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日子就這麽平淡又不平淡的一天天過去, 時間來到六月底。
夜深,陳暮和簡卉一齊出來實驗樓,簡卉伸了個懶腰哀嚎道:“嗚嗚嗚總算熬到周末了,你這周末什麽安排?”
兩個月前, 簡卉複試以幾分之差沒錄上她報考的學校, 好在本校另一個小導收留了調劑的她。
就這樣, 兩人開啟了在同一實驗樓打雜工的日子。
陳暮的生活可以稱得上三點一線, 平日在學校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實驗樓,周末如果顧時屹沒出差,他會來學校接她,一起過周末。
大多時候他依舊忙於工作, 但自從兩人上次開誠布公的談話後,她們的關係好像穩定了很多, 她不再患得患失,時刻擔憂她們會忽然結束在哪一天。
她說:“這周末他不在臨城, 所以目前沒安排。”
“稀罕了。”簡卉感慨:“你現在簡直有異性沒人性, 周末就沒見過人,你家顧總平時周末再忙不也會騰一天出來見你的嗎,這周怎麽回事?”
“你又不是他公司員工, 能不能不這麽叫他。”陳暮扶額,兩個月前, 陳暮正式將顧時屹介紹給兩位室友,簡卉自此便經常這麽調侃她。
簡卉表示很無辜:“我這麽叫也沒錯吧, 人家的確是川禾總裁,文文不就在給他打工, 說不定我再上三年學也難逃給他打工的命運,總不好跟你一樣直呼他的名字吧。”
好吧, 算她說不過簡卉。
陳暮隻得轉移話題:“這周他有事,回家了。”
聽此,簡卉有了主意:“文文前天不是說這周公布轉正名單,她工作應該算是定下來了,好像這周末也要搬去公司附近住了,我們幫她搬家後,好好敲她一頓吧,她這幾個月沒少賺誒,你家顧總發工資真大方。”
室友嚴彩文三個月前入職川禾醫藥的銷售部,成為了一名實習醫藥銷售,正式開啟了她的打工生活。
陳暮這周沒有安排,室友搬出去住,她肯定是要幫忙的,於是她點頭應下簡卉的話,不過在敲嚴彩文之前,她覺得還是解決當下的問題更重要,“你今晚不餓?說個沒完,再不走快點小吃街關門了。”
簡卉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十點半了,她尖叫著牽住陳暮跑起來:“我天,快跑,我可不想餓著肚子回宿舍,科研狗沒有夜宵續命活不到明天早上。”
兩人在小吃街吃過東西回到宿舍已經十一點鍾,平時這個時間她們回來,嚴彩文一般會在桌前整理工作報表,但今天她們推開宿舍門,宿舍燈卻是關著的。
簡卉摁下電源開關的同時好奇道:“文文夜不歸宿竟然都不給我們報備了?”
燈光亮起的那一刻,陳暮看到嚴彩文的床位上關嚴的床簾,她清楚記得今早出宿舍的時候,嚴彩文的床簾是拉開的,收回眼神,她豎起食指在唇邊噓了一聲:“人睡了,小點聲。”
“不是吧,她平時不是都整理數據報表到一兩點,今天竟然這麽早就睡了,這不正常。”簡卉有點不相信室友這麽早就睡下了,壓低聲音說。
“可能轉正了,就不需要那麽緊繃了吧。”陳暮這麽猜測,嚴彩文這段時間對於工作的投入她看在眼裏,她很佩服室友的決心,認準了一件事就堅定去做。
原本兩人還想今晚和嚴彩文商量一下關於這周末的安排,見此情況,隻得各自洗漱後先休息了,有什麽事等第二天再說吧。
......
……
翌日上午十點鍾,陳暮和簡卉放任自己睡了個懶覺,醒來後她們各自洗漱,回到房間,簡卉看著嚴彩文緊閉的床簾,小聲和她說:“文文不會出什麽事了吧,咱們同學四年,你見她晚起過嗎?”
陳暮想了想,還真是,室友嚴彩文因為家庭條件不太好,特別努力。
大一入學便在學校餐廳找了兼職,每天早上六點就去餐廳窗口做小時工,周末的兼職也排的滿滿的。沒在宿舍睡過一次懶覺。
她望一眼室友的床位,說:“可能要轉正了,放肆一次,應該沒什麽事吧。”
簡卉抿著唇,不知在思考什麽。
片刻,陳暮壓低聲音說:“那這樣,我們先去買早餐,回來叫她吃早飯。”
簡卉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悄沒聲的出了宿舍。
她們常去的餐廳開在學校另一片生活區裏,一般情況下,她們習慣去那裏用餐,但今天出來宿舍樓,簡卉看著樓下的小超市,提議說:“十點多了,要不買個三明治湊活一下好了,留著肚子中午我們出去吃呀。”
學校餐廳口味算不上好,隻能說勉強解決溫飽問題,她們宿舍,固定每周會出去打牙祭改善夥食,陳暮沒做思考的應了聲好。
也正是因為簡卉的想一出是一出,才能讓她們倆在回宿舍的時候,正好撞見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的嚴彩文,推開宿舍門的時候,她們倆有說有笑,而她們的室友,卻眼睛通紅,眼皮腫的老高。
和她們視線對上,嚴彩文匆匆丟下一句“我今天有事。”就要往外走,但看著她明顯躲著兩人的樣子,陳暮和簡卉一齊拉住了嚴彩文。
簡卉正色道:“文文,你怎麽了?”
嚴彩文低頭盯著腳尖,避著她倆的視線說:“沒事。”
陳暮就這嚴彩文這副模樣,在內心歎口氣,她知道室友是好強的性子,就算生活有再多不如意,她都是默默承受著,從不和人抱怨什麽,眼下,能讓她哭到眼睛通紅,一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或不公。
她在內心小心措辭後說:“文文,有什麽事的話,你告訴我們,我們一定力所能及的幫你。”
“對啊,文文,有什麽你可以說出來的,我們很擔心你。”簡卉在一旁附和。
聽著兩位室友情真意切的關心,嚴彩文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哭出聲:“我沒有工作了,轉正名單沒有我。”
簡卉不可置信的揚聲說了句“什麽?”
引得走廊上的其他人紛紛往她們這兒看。
陳暮見狀拉著兩位室友進去宿舍裏頭,關上門,簡卉急性子地問道:“你工作這麽努力,每天晚上自願加班到淩晨整理數據報表,前天你不還跟我們說轉正沒什麽問題嗎,發生什麽了?”
陳暮也在一旁引導著問道:“你前天不是和我們說你連續兩個月績效考核第一,轉正應該沒什麽問題嗎。”
嚴彩文抬起頭看一眼簡卉,又看向陳暮,收回視線,她哽著聲說:“除了第一個月我業務不熟悉,績效考核是第五名,剩下兩個月都是第一名,我們主管說轉正會按照績效來決定,我以為我肯定能轉正的,連房子都找好了,還和房東簽好了租房合同,押一付三,但昨天主管找我談話,說銷售崗還是會優先考慮男生,後續跑業務什麽的更有優勢。”
陳暮從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嚴彩文,簡卉則在一旁炸鍋道:“什麽破公司,二十一世紀了,還搞性別歧視這一套。”
罵完這一句,她後知後覺想起來,她罵破公司的這家老板,好像還和她另一位室友有著淵源呢。
她正想和陳暮說:“文文不是在川禾實習。”
嚴彩文先她一步說道:“暮暮,你不要因為我去找顧總說什麽,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靠關係才有的這份工作,醫藥公司也不隻這一家,我再去找工作就是了。”
簡卉覺得嚴彩文偏題了,重點不在這裏,她皺著眉說:“可是就是這個主管做的不對啊,再說了,你不是才和房東簽的租房合同。”
嚴彩文:“我打算去找房東看看能不能退掉房子,我不租了,現在宿舍還能繼續住,等我找好下一份工作,再搬出去也不遲。”
陳暮知道室友要強,也很有自己的原則,當著室友的麵,她隻說:“好,我們幫你買了三明治,吃過我倆陪你一起去找房東。”
……
嚴彩文租房的房東是一位中年女人,家裏孩子今年定居國外,這才把空置的房子掛了出來,嚴彩文是找了人一起合租的其中一個房間。
房東很好說話,她們說明情況後,房東感慨說:“我女兒就是覺得國內就業環境不好,才決定在定居在國外的,你們和她年齡差不多,這房子也就是晚租出去點,沒什麽的。”
之後她很爽快的把嚴彩文交的三千塊退了回來。
順利拿到這筆錢,嚴彩文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臉,懸了好半天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她對著房東掬了一個躬,真心實意的再次道謝後,和陳暮她們一起離開了。
出來單元門,嚴彩文笑著和兩位室友說:“謝謝你們,真不用為我擔心,這三個月攢了些錢,畢業後生活幾個月沒問題,現在春招也還沒過去,我周一就去重新找工作。 ”
話是這麽說,但陳暮回學校後,還是找了個機會給顧時屹打過去一個電話,她知道室友不會接受她的幫助,托她的關係重新回川禾上班,但她打心底看不慣這樣的職場歧視。
之前聽顧湉汐講過顧時屹的工作重心不在川禾醫藥,可見對於川禾醫藥的情況,顧時屹也是不了解的。
這麽想著,她主動撥出了顧時屹的電話,其實一直以來,她都是被動的那一方,一般都是等著顧時屹閑時主動聯係她,她的休息時間很固定,基本就是周末。
電話嘟聲響了好一會兒,就在陳暮以為這通電話不會被接通時,聽筒裏傳來他含笑的聲音:“今兒刮什麽風,我們暮暮竟然主動打給我。”
陳暮因為室友的事,心情算不上好,她顧不上和他說笑,直接了當說:“顧時屹,有件事,想了想,還是覺得要告訴你。”
她說話時的語氣過於嚴肅,電話那頭靜一瞬,再開口,已是極認真的口吻,顧時屹問她:“怎麽了。”
陳暮簡單幾句話和他說明了情況。
他安靜聽完,又問:“你室友還想回來上班嗎?”
陳暮說:“她不會回去的,但我就是想把這情況告訴你。”
顧時屹:“好,我知道了。”
開頭時陳暮語氣過於嚴肅,叫顧時屹心懸了片刻,結束這個話題,他還是覺得老天有時候真是愛開玩笑,陳暮真的難得主動聯係他一次,偏就是今天,像是在提醒他什麽似的,他壓下心中思緒,若無其事繼續通話:“吃過中飯了嗎,我明天回去。”
陳暮說:“和室友一起吃過了……”
話講到一半,她忽然聽到一道熟悉女聲:“哥,你好牛啊,這都能被你延後,偏梁叔還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你到底怎麽做到的呀……”
是顧湉汐的聲音。
陳暮順著就問了句:“顧汐汐回國了?”
他說:“嗯。”
隱隱約約的,她又聽見顧湉汐說:“你在和誰講電話?媽媽讓我跟你說,再要緊的事,接完電話也記得回去哈,今晚的飯局,你可不能提前撤。”
顧時屹應:“好,你先回去。”
之後,顧湉汐也沒再管她哥並沒正麵回答問題這事,像是聽話轉身離開。
陳暮安靜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思緒跳了跳,其實已經在心裏措辭了些閑聊的話題,難得主動打過去,她不想叫他覺得自己找他單純就是為了和她不相關的話題,可聽見他們兩兄妹的對話,她又難免擔心:“我打這個電話是不是耽誤你的正事了。”
顧時屹笑一笑,說:“沒什麽耽誤的,快結束了,再要緊的事也要接我們暮暮的電話不是。”
陳暮舉著手機,不由笑起來,倆人有一周多沒見了,這段時間不知他在忙著什麽,電話也沒打一個,隻每晚微信會聊幾句,此刻聽著他的聲音,還覺得挺難得。
聽見她的笑聲,顧時屹問她:“下午什麽安排?”
她說:“還沒定,不過應該會和室友一起在外麵消磨時間。”
他笑:“是該好好玩一玩。”
陳暮正想反問一句緣由,電話那頭,又響起去而複返的顧湉汐的聲音:“哥,薈玟姐在找你。”
話音剛落下,又隱隱聽見一聲急切的呼喚:“二哥。”
第二次被打斷,陳暮覺得此刻也許真的不是適合打電話的時機,她善解人意說,既然有人找,不如就先掛了吧,那頭頓兩秒,回:“好,那明天見。”
也是很後來,陳暮去回憶,才發覺,原來梁薈玟的名字,早在這時候就聽到過,而她,卻還傻乎乎的給人提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