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病房裏一片死氣沉沉。

就連粉乎乎的暖色和窗外陽光都拯救不了這可怕的氣氛。

他的助理找過來,小聲對齊成說:“齊秘書,南城那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早上有人去鬧事……”

齊秘書聽完,皺了皺眉,看一眼病房裏,踟躕了會兒,還是揮手讓小助理先離開。

能當許聞琛的心腹,沒點察言觀色的本事可不行。

他能感覺到,許聞琛現在不想被人打擾,何況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

許聞琛在住院的第一天就告訴他,這幾天會有人忍不住生事,凡是他負責的那幾條線,多多少少會出點問題。

還真是……

他無語地搖了搖頭,許家的爭鬥從來沒停止過,豪門就是這樣,血肉之親之間也沒情麵可講,隻是這次,背後的不知道是誰。

齊成被提醒過,有心理準備,有許聞琛這樣一個老板他是一點都不慌。

可,許總現在是在幹嘛?他沒看懂。

生病是做戲給人看。

現在來看望沈灼,也是戲的一部分?

沈灼歪靠在病**玩遊戲,背對著沙發,眼睛盯著遊戲畫麵,卻忍不住注意身後的動靜。

他納悶死了。

還不走還不走!

他是在這兒乘涼嗎?

沈灼跟許家這位大少爺一點兒都不熟。

準確地說,他跟許家的誰也不熟,他不理他們,他們也不理他,這樣挺好,隻有許叔叔和許聞琛例外。

許叔叔就不說了,他不情願也少不了應付一下。

許聞琛是許家長子,很讓他看不透的一個人。

他會定期聯係沈灼,關心他的情況,有時候他在學校惹了事,聯係到監護人,許聞琛會代替許叔叔來處理。

沈灼不懂他們有錢人的那一套,但他很確定,許聞琛這麽做,絕對不是真的好心。

他是做樣子給許叔叔看也好,是有別的目的也好,都無所謂。

愛誰誰,別煩他就行。

可現在他看不懂了。

沈灼知道自己很沒禮貌,可許聞琛好像更沒禮貌!

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嗎?

他心不在焉,遊戲來不及放招就被對手秒了,氣得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這裏是溫小姐的病房?”

就在這時,沙發上安靜獨坐的男人總算開口了。

沈灼扔開手機,吊兒郎當地回答:“是啊,怎麽?”

許聞琛輕輕一笑,“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個安排不錯,這裏……很好。”

沈灼眼皮一翻,“那當然了,她是我們校長,能不好嗎。”

他得意,但是他不說出來。

本來吧,這粉不丟丟的房間看著是心塞,可是越住越舒服,其實隻要閉上眼睛不看,還是挺好的。

就是許聞琛語氣有些怪。

剛才他好像誇過這房間不錯,梅開二度?

沈灼坐起來,不自覺地掃過許聞琛身上的病服。

該不會是他想住在這裏,跟他搶房間吧?

沈灼撇了撇嘴。

不會不會,這應該是他想多了。

誰不知道,溫曦很喜歡許聞琛,可許聞琛卻不喜歡她,避之不及,知道這裏是溫曦的房間,他才不會來住。

沈灼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挑剔。

許聞琛……是長得比一般人好看點,沈灼聽學校裏的女生討論過他,用她們的話來形容,那叫俊美,是高遠不可褻瀆的高嶺之花……讓人聽了都忍不住翻白眼。

他不想承認,不過,這許聞琛是長得還行,但男人講什麽好看不好看?

真那麽愛看美人,溫曦照鏡子不就夠了?

她哪裏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

沈灼在心中暗嗤。

忽然,許聞琛起身,走到他床邊。

他身形高大,遮住了大片陽光,投下一圈陰影。

沈灼皺眉。

又搞什麽?

他抬頭看一眼許聞琛。

房間沒開燈,男人又正逆著光,表情看起來很不真切。

隻是他穿著病服,但不動聲色間,卻顯得貴氣而淩厲,莫名地給人壓迫感。

沈灼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好吧,他承認,這男人氣場是比別人強點。

可溫曦的氣場也不弱啊!

沈灼在心裏忙著給許聞琛減分,給溫曦加分,都沒注意到來自上方的一道視線落在他肩膀上。

許聞琛隻瞥了他一眼,絲毫不在意少年那幼稚的眼神。

他肩膀上那淡紅色的東西是什麽?

有點像是蛇。

動物裏,許聞琛對蛇最是敬而遠之,很不喜歡那種陰冷詭秘的冷血動物。

然而沈灼肩膀上這隻卻不一樣,它看起來很安靜,雖然看不太清,卻讓他聯想到某種神秘的圖騰,有一種美麗的聖潔感。

是文身還是什麽?

“未成年人最好不要文身。”

聽見頭頂傳來的聲音,沈灼扯了扯唇,不耐煩道:“誰說要文身了?我才不搞那些無聊的。”

許聞琛微微挑眉。

不是嗎……那是什麽?

他能感覺到那個圖騰對他的吸引力,帶著很強大的精神力量。

許聞琛克製著沒走近再看。

而是朝齊成投去一眼,對方會意,走過來,許聞琛從他那裏拿過自己的手機,當著沈灼的麵,拍下他一臉懵逼的表情。

“幹什麽?”

沈灼被這個操作弄愣住。

許聞琛臉上沒半點變化:“父親擔心你,我拍張照片讓他安心。”

“……”沈灼攥了攥床單,正要發作。

又聽男人冷淡的聲音道:“不然,還是讓父親親自來看你?”

沈灼張了張嘴,煩躁地抓亂了頭發,躺下拿被子蓋住腦袋,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隨便你了!”

許聞琛看著照片,果然,這上麵的沈灼肩膀上什麽都沒有。

他又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走出病房,齊成才忍不住問:“許總,沈灼有什麽問題嗎?”

那小家夥肯定沒本事搗鬼,爭家產也輪不到他,可他蠢蠢的,難保不會被人利用。

許聞琛冷淡地搖頭。

他從小就和被人不一樣,眼睛裏能看見“髒東西”。

那些血淋淋的畫麵,堪稱童年陰影。

後來,他母親想辦法,去求了一個高人,從他那裏拿到了符,他的情況這才變好。

不再每天都看到,但一個月裏,陰氣最重那幾天就會看到。

比如這幾天。

尤其是在醫院這樣的地方,簡直無處不在。

他知道哪家醫院都一樣,所以不如來這家最近的。

隻是沒想到,溫曦這間病房卻是一處“淨土”。

許聞琛思忖著,一個外賣小哥迎麵走來,他步子匆忙,邊走邊四處看,差點撞到。

保鏢及時攔住他:“幹什麽?”

外賣員正好拉住他問:“這病房裏住著的是不是叫沈灼的?我來給他送東西。”

許聞琛看著他手裏拎著的袋子,目光感興趣地閃了閃,示意保鏢退開一點,問:“沈灼就在這裏,你送的什麽?”

“不清楚,我就跑腿的,好像是幹洗的衣服吧。”

齊成從他手中接過來,交到許聞琛手裏。

他用兩指稍稍分開紙袋,看了眼,是一條絲巾。

“這是什麽?”他看向站在病房門口的陪護阿姨。

阿姨想也不想就說:“這個我知道,是溫小姐落在這兒的絲巾,她給小沈擦了血,染髒了,小沈特意送去幹洗店洗的。”

許聞琛抿了抿唇。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病房裏,肩上的圖騰,這條絲巾……都給他一種極其相似的感覺。

這三者之間隻有一個相似點。

溫曦。

“你是家屬吧?那我就交給你了!”小哥急著趕下一單,匆忙地來又匆忙地走。

齊成沒在意,打算讓保鏢把這東西送進去。

卻聽自家老板淡淡開口:“不麻煩小灼了,我會替他好好還給溫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