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監控視頻
十步開外的手電筒閃了閃,忽然熄滅。霍昂也趕到了薑也身邊,端起槍指著周圍的黑暗,“什麽東西?”
手電筒再次亮起,這次卻出現在了五步開外。霍昂朝著手電筒的方向點射,好像什麽也沒打中。手電筒第三次亮起,這次距離他們非常近了,就在兩步外。霍昂繼續點射,手電筒熄滅得太快,依然什麽也沒打中。
周遭又一次陷入涼絲絲的黑暗,二人環顧四周,冷汗直流。
手電筒第四次亮起,這一次就在他們身邊。
薑也慢慢扭過頭,對上了一個下巴。這個人上半張臉沒有了,隻剩下一個下巴。她標槍似的直挺挺站在他們身側,身上的粉色護士製服沾滿了幹涸凝固的深紅色鮮血。薑也想起來了,這是他們在太平間外麵碰到的那個護士。
霍昂罵了聲“操”,“怎麽又是你!”
護士的聲音平板無波,“我的病人跑了,你們誰是我的病人?”
“你這護士怎麽當的,怎麽天天讓病人逃跑?”霍昂氣得青筋暴突,“你不適合幹護士,辭職吧你。”
護士呆滯地詢問:“那我適合幹什麽?”
“你幹你大爺,去死吧。”
霍昂轟了她幾槍,她胸口破了幾個大洞,鮮血像油漆似的布滿她全身,可她依然直挺挺站在霍昂和薑也身前。
“我病人呢?你們哪個是我的病人。”護士掏出了手術刀。
霍昂一看她那鋥亮的手術刀,渾身都毛了。
薑也按住他肩膀,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沉聲道:“我知道你的病人在哪兒。”
霍昂震驚了,“你又知道?”
薑也打開一輛車的車門,後座上躺著裹著屍袋的李妙妙
“這就是你的病人,你要不要進去檢查一下?”他一麵說,一麵把手背到身後,給霍昂做了個手語。他記得霍昂和依拉勒用手語交流過,應該能看懂他的意思。
霍昂瞟了一眼薑也的手,收起槍,不動聲色地從薑也背包裏拿了什麽,繞到另一側車門。護士走向轎車,矮身往裏頭鑽。薑也看她半個身子進了裏麵,低喝一聲:“就是現在!”
他一腳把護士踹了進去,同一時間霍昂把李妙妙給拉了出來,二人同時關上門,薑也迅速從背包裏拉出朱砂袋子,把朱砂嘩啦啦淋在車門上。霍昂也有樣學樣,車子被他們淋得通紅,潑了血似的。護士在裏麵尖嘯,又畏懼於朱砂的腐蝕,不敢靠近車門,整輛車不停地搖晃。
霍昂咂舌,“媽的幸好是輛SUV,普通轎車不得讓她給晃塌了。”
動靜鬧得太大,保安鬼的腳步聲又回來了。霍昂罵罵咧咧,正要開槍,停車場另一頭忽然響起了一首古怪的歌。聽起來好像是搖滾,但又像在念咒。腳步聲被那歌聲吸引走,又迅速遠去了。
“噗嘶噗嘶——”一輛車後頭亮起了個手電筒。
霍昂以為又來什麽妖魔鬼怪,下意識舉槍瞄準。
“別開槍別開槍,是我。”張嶷走了出來,他後麵跟著明嶽。
明嶽道了聲阿彌陀佛,說:“多虧張天師出了妙計,用手機播放他的搖滾名曲,放在停車場A區,把那些保安吸引走了。”
那歌怪異的曲調響徹停車場,聽得人渾身不舒服。
薑也問:“這歌有什麽特殊作用嗎?”
“為啥這麽問?”張嶷眨了眨眼,“是不是聽了心裏特別寧靜,有一種靈魂被洗滌的感覺?哥們兒你真有眼光,這是我的成名曲,搖滾版《太上大光明圓滿大神咒品》。等著,哥還有搖滾版《大悲咒》,將來唱給你聽。”
“……”薑也說,“不用了,你唱給鬼聽吧。”
他還以為這是張嶷對鬼怪進行精神汙染的反製措施,沒想到是道家經文。天師府把這種人立為天師後嗣,恐怕也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霍昂深感讚同,“它們聽了之後就老老實實下地獄,對人間沒有留戀了。”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迅速向發電機室移動。到了目的地,霍昂打頭開門,用手電筒掃了一圈,薑也在他後麵又用照相機拍了一圈,確定沒有鬼,四人連忙啟動柴油發電機。這回終於幸運了一次,發電機還能用,隨著機器低沉的轟鳴聲響起,停車場的大燈亮了。
來電了,住院大樓一下子變得燈火通明。
薑也記得,監控室在頂層。大家又偷偷摸摸上樓梯,一路有驚無險地爬到頂層。大樓裏有了燈,沒有之前那麽恐怖了。而且一旦有鬼出現,燈還會不停閃爍,算是一個提醒他們的先兆。頂層就是第六層,四個人趴在樓梯間門口,悄悄探出腦袋望出去。走廊裏橫著斜倒的移動病床,靠牆還有一些掛著吊瓶的輸液架,地上散落著被踩過的病曆本,天花板上有幹涸的血紅色手掌印。
燈在閃爍,說明這條走廊一定有鬼。張嶷說根據特殊生物學院的研究,鬼實際上是一種處於量子狀態的生物體,它們的出現時常會帶來電波的幹擾,使電流傳輸受到影響。薑也慢慢走出樓梯間,經過護士的導診台,看到查房時間表,又立馬推著眾人退了回去。
“怎麽又回來了?”霍昂問。
薑也低聲說:“醫生查房的時間到了。”
他話音剛落,走廊的燈光劇烈地閃爍了起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出現在燈光下。眾人首先看到他擦得鋥亮的皮鞋,然後是他剪裁得體的西裝褲。再往上,是他潔白的白大褂和襯衫,而他的衣領上方伸出兩根脖子,每根脖子上都長著一個巨大的眼睛。藏在樓梯間的四個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兒,看他在走廊裏行走,兩根長脖子像麵條似的伸進左右兩邊的病房。
霍昂小聲說:“他還挺懂效率,為了同時查兩邊的房長出兩個腦袋。”
薑也低頭看手表,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那醫生查房查得極慢,每間房都要停留很久。按他這個速度,一條走廊走完他得查一個小時。
薑也想了想,把李妙妙交給霍昂,說:“你們在這裏等我。”
說完他就貓著腰進了走廊,眾人來不及攔,眼睜睜看他走向了查房醫生。
醫生的脖子動了,迅速往回收縮,薑也就地一滾,藏在了一張桌子後麵。查房醫生的腦袋回歸原位,麵無表情地向前走了幾步,長脖子再次抖動,抖抖索索地向兩邊的病房伸進去。
薑也看他不動了,站起身,弓著背迅速靠近。後麵三人見薑也的極限走位,也壯著膽子溜進了走廊,學薑也的辦法一麵躲藏一麵前進。
隻要醫生開始縮脖子,幾個人就立刻藏起來。所幸這走廊的雜物極多,有不少容身之所。薑也順利地走到查房醫生跟前十米開外的地方,準備趁他下一次伸脖子進房間的時候從他身邊潛過去。後麵幾個人也分別藏在了輪椅、導診台和走廊柱子後麵。
薑也走到了612,沒記錯的話,這是施醫生曾經住過的病房。612的門沒有關,一股逼人的惡臭從半開的門縫裏漏出來。薑也往裏麵看,隻見房間四壁漆黑無比,噴滿了施阿姨的嘔吐物。太臭了,薑也退後了幾步。
就在這時,612裏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
薑也悚然一驚,他們的手機都沒有信號,這座廢棄了十年之久的醫院的有線電話竟然可以使用嗎?最重要的是,是誰往這裏打電話?
電話鈴聲驚動了查房醫生,他的脖子迅速收縮,眼看腦袋就要回歸原位。薑也身後的掩體離得太遠,他隻來得及向前走,蹲在一張傾倒的病床後麵暫時棲身。查房醫生伸著腦袋往612走,而612就在薑也身後。如果查房醫生走到這裏,一定會發現薑也。
後麵幾個人察覺到薑也的險境,霍昂已經從柱子後麵斜斜伸出了一根槍管,瞄準查房醫生那顆眨呀眨的大眼睛。
薑也瞥見身側的床單,忽然有了主意。他把床單拽下來,蓋住自己,倚靠在傾倒的病**,希望張嶷的辦法對醫院的鬼醫生也管用。
果然,查房醫生的兩根脖子從他頭頂經過,沒有半分停留,徑直進了612。
趁這時,薑也披著床單,越過醫生,悄悄鑽進了走廊盡頭的監控室。看他安全通過,後頭三個人都鬆了口氣。薑也打開監控室的燈,啟動電腦,屏幕上彈出住院部的監控錄像。他直接進入監控軟件,搜索今早這個時間段的監控錄像。
屏幕上彈出對話框:【搜索失敗】。
什麽意思?薑也皺起眉心,導出錄像,又調出監控錄像的默認存放硬盤。
錄像沒有以日期命名,全是順序遞增的編號。薑也感到不解,一般來說,監控錄像會自動用年月日時秒分的數字命名,比如201407122345的意思是2014年7月12日23時45分,那麽這段視頻就是以這個時間為開始端點的錄像。
難道是因為禁區的時間和外麵不一樣,所以電腦也無法用時間命名了?
薑也點開錄像,看看裏麵都是什麽東西。其他三個人也到了,陸陸續續進了監控室。
“怎麽樣?”霍昂湊過腦袋來問。
薑也飛快地拖動進度條,發現這些監控錄像拍的都是一個小孩兒。
“這個監控軟件不知道怎麽了,隻能導出這些錄像。”薑也皺著眉說。
霍昂放下槍,騰出手道:“我來看看這個軟件的代碼,看是不是後台執行了什麽特殊的程序。”
他打開命令提示符查看這個軟件的匯編指令,屏幕上出現一連串薑也看不懂的字符。霍昂滾動滾輪,上下略略看了一遍,說:“這個軟件被輸入了一個人臉識別的程序,會自動調出目標人臉的相關視頻。你想看小靳他媽的監控錄像的話,把指令取消就行了。”
“怎麽取消指令?”
霍昂敲了半天鍵盤,搖搖頭說:“這個程序太複雜了,我看是能看懂,但是不知道怎麽改。可惡,以前這都是依拉勒幹的活兒,改寫程序、黑入監控……好難啊,我搞不懂。話說,你們有辦法召喚依拉勒嗎?張嶷小同學你不是道士麽,道士都會招魂吧?他的骨灰我一直帶著,從前他就跟著我,現在應該還跟著。能不能把他喊出來,幫咱寫程序?”
他從背包裏取出依拉勒的骨灰,放上桌頭。
張嶷道:“你以為你在召喚神龍嗎?在這種地方請鬼上身,到時候上你身的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
聽到依拉勒的名字,薑也心中一暗。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霍昂依拉勒已經不在了,如果劉蓓說的是真的,她和依拉勒應該都被太歲給吃了。事實上,直到如今薑也也不明白被“吃了”是什麽意思。總而言之,從太歲村出來以後,薑也再也沒看到過依拉勒的鬼魂。
薑也麵沉如水,忽然想到什麽。他重新打開硬盤裏的錄像,視頻中的小孩兒很是眼熟。他定格視頻,然後放大人臉,眸子忽然一縮。
“怎麽了?”霍昂問,“你認識這小孩?”
張嶷眯起眼睛端詳這孩子,說:“看起來有點像阿澤啊。”
沒錯,薑也暗暗心驚,這就是靳非澤,十歲的靳非澤。
他十歲那年誤入博愛病院禁區,果然是有人蓄意謀害。薑也悚然意識到,曾有人坐在這台電腦前,輸入了一條識別靳非澤的指令,監控他在禁區裏的一舉一動。
薑也低頭看手表,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可靳非澤沒有來找他要山楂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