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宋嬋對上鍾靈遇的深邃動人眼睛，膝蓋突然就軟了。◎
宋震是個可氣人的直男。
平時不懂得關心人, 自以為是，說話也不中聽，情商不高, 剛愎自用，脾氣還臭, 一回家就躺平，家裏的事都不管, 沒能力, 愛抱怨……尋常中年男人的缺點，他一個不落，全都有。
但他確確實實沒什麽花花腸子，工資上交，早睡早起，勤勤懇懇地靠自己雙手, 養活孩子老婆，甚至還在籌劃退休後再去找一份工作, 給兒女籌齊上大學的學費。
跟許多父母一樣, 宋震也是犯了錯不好意思承認, 但一聽宋嬋這輩子都不跟她說話了，他就急眼了。
一急眼就脫口而出。
宋嬋懷疑自己聽錯了，眼前的父親的舉止, 和自己印象中相差極大。
宋震一見宋嬋不說話, 心中就慌，一慌起來就不管不顧，腦子發熱, 又說：“算我錯了, 我錯了, 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孟綿也不再端著，連忙解釋：“我和你爸原本就尋思著怎麽跟你聊聊這事，但你看你一回到家就進了臥室。一問你，你就說你要考試了，得學習。我們哪裏還敢去打擾你？”
宋嬋嘀咕：“明明當時回到家，是你們先不理我的。”
宋震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隻一個勁焦急地說，“我們沒有不理你，我們是你爸媽，怎麽可能不理你呢。”
孟綿大大咧咧，根本理解不了宋嬋細弱的小神經，彎彎繞繞的小情緒，她隻知道自己做錯了，能做的，就隻能是一直道歉。
“我就是聽冉佳玉媽媽說要讓你留汙點，我就怕極了，我知道你不是壞孩子，但我當時真的以為你可能是不小心惹禍了，是人就總是會犯錯的嘛。根本沒想到是那個孩子要嫁禍你。真的是媽媽做錯了。”
鍾馨將耳朵貼到門外，聽到個七七八八。
門突然有了動靜，鍾馨鍾丞連忙跑上了樓，躲進了樓道。
宋震孟綿帶著宋蜻和宋嬋出門了。
“今天爸爸請你們吃最愛的烤肉，賠禮道歉！”
鍾馨鬆了口氣。
“太好了，他們這算是和好了吧。”
鍾丞：“我認為是的。”
鍾馨：“這件事終於算是解決了，媽媽沒有重蹈覆轍。”
鍾馨想起從前外婆說起這件事的態度，不難看出，其實當時宋嬋並沒有很快就和家人和好。
在原先的時空當中，宋嬋因此和家人產生了很大的隔閡，當時誰都不肯先認錯，先服輸，宋嬋讀大學填了外地，家人的聯絡變更少了。
直到宋嬋結婚才有所緩和。
但鍾馨明白，沒有孩子不想親近父母，不想和父母永遠好好的。
心中對父母一直有怨恨的宋嬋，在原本那個時空中一定很難受，很痛苦。
那時的宋嬋，何嚐不希望和家人快點和好，但心裏那口氣，卻不允許她這麽做。
於是也隻能硬著頭皮，無依無靠，在外地漂泊。
至少現在這個時空的宋嬋，不會再踏入這漫長而孤獨的痛苦。
未來的八年裏，她的身邊，都能有疼愛她的父母。
而孟綿和宋震，也不會再缺席女兒的成長。
煙火繚繞的路邊攤，猜拳歡呼的人群，往來不絕的食客。
這是筒子樓前廣場後的夜市街，燒烤攤一個連著一個，火舌相互勾連，如龍戲舞。
鍾馨啃著手中的雞鎖骨，望著頭頂的花雨棚出神。
她想起鍾靈遇之前在陽台上的那番話。
“你覺得外公外婆對你好嗎？”
“那好得簡直沒得說。”
“如果你不是你媽媽的小孩，他們還會對你好嗎？”
鍾馨當時語塞。
原來沒有什麽隔代親，隻是因為，外公外婆將對女兒愛的虧欠，彌補給了女兒的小孩。
“隻是當時你們的媽媽已經長大了，不再是會對父母撒嬌的小姑娘了，你們外公外婆想要挽回點什麽，也已經來不及了。”
鍾靈遇想起記憶裏的宋嬋，目光變得有些縹緲。
“所以宋嬋對你們多好啊。她一邊想著，父母再不孝順，就要老了。孩子不好好疼愛，轉眼就要長大了。”
彼時，鍾馨抱住鍾靈遇，“你也這麽想嗎，爸爸？你快點對我好吧，為我的零花錢再添幾個零吧，不然我就要長大了。”
鍾丞迎上去，淚眼巴巴，“爸爸，我不要零花錢，我要地皮。”
鍾靈遇：“……你們是懂怎麽壓榨我的。”
思緒收回。
麵前鍾丞用手在鍾馨麵前晃動，“你在發什麽呆？”
鍾馨說：“沒什麽，隻是想起爸爸之前跟我們說的話，突然有了一點感悟。”
鍾丞：“什麽感悟？”
鍾馨：“你不覺得，當時外公故意說很多氣人的話，其實是等著媽媽去跟他大吵一架嗎？”
鍾丞：“是有點這種感覺，但外公也太幼稚了吧。好好說話不行嗎，非要吵架。”
鍾馨；“是啊，外公好幼稚，他怎麽會覺得吵架能把話說開啊哈哈哈。”
鍾丞也跟著笑。
等笑過一陣，鍾馨托著腮，喃喃自語。
“不過我也從這件事情裏，看懂了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道理。”
鍾丞興致勃勃，“什麽道理？”
鍾馨：“就……外公外婆先愛著媽媽，然後才愛著媽媽的小孩。”
角落裏，一隻握著啤酒瓶身的手，動作停在了半空。
有人醉醺醺的人，踩著凳子，大聲打趣：“謝星孝，怎麽不喝啦！”
“喝啊，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不姓謝！”
=
冉佳玉最後怎麽樣了，誰也不知道。
但她再也沒有出現在鷺華。
而宋嬋，成績一直保持在年級前十五名，數學成績穩步提升，成了老師同學眼中的優等生。
一轉眼來到了暑假，茁苗獎的比賽課題啟動了。
宋嬋最終以B類個人參賽的方式，加入茁苗獎的賽道。
B類參賽方式，可以邀請低年級的學生成為助理，最多不超過兩人，而這兩位助理也將獲得茁苗獎的特殊加分。
當然，比賽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則，同宋嬋競爭的，自然將是B類參賽者。
但在學校裏第一輪篩選，卻不分類別，隻看誰的優勢更大，因此第三小組團隊仍然是宋嬋的攔路虎。
宋嬋原本是想通過網絡和圖書，搜集資料來完成課題。
但對此，鍾靈遇是不讚同的。
“網上的資料再好，哪有親身體驗的好？走，我們實地考察一趟。”
宋嬋原本很抗拒，但她的兩個參賽小助理卻樂開了花，“就聽鍾靈遇的，出發去大西北咯！”
對，宋嬋的兩個小助理正是鍾馨和鍾丞。
鍾馨舉手歡呼著，飛到對門，搬出了自己的加大號行李箱。
宋嬋企圖讓鍾丞勸勸鍾馨，她拉著鍾丞的衣角，“鍾丞，你幫幫我……”
鍾丞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放心，我一定會將每個人的飲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帖帖。我自請成為此次旅行的導遊，我去製定攻略啦！”
說完也跑向了對門。
宋嬋頭疼之時，一陣風從跟前刮過。
是弟弟宋蜻。
“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
宋嬋：“……”
她真的很鬧心。
宋嬋沒有旅行過，她有點怕露怯什麽的。
鍾靈遇看出宋嬋的憂慮，“你就當出去放鬆放鬆吧。實地考察，怎麽都比你在家裏看資料有意思多了。”
宋嬋緊張搓手手：“也許吧。”
“宋嬋，你真的一點都不期待嗎？”
宋嬋對上鍾靈遇的深邃動人眼睛，膝蓋突然就軟了。
“我突然好像有點期待了。”
聽見自己恍恍惚惚地說完這話，宋嬋立刻在鍾靈遇看不見的角度裏悔過：
我貪圖美色，我該死。
起初對於旅行這件事，宋嬋內心是充滿了忐忑的。
但隨著製定的日子逐漸臨近，宋嬋的激動超過了忐忑。
鍾馨的大箱子負責裝好看的衣服，母女兩人穿一個碼，這一年多以來已經習慣了共享衣服。宋嬋隻需要準備自己的貼身衣物，負責帶一些日用雜物。
原定七月初，一放假就走。
前一天晚上，門對門的兩家通宵燈火通明，滿屋子堆滿了旅行要帶的東西。等收拾了七七八八，大家又坐下來一起照著清單查漏補缺。
“那裏紫外線強，防曬帽防曬傘防曬口罩防曬霜墨鏡……”
“按照路線，我們會穿越戈壁，伸縮水箱要帶好。”
“住酒店要注意個人衛生，我帶了一次性馬桶圈，花灑，防髒被套，浴巾，一次性襪子。”
“我計劃可能要露營，帶了一大一小兩個帳篷，燒烤架，鋼炭，小煤氣爐，投影儀，真空咖喱包，咖啡機，自動麵條機，氣泡水機器。”
“等等，咖啡機麵條機和氣泡水機一定要帶嗎？”
鍾靈遇抱著自己的“三機”不肯鬆手。
眾人：“……好吧。”
後半夜，鍾丞投影PPT，詳細地講述了攻略路線，並製定了旅行守則，要求大家齊聲朗誦。
“我宣誓，此次旅行嚴格服從安排，不睡懶覺耽誤行程，不在服務區亂花錢，緊跟大部隊不私自亂跑，非必要不可缺席集體活動，互相幫助，非必要不吵架，若吵架第二天必須嘻嘻哈哈！”
整個過程中，宋嬋心中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大家一起商量著出行安排這種事簡直不要太有趣！
清晨六點半，五人一同出發去學校，參加散學典禮。
無非是聽老師說一些放假安全、作業安排等等。
很快，一上午的時間結束了，放假回家的學生們湧出校門。
校門口停著一輛七座豪華商務車，通身黑亮，車頭立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鍾靈遇等人都差不多來齊了，才慢悠悠地走過來，司機師傅把後備箱打給，給他檢查，“一共五個行李箱，七個拉鏈袋，露營帳篷也都在裏麵，礦泉水拿了三提，您看夠了嗎？”
鍾馨鍾丞跑去上下翻看，報告給鍾靈遇，“都齊了。”
鍾靈遇對司機點頭，“您辛苦了。”
原本已經要走了，突然，張學恩拉著董賢能疾衝下來：“你們要去旅行啊！”
一班的同學也都紛紛聚在了車前，圍觀有錢人的生活。
後桌的兩個女生不住地拉著宋嬋，發出羨慕感歎。
“宋嬋你好幸福啊！散學典禮一結束就出去旅行，爽翻！”
“啊啊啊自駕遊是我的夢想！怎麽會有人提前畢業旅行！”
“你們還帶了這麽多露營設備啊，星空燒烤也太浪漫了吧。”
“怎麽還會有汽艇和釣魚竿！玩得好花啊宋嬋，這妥妥的富遊吧。我無法想象你未來半個月能玩得有多滿足嗚嗚嗚。眼淚從嘴角流下來。”
“膽小鬼，我就敢想。”
是啊，之前沒有旅行過，根本不知道旅行的樂趣在哪裏，上網搜攻略，才知道玩法這麽多。
宋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駕駛座窗戶滑下來半邊，鍾靈遇探出頭，提醒宋嬋，“宋嬋，出發了。”
宋嬋答應一聲，“來了！”
從學校出發直接上高速這種事情，也太奇妙的吧！
作者有話說：
《蜜月旅行》
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