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九山生產大隊,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爆雨倏忽而至,猝不及防下秦枝甚至來不及激活符籙來隔開雨水,就和孟淮生師徒二人被淋了個透心涼。
“那邊好像有個小屋,我們先去那邊躲一下!”孟唯清眼神好, 看到不遠處掩映在樹林後的木屋說道。
進了木屋後, 秦枝激活烈焰符烤幹了大家的衣服。
“轟隆!”
隨著驚雷聲響起,天色愈發昏暗。
閃電的亮光在木屋裏一閃而逝。
“謔!”孟唯清驚呼。
孟淮生給了他後腦勺一下:“一天天的, 你咋呼啥?”
“師傅, 你看那邊。”孟唯清把話含在嘴裏, 用眼神示意孟淮生往角落裏看。
孟淮生依言往角落裏一看, 也被驚了一跳。
好在, 他比孟唯清沉得住氣, 裝作不經意的, 又移開了眼神。
角落裏的那個一看就是惡魂,他惹不起的啊。
他們師徒想當沒看見,等雨停了直接閃人,但角落的惡魂顯然不是這麽想的。
秦枝好奇看著師徒倆, 想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麽, 怎麽這麽一副辣眼睛又忌憚的模樣。
她在異世直接被他師傅開了天眼,但維持天眼需要靈氣源源不斷的供給。
秦枝供不起,加上她之前生活平靜,天眼暫時用不上,她就沒開。
看這師徒的表現, 這木屋明顯是有些“不幹淨”啊。
難道這個世界也有妖魔鬼怪存在?
不是說建國後不能成精的嗎?
哦, 對, 這裏是深山老林,也許人家建國前就成精了的。
不對, 他們跟她不一樣,不是天眼,是陰陽眼,那就是······
“秦枝小心!”
聽到孟淮生的示警,秦枝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右手往自己身上拍上金鍾符,轉而瞬息激活烈焰符。
左手運起靈力往自己的眉心一點。
動作行雲流水,把師徒倆都看呆了,這就是玄師的實力嗎?
她順著剛剛孟淮生眼神的方向轉過身,直接把烈焰符拍在了衝她張開獠牙飛撲過來的惡魂身上。
惡魂都來不及吱一聲,直接煙消雲散。
孟淮生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唯一對付魂體的方法就是團吧團吧交給孟唯清念經超度。
遇上惡魂這樣色兒的,直接當沒看見,撒腿跑掉完事。
沒想到還能這樣,秦枝太厲害了!
賺到了賺到了!
秦枝是他的組員啊!
孟唯清呆愣了一瞬後,忽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是不是以後,他都不用捧著魂體戰戰兢兢念經了?
有些魂體過於執著,他念一晚上的經,人家也無動於衷。
他腿麻了,口幹了,眼睛都要眯起來了,還要繼續念經,還得柔和著聲音,防備著魂體暴起,誰懂他的苦啊!
秦枝見師徒倆都一副撿到寶的表情,笑了:“你們是陰陽眼,不是見多了的嗎?”
孟淮生,孟唯清:我們隻是陰陽眼,不是陰陽師啊,同誌!
見他們還是不說話,秦枝就出聲安撫他們:“不用害怕,這種惡魂因為生前執念太深,這山裏靈氣比其他地方濃鬱,這才有幾分實力。”
“但它也不能離開身死地,你們以後遇上了,跑就是了。”
而且,他們身上有她給的平安符,遇上這種惡魂,保他們平安一點問題也沒有。
“說起執念,我看那惡魂身上是R本人的軍服,他怎麽會無緣無故死在這裏?”孟淮生說道。
他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了,R本人的軍服就是化成灰了,他都能一眼認出來。
“會不會跟寶藏有關係?”孟唯清猜測。
“在木屋到處裏找找,他就死在這裏,可能會有什麽線索留下來。”孟淮生又說道。
秦枝不懂這些,不會搜證,不過,她也能提供一些幫助:“你們有火折子嗎?”
“有。”
師徒兩拿出火折子。
秦枝右手虛虛做了個動作,一點如豆火焰被她彈到火折子上。
“這是符籙化火,你們拿著照明,就不會有魂體騷擾你們了。”
兩人如獲至寶,一隻手擋在火焰旁邊慢慢搜索起來。
跟孟淮生師徒的陰陽眼隻能看見魂體不同,秦枝開了天眼後,看到的是五彩繽紛的世界。
即使這個世界靈氣稀薄,但空氣中的各種元素依舊很活躍。
想到自己以後用到靈力的地方肯定很多,這木屋也不大,她這個門外漢就不去添亂了。
跟師徒倆打了招呼後,她就去木門處吐納打坐,吸收靈力去了。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才能收效最大。
經驗豐富的師徒倆很快找到了疑似惡魂屍體以及一本筆記本,一支鋼筆,一枚令牌。
“這應該是身份令牌。”孟淮生指著令牌上的**徽記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是高橋家族的族徽。”
秦枝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竟然會有家族用**做族徽。
**耶!
被後世段子荼毒過的秦枝對高橋家族的第一印象就是,那肯定是個有味道的家族。
三人就著火折子上的光亮翻看著惡魂留下的筆記本。
呃,秦枝看不懂,她不懂日語。
好在,孟淮生懂一些,磕磕絆絆的也把這本筆記看懂了七七八八。
這本筆記的主人名字叫做高橋次郎,是高橋家的旁支。
九山這邊的寶藏是高橋家族在撤離的時候埋下的。
他們無法把所有的財富都帶上飛機,特意找了一個山勢複雜的地方埋下。
參與埋寶藏的人很多,人多了就容易暴露,或者有人起了別的心思。
高橋雄一和他就殺掉了一起埋寶藏的族人,並約定好,等將來有機會了,再回來起出寶藏。
到時候,一人一半,把寶藏分了。
之所以稱呼這些財富為寶藏,除了數量巨大外,裏麵還有很多高橋家族在華國搜羅的各種奇珍異寶。
一開始,他們隻是想把多餘的,帶不走的財寶留下來,把那些稀世珍寶帶走的。
但那個時候,另一個勢力比高橋家族大的家族,正在為回到R本後的勢力爭奪提前打壓高橋家族,並且非常有成效。
高橋雄一差點被打成了戰犯剖腹謝罪。
怕鬥不過那個家族,他們考慮過後就把所有的寶藏都留了下來,算是給高橋家留條後路。
“次郎。”高橋雄一憂心忡忡地說道,“等咱們回了R本,如果地圖被人知道了,那處藏寶地也不會安全的。”
“沒事,咱們在地圖上圖上螫菊汁,再在藏寶地的必經之路上種上生桂。”
“這樣,除了我們,誰也沒有辦法得到寶藏。”高橋次郎得意的說道。
“太好了,還是次郎你想的周到。”高橋雄一不吝誇獎,遞給了高橋次郎一枚藥丸,“這是螫菊汁的解藥,你先服下。”
等高橋次郎吃了解藥後,高橋雄一就把地圖交給了他,並且說道:“我去找些吃的,次郎,你對螫菊汁比我熟悉,就由你來塗藥吧。”
“嘖嘖,高橋次郎是沒有腦子嗎?”孟唯清說道,“高橋雄一這麽明顯的回避那什麽螫菊汁,不想有中毒的風險,他看不出來嗎?”
“你還指望小R本有腦子?”孟淮生沒好氣白他一眼。
沒腦子的高橋次郎暗自得意自己不遠千裏還帶著生桂的種子,現在終於派上了大用場。
等將來分寶藏的時候,他多分幾樣,高橋雄一應該不會有意見吧,畢竟,他的貢獻更大一些。
然後,他暈了過去,醒來後就被鎖在這處木屋中。
別看木屋現在破破爛爛的,當時可是非常牢固的。
至少,自詡為武士的高橋次郎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是沒有辦法破門或者破窗逃走的。
隨著四肢漸漸萎縮,他意識到,高橋雄一給他的那顆解藥也是假的。
他從一開始的怨毒咒罵,到無力等死,隻有短短幾天時間。
饑餓加上毒素對身體的破壞給他造成了極大的痛苦。
他心裏想著,或許有一天,高橋雄一會帶著高橋家的其他人過來起寶藏。
裏麵可能會有他的友人或者親人。
他就把這些事情都記在了筆記本裏,期待自己的冤屈能被人看見的一天。
後來,可能是精神恍惚了。
記著記著,字跡越來越潦草,內容也變成了他們曾經商議過的滅門計劃的初步構思,以及真正的目的!
裏麵還記載了很多個名字,高橋次郎還在名字上畫了圈圈。
看著不像是滅門對象的名單,倒更像是一些R本人在華國的化名。
最後,高橋次郎還自誇了一把,稱自己是R本曆史上最厲害的占卜家。
筆記本中寫道,他在準備離開華國前占卜了一次,算出東三省利於R本,若能在版圖上加上東三省,R國或可在百年後重整旗鼓,占領整個華國。
秦枝當即冷笑一聲,這是被毒藥腐蝕了腦子,開始異想天開了?
哦不對,他們製定滅門計劃的時候,這小R本還沒有中毒。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腦子都被他們的族徽給堵了。
這麽會占卜,怎麽沒占卜出他自己會被噶掉呢?
“找到寶藏後,咱們馬上回京城,這本筆記本,得交上去。”孟淮生肅容說道。
“也不知道安瓊他們查滅門計劃查得怎麽樣了?”
他把筆記本收進隨身的包裏,至於鋼筆和族徽,沒有什麽價值,他才不要讓R本人的東西占空間。
秦枝一個小火豆扔過去,直接給燃沒了。
孟淮生又一次慶幸自己動作快,直接拉秦枝入夥,不然,她的本事被人知道了,哪裏還有他的份哦。
雨停了,他們離開木屋,繼續循著地圖的方向找去。
“師傅,應該是這裏了吧?”孟唯清指著一棵大樹說道,“按著地圖上來看,大樹地下就藏寶地了吧。”
“不是。”孟淮生搖頭,“這是槐樹,對此忌諱的人家稱其為鬼樹。”
“高橋雄一在華國待了很多年,他既然相信高橋次郎所謂的占卜術,那對華國的某些忌諱,他也一定會避開。”
“可地圖上標的地方就是這裏啊。”孟唯清打開地圖仔細辨認。
孟淮生還是搖頭,高橋雄一把自己身邊的人都滅口了,這地圖故意畫得不完整,一點也不意外。
孟淮生看了眼地圖,又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判斷了一下後,就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去那邊看看。”
秦枝下意識往那個方向看過去,那邊看著和周圍的環境一樣,是個藏風聚氣的好地方。
秦枝不太懂風水,但地方的好壞,她還是能看出一點的。
不過,那個地方應該不是藏寶地,因為,那邊聚的氣裏也包含了陰氣。
她的天眼還開著,看得格外清楚,那邊地下可能是墓葬。
這處地方地表很完整,植被循著年限自由生長,並沒有中途受傷的跡象。
以小R本的貪婪成性,如果高橋雄一真的發現了這個地方,不可能不挖地三尺的。
倒是不遠處的地方也是個聚財的風水寶地,那裏土地有明顯的斷層。
呃,天眼靈氣不夠,失效了。
不過也差不多了。
“孟爺爺,往那邊看看。”秦枝指了指那個風水寶地。
秦枝現在的形象在孟淮生眼裏是別樣的高大。
雖然她的判斷和自己的有些偏差,但他下意識就往秦枝說的地方走去。
“這裏的草植應該斷過層。”孟淮生蹲下去拔了根草觀察了一下後說道。
秦枝很佩服,她是用天眼作弊的,這位老同誌可是真才實學。
孟淮生還真是特意學過風水堪輿的。
沒辦法,他陰陽眼啊。
不是常有人說無知才會恐懼嗎?
那熟知了,是不是就不會害怕了?
孟淮生就想方設法去了解這方麵的信息。
也是他運氣好,誤打誤撞下認識了個有本事的老道士,老道士就指點了他幾句。
他硬是靠著那幾句指點,悟出了些東西。
也是靠著陰陽眼和這些本事,他才能在特殊部門有一席之地。
“往下挖試試。”孟淮生說完,從自己的包裏拿出洛陽鏟,一節一節裝好,交給孟唯清。
孟唯清熟練接過,悶頭就開始挖地。
師徒倆異常默契,非常專業,看得出來,這種事情平時沒少幹。
也不知道他們遵照老規矩拿了多少好東西了。
想到這次的老規矩也有自己的份,秦枝就有些激動的想搓手。
這種翻地挖土的活,她也熟啊。
見孟唯清要中場休息了,秦枝二話沒說,接過洛陽鏟賣力往下挖。
這一鏟鏟的挖,離她的老規矩就一點點的近了啊。
三個人約莫著輪換了兩三回,終於挖到了東西。
“這高橋雄一埋得夠深的啊。”孟唯清感慨,“秦枝同誌,你先去休息一下,還有些浮土,我來就好了。”
經過剛剛一起挖土的事情,孟唯清對秦枝明顯更加隨意親近了很多。
“好,那你小心點,那小R本不是好人,可能還會動些手腳。”
“我會小心的。”
秦枝扶著孟淮生在深坑的角落裏蹲了一會兒。
孟唯清打掃收尾的工作做的得心應手,沒多久,一排排的樟木箱子就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三人麵上都是一喜。
秦枝是第一次參與挖寶,孟淮生就跟她解釋:“咱們仨一人指一個箱子打開,裏麵的東西挑自己喜歡的,或者是貴重的拿。”
“其他的箱子,咱們就是打開了,裏麵的東西再喜歡在貴重也不能動。”
秦枝表示了解,這個法子挺好的,就能動一個箱子裏的東西,不會挑花了眼,也不會每次都調走最貴重的東西。
“當然啦,如果你自己的箱子裏沒有中意的,也能跟旁邊的人換箱子,但不能都在一個箱子找東西。”
這不就是豪華版拆盲盒嗎?
秦枝喜歡極了。
孟淮生見她躍躍欲試的模樣,就讓她先選擇箱子打開。
秦枝隨意指了個箱子:“就它吧。”
說完,她打開箱子。
裏麵並沒有珠光寶氣的,最上麵一層是一個個防水紙包裹著長方形的盒子。
透過防水紙包的縫隙往下看,能看見金光隱隱透出來。
金子!
秦枝永遠愛金子!
她小心的把幾個防水包堆疊在一起,終於看到了底下碼得整整齊齊的金磚。
大金磚耶!
完全不用選,秦枝就拿了一塊大金磚。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但她的行為在孟淮生師徒眼裏就是太識相太謹慎了。
他們經手的東西多,最是知道有些東西未來的價值。
所以,他們會在分寸內選擇價值最高的東西。
像這種最能唬人的大金磚其實價值並不是最高的。
當然肯定是最穩妥的選擇。
秦枝是第一次經曆這些,不懂其中彎彎繞繞,她就是單純的喜歡。
而且,第一次選擇了金磚也好,說明未來會是一條金光大道嘛。
孟淮生非常真誠的誇獎了秦枝的選擇,然後跟她科普了很多古董字畫的知識。
等他們師徒也選好東西後,就由秦枝和孟唯清守著寶藏,孟淮生去聯係當地的駐軍。
這些東西都是要運回京城,入國庫後,再根據需要來使用的。
這些事情,他們師徒做的輕車熟路的。
等跟駐軍交接好,幫著他們一起把箱子運下山,裝上大卡車,地圖藏寶地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孟淮生決定立刻啟程回京城,他要把手上的筆記本盡快交給項均。
以他的經驗來看,這筆記本上應該還有很多可以深挖的東西。
當然,他也給了秦枝收拾東西以及和人告別的時間。
秦枝很多重要的東西都是放在係統空間裏的,所以收拾起來速度很快。
她先去找了嚴安華道別,然後趁著老人不注意,在他常坐的木墩子上麵放了幾張大團結,並一些全國糧票。
無論能不能用得到,反正手裏有錢,心裏才不慌。
她用草帽壓好,然後又對嚴安華說道:“老爺子,我會把我院子交給大隊長家照看,也會讓他們多照顧你一些。”
她把自己寫好的京城安家的地址和電話交給嚴安華:“您如果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來找我,我一定盡全力幫忙。”
“好好好,好孩子,希望你一路順風,前程似錦。”嚴安華笑著祝福。
“我一定會的,您也保重,黑暗總會過去,黎明總會到來的。”
跟嚴安華告完別後,她又去找了金杏,把院子的鑰匙交給她。
“嬸子,那院子我暫時應該是用不上了,這是鑰匙,您幫我照看著些。”秦枝說道,“那邊空著挺可惜的,我要是幾個月沒回來,你就看著安排。”
這話就很明白了,這院子,她沒回來,金杏可以自己處置,或自住,或出租都可以。
金杏也沒有推辭,這院子在她手裏總好過讓別人保管。
在她手裏,秦枝什麽時候回來了,都是那院子的主人,在別人手裏就不一樣了。
“你放心,這院子,嬸子一定給你照管好了,有了其他的用處,我也會先跟你說。”
“反正我這裏有你的地址和電話,咱們可以常聯係。”
“好 。”
金杏拉著秦枝依依惜別,末了,還說了個八卦給她聽。
是關於蔣衛東的。
蔣衛東估計是看自己在秦枝這邊完全沒戲,孔文鴻又一直沒有聯係他,想法就發生了一些改變。
最後,原本要送給秦枝的發夾出現在了楊秋暖的頭上。
支書家裏趁熱打鐵,想直接讓他們結婚。
蔣衛東原本還想掙紮一下的,但支書說等他跟楊秋暖結婚了,就給他安排記分員的工作。
這工作體麵,工分不多,但也不少。
關鍵是不用下地。
這對蔣衛東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幾乎沒有猶豫多久,他就答應和楊秋暖結婚了。
“結婚的日子都定好了,蔣知青這回留在大隊是鐵板釘釘的了。”
“聽說一開始蔣知青還不願意去領證。”金杏撇撇嘴,“當咱們都是傻子呢,不領證還想娶媳婦,美得他!”
“後來,不知道支書跟他說了什麽,同意先領證後辦酒席了。”
聽到這個消息,秦枝沒有什麽感覺,前世的事情她已經放下了。
不過,作為同夥,沒道理安雯他們享受了美好的夢境,蔣衛東卻沒有吧?
做人嘛,還是要講究一碗水端平的。
於是,在秦枝和所有人告別後,送了份小禮物給蔣衛東。
希望當生活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美好的時候,好夢能給他些許安慰?
秦枝最後看了眼小院子,跟孟淮生他們坐上了王大爺的牛車。
京城,安雯從美夢中醒來,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
在夢裏,她還是安家的小孫女,安家所有人都疼她。
經過她的努力與誠意,魯沛哲也接受了她,他們很快就結婚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婚後,她因為有強有力的娘家作為倚靠,在魯家過得很好。
在夢裏,所有人都疼她,寵她。
沒有秦枝,沒有什麽身世之謎,她就是真正的安家小公主。
安雯有段時間幾乎沉溺在夢境中不可自拔。
可惜,招待所催繳費用的通知一棒子打醒了她。
她這才驚覺,孔文鴻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她了,連承諾過的招待所的費用也不管了。
這怎麽可以?
孔文鴻現在是她和從前生活唯一的聯係,也是她唯一能依靠信任的人了。
如果孔文鴻也背棄了她,那她該怎麽辦?
回秦家嗎?
她不要!
她不是沒有想過去文工團,可是,安家沒有給她留餘地,直接公開了她和秦枝的身份。
她從前跟孔文鴻商量的,用進入圈子來拿捏秦枝的想法,完全沒有實施的機會。
所有人都欣然接受了秦枝才是安家小孫女的事實。
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惶然明白,她能進那個代表著身份和階層的圈子,並且如魚得水,不是因為她是安雯,而是因為,她是安家的小孫女。
這個圈子的敲門磚從來都不是她這個人,一旦安家小孫女的身份易主,這個圈子同樣會接受。
文工團裏有好幾個這個圈子裏曾經的姐妹,安雯一想到進文工團就會見到他們嫌棄挑剔的眼神,就覺得窒息。
她不能過那樣的生活!
因為久久不見她去報到,文工團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牒:三天內安雯再不去報到,就直接取消她的資格。
文工團新加入的成員都是有訓練要求的,她們也有登台的任務。
如果個人不是十分突出的優秀,那就沒有獨舞,都是團體跳舞。
這需要長期的訓練與磨合,並且在熟悉舞蹈動作的同時,培養和隊員之間的默契與友誼,力求呈現最好的狀態。
按理,安雯很早就應該去文工團報到了的,但因為突然發生的身世問題,她一直請假沒去。
文工團的領導能體諒她遭逢巨變,給她時間調整,但也不可能無限縱容她。
安雯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她呆呆看著窗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麽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爺爺和安瓊怎麽會這麽無情?
還有,她記得從前韓染喬是最疼她的。
知道他們回京城後,她也製造了幾次偶遇,表達出過得並不如意,想念安家人的意圖。
但對方都不接茬,甚至後來直接會避開她。
到底為什麽?
血緣就這樣重要嗎?
那十幾年相處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因為夢裏的日子幾乎都是和安家有關係的,事情過去的越久,安雯就越想不通。
不過,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她必須去找孔文鴻,如果孔文鴻也不理她了,那她就真的跟那個圈子完全脫離了。
她不要!
還有,孔文鴻對她的態度會很大程度影響她去不去文工團的決定。
電話打到孔家的時候,孔文鴻正在房間裏閉眼重新醞釀睡意。
按照前幾天做夢的順序,這次他該夢到和安雯結婚,洞房花燭了吧。
孔文鴻露出略有些猥瑣的笑容,等待著美夢的降臨。
“鈴鈴鈴~”
電話鈴聲持續不斷的響著,孔文鴻一直沒有理會,直到自己的睡意被鈴聲吵沒了,他才罵罵咧咧起來去客廳接電話。
“誰啊?”
“是我。”
“安雯?”
這個在夢中被他親昵的喊了無數遍的名字,此刻說出口,卻有種艱澀的陌生。
安雯在電話裏說了很多話,孔文鴻遲疑了很久才答應去見她。
非常明顯的,孔文鴻對見到安雯有些排斥。
估計他也很清楚,見到現實中的安雯後,自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沉浸在夢鄉中了。
安雯當然也聽出了孔文鴻對她不像從前那樣著緊。
從前,都是他急著要見麵的。
安雯開始恐慌了起來。
她能那麽肆無忌憚揮霍孔文鴻的心意不就是仗著他的喜歡嗎?
可如果這份喜歡不在了呢?
第一次,安雯在去見孔文鴻之前,認認真真挑選衣服,打扮自己。
已經坐上了回京火車的秦枝不知道,自己離開京城前送給安雯和孔文鴻的小禮物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
她觀察了一下孟淮生和孟唯清,發現他們真的很會藏東西。
不說其他的,就說之前按照老規矩選的寶貝,和挖寶工具洛陽鏟,秦枝就沒有再見到過。
見到同伴都這麽會藏東西,秦枝就安心把自己的家當都放在係統空間裏了。
想到金光閃閃的大金磚,這要不是出門在外,她肯定要抱著它睡覺的。
那沉甸甸壓手的,是實實在在給她的安全感呢。
“秦枝,午飯去餐廳吃還是打飯回來吃?”孟唯清問道。
自從搬寶藏的軍人對孟唯清說的一句“你大侄女長得可真俊”後,孟唯清喊秦枝就去掉了後綴的“同誌”二字。
畢竟按輩分,秦枝是自己的大侄女,他總喊人同誌太見外了。
秦枝不知道孟唯清的想法,重生回來的她並不十分在意別人對她的稱呼。
“孟爺爺你呢?你想在哪裏吃?”秦枝問孟淮生。
“那就去餐廳吃吧,那邊熱鬧。”孟淮生是個愛熱鬧的。
執行任務的時候沒辦法,有時候隻能往深山老林裏鑽,但平時,他特別喜歡混在人堆裏。
無他,人多安全感足啊。
三人就帶著飯盒去了餐廳。
看著被裏三層外三層圍起來的餐廳通道,想著上次發生的事情,秦枝覺得,火車餐廳委實是個故事多發地點。
但亮晶晶的眼神,和不由自主加快的腳步都明顯表達了秦枝對這樣的故事的熱衷。
不僅是她,同行的孟淮生師徒也差不多是同款表情往人群快步走去。
“唉,大娘,這裏麵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孟唯清好奇的問身邊早一步過來的大娘。
“哦呦~”大娘先發出了一聲感歎聲,然後說道,“作孽哦,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是個軍嫂呢。”
秦枝三人:!
大水衝了龍王廟,看熱鬧看到自己人身上了?
三人對視一眼,也不等大娘複述事情的經過了,同時發力往前擠去。
“哦呦,年輕人勁道就是好。”大娘嘟囔了一句,順勢往裏擠了幾個身位,踮起腳伸長脖子往裏看。
三人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麵,就見餐廳門口的地上坐著一個抱孩子正在哭命苦的年輕婦人。
眼見著餐廳門口人越聚越多,那女同誌一點也不怯場,雖然哭得可傷心,可用詞精準,語句通順,把一個發達了另娶,拋棄糟糠的渣男形象形容的明明白白的。
旁邊穿著軍裝的兩個年輕人,想勸不知道從哪裏勸。
這女同誌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就隻差見那渣男一麵確定了。
可是,這麽鬧影響多不好,搞得好像他們軍人都是這種拋妻棄子的人渣子似的。
兩位還沒有對象的年輕軍人,深覺自己的的婚姻市場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他們想勸吧,不知道從哪裏入口,想把人拉起來吧,又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真真是愁壞了。
關鍵還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一旁起哄,讓女同誌多說點的。
秦枝他們擠進來的時候,正是有個男人說:“還軍人呢,就這點覺悟,太丟人了,還不如我這樣的老農民呢!”
“就是,當了官老爺就不認人了,好好的媳婦孩子說拋棄就拋棄了。”
“不止呢,人還另娶了長官家的女兒。”
“太不是東西了!”
“就是。”
那男人又說道:“華國軍人都是這德行,白瞎了我一片紅心向太陽了!”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不說話了。
那男人仿佛也意識到自己說話不恰當,尷尬地笑笑,準備離開。
秦枝剛好在他身邊,直接把人定住了。
這人很會說啊,待會兒帶到無人的角落裏好好說說吧。
她可看見這人和人群外的另一個人使眼色打手勢來著。
她可知道,這會兒的大環境下,什麽牛鬼蛇神都能出沒。
至於那個人群外的,秦枝也不急,離下一個車站還很遠,那人除非跳火車,不然,她總有辦法把人抓住的。
此時,就見那女同誌拿出一張繡了蘭草的手帕擦了擦眼淚,準備緩一下情緒後繼續哭訴。
秦枝注意到,她不是當下女同誌不拘小節的那種抹臉,而是用吸的,一點點把眼淚吸幹。
她幾乎下意識就看向她的手心和膚色。
手心有繭,手和臉都是同樣的小麥色,頭發也有些枯黃毛躁,眼尾和嘴唇邊都有幹紋。
看著跟普通下地上工需要勞作的女同誌沒有差別。
不過,這些都可以後天人為偽裝的,並不能完全作為判斷一個人身份的依據,隻能作為參考。
而往往,下意識的小動作,可能本人都不會覺察的小習慣更加能幫著確定一個人大致的身份。
像這女同誌擦眼淚的方式,也是一種依據。
隻是這些,女同誌都很少注意到,更何況是男同誌了。
就比如她身邊的師徒倆,已經開始跟旁邊先過來的大嬸低聲討論起來了。
要是秦枝沒有在前世看到過經常化妝的女孩子是怎麽小心翼翼擦汗的,她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當然,也不能排除,人家女同誌就是這麽秀氣的一個人。
然而,這女同誌讓秦枝有違和感的另一個原因,是她懷裏的孩子也哭得很厲害,但她除了隨意顛兩下,還下意識不讓孩子的眼淚鼻涕蹭到自己外,連個眼神也沒有給。
自然,剛剛她也隻給自己擦了眼淚。
秦枝是養過孩子的,她就覺得這女同誌的表現很奇怪。
不像是習慣身邊有個孩子的人。
當然,也許是因為有人幫她看孩子,她才會這麽生疏。
秦枝決定再看看。
這一看,又看出了問題,那女同誌的眼神已經不止一次往旁邊被她定住的男人看了。
這就有意思了。
她輕輕扯了扯孟淮生的衣袖,眼神示意他留意那女同誌的舉動。
孟淮生平時就是一副大咧咧不拘小節的模樣,這會兒也沒有什麽大的改變,隻是從單純湊熱鬧的看客變成了尋找破綻的有心人。
孟唯清最了解自家師傅,此時的孟淮生看著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但肌肉有微微的緊繃。
他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他立刻和趕到的乘警一起疏散人群。
就聽那女同誌說道:“請大家不要走,給我評評理,還我一個公道。”
“這些乘警和軍人都是一夥的,都欺負我們老百姓,你們都走了,我就真的是有緣無處伸了啊!”
說著又哭了起來。
秦枝的眼睛眯了起來,這場景跟幻化為人形的妖怪扮可憐博同情想逃過玄師的捉拿完美重合啊。
想著家裏除了自己都是軍人,可不能讓人平白汙了所有軍人的形象。
她上前一步,非常熱情的把人扶起來。
那女同誌沉著身體不配合。
秦枝可不慣著,她練了這麽久的吐納可不是白來的。
如眼前這女同誌,她能輕鬆提起來。
把人扶起來後,她就問乘警能不能找個安靜的,能休息的地方讓這位女同誌好好緩緩情緒。
乘警對這女同誌還是很同情的,連忙點頭,說可以把人帶去乘務員的休息室,那邊空間雖然不大,但相對安靜一些。
秦枝就“扶著”女同誌跟著乘警走,經過那被定住的男人身邊時,女同誌明顯往那邊靠了靠,求救或者依賴的意味非常明顯。
孟唯清幫著乘警疏散人群後,就單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仿佛勸說著什麽,男人不能動不能說話,也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女人就有些不可置信外加失望的被秦枝“扶著”離開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