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薑婉寧最開始也覺這套動作古裏古怪,但真跟著練上這麽一套下來,她卻是全身都活泛起來,不光是體表的燥熱,連著內裏都能感覺到一股暖流。

她並非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相反,在薑家尚未落魄前,家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請禦醫到家裏給女眷看診,就算沒有什麽傷痛病症,也能開一些養身的方子。

按照禦醫的說法,這些方子能舒筋活血,一副藥下肚,很快就能感覺到小腹的暖熱,身子寒涼的,尤能覺出其功效。

薑婉寧也曾喝過這些藥,不能說沒有效果,但比起這套奇奇怪怪的體操,湯藥的功效實在不夠看了。

對了,陸尚說了,他們練的是健身體操,專門強身健體的。

健身操的動作隻是不雅觀,卻沒有什麽困難的,薑婉寧用心記著,隻練了一兩遍,就記得差不多了。

她的身子不好,全是這一年裏糟蹋的,隻要之後保養得好,不會落下什麽大毛病。

反是陸尚從小病到大,從骨子裏就是弱的,就算是這樣溫和的體操,他隻做了一遍就進行不下去了。

陸尚頭上背上全是汗,癱坐在木頭板凳上,呼哧呼哧喘著大氣,他抹了一把眼前的汗珠,眯著眼睛看向薑婉寧。

看她已經開始了第三遍操,就算他再怎麽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認清現實——

現在這幅身體,連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都不如。

到最後,陸尚也沒能再站起來,就算是回房間,還是歇了好大一會兒,又被薑婉寧攙扶著,步履蹣跚地回去的。

薑婉寧大清早就做了三套操,剛做完還是有點兒累的,可等吃完一碗白粥,隻覺一下子有了精神,幹勁兒十足。

陸尚癱在**,看她擦擦桌子整理整理櫃子,根本閑不下來,一問緣由,更是啞然失笑:“罷了罷了,你在屋裏晃悠得我頭疼,還記得昨晚我們商量的嗎?”

薑婉寧小雞啄米般點著頭,一點就透:“夫君是想叫我去打聽打聽嗎?”

陸尚尤喜歡跟聰明人講話,望著她那雙靈動的眼睛,心裏更是歡喜。

“你且先去著,等之後賺到了錢,我一準兒先給你買身新衣裳。”陸尚打趣說,“再買兩隻新簪子,把我們阿寧打扮得跟花兒一樣。”

薑婉寧被他逗得小臉一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隨即把手裏的抹布放下,轉身就跑了出去。

正巧家裏沒人,也沒人會不許她出門。

嫁到陸家這麽久,薑婉寧還是第一次不用端著大盆的髒衣服,隻空著一雙手,慢悠悠地走在鄉間小路上。

這兩天的日子實在舒坦,吃好了喝好了受了愛護,小姑娘的天性就冒了出來。

她本就沒有目的,轉頭瞧見了路邊開得正豔的花草,想到那間小小的昏暗的屋子,她不禁駐足。

等薑婉寧再次前進的時候,她懷裏已經抱了一大捧的花,長短不一,顏色各異,混在一起卻莫名的和諧。

薑婉寧一邊繼續往前,一邊時不時看一眼懷裏的花,想著該往哪裏擺放,又怕不討陸尚的喜歡。

正走著,她忽然聽見背後有人招呼。

回頭一看,卻是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過的樊三娘,三娘胳膊上挎著竹籃,裏麵是剛采摘下的野菜,最上麵還蓋了一層甜果兒。

看清來人後,薑婉寧眼睛一亮。

她在陸家村並不受歡迎,許多人家顧忌著她的身份,便是在路上見了她,也隻會遠遠地躲開,眼中全是打量和戒備。

之前有次她在河邊洗衣裳,腳滑險些落進水裏,正好被樊三娘扶了一把,兩人算是搭上了話,之後一來二去的,也熟悉了些。

薑婉寧很是羨慕樊三娘的性子,她是個說一不二的潑辣女子,上能勸服公婆,下能管教兒女,就連高高壯壯的丈夫,也被她馴得服服貼貼。

反觀她的端雅驕媚,在京中是人人稱道的,可到了這等偏僻小山村,就沒什麽好處了,反會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樊三娘走近後先是將薑婉寧仔細打量了一遍,看她身上沒有什麽傷勢,精神都比之前好了許多,她不禁奇道:“王氏這幾天不搓磨你了?”

想到陸尚對她的維護,薑婉寧莞爾,搖搖頭,眼中都多了幾分光彩。

樊三娘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前幾天我還叫家裏那口子多注意著點,萬一你那邊不好了,先來我家避避難也行。”

“謝謝三娘。”薑婉寧的笑容更燦爛了些。

樊三娘看了眼她懷裏的花,又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薑婉寧說:“沒什麽確切地方,我就是到處走走看看,家裏……便想看看有什麽賺錢的法子。”她猶猶豫豫的,到底沒有把陸尚說出來。

樊三娘理解:“你家裏確實困難,我之前聽說,陸秀才又好了?”

靈堂詐屍一事,實在奇之又奇,就算到了今天,村裏仍有不少好奇的人家,或明或暗地打聽著。

也就是陸尚沒有出家門,不然少不得被一群人圍住,好好看看什麽人死了又能活。

薑婉寧微微頷首:“夫君他……是好了些。”不光是身體見好,就連性子都溫和了。

她是聽過一些靈異詭事的,什麽人將死之時被救回來,從此痛改前非大徹大悟。

對於陸尚的改變,薑婉寧想不到其他原因,隻能往這類奇聞上猜。

樊三娘得了一點兒答案,倒也不往深處問,她轉言說道:“既是要賺錢,你有什麽主意了嗎?”

薑婉寧如實說:“我隻知道能在鎮上的繡房裏接活兒,旁的就不清楚了,三娘你知道村裏人都靠什麽補貼家用嗎?”

樊三娘是鄰村人,嫁來陸家村也有五六年了,她不光清楚陸家村的門道兒,連著娘家村子裏的生計也說了。

“……反正要說賺錢,還是豆腐坊最好,但咱們村裏已經有豆腐坊了,你家搶生意總是不好的,何況你們也沒有釀豆腐的手藝,此招大概行不通。”

“對了!”樊三娘不知想到什麽,一把抓住了薑婉寧的胳膊,“我聽說好多富家小姐都會念學堂,你是不是也有念過書?”

薑婉寧不明所以,遲鈍地點了點頭。

樊三娘一拍掌:“我知道幹什麽了!鎮上有專門寫書信的讀書人,你既然也識字,當然也能幫人寫信,一個字一文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