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加油哦

日記裏還夾了一張照片,似乎是這醫生把攝像頭貼在門框上照的。玻璃格子外映出了一個漆黑的長條怪影,影子很模糊,隻略略看得出畸形的輪廓,十分詭異。薑也把照片收起來,霍昂已經把醫生的屍體放下來了。

屍體渾身僵硬,臉龐青紫,身體的皮膚上布滿了屍斑,但沒有繼續腐爛的跡象。薑也和霍昂對視了一眼,很顯然,這個禁區的時間有問題。地下一層的太平間那些屍體也沒有腐爛,他們好像進入了一個時間膠囊,這裏的時間停在了某個時刻,不再流動。

霍昂咂舌道:“太他媽神奇了,我死在這兒是不是也不會爛?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薑也剝下醫生的白大褂,穿上身,大小剛剛好,他又取下醫生的名牌,別在自己胸前。

李妙妙的屍袋暫時存在值班室,薑也背上背包,這包裏有山楂糕,要是也存在值班室肯定會被靳非澤偷走,必須隨身帶著。保險起見,薑也把醫生屍體的脊骨和腦袋都砸碎了,免得他突然起屍,襲擊霍昂和薑也的後背。做好準備,薑也和霍昂重新進入走廊,回到注射室的門前。薑也把手搭在冰涼的門把手上,霍昂單膝跪地舉著槍靠在門邊,衝他點了點頭。

薑也緩緩轉動門把手,推門進入注射室。手電筒的光照亮黑漆漆的室內,一排排的靠椅上坐滿了麵無表情的屍體。他們都穿著病號服,好像是來打針的病人。牆上貼著“不許喧嘩吵鬧”“不許打架”的紅色標語。薑也進了門,他們無動於衷,木偶似的毫無反應。薑也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竭力保持鎮靜,走向配藥室的冰箱。霍昂蹲在門前,槍管伸入門縫,警惕地觀察著室內的情況。

薑也進入配藥室,背對椅子上的那些屍體,打開冰箱。一張怪臉忽然出現在薑也眼前,薑也後退了一步,差點被嚇到。冰箱裏存了一顆腦袋,臉龐極度扭曲,五官像蠟像似的融化,偏嘴巴大張著,露出滿口銳利的尖牙。一枚小小的膽囊,就放在他的嘴巴裏。

膽囊上還沾著血,應該就是李妙妙的膽囊。可是如果要取出膽囊,就必須把手伸進這顆怪頭的嘴巴。薑也總覺得如果他把手伸進去,這怪頭可能會活過來,一口把他的手咬斷。薑也在配藥室裏四下尋找,看有沒有鉗子之類的東西。實在不行,筷子或者廚房手套也可以。但配藥室裏除了藥品、小鑷子、針管針頭和幾個空****的垃圾箱,什麽也沒有。

走廊裏忽然響起腳步聲,霍昂神色一沉,遙遙與薑也對上目光。

是人是鬼?薑也側耳聽,這腳步聲異常規律,每一步的時間間隔都一樣長短,正和日記裏所描述的一模一樣。難道是施醫生?薑也腦門冒冷汗,時間來不及了,他必須取出膽囊。他把手探向頭顱的大嘴,隨著他越探越近,這頭顱眯起的眼睛裏露出陰笑的神色,邪佞至極。

薑也的手在他嘴邊頓住,轉而從兜裏掏出手槍,抵住頭顱的腦門來了一發。頭顱爆裂開,冰箱裏血肉四濺。薑也沒有把手伸進長滿尖牙的大嘴,而是從子彈打出來的豁口探進去,從上方直接伸進口腔,拿到了血淋淋的膽囊。

薑也把膽囊收進腰包,離開配藥室。走廊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霍昂已經挪到了門裏,注射室裏那些原本麵無表情的屍體全部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甚至無暇顧及霍昂這個不速之客。

“能走嗎?”薑也低聲問。

“那東西離我們很近了,出去可能要交火。”霍昂把槍上了膛,“躲還是打?”

“打不了,躲。”薑也說。

霍昂挑了挑眉,“這麽沒自信?”

“那個東西,靳非澤都打不過。”

“那是得躲。”霍昂瞬間慫了。

薑也想了想,迅速下了決斷。他取出折刀,剖了一個病人屍體的肚子。這屍體死死瞪著他,霍昂雖然不知道薑也要幹嘛,還是十分配合地用槍指著屍體的腦門,免得他亂動。薑也把手伸進病人肚子裏掏了掏,取出他的膽囊,又從牆邊的消防櫃裏取來消防斧,斬下這個病人的頭顱。

病人瞪著眼,表情變得十分猙獰。薑也從彈匣裏取了顆子彈出來,把火藥和朱砂的粉末喂進他嘴裏。他的喉嚨滋滋冒煙兒,沒一會兒就被腐蝕得泥濘一片。這麽做是防止他出聲,到時候別壞了薑也的事。最後,薑也把他的膽囊塞進他的嘴巴,再把冰箱裏那個破頭清理到櫥櫃底下,把這個病人的頭顱放了進去。

一應事情做完,注射室到處都是血,簡直如屠宰場一般。薑也渾身是血,白皙而冷漠的臉上也濺滿了血點子。薑也手起刀落,作風狠辣,霍昂旁觀了全過程,甚至沒有插手的餘地,隻能不斷在心裏感歎,現在的高中生真的是太卷了!

座中屍體看向薑也的神色變得無比驚恐。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薑也和霍昂一起坐進了排椅裏麵。身邊都是鬼怪,但比起外麵那個怪物,這一刻居然沒那麽可怕了。霍昂把槍靠腿放著,渾身肌肉緊繃,死死盯著門口的方向。

“記得屏氣。”薑也提醒霍昂。

當腳步聲到達門口的瞬間,二人同時熄滅手電筒,注射室陷入一片黑暗。

“吱呀”一聲響,門被打開了。規律的腳步聲進來了,緩慢地朝配藥室走去。薑也攥緊拳頭,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也不知道他這招能不能騙過施醫生,“同化”是什麽意思?施醫生變成了大黑天那樣的神明麽?

他聽見冰箱被打開的聲響,裏麵的頭顱在嗚嗚哭泣,卻無法說話。緊接著,冰箱被闔上了。腳步聲沒有離開注射室,轉而向排椅這邊走來。他明顯感覺到一股陰冷寒氣的逼近。身側的霍昂腰背挺直,瞬間繃緊,像一把亟待出鞘的刀。

越來越近了,薑也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那寒氣猶如洇漫的冷水,慢吞吞地淹沒他的腳踝。他感受到一個高大瘦長的東西從麵前走過,那種悚然的壓迫感比凶宅的鬼菩薩還要沉重。似乎有一座黑沉沉的山迎頭降下,鎮在了他的心頭。它停下了,注射室裏響起突兀的嘔吐聲,那東西在往地上嘩啦啦吐著什麽。

它吐完了,腳步聲又回了頭,停在了薑也麵前。

薑也的心跳幾乎靜止。

霍昂握緊了槍。

一個幽幽的女人哭泣聲在薑也麵前響起,如琴聲般淒切淒慘。

薑也愣住了。

“阿澤……”女人說,“阿澤……你去哪兒了……你不要媽媽了嗎……”

這個聲音與幻象裏施醫生的聲音一模一樣。

難道施醫生還能交流?薑也心存疑惑,不敢輕舉妄動。女人在他麵前哭泣,淚水滴在薑也放在膝上的手背。薑也動了動手指,試探著拿起手電筒,哢嗒一聲按動開關,光束照亮眼前的“女人”,薑也和霍昂差點同時嚇到斷氣。

眼前是一張極恐怖的臉龐,黑色皮膚,麵孔崎嶇幹裂,皮質堅硬如鐵甲。一個碩大的膿包長在額心,裏麵似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她捂著臉痛哭,身前有兩臂,背後還長了兩臂,但其中一隻手臂是斷的,切口已經愈合。

她不是神明,但已經被同化成了神明的樣子。

薑也張了張口,正想嚐試和她交流,忽然看見手電筒光束下的配藥室玻璃倒映出女人崎嶇的背部,臉色凝重的薑也,還有薑也後麵的一個人。

那個人,是靳非澤。

他坐在黑暗裏,麵無表情,不發一語。

他什麽時候進來的?還是本來就坐在那兒,隻是薑也沒有發現?難怪他倆進注射室,其他鬼怪都沒有反應,不是因為薑也騙過了他們,而是因為靳非澤在這裏,它們怕到不敢動。薑也看不透靳非澤的神情,似是冷漠,又好像厭惡。沒有感情的凶祟,會為自己的母親難過麽?

霍昂也發現了他,頻頻回頭,滿頭問號。

“阿澤……”施醫生說,“陪我玩兒……陪我玩兒好不好?”

她骨突亂轉的金色眼睛盯住了薑也,越靠越近。

“你怎麽不說話?”

薑也:“……”

他應該說什麽?

靳非澤為什麽不說話?

施醫生的神情忽然變得猙獰了起來,四根手臂**地顫抖,“難道你不是阿澤……妖怪,妖怪……妖怪冒充我的阿澤!”

眼見她要失控,霍昂迅速舉起槍正要射擊,薑也握住了他的槍管。

“不,”薑也注視著她的雙眼,“我是靳非澤。”

“阿澤、阿澤,我的阿澤,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施醫生捧起他的臉頰,“陪我玩……”

薑也咬牙道:“好,我陪你玩。”

“嘻嘻嘻……”施醫生癲狂地笑起來,“天亮之前找到寶物,阿澤要加油哦……你贏了,媽媽做好吃的給你。你輸了的話……”

她滴溜溜亂轉的金色雙目忽然定住,倒映出薑也,還有薑也身後的靳非澤。

“媽媽就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