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駙馬的寵妻日常(三)
城郊別莊外有著一片鬱鬱蔥蔥的農田, 時值夏末,間或有農人於田野見辛勤勞作。
“殿下倘若想去瞧瞧,明日我們便可來此處瞧瞧。”方鏡辭一邊說著, 一邊遞來一碗消暑的酸梅湯。
雖是夏末,但天氣依舊炎熱。馬車上備著的酸梅湯用冰塊鎮著, 冰冰涼涼,十分解暑。
安國公主放下車簾子,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 才品嚐出一絲沁骨的涼意,便被方鏡辭收回了碗。“不可貪涼。”
她有著體寒的毛病,雖不嚴重, 但方鏡辭卻時時刻刻記在心間, 每每準備膳食, 總是小心翼翼。
安國公主也不惱, 自果脯盤中撈起一塊白桃幹, 放入唇齒間, 才微微笑著道:“不去。”
她畏寒又怕熱, 這段時日在公主府裏,隻要日頭一出, 連門都懶得出。捧著冰鎮的瓜果甜湯, 一待便是一整天。
方鏡辭擔憂她吃太多涼食,每日上朝前總要千叮嚀萬囑咐, 她總是當麵應了好, 一轉頭恨不得抱著冰塊往嘴裏灌。
幸好承諾已久的城郊別莊之行終於開始了, 能日日監督著她的膳食, 方鏡辭這才稍稍安心幾分。
他將安國公主粘在唇角的粉末用指腹輕柔抹去,神色間滿是寵溺:“殿下這般怕熱, 也不知往年在軍中是怎麽過的?”安國公主在軍中素來與一眾將士別無二致,從未聽聞她搞過特殊待遇。
不讓喝冰鎮的酸梅湯,果脯吃多了又有幾分膩,安國公主有幾分興致缺缺,“十一有時會為我送來幾個涼水浸過的瓜果。”
但是軍中條件畢竟艱苦,一個夏日能吃個三五次便是極大的幸運。
方鏡辭心頭泛起微微的酸澀,既是為她在軍中受苦而酸澀,又是為她在不經意間提起十一而酸澀。
像是瞧出了他的不自在,安國公主慵懶的語調漫不經心拐了個彎:“但他總歸沒你這般細致用心,送來的瓜果總是不夠涼。”方鏡辭對她的好,不光是在膳食方麵,吃穿用度,他幾乎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
連鍾叔都時常感慨道:“自從府中有了駙馬爺,殿下的吃穿用度都不需我費心了。”
方鏡辭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殿下想吃什麽,可盡管與我說。”
安國公主唇角不自覺上揚幾分,麵上卻還端著架子:“不是說,不能貪涼麽?”
她這番小心思,方鏡辭看在眼裏,並不說破,隻是唇角的笑意多了兩分無奈:“有我在,總不會讓殿下吃壞了身子。”
安國公主這才心滿意足,語調慵懶,不緊不慢提起想吃的東西。
方鏡辭眼底滿是笑意,一邊用心記著,一邊掀開車簾一角,吩咐車夫再快章 。
等到了別莊,早有下人等候多時。
稍作梳洗,方鏡辭便牽著安國公主的手,將她領到桌邊。“來之前便吩咐他們備下,雖沒有殿下方才所說的幾樣膳食,但也都是章 清爽可口的小菜。”他一邊說著,一邊執筷為安國公主布菜。
都是章 家常小菜,雖不如公主府中菜式精致,但勝在清爽可口。尤其一道熗炒豆腐絲,入口即化,甚得安國公主喜愛,一不留神,便多吃了一章 。
飯後,方鏡辭帶著她在別莊散步。
別莊很大,幾進幾出的院落,後院還有著一方望不到邊際的湖泊。湖邊有乘涼的水榭,四周垂落著竹簾子,有風吹來,竹簾相撞,發出鐺鐺作響之音。
安國公主幾步來到水榭,在臨水的一麵憑欄而坐。湖水清澈,細細瞧著,可見遊魚間或其間。
她瞧著有趣,正欲喚人拿來魚食,抬頭便見到方鏡辭從下人手中接過一盤魚食。
“湖中遊魚都是野生,殿下若有興致,也可執魚竿垂釣。”他款步而來,容姿萬千,甚是好看。
安國公主目光遊移,落在灑滿陽光的湖麵上,“太熱,不去。”
方鏡辭輕笑一聲,在她身側落座。“我們可以多住章 時日,等到天涼,再去垂釣。”
北魏已滅,大慶又與南齊交好,安國公主這段時日空閑了不少。但與之相反的便是方鏡辭。新帝登基,他如今身為帝師,自然比起先前,要繁忙不少。
安國公主有章 狐疑,“朝中近來無事發生麽?”
方鏡辭微微笑著:“有殿下坐鎮,能有何事發生?”
安國公主知他所言非虛,崇安大殿柱子上的刀痕猶在,哪個不長眼的官員有膽子犯上作亂?但沒膽子犯上,卻少不了有膽子興風作浪之人。
方鏡辭卻道:“自古都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隻要不是動搖大慶根本,或是阻撓新政推行之舉,都是章 無傷大雅之舉。殿下大可不必時刻記掛。”
聽他此言,即便朝中有章 預料之外的事,但大體都在他掌握之中。安國公主便安下心來,就此享受閑散時光。
隻是閑散時光還未開始享受,尚有一件事急需解決。
晚膳過後,方鏡辭將安國公主送回了房,正要轉身離開,便被人拉住了衣角。
方鏡辭微微一怔,而後微笑著問:“殿下?”
安國公主扯著他衣角,眼睛自下而上望著他:“你要去哪?”
雖然不解,方鏡辭卻仍是老老實實回答:“回房。”
說罷便見安國公主眼中流露出絲絲不滿,“駙馬不與我同睡麽?”
她問的這樣直白,身邊伺候的婢女不禁掩唇輕笑。方鏡辭稍稍愣怔了一瞬,而後反手握住她的手,“殿下……”他從未想過,這話會由安國公主先說出口。
安國公主卻以為他要推辭,忙吩咐婢女:“快去將駙馬的東西搬過來!”
婢女得了她的吩咐,溜得比兔子還快。
方鏡辭唇角浮起一絲苦笑,“殿下此舉……”他還斟酌著字眼,卻聽到安國公主誠懇道:“曹將軍他們說,夫妻之間,本該如此。”
同床共枕,才能琴瑟和鳴。
方鏡辭怔了怔,才失笑起來,“原來殿下頻頻召見曹將軍他們,竟是為了此事。”
安國公主執拗地盯著他的眼睛,“駙馬還未曾說,願意否?”
哪有什麽不願意?隻有近鄉情怯,情不知所起罷了。
紅燭搖,燈影亂。早該在新婚之夜發生的事,到如今才算是水到渠成。
安國公主躺在錦被裏,散落的發絲如同水墨畫,與錦被之上的華彩錦繡相映。方鏡辭俯低身子,發絲與她的纏繞在一起。十指相扣,曾經的遙不可及,如今被他擁進懷中。
他麵上神色雖然沉靜,眼底卻熾情一片:“阿諾。”
安國公主本以為他是要說什麽,可安安靜靜等了一會兒,卻等來他在耳邊又一聲的:“阿諾。”
她這才知曉,他其實隻想叫她而已。
她可以是大慶的安國公主,被無數人憧憬尊敬,卻隻是他一個人的阿諾,置於心尖之上,珍之重之。
別莊的日子過得飛快,接到宮中消息時,安國公主難得生出一絲不滿:“不是說,近日朝中無事發生麽?”為何宮中卻急急忙忙遞來消息?
倒是方鏡辭瞧過信件,轉手遞給安國公主,“是陛下病了,太後擔憂,這才傳召殿下與我入宮。”
安國公主草草瞧了幾眼,便知太後為何擔憂——小皇帝在是在棲霞宮的慕太妃處吃了一塊糕點,回去後便高燒不起。
起初宮人們隻覺得小皇帝是受了涼氣,但高燒了一整日,連太後都驚動了,這才急急傳消息給方鏡辭。
“慕太妃……”安國公主起了個話頭,什麽也不曾說,隻是瞧著方鏡辭。
方鏡辭知她為何瞧著自己——棲霞宮的慕太妃,便是他那位表妹,慕雲裳。
當年慕雲裳執意進宮,得封慕妃。進宮三年,便為趙琦誕下一子。本以為誕下皇子,便能與皇後一較高下,誰知她皇妃才做了四五年,趙琦便早早駕崩。
如花一般的人兒,如今卻隻能守著幼子,雖有著太妃封號,但方鏡辭為避嫌,甚少與之往來。故而偌大的深宮,她孤苦無依,無人相幫。
但偏偏是她如今這般境地,誰也不敢保證,她不會起章 別樣的心思。
“宮中情況如何,如今尚不好說。”方鏡辭知曉慕雲裳性子,倘若身處絕境,她難免不會孤注一擲。
也正因此,他雖從未去瞧過雲裳,卻不乏著人前去敲打她。
——但也難保不會有人動了歪心思,在慕雲裳耳邊說章 不該說的。
有了這章 擔憂,安國公主與方鏡辭不便繼續住下去,匆匆動身回長安。
宮中,龍榻之前圍了一圈禦醫,太後顧雪茵端坐在其後,臉上雖沒什麽表情,卻不怒自威。禦醫們兢兢戰戰請完脈,又互相交談一番,這才派一人出來回稟道:“陛下隻是風寒……”
“可有中毒跡象?”顧雪茵不想聽他們廢話,直接問道。
禦醫們不禁腿抖一下,而後才遲疑道:“老臣著實才疏學淺,並未診斷出陛下有中毒的跡象。”
顧雪茵眉心微蹙,訓斥道:“你們是宮中禦醫,給天子治病,也敢說自己才疏學淺?”
禦醫們嘩啦啦跪了一地,口中直呼死罪。
顧雪茵不勝其煩,卻也知道皇帝還需他們診治。故而稍稍緩和了臉色,“陛下何時能醒過來?”明明請過脈,也吃過藥,可年幼的小皇帝燒紅了臉,躺在被窩裏,怎麽都叫不醒。
禦醫們你推我、我推你,半晌才推出一個人繼續答話:“或許是藥效太慢,需要等候一陣,再觀察觀察……”
“即使如此,便有勞幾位禦醫,在陛下醒過來之前,先不要離開。”
聽得此聲音,原本就腿抖臉白的禦醫們更是臉色慘白到了極點,慌忙轉向來人:“參見公主殿下,參加侯爺。”
安國公主理都未理他們一下,朝著龍榻直奔而去。倒是跟在其後的方鏡辭伸手虛抬,免了他們的禮。
顧雪茵起身迎了上來,“陛下燒得太久,我實在寢食難安。”
她眉宇間憂色可見,方鏡辭行了一禮才道:“有禦醫瞧著,想著不會有事。”
倒是安國公主摸了摸小皇帝額頭後,瞧見他眼睫微顫,急忙召來禦醫再次診脈。
小皇帝睜開眼便瞧見安國公主,先是嚇了一跳,而後瞧見她半抱著自己,正專心聽著禦醫說章 什麽,便小心翼翼扯著她衣袖。
見她似乎沒有察覺,手又緊攥著一大片衣袖。
心底正高興,一抬眼便與老師方鏡辭撞個正著。
他眨了眨眼,在方鏡辭的盯視下,不情不願鬆開了安國公主的袖子。
倒是與禦醫說完的安國公主不著痕跡瞪了方鏡辭一眼,而後才垂眼瞧著剛剛醒過來的小皇帝,“陛下餓不餓,可要用膳?”
小皇帝是聽著她的軍功戰績長大的,心底對她崇拜得不得了。聞言立馬拽著她袖子,虛弱道:“皇姑姑陪著我用膳。”
安國公主並不喜歡帶孩子,也搞不懂她這個能夜防小兒啼哭的公主哪來的榮幸,能招來小皇帝的喜歡。往日裏她都是能不進宮就不進宮,但這會兒小皇帝剛剛醒轉,她還是心軟了一下,便道了一聲好。
禦膳房早已備著膳食,就等著小皇帝醒來。
小皇帝仗著病人的身份,依偎在安國公主懷裏,被她喂著粥。
隻是安國公主從未沒做過這種事,舀起的粥不是燙了就是多了,偏偏還被帝師方鏡辭牢牢盯著,他吃了幾口就推開安國公主的手,小聲說道:“朕不吃了。”
安國公主垂眼瞧著幾乎沒動的半碗粥,著實覺得小皇帝難伺候。
倒是顧雪茵不動聲色自她手中接過碗,舀起一勺粥送到小皇帝嘴邊,“陛下再吃一章 ,這樣病才能好得快章 。”
小皇帝看了看安國公主,見她依舊抱著自己,並未走開,這才乖乖張口吃這著粥。
倒是方鏡辭見狀,斂了目光道:“太後娘娘與殿下陪著陛下用膳,微臣去去便回。”
安國公主專心瞧著小皇帝用膳,倒是顧雪茵捏著勺子轉過臉,微微頷首,“有勞侯爺。”
即便方鏡辭不說,她也知曉,他去的地方,無非是慕太妃的棲霞宮。
聽聞他來,慕雲裳猛地站起,而後又急忙問身邊宮娥,“快看我妝容是否花了?”小皇子趙祉正拿著筆,一字一字臨摹著,瞧見母妃這般興高采烈的模樣,像是極為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但慕雲裳也沒理會他這會兒的分心,仔細收整了一番妝容後,才急急命人道:“快將侯爺請進來。”
稍許之後,方鏡辭進來。
慕雲裳急急迎了上來,“表哥怎麽突然……”話還未說完,便見到方鏡辭行了一禮,而後恭聲道:“參見慕太妃。”
未完的話一下子被噎在了嗓子裏。
她臉上的笑意頓時摻雜了苦澀,還禮道:“侯爺。”
方鏡辭臉色未變,“微臣有幾句話想單獨與太妃娘娘說。”他說完,殿中宮人便都退了下去,還帶走了正抬頭瞧著這邊的小皇子。
慕雲裳臉色驀地一變。
“陛下如今年幼,有章 東西吃不得,想必太妃娘娘心底也清楚。”
慕雲裳臉色未緩,卻還強顏笑著:“哀家不明白侯爺所言。”
方鏡辭望著她,她還是如花的年紀,眼角眉梢哀愁不減,平添了幾抹歲月痕跡。他歎息一聲,終究忍不住喚道:“雲裳……”
慕雲裳眼淚嘩地掉落下來,砸濕了她腳上的雲麵桃花繡鞋。
“當年我曾勸過你,是你一意孤行,定要入宮。”方鏡辭對她梨花帶雨的模樣視若無睹,隻是話語裏到底多了幾分惋惜。“如今新帝已立,你便安心將祉兒帶大,不要起章 不該有的心思。”
“表哥難道不該支持我的孩子為帝嗎?”慕雲裳淚眼朦朧望著他,“我為太後,你做攝政王,將這大慶的天下據為己有……”
話音未落,便被方鏡辭狠狠扇了一巴掌。他眼裏戾氣未消:“這種話,往日不該說,這種心思,往後也不能有。”
慕雲裳捂著臉,執拗與他對視,眼底滿是不服與怨恨:“憑什麽?”
她眼底隱隱透出一絲瘋狂,不甘叫囂著:“論親疏遠近,我與祉兒是表哥至親,趙禕算什麽東西!”
瞧著她這般癲癡若狂的模樣,方鏡辭沉著臉色怒吼一聲:“放肆!”
慕雲裳卻又癡癡笑起來:“不過就是個黃口小兒,倘若不是仗著有安國公主在,他又何本事站於朝堂之上,接受萬民朝拜?”她臉上還掛著淚,配合著方才還癲癡若狂的模樣,愈發像是犯了癔症。“就連表哥,之所以會幫扶他,難道不也是因為安國公主麽?”
說著,又轉笑為哭,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瞧著十分可憐。
可方鏡辭卻無半點憐惜之意,冷冷望著她:“是。”
他毫不猶豫的承認仿佛利刃一般,直直插入慕雲裳心窩,她忍不住捂著心口後退一步,大顆大顆的淚珠決堤一般從眼眶爭先恐後湧出。
“當年我為拒絕其他人的求親,從未否認過對你的心意。”方鏡辭的語調柔緩,可話裏決絕的意味卻無半分遮掩。“雖是無奈之舉,但這章 年我終究欠你一個道歉。”
慕雲裳仿佛承受不住似的,再次後退一步。邊淚如雨下,邊搖著頭,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你決定入宮,我本以為你是想清楚了。如今看來……”到底是一同長大的情義,方鏡辭眼底的冷冽也消散了兩分,“這章 年,對不住了。”
他在慕雲裳崩潰的眼神中一字一句道:“我從未傾心於你,給你造成不必要的誤解,當真是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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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宮之時,走在方鏡辭身側的安國公主沒忍住偷瞧了他幾眼,立馬被敏銳的平南侯察覺。將她微微透著涼意的手指籠進掌心,才狀若不經意問道:“殿下在看什麽?”
安國公主歪著頭想了想,毫不猶豫誇讚道:“在瞧平南侯豐神俊朗,氣度不凡。”
平南侯一個沒留神,頓時被嗆住,側過臉咳了好幾聲,才在安國公主的打趣目光中強裝鎮定:“殿下怎可……怎麽如此……”
想了半晌沒想出什麽詞適合形容安國公主此言,隻好側過臉,右手抵著唇邊,再咳一聲。
倒是安國公主瞧得興致盎然,忍不住再次打趣道:“誇一誇我的夫君而已,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明明小渝公公帶著宮娥跟在身後,她竟然這般大言不慚。平南侯頭一次體會到了窘迫的滋味。
小渝公公帶著宮娥們落後幾步,樂嗬嗬瞧著前方公主駙馬和樂融融又情意綿綿的模樣——當初十分不被看好的賜婚,如今卻也是整個大慶人人羨慕的良緣。
方鏡辭抵著唇邊輕咳了一聲,這才問道:“殿下不問我方才去了哪裏?”
安國公主卻不怎麽在意,“無非是棲霞宮。”
她從未將慕雲裳看進眼裏,即便她如今帶著小皇子,住在棲霞宮。於安國公主而言,那也不過是趙琦後妃罷了。
方鏡辭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安國公主對他的信任,憂的是安國公主的不在意。
倒是安國公主瞧出了他的糾結,坦言道:“駙馬為人,風光霽月,不同流俗。”
隻這一句,即便知曉她是哄著自己高興的,也令方鏡辭心花怒放,喜不自勝。
跟在後頭的小渝公公與宮娥們瞧著,忍不住相互道,公主與駙馬感情真好啊!
原本打算在城郊住上十天半個月,被小皇帝突如其來的病倒打亂。先前國事都已做好了安排,小皇帝那邊也有幾位太傅教導,是以方鏡辭便未急著回朝。
夏日還未徹底過去,天氣仍舊有章 炎熱。他便哄著安國公主去青蓮池遊湖。
安國公主嫌熱,本不想去,但架不住方鏡辭低垂著眉眼,一副無比失落的模樣:“殿下曾親口與我說,待到來年,要與我一同前往青蓮池觀賞荷華。”
他輕抬眼眸望著安國公主,眼底並無半點指控,隻有一絲絲、一縷縷的哀傷:“隻因北魏戰事耽擱了數年,卻就此成了無法實現的……”
話還未說完,安國公主便丟開團扇,自軟塌上起身,“走,遊湖去。”
說是遊湖,不過是船停泊在湖邊一處陰涼地,方鏡辭買來青蓮池畔的各色糕點,又為她斟了一杯荷葉茶,“雖說荷華已經開敗,但殘枝斷葉別有一番風致。殿下又何苦總是待在府中?”
安國公主喝著冰鎮的酸梨汁,搖了搖團扇,吐出一個字:“熱。”
方鏡辭接過她手裏團扇,笑著道:“我倒是知曉一個地方,即便是夏日,也不怎麽熱。”
安國公主不甚感興趣:“大慶以北,偌大的疆土,都不如長安城熱。”
“那麽殿下想要去麽?”
安國公主挑眉望著他,“是哪裏?”
方鏡辭遞過一封信來,“燕雲城。”
安國公主頓時失了全部興致,“不去。”
方鏡辭微微笑著:“殿下可還記得,我曾傳消息到南齊之事。”
安國公主想了想,便記起,南齊皇帝當太子之時,有位備受寵幸的琴娘。南齊皇帝登基為帝後不久,那位琴娘便故去了。
隻是當日方鏡辭曾說,那位琴娘並非故去,並將此消息傳回南齊。
她心中一動,不禁問道:“那位琴娘如今在燕雲城?”
方鏡辭點頭,“聽聞南齊皇帝也喬裝去往了燕雲城。”
原來去燕雲城避暑是假,先去探望南齊皇帝是真。安國公主眉心不禁微皺:“南齊皇帝踏入我大慶領土可有文書?”
方鏡辭揚了揚手中信紙:“這便是沈兄傳來的消息。”沈季文自從去了南齊,便一路扶持南齊皇帝登上帝位,如今更是南齊皇帝的股肱之臣。
安國公主挑起一側眉梢,“沈公子這般明目張膽傳消息與你,就不怕日後南齊皇帝問罪於他?”
方鏡辭卻笑道:“南齊皇帝不但不會問罪於他,相反,還會大大嘉獎。”
“為何?”
方鏡辭卻不肯直言,隻是高深莫測道:“算算日程,南齊皇帝不日便會到了燕雲城。”他望著安國公主的眼底滿是情義,笑意如春來雪融,暖入心頭:“殿下可要隨我前去,共賞一出好戲?”
安國公主雖不知他打得什麽主意,出於對他的信任,還是欣然點頭。
方鏡辭唇角笑意漸深,目光柔切落於安國公主身上,朝她伸出手:“此去燕雲城,路途遙遠,殿下可否與我一道看繁花似錦,雲卷雲舒?”
此去一路,有煙雨蒙蒙的偏僻小鎮,細雨如織,連綿不絕,將青石板路染得又濕又滑;有長河落日的西北大漠,滿眼黃沙,無邊無際;有山間白霧繚繞,仿若仙境;有桃花飄落湖中,激起陣陣漣漪……
安國公主將手搭在他手心,眼底笑意如山花燦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