他們幫我去尋找我母親的下落了,我也想為他們做些什麽嘛。”安枝坦然說道。
雖然夏家兄妹說認她為主上什麽的,但她還是不想占他們的便宜。
聽孟淮生的意思,項均已經計劃著著手移平大峽穀的事情了。
原本夏家兄妹參與這件事情後,就能將功折罪了。
現在,他們算是為了安枝的私事忙碌而放棄了這次機會。
她也不好讓他們吃虧。
“你呀!”孟淮生指指安枝,直言說到,“不要對別人這麽好,這世道,活得自我一些,也能更自在一些。”
這是良言,安枝自然是聽的,她笑著說道:“孟爺爺,您放心,隻此一次。”
她會這麽做,一是剛剛說的,夏家兄妹此次神農架之行是為了她和嬴瀾。
二來,也是因為他們之前做的事情都不是出自本心。
如果他們殺人作惡不是因為被人控製指使的,那她根本不會收留他們,更遑論用自己的功勞和獎金去幫他們將功折罪了。
孟淮生見她不是爛好心,收下了大檔案袋,說道:“這事交給我來辦。”
“你準備一下,我們在去移平大峽穀前可能會先出一次任務。”
“是什麽任務?”
“上次的黃金珠寶盜竊案還記得嗎?”
見安枝點頭,孟淮生就說到:“我查到了一些其他的線索,得再去嶺南一趟。”
“順便去跟上次追殺我的人算個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