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永遠愛我

靳若海出軌的事兒在熱搜上掛了三天,首都大學出了解聘公告,他徹底身敗名裂。靳非澤最近安靜了不少,好像真的接受了這個解決方案。薑也一方麵擔心他伺機暗殺靳若海,被學院抓去人道毀滅,一方麵因為上次在車裏再次被他**,又不是很想理他。

總而言之,一連好幾天薑也都沒搭理他,他成日幽怨地盯著薑也,像一隻背後靈。薑也隨他盯著,盯著也好,這樣他就沒工夫去暗殺靳若海。隻是擦身的時候還來盯就太過分了,薑也把他踹出了浴室。

磨砂玻璃門外映出他徘徊的黑色人影,他幽幽道:“你不讓我進去我就去殺靳若海。”

“隨便你。”

“學院會抓我去人道毀滅,你不擔心麽?”

“請便。”

“你不愛我了。”靳非澤委委屈屈地說,“明明前天還**了,還說要對我好。”

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起這件事,薑也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聲色冷淡如冰霜,“靳非澤,我從來不愛你。”

靳非澤不吭聲了,他黑色的影子也不見了。薑也穿上衣服打開門,在套房裏找了一圈不見他人影,不會真去暗殺靳若海了吧?剛剛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他正處於鬱悶期,薑也本不應該刺激他。薑也打了個電話給醫院的保鏢,保鏢說沒看見靳非澤。

薑也擦完身,去了趟四合院。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是高叔在照顧李妙妙,實驗室好像真的歇了解剖李妙妙的心思,再也沒派人來過。隻不過李妙妙的變化真的很大,之前她咬施醫生崩斷了牙,薑也本來要帶她去補新牙,到了牙醫那兒李妙妙張嘴一看,斷了牙的地方冒出了牙尖尖兒。醫生建議薑也再觀察幾天,第三天薑也再查看她口腔,她長出了一排尖利的鯊魚齒。

由於長牙,李妙妙總控製不住要磨牙,四合院的碗被她啃了個幹淨,老太爺的金絲楠木書桌被她咬出一排牙印。薑也發現她在啃書桌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古董書桌被李妙妙啃出了一個規整的月牙半圓。她渾然不知自己闖了什麽禍,眨巴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薑也,還給薑也展示她磨得鋒利如刀的鯊魚齒。

薑也保持著鎮定,詢問這書桌的價格。

高叔說:“不過十幾萬,不要緊,妙妙喜歡就咬吧。”

李妙妙不再吃普通的食物,每當胡同裏的大肥橘貓跳上屋瓦曬太陽,不遠處一定蹲著流著口水的李妙妙。橘貓察覺到危險,飛也似地逃了,從此再也不來四合院。李妙妙蹲在屋簷上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那隻大肥貓,十分傷心。

高叔和善地表示:“沒關係,靳氏酒店供應各種刺身,妙妙喜歡吃生肉,我們就直接從廚房拿貨,妙妙想吃多少吃多少。”

幾天下來,李妙妙造成無數損失,薑也在靳家的欠賬飆升。薑也明白,靳家不和他計較,多半是因為靳非澤。靳非澤不可控,隻有薑也能稍微管管他。這個下午一直沒看到靳非澤,薑也隻好去醫院走了一趟。靳若海在急診病房打吊針,除了在醫院安置防止靳非澤過來殺人的保鏢,老太爺不再管他,斷絕了一切他的經濟援助,現在他甚至住不起VIP病房。

靳若海正在看報紙,瞟到門口的薑也,道:“有什麽話,進來說吧。”

薑也走到他床邊。在醫院休養了幾天,遠離外麵的議論和指責,他的精神好了一些。他看薑也一個人過來,道:“阿澤不見了?來這兒找他?”

薑也皺了皺眉,說:“是。”

“不用太擔心,”靳若海放下報紙,道,“他大概不會來殺我了。小也,你對他的影響很大。那天他誤傷你,我看他真的有點慌。”他歎了口氣,“想不到,他真的能體會到感情。”

薑也輕聲說:“他一直有感情,是你對他有偏見。”

兩人相對著沉默,靳若海又問:“我已經離開學院了,沈鐸也不向我匯報了。阿澤媽媽的屍體,他們找到了嗎?”

薑也搖了搖頭。

靳若海看他一臉冷淡,愁苦地笑了聲,“我知道你們都怪我,覺得我這個父親太冷漠。你不懂,孩子,照顧一個精神病人遠比你想象得要難。他的媽媽在生下他不久之後就發病了,一開始我也覺得我能照顧她一輩子。可是當她一次次發瘋,在家裏砸東西,打人,肢解娃娃要阿澤去找,我真的受不了了,再深的感情也會消磨幹淨。阿澤的情況比他媽媽還要嚴重,他是凶祟,他的精神,他的世界和正常人不一樣。”

薑也沉默半晌,道:“假如他們不存在,你的生活會更好。你是這麽想的吧?”

“什麽?”靳若海一愣。

“你希望施阿姨不存在,所以把施阿姨送到博愛病院,不聞不問。你希望靳非澤不存在,所以把他送進玲瓏塔,再也不管他。這就是你的想法,你根本不想照顧他們,”薑也一字一句道,“你希望他們消失。”

靳若海沉著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前的青年靜靜看著他,明明不大點的年紀,目光卻像刀一樣架在他的頭頂,看得他心頭發虛。

靳若海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等他發瘋,等他失控,你就會明白我。小也,難道你能夠許諾照顧他一輩子?”

話頂到了這裏,薑也必須說出一個答案。他蹙起眉心,遲遲沒有說話。

靳若海搖頭笑了笑,“事情落到你身上,你才知道輕重。承認吧,你做不了這個承諾,因為你的內心深處告訴你,你也討厭他。”

“不。”薑也下意識反駁。

靳若海說:“不用跟我說謊,阿澤那個孩子喜怒無常,沒有心肝,又那麽危險,誰能陪他一輩子?”

“我能。”

靳若海一愣。

薑也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說:“我能。”

靳若海沒料到他真的會許下承諾,眼睛裏掠過驚訝,定定盯著他看,半晌之後搖了搖頭,說:“少年心性,想一出是一出,孩子,我等你後悔。”

沒什麽好說的了,靳非澤不在這裏,薑也想告辭了。他還沒來得及走,一個護士領著一個人走過來說:“靳先生,你女兒來看你了。”

“女兒?”靳若海疑惑地轉過頭,“我沒有女兒,是不是搞錯了……”

話還沒說完,滯在了他嘴邊。護士站到一邊,露出她身後的高挑少女。那女孩兒極高的個子,體格挺秀,笑起來的時候眼梢上挑,又長又媚。病房裏沒開燈,夕陽越過玻璃窗,“她”就站在那耀眼的金黃光圈裏,精致的眉眼沒有死角,殷紅的唇豔如火焰。尤其一身粉色短裙,下麵穿著白絲襪的長腿筆直修長,亭亭玉立在這亂哄哄的急診病房裏,一朵嬌花似的惹人注目。

“沒搞錯啊,”護士說,“靳美美,不是你女兒嗎?”

靳若海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薑也一開始還沒認出來這是誰,聽見名字才反應過來,心中似有洪流奔過,微微睜大雙眼。靳非澤沒有易容,隻是戴了長發塗了個口紅。應該縮了骨,身高矮了不少,但放在女孩兒裏也是極高挑的個子了。

“咦,小也也在這兒。”靳非澤挽住薑也手臂,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也來看爸爸呀?”

這家夥不知道打哪兒學的變聲,聲音又細又甜,活脫脫是個少女了。

薑也:“……”

靳非澤又笑眯眯地轉頭問靳若海,“爸爸,我來探望你,你高興嗎?”

靳若海瞪著他,臉皮放在鍋裏蒸似的,慢慢漲紅。

“好漂亮的大閨女,”鄰床的大爺讚歎道,“這是你女兒女婿?嘖嘖嘖,多俊,金童玉女,般配!老弟弟,你有福啊!”

靳若海牙齒咬得咯咯響,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薑也眼睛一瞥,看見他的血壓蹭蹭往上漲,便挪了挪步子,悄無聲息地擋住顯示屏。

靳非澤彎下腰,在靳若海耳畔低聲問:“爸爸,我真想知道,操男人是什麽感覺呢?”

一提起這茬,靳若海就想起那天的恥辱,目眥欲裂,拳頭握得格楞格愣響。

“怎麽不說話?”靳非澤笑著問,“還是說,您是被操的那個?”

“孽子,滾!!!”

靳若海暴喝而起,猛地把靳非澤推開。薑也站在後頭,下意識接住靳非澤,把他抱了滿懷。靳若海滿臉通紅,生命監測儀發出報警聲,血壓不知道時候飆到了180。護士發出驚呼,剛剛薑也站的位置正好擋住了檢測儀,她才沒發現異常。靳若海站起來沒多久,瞪著眼睛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病房護士全圍了過來,把家屬都趕了出去,連忙拉起圍簾搶救。

薑也和靳非澤在外麵等,眼見幾個醫生火急火燎趕過來,又推著靳若海的病床跑向手術室。有個醫生告訴他們靳若海腦溢血了,要他們簽病危通知書,靳非澤笑眯眯把通知書簽了,說:“醫生,能不救就不要救,我們家裏很窮,沒錢呢。”

醫生不知所措地呆了一會兒,確認了三遍是否要繼續搶救,靳非澤三次都是不要救。這醫生還特地問了嘴保鏢,說這個是不是靳若海的女兒。保鏢看了眼靳非澤,表情十分複雜,緩慢地點了點頭。後來這醫生打電話問了老太爺,還是繼續搶救了。最後結果是靳若海成了植物人,進了ICU。

醫生說:“抱歉,我們盡力了。按照病人現在的情況,恐怕挺不過九個月,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靳非澤笑吟吟地說:“太好了,我要穿公主裙去參加他的葬禮。”

醫生:“……”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到了深夜。薑也萬萬沒有想到,靳非澤能通過氣死靳若海的辦法達到目的。沒人知道靳非澤說了什麽,外人看來他不過是穿了女裝過來探望生病的老爸而已,學院也不能因此拘禁靳非澤。

事情告一段落,薑也本來想帶靳非澤回家,靳非澤卻乜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自己走了。好一會兒薑也才想起來,他大概還在生早上的氣。高叔打電話給薑也,問要不要派車來接他們,薑也說不用。就算派了車來,按照靳非澤我行我素的性格,也不見得會乖乖回去。

出了醫院,一段長長的上坡路。靳非澤脫了高跟鞋,赤著腳在前麵走,薑也遠遠跟在後麵。夜色黑而深遠,夏夜的風有些涼意。霓虹燈在閃爍,高樓的玻璃反射迷離的光,車燈挨挨擠擠,像許許多多眼睛分秒不停地眨呀眨。這世界光怪陸離,他們好像行走在神明離奇的夢境裏。

靳非澤丟了高跟鞋,薑也在後麵撿回來。靳非澤又卸了耳環,薑也也撿回來。他一路丟首飾,薑也一路撿,發卡、手環、絲襪,都塞進自己的背包。

前麵是個拐角,靳非澤轉過去沒了影兒。薑也快走幾步,沒看見靳非澤。薑也皺了皺眉,四處尋覓,發現人在胡同裏,被一個小流氓攔住了去路。

“美女,”小流氓說,“這麽晚一個人?哥陪你玩玩兒?”

“好啊。”靳非澤的笑容像副麵具,“玩什麽呢?躲貓貓可以嗎,你藏起來,我來找,被找到就去死。”

小流氓沒有察覺他笑意裏的危險,十分興奮,“行啊,去我那躲貓貓。”

小流氓正要伸手去攬人,忽然被另一隻手抓住。手腕生疼,他火大地抬起頭,發現是個眉目冷清的青年。夜色裏,青年的目光比月光更冷。

“滾。”薑也說。

“你誰啊你?”小流氓問。

“是啊。”靳非澤歪著頭,一臉天真,“你誰呀?”

小流氓叫嚷起來,“看沒看到,人家也不認識你,你瞎管什麽閑事!”

薑也冷冷道:“再說一次,滾。”

“靠,你憑什麽管我們!”小流氓說。

薑也臉色一沉,抓著他的手掌往前拗。他被美色迷了眼,吃痛了也不肯走,在那兒大喊大叫,有一些路人圍了過來。靳非澤饒有興味地站在一邊,也不說話。眼看有人以為薑也欺負人,要上來阻止薑也。

薑也抿了抿唇,道:“我是他同學。”

小流氓不信,說:“我還她老公呢!”

有個大媽問:“姑娘,你別怕,告訴阿姨,他們是誰?”

靳非澤指著薑也,“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吵架了,我離家出走。”

有路人說:“就是他嘛,臉上還有口紅印呢。”

薑也這才知道自己臉上有口紅印,大家都湊上來看,尤其那大媽,不住嘖嘖點頭。殷紅的口紅印像一朵花兒,盛放在他白皙的臉頰上。大媽指著那流氓罵:“你個不要臉的,什麽臭德行,搶人家女朋友!趁早照照鏡子去,狗屎糊臉上都比你好看!”

小流氓傻眼了,“是情侶不早說!服了,哥,鬆手,真服了!”

薑也鬆了手,他屁滾尿流地跑了。薑也要靳非澤跟他回家,靳非澤低著頭站在一旁,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薑也拉他,他吃了秤砣似的,牢牢站在原地,拽也拽不動。

薑也蹙眉,“你還要怎麽樣?”

靳非澤可憐兮兮地垂著腦袋,控訴道:“你又凶我。”

大媽看不下去,苦口婆心地勸:“在一起就是緣份,千萬別吵架。小夥子,你女朋友這麽好看,你怎麽舍得凶她呀?快跟人道個歉。”

薑也:“……”

靳非澤淚眼汪汪看著大媽,說:“前天我伺候他,他高興了就不理我了,還說不愛我。”

大媽非常不滿,問薑也:“你看你,這種話怎麽能說?傷感情啊。快道歉!”

算了,薑也不想在這裏糾纏,皺著眉道:“我錯了。”

靳非澤淚眼盈盈地問:“那你到底愛不愛我?”

薑也沉默,大媽威脅的眼神掃過來,利刃一樣刺著薑也。

他頭疼,道:“愛。”

靳非澤又說:“抱我。”

薑也:“……”

他不動彈,大媽蒲扇似的大掌一拍,用力推了他一把,“愣著幹啥,快抱啊!”

大媽力氣賊大,他一個十八歲的大男孩兒,被推了個趔趄,直接悶頭紮進靳非澤的懷抱。二人在夜色裏相擁,彼此呼吸相聞。大媽古道熱腸,看見小情侶甜甜蜜蜜的就高興,喜滋滋道:“這才對嘛!”

她功德圓滿,挎著菜籃子走了。薑也看她走遠,再看靳非澤,他臉上帶著得逞的笑意,惡劣至極。別人都以為他是下凡的仙子,其實他是披著人皮的惡魔。薑也的眉目冷了下來,擦了臉上的口紅印,轉身就想走。靳非澤摁住他的後腰,不讓他動。這懷抱異常柔軟,感覺就像落入了一個溫柔陷阱,還長著牙,會吞人,要讓薑也屍骨無存。薑也用力掙了掙,靳非澤的手像鐵鉗,他壓根動不了。

“你剛剛說愛我。”靳非澤在他耳畔笑,換回了自己的本音,聲音低沉又有磁性。

薑也麵無表情,“玩夠了嗎?回家。”

“不要,”靳非澤慢悠悠地搖頭,“除非你吻我。”

夜風拂麵,像糖絲那樣輕柔,那樣甜。

“我看到了哦,我氣靳若海的時候,你擋住了儀器。”靳非澤的聲音裏帶著笑意,溫柔又邪惡,“小也,怎麽辦呀,你好愛我。”

薑也臉上沒有波瀾,發紅的耳朵卻泄露了他兵荒馬亂的心緒。愛麽?薑也沒有談過戀愛,不明白怎麽樣才算愛一個人。他隻是不希望他被人道毀滅,不希望他自殺,不希望他從眼前消失,再也找不到蹤跡。

盡管他是個混賬、魔鬼、不折不扣的大壞蛋。

心裏響起危險的警報,薑也不願意承認那湧動的陌生情感。在魔鬼的麵前亮出心髒,無異於自取滅亡。靳非澤是個不靠譜的家夥,和他談戀愛玩玩可以,當真不行,難保以後會被他棄如敝履,遍體鱗傷。

可薑也不想玩玩。

他還來不及拒絕,靳非澤已經強迫他抬起頭亮出柔軟的嘴唇,所有的話都堵在唇間,消磨在曖昧的吮吸中。他下意識喘息,又強行止在喉間。夜風裹著情欲,一浪一浪地拍過心頭。

靳非澤低聲喟歎:“小也,你不僅要愛我,還要永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