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病危
◎殺掉芳夏，讓巢珠回歸正本◎
南境的冬天, 陰冷潮濕，路邊的喬木掉光了葉子, 光禿禿的枝丫和路邊的枯草把周遭襯得更為寒冷。
麵包車裏, 許箋元把自己的計劃跟康城大概說了個一二。
語畢，康城不解：“你怎麽保證這個人以後會聽你的？”
許箋元：“我跟她見過很多次，無論是血統還是理念, 她都比芳夏更合適，她懂我們歸墟有巢人的夢想。就算她將來會變, 也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這件事康城顯然沒許箋元這麽有信心, 或者說, 許箋元對他有所保留，給到他的信息完全不足以支撐他的信心。
康城沒表露自己的質疑，他了解許箋元這個人是不聽勸的，便隻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這次什麽都不用負責，你就呆在南境，哪裏都別去。”
康城聽明白了，許箋元是對他不信任, 怕他站隊芳夏，怕他搗亂, 畢竟許箋元的計劃裏，隻有他可以破局。
康城點頭：“我樂見其成。”
“那就麻煩你跟老高走一趟。”
“什麽意思？”
許箋元笑道：“我是完全信任你的, 但我怕許冬那兔崽子會再次來要挾你，就像上次那樣，把你逼到看守所去了。”
康城沒說上次是他願意配合許冬演戲, 畢竟他想救出芳碧華, 為了救芳碧華, 他可以付出所有。
所以, 他才把希望壓在芳夏身上，畢竟芳夏不管上位還是不上位，她都會想盡辦法拯救芳碧華。
“你這是要囚禁我？”
“如果你配合，那就不算囚禁，這隻能算是任務，別忘了，你是我們組的人，歸我管。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藏起來，不露麵。”
康城開車門進來的時候，就留意到麵包車後排坐著兩個人，此時車外還站著兩個，想要逃是不可能的。
但現在不逃，後麵更沒有機會逃脫，隻能坐以待斃。
“你想讓我去哪裏？”
“你不需要知道，隻需要配合。”許箋元話音剛落，康城直接暴起一刀往許箋元脖子下戳去。
康城想擒賊先擒王，他想挾持許箋元。
許箋元年紀雖大，但反應極快，他往後避開，隻見刀鋒貼臉而過，差點把他臉上的黑斑都削掉了。
下一秒，許箋元一抓扣在康城脖子上，而康城手上的刀尖頂在許箋元下顎處。
坐在麵包車後麵的老鷹，拔槍對準了康城。
*
許家別墅二樓書房，許箋元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手上纏了紗布，傍晚他用手抓住了康城的刀，用狠勁和人數壓住看康城。
老高匆匆進來，告訴他，康城已經“安頓”好了。
“不要讓他跑了。”
老高道：“跑不了，前前後後都有人看著，還有監控盯著。”
許箋元冷哼一聲，眼皮都不抬，“別那麽自信，想想芳夏，她是怎麽從你們手上跑掉的！”
老高想辯駁，那是因為許冬故意放水，當初他想在囚禁芳夏的地牢裝監控，許冬不同意，說他女人，不允許別人看隱私，其實都是借口。
但想想，許箋元不是不知道實際原因，他辯駁隻會讓許箋元更煩他，老高識趣地選擇繞開這個話題：“吃一塹長一智，我們這次絕對不會再出錯。”
剛說完，許箋元兀地睜開眼，他警覺地“噓”了一聲。
老高馬上反應過來，門外似乎有動靜，他拔出槍，放輕腳步往門口走去。
許箋元提高音量給老高打掩護：“今天晚上有點累，如果有其他人來找我，你就說我已經睡下了。”
老高快速打開書房門，但門口空無一人，往外探頭，走廊裏也沒人。
而許箋元滑動鼠標，打開監控，看到了逃跑的身影。
老高急忙過來看，“李三爺？”
李三爺也叫李英雄，曾經是康城的橋奴、老仆人，後來成為許冬的保姆，兩重身份疊加，殺了他都不無辜。
“去！關門打狗！”
“知道了。”
許冬和賀悠悠剛從某新貴大佬家出來，他們坐電梯去地下車庫取車。
許冬發現李三爺給他打過電話，便回撥過去，可電話那頭鈴聲響盡了也沒人接。
他給李三爺發去微信：“找我？”
空了半小時，李三爺才回他：“少爺，我在回木得路上，那邊有事需要緊急處理，木得信號不好，有事微信聯係。”
後麵還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這條微信有點奇怪，李三爺給他發微信是從來不加表情的。
許冬馬上撥視頻過去，視頻沒接通，他又打電話，發現對方已經關機。
他對賀悠悠說：“李三爺今天很奇怪，一分鍾前還在發微信，打電話過去卻關機了。而且他平時發微信不加表情，今天加了。”
賀悠悠聞言也覺得不對勁，她馬上打給康城，無論電話和微信也都聯係不上。
康城是一個手機不離身的人，極少聯係不上的。
這不可能是巧合。
“我去康城家看看。保持聯係。”賀悠悠朝自己的車走去。
許冬自己開車回夏宮，回去後，馬上讓雨半程調出許家別墅的監控來看，結果發現許家監控半小時前被覆蓋了。
“可以恢複嗎？”
雨半程搖頭：“刪掉了還可能恢複，但數據被覆蓋，是沒辦法恢複的。”
看來李三爺多半是出事了。
許冬逃離許家的這段時間，為了不把李三爺牽扯進來，他從沒讓李三爺幫過忙。
所以李三爺出事應該跟他沒有直接關係。
最大的可能就是，李三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被許家囚禁，甚至滅口。
他打電話把情況告訴賀悠悠，賀悠悠也沒找到康城。
“許箋元那個老東西又要搞什麽？許冬，你不要著急，如果三爺已經出事，著急也無濟於事。我明天先去探探許箋元的口風。”
許冬知道現在著急沒用，“不要去探口風，許箋元這個人很多疑，不如裝作不知情。”
*
風城堡後麵的馬場麵積不算大，但維護的非常好，這種天氣，馬場上都還有青草茵茵。
太陽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風燼坐在看台上，看著風淮陽英姿颯爽地在馬場上馳騁，難得露出慈愛的笑容。
廖總管在旁笑道：“大風氏您這生日禮物，選的真好。”
風燼道：“好馬好鞍也要配好主人，這馬就適合淮陽。”
過幾天是風焰和姬向琴的女兒風淮陽生日，風燼對於弟弟家這唯一的女兒，可謂寵愛有加，這是她母親這一支唯一的血脈了。
可惜，按照繼承法，風淮陽沒有繼承大風氏的資格。
隻要大風氏沒有孩子，就隻有禦三家的後代能做繼承人。這操蛋的規則。
當年為了讓風淮陽能夠繼承大風氏之位，風燼差點把這孩子過繼到禦三家去。
但最終，還是被典法委員會給否了。
典法委員會那幫老古董，因循守舊，他們這幫人再加上守珠長老，都是大風氏的眼中釘肉中刺，可惜，隻要他們不犯錯，風燼也拿他們沒辦法。
風淮陽今年差不多三十了，至今尚未婚配，他們風家人都晚婚晚育，過的灑脫自在，風燼也看開了，或者像風淮陽這樣，做個瀟灑的富N代，才是最幸福的。
姬向琴匆匆趕來，這天氣竟走出了一身的汗。
風燼瞥了她一眼，問：“怎麽了？被狼崽子攆呢？”
“我有件急事，要跟您稟奏。”姬向琴說完，廖總管識趣地揮揮手，讓旁邊眾人退下了。
風燼看向姬向琴，自從她把鍾稻城打入大牢之後，姬向琴推病在家歇了兩天。
這是想清楚了，要來幫鍾稻城求情？
“說吧，什麽事。”
姬向琴俯身低聲道：“有一個自稱是鍾稻城朋友的人來聯係我……”
風燼一聽，放下手上的暖寶寶，示意她往下說。
“他說他是歸墟有巢人。”
“然後呢？”
“這人說話很沒禮貌，他說他想跟您通個電話。”
風燼冷笑了一聲，鍾稻城果然跟歸墟橋童鬼混在一起，難怪這麽多年，這些長命鬼，躲得這麽好。
“他想跟我通電話？他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姬向琴知道風燼對歸墟人的忌憚，她順著風燼的語氣，道：“是啊！他們是什麽東西？想跟大風氏通話就跟大風氏通話，我當即就駁斥了他。但他說，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跟您親自匯報。”
姬向琴小心翼翼觀察著風燼的臉色，“他說這件事，跟小風氏有關。”
跟芳夏有關？
風燼看著遠處的山巒，又看了看馬場上的風淮陽，顫顫巍巍站起身，姬向琴和後麵的侍從趕緊來攙扶著她，轉身往裏走。
進了休息室，熱毛巾擦過手，等人都退出去之後，姬向琴給對方撥去了電話。
風燼接過姬向琴遞過來的手機，沒說話，隻聽對方道：“庶民給大風氏請安，大風氏至高無上，千秋萬世。”
這些歸墟人，表麵上大風氏千秋萬代，背地裏大風氏遺臭萬年。
風燼看得明白，完全不為所動，冷聲問：“怎麽稱呼？”
“他們都叫我老魚。”電話那頭的許箋元謙虛道。
“說吧，給你三分鍾時間。”
三分鍾顯然不夠，但許箋元非常自信，大風氏會聽他把話都說完。
許箋元道：“這個事情要從我們的另外一個橋童說起，她叫芳碧華，七年多前被雲錦司抓了。芳碧華這個人是當年現存的橋童裏，最早出巢，也最有經驗的。她因為做事比較激進，我跟她意見相左，所以三十年前我們就分道揚鑣，各幹各的了。”
風燼知道當年雲錦司抓捕了大量的歸墟有巢人，但實際上都有誰，叫什麽名字，她沒過問。
但剛才電話那頭提的名字好像很熟悉，她不禁問：“她叫什麽？”
“芳碧華。她還有其他名字，但這個名字用了最久，影響也最大。”
芳碧華，芳碧華……芳夏的外婆？風燼想起來了，她是病了，可並不糊塗。
芳碧華……芳夏……
電話那頭的人還沒說具體的事，她自己就已經分析出了大概。
但她還是想要對方說清楚，風燼壓抑著往上升的血脈，道：“你繼續。”
“將近三十年前，芳碧華不知怎麽跟尾族大宗伯勾搭上了，大宗伯的女兒安傾城受命勾引薑遠樊，並且順利懷上了薑遠樊的孩子。1992年的7月15日，這一天，安傾城在杜鵑醫院偷偷生下了女兒，也就是後來的芳夏。同時，她慫恿薑遠樊邀請小風氏風歌到醫院偷偷看望她們母女。”
“風歌很善良，他知道安傾城和薑遠樊生女不合法，所以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他避開警衛安保人員，偷偷去了醫院，結果在醫院等待他的，就是大宗伯早就預埋好的炸藥。”
果然，歸墟和尾族人聯合殺死了她兒子！
而芳夏是尾族人！
雖然血脈上湧，但此刻，風燼手腳冰涼，語氣意外的冰冷平靜：“他們殺風歌，就是為了奪取巢珠？”
“對。”
“怎麽奪取的？”
許箋元道：“小風氏去世，巢珠本來是要回歸大風氏本體的。但如果設置了守珠結界，巢珠無法逃逸，就隻能在附近尋找跟小風氏血緣最親近的大風氏後人附體，當時在醫院裏，還活著的，就隻有芳夏與風歌血緣最近。”
“誰設置的結界？”這種結界隻有守珠長老才能設置，但守珠長老不可能背叛巢珠。
“芳碧華。我們歸墟曾經也有守珠長老，他把守珠結界秘訣傳給了後人。那個後人現在是我們歸墟的族佬，芳碧華學會了這個守珠結界秘訣。”
風燼：“你讓我怎麽相信你說的話呢？”
許箋元：“我這裏有芳夏真正的驗血報告。我等會兒發給您。您隻要看她的隱藏血型，就知道，她不是我們有巢人。”
聽對方那自信的口氣，看來她之前的懷疑都是對的，風燼道：“你今天特意找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
許箋元：“芳碧華被雲錦司抓捕之後，我才知道她當年聯合大宗伯做的這些激進、慘無人道的事。可惜我當年不知情，不然我肯定會阻止她，今天就不會出現這種境況，讓尾族人當了小風氏！”
“你還是沒說，你找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
“殺掉芳夏，讓巢珠回歸正本。”許箋元一字一頓道。
風燼靠在沙發上，微微閉眼：“守珠長老在這件事上，不會站在我們這邊，他隻認巢珠。我現在身體非常虛弱，殺掉芳夏，巢珠也不會回歸我本體。你是有什麽辦法？”
殺掉芳夏，讓巢珠附體跟芳夏血緣更近的薑氏族人，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許箋元：“我當時和芳碧華一起學的守珠結界。大風氏您選一個繼承人，設結界殺芳夏取巢珠……”
風燼聽明白了，許箋元幫她設結界，而她隻需要選定繼承人，並把繼承人藏在結界內，之後把芳夏引到結界內殺掉，巢珠自然附體在她所選的繼承人身上。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立法在百年內給我們歸墟地下城開方便之門。當然歸墟完全納入您的管轄，歸墟子民也是您的子民。”
“抑狐製劑呢？你們還要繼續研發嗎？”
“抑狐製劑我們會自行解決。”
那就是還要搞抑狐製劑，歸墟人壽命千年，把他們放出來，如果不加以抑製，可比尾族人更加危險。
但是，如果不立馬換掉芳夏，那他們大風氏血統，從此就成尾族的了。想想也很可怕。
風燼沒有馬上答應，她得細細衡量。
“老魚是嗎？你這個條件我很難答應，我可以把歸墟之門打開，但歸墟有巢人必須要經曆狐菌洗禮，你們這一代能活多久，那是你們的定數，但你們的下一代，要跟我們北巢人一樣，不能有任何特殊。”
許箋元陷入沉默，這個條件就等於，他們在地下上萬年的蟄伏都白費了。
但顯然他是有備而來的，“稟大風氏，能不能這樣，我們隻確認立法百年內打開歸墟之門，至於抑狐製劑的研發問題，以後再討論，留給後人慢慢解決。”
這也算是拖延的好辦法，隻要她之後的兩代大風氏能堅持住原則就能完美解決歸墟有巢人出巢的問題，關於這一點，她可以立密詔以防萬一。
風燼暫時沒有答應，無論怎樣，這個問題，她要先探探守珠長老的口風。
兩人約定，晚上再通電話。
掛了手機，風燼盯著姬向琴，這通電話的結果，可能最終的受益者將會是風淮陽。
不過，姬向琴不敢表現出半點高興的意思，隻張徨著臉，“這人說話太……”
風燼：“我剛才忘記問了，他是怎麽認識的鍾稻城？你知道嗎？”
姬向琴忙道：“我問過他，他說，為了搞一個合法身份，他花重金賄賂的鍾稻城。”
“杜鵑醫院的爆炸，鍾稻城沒有參與？”
姬向琴也不敢直接替鍾稻城辯白，隻道：“這個我沒問那個老魚。”
風燼想了想，鍾稻城的事，暫時放一邊，她按鈴讓廖總管馬上通知守珠長老入宮。
半小時後，風燼坐車回到了冬宮，守珠長老已經在殿內等待。
由於太過疲勞，風燼臉色蠟黃，佝僂著靠在軟榻上，跟守珠長老談話。
她也沒有繞彎子，直接道：“我發現風欷跟末代大宗伯的女兒很像，我就想，當初驗血會不會出了差錯，萬一風欷是個尾族人，那可就……”
守珠長老笑道：“大風氏您啊，糊塗了，都已經查清的事情，怎麽還在想。”
風燼：“我問你，如果芳夏真的是尾族人，你會怎麽做？”
守珠長老還是打哈哈敷衍：“不可能的。”
風燼咳嗽了幾聲，語氣有些不耐煩了，“你先回答我。”
“您想我怎麽做？”
“殺。”
守珠長老看著風燼那蒼黃消瘦的臉，心想，這老太太是病糊塗了。
“回大風氏，鄙人是守珠長老，我的指責是守護巢珠，以及巢珠附體的大風氏後人。如果當今小風氏是尾族人，那也是巢珠的選擇。我們所有的律法都沒有說，有尾族血統就不能當大風氏。”
果然，這守珠長老就是個固執的糊塗蛋，“就算芳夏是尾族人，你也支持她？”
“她不可能是。”
“你就直接回答我，你是不是還支持她！”
“是。”
風燼擺擺手：“罷了罷了。你退下吧。我乏了。”
守珠長老退出去之前，還不忘苦口婆心勸道：“大風氏，您啊別胡思亂想，巢珠是不會錯的。”
風燼閉上眼不想再看見他，換一個人，她嘴裏的“滾”字，早就衝口而出了。
既然你隻認巢珠，那就換一個人給你跪！
*
芳夏收到許冬發來的信息，知道康城和李三爺都無緣無故失蹤了，她心裏略微有些不安。
第二天一早剛起床，明大姐急忙忙進來，臉色很不好。
“怎麽了？”正在梳妝的芳夏回頭看她。
明大姐跪下來：“稟小風氏，今天宮內司傳來急電，大風氏病危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修理師 20瓶；姍姍來遲 10瓶；我家有萌寶 5瓶；碗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