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神夢結社
薑也醒來之後,被帶進了一個白色的房間。從進來起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研究員問完他在禁區裏的遭遇,又向他出示簡筆黑白畫卡牌,詢問他看到了什麽。第一張是哺乳期的母親,第二張是蝴蝶,剩下的薑也沒看,直接問:“我妹妹呢?靳非澤呢?”
“薑同學,請您完成精神評估。”研究員道。
薑也淡淡道:“如果你們不告訴我他們的情況,我不會配合。”
研究員對視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廣播傳出沈鐸的聲音。
“妙妙和阿澤都沒事,他們現在在A區觀察室。等他們完成精神評估和質詢調查,你就能見到他們了。”
“如果他們沒有通過呢?”薑也神色冷凝。
沈鐸沉默了一瞬,道:“相信我,他們會沒事的。”
薑也道:“抱歉,我不相信你。”
“……”沈鐸笑了聲,道,“好吧,我隻能這麽跟你說,你現在在學院安保最為嚴密的核心安全區18區白銀實驗室。這裏部署了最先進的安保係統和一百多名現役軍人,你能見到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服從我們的安排。”
研究員繼續遞出第三張卡牌,薑也猶疑了一瞬,終究是放棄了反抗,道:“法棍麵包。”
另一邊,霍昂打了半個小時治療周圍神經病的點滴,終於恢複了說人話的技能。研究員開始對他進行精神評估,亮出第一張卡牌,卡牌上的圖案和薑也那邊的一般無二。霍昂回答:“女人。”
“請進一步描述。”
“大胸美女。”
研究員頓了頓,亮出第二張卡牌。
霍昂道:“**。”
研究員:“……”
霍昂看他表情有點無語,滿頭問號,“不是**嗎?我上過生理課,這絕對是**。”
研究員亮出第三張,這次霍昂非常認真地思考了半晌,說:“陰莖?”
研究員:“……”
接受完精神評估,又有幾個西裝革履提皮包的人進入房間,開始詢問禁區內部發生了什麽,見過哪些考生,說過什麽話,有哪些人他確認死亡,還要薑也畫下他記憶中的禁區形態。另外,他們還重點問詢了靳非澤的狀態。薑也敏銳地感覺到,這個問題對靳非澤來說應該非常重要。之前老太爺說過,如果靳非澤發生不良行為,學院有權對他進行人道毀滅。想到這裏,薑也的心口不自覺一縮,那個家夥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賬,但……薑也並不希望他成為存放罐裏的收容品。
薑也隱去了他在禁區裏的不可控行為,說了些好話。
折騰了兩個小時,薑也被帶離了評估室,前往觀察區。幾個幸存的考生都被關在玻璃房裏,霍昂也早早在那兒了。看到薑也回來,霍昂問:“通過精神評估了吧?他們怎麽評價你的?”
薑也點點頭,道:“果斷、沉穩,富有同情心。”
霍昂滿臉鬱悶,“啊?你的評價怎麽這麽好?他們說我性需求旺盛,建議我談戀愛。”他轉頭問張嶷,“你呢?”
張嶷看起來很蔫巴,“我給他們唱了段RAP,他們請求我放棄我的歌唱事業。不是吧?我唱得真的很難聽?小也你一般不撒謊,你說。”
薑也:“……”
他決定以沉默回答。
又有幾個幸存考生接受完質詢,陸陸續續被關進了觀察區。研究員說他們要在觀察區裏待滿三個小時,確認精神和身體沒有異狀,才可以離開。
過了半個小時,大夥兒都昏昏欲睡。禁區裏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這會兒出來一下鬆懈,所有人都撐不住了。這個觀察區隻有固定在地上的鐵長凳,沒有床,大夥兒相互倚靠,橫七四八地睡過去。薑也發現,明嶽一直沒有回來,也不知道通過評估沒有。
薑也擔心靳非澤和李妙妙,一直睡不著,盯著外頭看。對麵是實驗室,還有一排排罐頭似的特殊生物存放罐。它們浸泡在黃色的**裏,毫無聲息。外麵走過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一看就是學院領導,靳若海也在其中。他向靳若海示意,靳若海朝旁邊的研究員點了點頭,研究員打開門禁,薑也走出了觀察區。
薑也問:“靳叔叔,靳非澤和我妹妹通過評估了嗎?”
“結果還沒有出來。”靳若海看著他,露出讚許的神色,“我聽說你的表現很好,擊殺了怪物,保護了同學。你可以放心了,這一次隻要是幸存的同學都可以通過入學考。”
“叔叔,”薑也望著他的眼睛,道,“我擊殺的不是怪物,是施阿姨。”
靳若海的臉僵了一瞬,布滿皺紋的臉膛像揉皺的硬紙,神色十分不自然。
“小也,”靳若海語氣沉沉,“你還沒有入學,有些事情你不懂。人和凶祟之間的界限必須判然分明,人就是人,凶祟就是凶祟,如果你把它們一概而論,分不清楚彼此,以後你會吃大虧。”
薑也不說話,靜靜看著他。
靳若海被他看得很不舒服,眼前這孩子分明是個剛成年的學生,眼神卻如刀光一般要刺到人的心裏去。靳若海竭力保持和藹,問:“還有什麽事嗎?叔叔還要去忙。”
“靳非澤如果沒有通過質詢調查,會怎麽樣?”薑也問。
“按照《特殊生物管理安全法則》進行處理。”
“怎麽處理?”
靳若海一字一句道:“人道毀滅。”
薑也的目光倏地變冷了,“你害怕他,對麽?”
靳若海麵容冷硬,字字如鐵,“我不會害怕凶祟。”
“但你會害怕你的兒子。”薑也道,“靳老太爺可以保他,你也可以,但你從來沒有選擇過保下他。因為你對不起他,你害怕被他報複。你明明清楚博愛病院對靳非澤來說意味著什麽,他在那種地方保持正常的概率微乎其微。即使如此,你也要放任學院對他進行質詢調查,因為你知道,他根本無法循規蹈矩,即使他沒有殺人,也會被判定不可控,被學院拘禁。”
“薑也,”靳若海冷冷道,“是,我對不起他。既然我已經是個不稱職的父親,我就不能成為不稱職的院長。他是凶祟,他爺爺憑借靳家的勢力保下他已經是大錯!他像一個定時炸彈,沒有人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爆炸,我必須排除一切危險,為將來可能受到傷害的人負責。”
“叔叔,”薑也頓了頓,道,“這麽聽來,你覺得他一定無法通過質詢調查。”
“沈鐸跟我說過了,”靳若海歎了口氣,“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在照顧他,還幫他遮掩他幹過的事。我父親人老了,做出來的事情越來越荒唐,竟然讓你去管控他。小也,你管不了他的。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你是被他迷惑了頭腦,他和你做朋友,絕對不是因為他喜歡你。你可以美化他的評價,其他考生依舊會告訴我們真相。這一次,沒有人能保他。這件事之後,我給你放個假,你可以晚點來報到。”
薑也淡淡地說:“打個電話問問吧,問問他有沒有通過調查。”
靳若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背過身打了個電話給沈鐸。
“老師,”沈鐸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了,“阿澤通過調查了。所有幸存考生對他的評價都很好,呃……說他,獨自深入禁區搜索幸存考生,動員大家主動獻血拯救薑也,帶領同學擊殺怪物。按照這些評價,他不僅具有優秀的單體作戰能力,還具備良好的團隊協作能力。”
靳若海聽了半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回過頭來,道,“你們提前對好了說辭。”
薑也沒吭聲,靳若海說的沒錯,早在搜救隊來之前,薑也就拜托莊知月和那幾個考生幫他遮蓋靳非澤幹的那些出格的事兒。他甚至沒有多費什麽唇舌,隻是把靳非澤十歲的遭遇簡要說了一遍,考生們就義憤填膺,斬釘截鐵地打包票完成薑也的請求。被打傷手的莊知月雖然沒有原諒靳非澤,但也勉強同意了幫忙。
這裏有監控,薑也不能透露“串供”的事實,隻是冷冷地看著靳若海。他的身後,張嶷和莊知月他們也注意到了這邊,站起身圍在玻璃前靜靜瞧著靳若海。
靳若海瞬時間大汗淋漓。他望著他們的眼神便明白了,他們都知道了。十數年來,他竭力維護著自己的名譽,為學院夙興夜寐,宵衣旰食,這樣別人提起他的時候就不會隻顧那些無聊的桃色新聞,而更注重他為學院的奉獻。
他明明為學院做了這麽多,重用年輕人,維持耗資巨大的白銀實驗室,薑若初向老太爺借力也少不了他的搭橋。為什麽這幫孩子看不到!現在,他又暴露在那種帶著嘲諷的目光下。
他說了句他還有事先走一步,轉過身略有些倉皇地進了走廊。一路上總有人向他打招呼,可他總覺得他們的眼神帶著不屑和嘲諷。他狼狽地下了負一層,驅車離開18區。一路上打了好幾個許媛的電話,一直沒人接。他回到別墅,正要再打一個電話,開了門,卻見許媛正在家裏好好待著。
“為什麽不接電話?”他帶著慍怒。
她今天不太一樣,好似比以往豔麗了許多。隻見她娉娉婷婷地走過來,把他推進沙發。
“怎麽啦?”女人在他耳畔吹氣,“誰給你氣了?跑回家來凶我。”
靳若海覺得眼前的女人不止更明豔了,而且更騷了。
他咳嗽了幾聲,竭力維持不悅的神情,“你剛在做什麽?”
她沒有回答,隻是把他的眼睛蒙上,說:“別生氣了,乖。”
靳若海感覺到自己的褲子被脫了下來,她光裸的屁股坐在了他身上。感受到她滑膩的肌膚,他心裏什麽氣都沒了,反而鷂子似的飄了起來。女人騎在他身上,不知不覺間,他覺得累了,沉沉睡過去。“許媛”從沙發墊子底下掏出掃描儀,拉起靳若海的手掌按在屏幕上,屏幕的光閃了閃,顯示出幾個綠字——
掌紋上傳成功。
***
薑也返回玻璃房,又待了半個多小時,發現明嶽還沒回來。
他敲了敲玻璃,一個研究員走過來,他隔著玻璃門問:“明嶽呢?”
“明嶽?”研究員滿臉懵,“誰是明嶽?”
薑也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一個光頭小和尚,明嶽,和我們一起的考生。”
“哦……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少林寺的明嶽小師父吧。這次入學考我們邀請了他,他發燒了沒來。怎麽,他又來了?”研究員低頭在平板上翻名單,“不對啊,考生名單裏沒有他。”
薑也後背浮起森森冷汗。
神夢結社能夠在醫院裏給他打電話,說明考生裏肯定有他們的人。現在看來,“明嶽”根本不是本人,而是神夢結社的人假扮的。神夢結社那幫人竟然還會易容,這是什麽可怕的手藝?
等等,薑也記得,在地麵停車場的時候明嶽還在,搜救隊員趕到,他不太可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脫逃。
薑也心中湧起一個可怖的猜測,他進了白銀實驗室。
他為什麽要來這裏?神夢結社為什麽要殺施曼箏?
薑也的腦子瘋狂地轉動著,快想,為什麽?為什麽?當初江燃擊中第三隻眼,它沒過多久就複原了。那是屬於祂的眼睛,水銀子彈真的能完全殺死那隻眼睛麽?
難道——
薑也拍著玻璃,大聲道:“快,去看施阿姨的屍體!有人要偷屍體!”
研究員還沒反應過來,一發子彈忽然從後麵洞穿了她的身體。薑也麵前的玻璃濺上紅梅般的斑斑血跡,她大睜著雙眼,滿臉驚愕,滑落在地,蹭了一玻璃的血。她的身後,一隊全副武裝的黑衣蒙麵人出現在薑也的視野裏。
“趴下!”霍昂大吼著,把薑也撲倒在地。
子彈在空中飛行,防彈玻璃咚咚巨響。有人破壞了電閘,實驗室瞬間斷電,警報聲響起,應急電源啟動,走廊裏紅光閃爍,像鋪了層血似的。那些蒙麵人沒有管被關在觀察區裏的學生,徑直走向收容罐。他們用磁性炸彈定點爆破了罐子的防彈玻璃,福爾馬林嘩嘩流出來。幾個蒙麵人用真空袋收起施曼箏的屍體,為首的那一個遙遙回過頭來,似乎看了薑也一眼。
遠處響起劇烈的爆破聲,應急電源也切斷了,實驗室裏陷入一片漆黑。
作者有話說:
薑也和霍昂看的圖片是一樣的,但是他們的描述截然不同。蛤蛤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