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越西還來不及發作，有人來了。
是兩個穿製服，一身正氣的警察。
“請問，這兒是沈灼的病房嗎？”
溫越西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會有警察來這兒。
可一想，他悟了。
一定是沈灼這家夥在外麵惹了事，看，事兒還不小，警察都找上門來了吧！
他心中突然莫名的鬆快，朝沈灼投去一個嘲諷的眼神。
看你還得意。
還想跟別人搶姐姐？
“對，就是這裏。”他立刻側身，讓警察同誌進去。
其他人也是一驚。
周琪身為班主任，難免擔憂，她隻知道昨天沈灼挨了揍，對方是社會閑散人員，還鬧上了警察局，卻還不清楚細節。
主要是，她也不太敢追問溫曦。
她下意識認為，這事不管是為什麽，責任肯定有沈灼的一部分。
可她是班主任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班上孩子被逮捕。
於是她鼓起勇氣上前，擋在病床前，對警察擠出一絲歉意的笑：“警官，我是沈灼的班主任，我姓周，不管這孩子犯了什麽事，我們能不能先出去說？”
警官愣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周琪見服軟沒用，於是挺直腰板，強作鎮定道：“跟、跟你說，我們學校也是有律師的，在律師來之前，沈灼同學沒什麽好說的。”
“……”警察聽得皺起眉，他總算聽出點眉目了，好氣又好笑，“老師，我們找沈灼是做筆錄，不是要抓走他。”
啊？
周琪眨了眨眼睛，回味過來其中區別。
“也就是說他沒犯錯？”
“你希望他犯錯？”要不是穿著這身警服，他都想翻白眼了。
周老師訕訕地退到一邊。
她抱歉地看著沈灼：“是老師誤會了……”
沈灼眉眼間雖有不快，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他早就習慣了。
從小到大，他都是大人眼中的“問題孩子”。
他出生起，他爸就是個混子，賭錢，騙錢，喝酒，鬧事……喝多了就鬧事，沒錢了就借，借不到就偷，有一次偷到鄰居家裏被打出來，他氣得拿酒瓶砸壞人家門。
他親媽被打，可以離開這個家，離開他們。
可他當時還小，隻能留在這個家裏忍受那個混賬。
提起他，沒人叫他沈灼。
“那家的兒子。”
鄰居們都這麽叫他。
他們也不讓自家孩子跟他玩，好像垃圾的臭味會傳染，大垃圾的兒子自然是小垃圾，等他長大了也會變成那副德行。
也許是吧，有這樣一個親爹，要說他長大以後能多功成名就，沈灼自己都不信。
別說是他班主任了。
就連他自己，剛才看見警察進來的那一下，他心髒都微微一提，條件反射地以為是找他麻煩的。
到現在他都懷疑，昨天那件事，他真的沒問題嗎？
會不會他還是要還錢？
病房裏氣氛說不上多好。
這時，溫曦卻露出雲淡風輕的一笑。
她先看了眼周老師，和她明顯不安的眼睛對視幾秒，然後目光才落在沈灼臉上。
“沒事，不用緊張，沈灼是受害者，隻是配合調查而已。”
這句話，她既像是在安慰周琪，又仿佛是在安撫沈灼。
沈灼在她的注視下，心跳慢慢平複下來，垂眸，緩慢眨了下眼睛。
他扯了扯嘴角：“哦。”
明明那張臉還是透著叛逆，語氣卻莫名顯得有點乖巧。
他一定是腦子被打傷了，還沒徹底恢複好。
怎麽會……他竟然覺得溫曦看著他的樣子，很溫柔？
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警察笑了笑，這才對嘛，還好有個穩得住的人在這兒。
要是沈灼真犯事了，他們態度能那麽好？
“您就是溫曦，溫校長吧？”
溫曦點頭：“是我，昨天多謝你們了。”
警察入行多年，什麽人沒見過？自然有些看人的本事。
整個病房裏，除了幾個眼神不自在的學生，那個愣頭青老師，剩下的明顯就是沈灼和溫曦，昨天那事的當事人。
原來她就是明雅中學的校長……警察內心感慨。
明雅中學名聲可是響當當，要他是有錢人，他也把孩子送進去。
以前他也不覺得明雅有多好，學費那麽貴，無非是環境好。
但是太多有錢家孩子，攀比成風，校風不一定好，那可不利於孩子學習。
可沒想到，明雅有個這麽厲害的校長！
上梁不正下梁歪，可這家校長，願意親自出馬去幫助逃課的學生，不小心陷入危險，還能臨危不亂，救了學生，還能勸服幾個歹徒去自首，這是什麽心理素質，什麽人品？
他都暗自欽佩她。
午間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
溫曦不動聲色地站在光裏，更為她自身加持上一種高貴，難以接近，也不可褻瀆的美感。
警察本來想跟她握手，突然感覺會冒犯到她，於是作罷。
隻是對她笑笑說：“哪兒啊，昨天多虧了溫校長，這學生才沒出事，壞人落網以後也少幹點壞事，我們該跟您說謝謝才對。”
麵對溫曦，不知怎麽的，他不自覺地想要尊重一點。
溫越西大步走進來：“什麽壞人？你們在說什麽？溫曦昨天到底幹什麽了？”
溫曦落下眼眸，這次是真的覺得這個弟弟有點吵。
明明他是富家出身，從小出入各種重要場合，應該很懂得禮儀才對。
對著原主，他也總顯得更懂事，更識大體。
怎麽今天屢屢失態？
罷了，等處理好了幾個主角，她要是還有空，再管教一下這家夥。
警察也覺得這孩子冒冒失失的。
但他還是耐心，把昨天的事大概說了出來。
末了還語重心長地提醒：“以後遇到這種事，第一時間想辦法報警，不是每個人都會這麽幸運，遇到這麽個好校長。”
莫名被當做反麵例子的沈灼：“……”
不開心。
溫越西卻聽呆了。
溫曦昨天去找沈灼他知道，可那不是為了借他，來接近許聞琛嗎？
她早早報警，那說明她沒進家門，就知道沈灼家有危險，怎麽還進去？
還能臨危不亂，勸服幾個壞人去自首？
他後退幾步，靠在牆上，感覺自己需要緩一緩。
今天的“打擊”是一個接一個，他完全沒準備。
病房裏先是靜默一秒，便爆發出一陣驚歎聲。
“真的假的？”
“溫校長她這麽厲害的嗎？”
“灼哥，昨天到底有幾個人啊？”
“哪個學校的？還反了天了！你說，我們幫你找場子去！”
……
“都閉嘴！趕緊出去出去。”
沈灼額上青筋都爆出來了。
怎麽這幾個這麽丟人，周老師帶他們來幹嘛？
不過，今天周老師好像也挺丟人的……
“覺得難為情嗎？”溫曦忽然被他的表情逗笑，饒有興致地玩著手指，“你平時就是這樣的。”
沈灼表情一呆。
他，平時就這麽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