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天直到下了學, 也沒見陸尚回來。
一開始薑婉寧倒也沒多想,可眼看天色越來越暗,直至天徹底黑下來, 仍不見他影子,她這才覺出兩分意外。
她心不在焉地用了兩口飯, 忍不住去了門口等。
這個時候還有回家的村民,在門口看見她後, 有的仍是避著,但也有三五個抬手打了招呼。
“這是陸秀才的媳婦兒吧?陸秀才這些天好點了?”
“啊……是,好多了, 您是——”
“我是村北的張家, 你叫我張叔就行!”
許是因為要打起精神應付鄉親的緣故, 薑婉寧的注意力也跟著偏移幾分, 總不會滿腦子亂猜陸尚的去處了。
然而等最後一個村民也回了家, 陸老二家門口再沒有人過路, 就連隔壁家的大黃狗都回了窩, 周圍安靜得過分,陸尚還是沒有出現。
薑婉寧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回頭一看, 果然是陸奶奶過來了, 她步子有些亂, 走近後第一句便是:“尚兒還沒回來?”
“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沒回來,這是去哪兒了啊……別不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吧,問題是咱都不知道他到底往哪邊去了啊。”
沒有薑婉寧的應和, 陸奶奶的焦慮越發重起來。
她在門口左右徘徊著,因為擔心嘴巴也閑不住:“我就知道, 不該同意尚兒做什麽生意的,就他那身子,哪裏扛得住啊……”
“等他回來我一定再跟他好好說說,還是念書吧,念書好,要不然怎那麽多大老爺都叫家中兒郎念書?尚兒糊塗啊!”
陸尚糊塗不糊塗的吧,薑婉寧不曉得。
但她卻知道,陸奶奶這話根本不現實,陸尚連轉商籍的念頭都有了,又哪裏是三言兩語會放棄行商的。
再說了——
薑婉寧沒法兒違心地說,以前能比現在好。
就在陸奶奶將要忍不住去村口找人的時候,隻見遠處的小路上出現一點忽明忽暗的光點,薑婉寧精神一震:“那是不是夫君!”
陸奶奶頓時拔高了脖子。
隨著小路上的那道人影接近,他的麵容也露了出來。
“尚兒!”陸奶奶當即便是一聲呼喚,一路跑過去。
薑婉寧雖是沒有動,可她緊緊攥了一晚的手緩緩鬆開,她也分不清自己是驚喜更多一點,還是後怕更多一點。
遠處,陸尚跟陸奶奶碰上,他也沒有停,攙著老太太之往家走。
等見了薑婉寧,他才抹了一把臉:“這一天可真是!”隻見他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也不知去了哪,弄了滿身泥,還渾身臭烘烘的。
偏偏他精神頭大好,整個人都散發著喜氣,要不是有長輩在場,他簡直想抱起薑婉寧轉上一圈。
陸奶奶沒注意他的情緒,聽了這話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心一緊:“怎麽了嗎?尚兒你別嚇奶奶啊……”
“沒事沒事,我先洗把臉,進去再說。”陸尚隻好先寬慰老太太,又哄她先進門。
院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陸曉曉和陸秋兩姐妹在牆角那邊,看模樣是在給雞崽兒唯食。
陸尚瞧見了卻也沒多說,徑自去井邊打了水,洗完臉還不夠,又舀了一瓢,直接從頭澆到腳。
陸奶奶當即大驚:“哎喲這怎麽行!這可不是要受涼了……”
然不等她把話喊完,薑婉寧已經拿了毛巾過來,她還帶了一個大一點的薄毯,有心給陸尚圍上,卻被他擺手拒絕。
陸尚隻囫圇擦了擦臉和頭發,直接在井邊坐下,這才開口說起今天的事:“今兒失算了,我去了葛家村,本來沒想再去旁處的,不過在那碰見一個半大孩子,正是我找了好久的人,後來跟他一合計,又往署西村和南星村走了一趟。”
“倒也不是路遠路近的問題,主要是——”便是現在想起來,陸尚都覺醃臢,“我去了幾個鴨舍,還去了幾個豬圈,正好碰見大豬發狂,被拱了一身的泥,就成這樣了。”
陸奶奶漸漸回過味來:“那就是……沒有壞事了?”
“也不算壞事,畢竟找著了我需要的人,還算值得,總歸是高興大過不高興吧。”陸尚說,“就是害你們擔心了。”
“沒事沒事,隻要人沒事就行……”陸奶奶聽了這麽一通,除了一點心疼,倒也沒旁的心思了。
至於她剛才還信誓旦旦說要勸陸尚重新讀書的話,如今也被咽回了肚子裏:“那你吃東西了不?奶奶給你煮點飯吧?”
“不用了,我半下午時把早上帶走的肉夾饃給吃了,現在這一身髒兮兮的,也吃不下東西,趕明兒早上再說吧。”
“時間不早了,奶奶您也回去休息吧,我跟阿寧也回去了。”
想到他這一天繞了好幾個村子,陸奶奶也不忍心他再熬,又問了兩句,便先一步回了房間。
而陸尚卻沒有直接回房,他抬頭看著薑婉寧:“辛苦阿寧給我找套新衣裳吧,我出去衝個澡,現在這一身是進不了門了。”
“要不還是在家裏洗吧,我給你燒點水,你去屋裏擦擦,我在外頭等著就行。”薑婉寧怕他大半夜再出點兒事,猶疑道。
“不麻煩了,那你先回去,我在牆頭隨便衝一衝。”
薑婉寧點頭:“好,我去給你拿衣裳和皂角。”
等把陸尚需要的準備好了,薑婉寧也不在外麵多留,緊趕著躲回了屋裏,而因為陸尚要脫衣洗澡,喂雞崽兒的兩姐妹也要避回去。
該說不說,這一身被豬拱過的味道,可不是輕易能洗下去的。
陸尚連著打了三四遍皂角,這才把身上的味道去的差不多,而頭上沾著的泥巴,更要用力搓揉才能搞下去。
他本想著速戰速決,早點回屋睡覺,到頭來還是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才算重新洗幹淨。
他甩了甩腦袋,趕緊穿上了衣褲,又端了幾盆水,先把地上的泥水衝幹淨,又把髒衣服泡進去,總算能回房了。
薑婉寧換了寢衣,正靠在床頭等他。
陸尚進門先是左右聞了聞,確認自己身上沒有雜七雜八的味道了,方才上床,轉頭看見薑婉寧擦手的膏脂,他卻是頓了頓。
“阿寧呀……我能用用你的膏脂不?”
薑婉寧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頭。
而後便看見,陸尚在小盒子裏狠狠挖了一大塊,從臉到腳,但凡是露在外麵的,全部塗了一層軟膏,偏要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才算完事。
薑婉寧看得哭笑不得,隻好說:“夠了夠了,已經很香了。”
“真的嗎?”陸尚可是忘不了今天下午漫天而將的臭泥,又是前後左右都聞了一遍,才算徹底了事。
他順著床頭滑下去,躺下的那一刻,大聲吐出一口氣。
薑婉寧好奇地看著他,想了想問:“夫君今天是找到獸醫了嗎?”
陸尚驚訝地看過來:“你怎麽知道?”
“那不是你說碰上一個找了好久的人,前段時間又一直說想找個專業的獸醫,難不成是旁的?”
陸尚嘿嘿一笑:“就是獸醫。”
他翻了個身,側過來看著薑婉寧,把今天的事仔細講了一遍。
原來他去葛家村是為了看他們村的養殖戶,據說同樣有鴨舍的幾戶人家就在葛家村,也是趕巧,其中一家的鴨子受了暑,正被人看診。
陸尚隻是好奇問了一句,才知那個黝黑精瘦的少年,竟然是世代給禽畜治病的,他雖年紀小,但也給村裏的雞鴨牛等看了好多年。
就像這叫好多養鴨戶頭疼的暑病,少年才來看了兩趟,開了幾副不值錢的藥,就治得差不多了,大半鴨子都恢複了活力。
聽說這事後,陸尚可是喜得不行。
他等少年給鴨子診治過後,直接把他請去外邊,跟他說了想雇他做個專職獸醫,幫忙判斷禽畜狀態。
少年家境也是一般,能給禽畜看病的人雖然不多,但不是必要時候,很少會有農戶花錢給牲畜看病,靠著這門手藝,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還不如在地裏刨莊稼掙得多。
少年叫葛浩南,十四歲的小夥子,麵對陌生人也是警惕得很。
還是陸尚先給了錢,一月一兩銀子,他才算相信了幾分。
陸尚跟薑婉寧說:“還別說,葛浩南年紀不大,給禽畜看病的手藝卻是學得精,我帶他去了幾家鴨舍,全說得頭頭是道,還有那發了狂的大豬,也被他一眼看出問題,按下後給解決了。”
“若是以後常用他,一個月一兩銀子還是給少了。”
他對葛浩南頗是讚賞,連著薑婉寧都生了幾分興趣。
“那以後要是有機會,夫君帶他來家裏吃頓飯,逢年過節給些賞錢,也算收攏人心了。”
陸尚點頭稱是。
既然心心念念的獸醫找到了,薑婉寧又問:“那肉鴨的事是不是也解決了,跟觀鶴樓的生意算成了?”
“成了大半吧。”陸尚道,“福掌櫃不同意沿用之前的貨源,我今天去葛家村看,他們的鴨子品質也不賴,下回帶上兩隻,叫福掌櫃掌看一二,要是能行,那就算是成了。”
“而且今天叫葛哥兒看過後,楊家的鴨子也沒有問題,到時候我再看看,能不能把他家的鴨子銷去其他地方,這便又是一筆生意。”
“那就成……”薑婉寧躺下去,雙手搭在小腹上,不禁輕喃一聲,“我都不敢相信,這段日子過得可太順暢了。”
可不是,陸尚病好了,雖還是會猛一下子犯病,但平日裏瞧著康健了許多,無論是外出還是幹活兒,都有了精神,就連他跟觀鶴樓談下的生意,辛苦跑了這麽多天,也有了好結果。
而她不光開了個小學堂,還在鎮上的書肆賺了錢,即便在家裏還會受婆母刁難,可陸尚也幫她擋了絕大部分。
這一切不真實的……她都怕是在做夢。
陸尚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隻捏了捏薑婉寧的手:“睡吧。”
一夜無話。
轉天陸尚睡到晌午才起床,又等外頭日頭沒那麽大了,方才出去。
他今天要做的事很簡單,去葛家村買幾隻肉鴨便完了。
真正的重頭戲,當是在明日。
他要帶著鴨子去觀鶴樓請福掌櫃掌看,要是能把生意定下,剩下的時間便是用來看房子訂房子的。
為了這,薑婉寧特意給大寶和龐亮放了一天假,且兩個小孩學了小半個月,也到了休息的時候。
小孩放假當然開心,隻是一想到要有一整天看不見小夥伴,兩人又少不得依依不舍,站在陸尚家門口,牽著手說了好半天話。
到最後連樊三娘都看不過去了:“行了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就此分別,再也見不到了呢!”
“等後天晌午的時候,姨姨請亮亮來我家吃飯可好?”
龐亮回頭看了爺爺一眼,不等龐大爺指示,他已然轉回頭去,高興地說道:“好,去姨姨家吃飯!”
“哎好好,好孩子,可比我家臭小子乖多了……”
樊三娘就喜歡這樣斯斯文文的小男孩,越看越是喜歡,親自把龐亮抱上了牛車,這才揮手跟他說了再見。
等龐大爺趕著車走了後,樊三娘一拍腦袋:“對了!婉寧呀,等後天我給你送一筐鮮桃兒過來,都是剛摘的,比上回的還甜!”
無論大寶還是龐亮,自念書以來每天都要在陸家吃一頓飯,而薑婉寧和陸尚不光沒有收束脩,就是這頓飯錢都沒要,龐大爺家裏等著一次性給個大的,樊三娘就是隔三差五給送點吃的。
就說她家的鮮桃兒,從第一次送來,陸家就沒斷過。
薑婉寧知道自己拒絕不了,索性也不多言了,爽快地應下。
到了晚上,薑婉寧寫完最後一幅字帖後,為了養足精力去鎮上,同陸尚都是早早上了床。
那日書肆的黃老板給了四張紙,薑婉寧加了一點班,到現在也是全部寫好了,隻是依陸尚之見,便是全寫好了,也不好全交上去。
“物以稀為貴,你要是給的太勤,黃老板興許就覺得這字寫起來一點不難,長此以往,少不得壓價,還不如控製著數量,一旬最多三張,數量也就差不多了。”
而一個月三旬,那就是九兩銀子,若是隻用做日常開銷,已經能支撐兩人一個月的吃用。
雖然在薑婉寧看來,寫這些字帖確實不是什麽難事,但她對陸尚抱有一種特殊的信任,聽他這麽一說,便也全應了。
“那等明天我就帶兩張過去,過幾次再改成三張,然後就不加了。”
兩人最後盤點了一下明天要捎帶的東西,很快入了夢鄉。
有了龐亮的緣故在,他們再去塘鎮,龐大爺更是不會收錢,且看他們帶了一筐活鴨,為了保證路上一切順遂,還提前走了一刻鍾,至於那些沒趕上車的村民,便隻能徒步去鎮上了。
書肆和牙行在一個方向,兩人便先去了觀鶴樓。
他們來的早,觀鶴樓未到營業的時候,酒樓裏隻有小二在打掃擦拭桌椅,還是其中一個見過陸尚和福掌櫃談生意的夥計把他們放進來。
夥計弓著身:“回公子,聽說少東家又來塘鎮了,福掌櫃趕去接少東家了,還要等會兒才能回來。”
陸尚挑了挑眉:“那倒是正好。”
夥計把他和薑婉寧引去樓上雅間,又給備了茶點,確定兩人沒了其餘吩咐,方才從屋裏退出去。
出門在外,陸尚和薑婉寧沒有多說什麽,品嚐了茶點後,便靜靜等著,好在福掌櫃和馮賀來的很快,等了不過兩個鍾,他們便回來了。
聽說陸家村的陸秀才過來了,馮賀表現得比福掌櫃還要興奮。
他三步並作兩步,興高采烈地闖了進去,張口就要喊“陸兄”,轉頭瞧見屋裏還有第二人在,那聲興奮又全卡在了喉嚨裏。
“陸陸陸、陸夫人——”他靦腆地笑了笑,衝著薑婉寧拱手一拜。
陸尚不滿地敲了敲桌子:“少東家是忘了陸某嗎?”
跟在後麵的福掌櫃不忍再看,忙跟上來,不動聲色地推了馮賀一把,又滿臉笑意地看向陸尚:“陸公子怎又來了?”
待幾人坐定,陸尚開門見山:“這回我是帶了幾隻鴨子過來,都是從葛家村買來的,外看品質不錯,想請二位定奪,若是同樣覺得好,那我便跟他們商議定價,也好早早把合作定下來。”
說著,他把旁邊的背簍推上前來,移開蓋子,裏麵的鴨子撲楞著翅膀,瘋一般往外湧。
還好陸尚眼疾手快,又把蓋子合上去。
既是說正事,馮賀也正經了幾分,他起身湊過來,隻打開一點蓋子,粗略瞧了鴨子的羽毛和個頭,點點頭道:“且等廚房拿去宰殺了,我看看肉質,再看看做出的菜品如何。”
“應該的。”陸尚並無異議。
很快,福掌櫃親自把鴨子送去廚房,而馮賀也終於有機會提一提關於科考的事。
他輕咳兩聲:“之前竟不知公子乃本地秀才,多有冒犯,還請陸秀才見諒,實不相瞞,在下下場數次,偏多次不中,也是自己不爭氣。”
“如今有幸認識陸秀才,我又聽聞,陸秀才乃是十裏八鄉難得的神童,十四過童生試,十六就成了秀才,還是次次一舉即中,實在是令馮某佩服。”
陸尚借著喝茶掩飾麵上的尷尬,並不好說那全是過去了,現在的他,隻怕跟家裏學寫字的大寶龐亮沒甚區別。
卻聽馮賀又道:“生意歸生意,私下裏能跟秀才公有兩分交情,那真真是極大的幸事,今天馮某托個大,敢問秀才公是否有意給我指點一二呢?若我能考上秀才,願聘您做家中西席。”
馮家也算大戶,能做馮府的西席,可跟教幾個孩子識字大不一樣。
陸尚雖沒這個本事,但——
他竭力忍著沒看薑婉寧,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這個事……也不是不行。”
不等馮賀高興,他又轉口道:“不過少東家也知道,我現在一心行商,之前書本上的東西也忘得差不多了,隻怕教不好反耽誤了您。”
“再不過我認識一人,興許能幫上少東家一二,當初我能一舉考上秀才,便是因為那位的指導。”
“誰!”馮賀雙眼放光。
“不可說不可說。”陸尚高深道,“那位先生不欲受世俗叨擾,我隻能把少東家引薦給她,她若是不願意,隻怕我也做不得什麽了。”
“還請少東家稍安勿躁,待我回去後,便將您的事告訴那位先生。”
峰回路轉,也不過如此了。
馮賀按捺住心底的激動,起身行了大禮:“還行陸秀才美言。”
馮賀已經想好了,便是為了討陸尚的人情,等會兒來了鴨子,無論好與不好,他都要收下,大不了他費心再采買一回,這次就全當賣個人情了。
卻不想,等現宰的鴨子上來,無論是鮮肉還是已經做好的菜肴,觀其色,嚐其味,與之前並無兩樣。
馮賀大喜:“好!”
他當場就拍了板,酒樓的鴨子每月需八百餘隻,按照店裏之前采買的價格,單隻鴨子二十五文,實際采購價的高低,就全看陸尚本事了。
一月運送一次,那每個月的運送費就在二兩左右,隻要陸尚能把肉鴨價格控製在二十三文,那就又是一兩六錢,粗略一合計,一月四兩銀子不成問題。
這個盈利聽起來不高,但這隻是一樣菜,一家酒樓,往後慢慢擴大,還有的是賺頭。
“那之前的五百兩?”
福掌櫃說:“就算預付的錢款,陸公子您先用著,等不夠了再算。”
“那就多謝貴店信任,待我回去了,定盡快將肉鴨送來。”
馮賀提醒:“還有那位先生。
“記得記得,少東家便等消息吧。”
眾人一番寒暄後,酒樓開店迎客,陸尚和薑婉寧也就此離開。
既然觀鶴樓每月的肉鴨需求量較少,那他們提前預付的五百兩就能用上大概一年,陸尚隻需留出三個月的富裕,剩餘錢款便能提前周轉了。
他拽了拽薑婉寧的衣袖,挑了挑眉:“那我們……去看房子?”
薑婉寧莞爾:“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