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造反
是夜,一名麵向粗獷之人攜數十名擐甲執兵的兵士低調敲開知府大門。
守門的人瞧見來人,諾諾不敢言語,隻想趕緊入內稟報,人還未轉身,就被那當先一人抓住領子扔到一邊。
數十兵士腳下無聲,迅速占領知府。
劉章還在書房。夜雖深,但他遲遲不能入眠。
門猛地被人推開,劉章眉頭一皺,訓斥還未出聲,瞧見來人便失聲道:“你怎麽來了?”
來人冷哼一聲,“我倘若不來,你是不是就要將我賣了?”
劉章苦笑一聲,“唐總兵說得哪裏話?劉某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於您。”
唐毅冷哼一聲,尋了個凳子大馬金刀坐下:“欽差都到臨源城了,馬上就要去望江府,你還有閑情逸致假惺惺救災?”
“西郡百姓無辜,劉某自然是能救助一章 便救助一章 罷了。”劉章聲音坦誠,絲毫沒有做作之感,聽得唐毅又是冷哼一聲,“我是大老粗,不能跟你這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相比。”
劉章笑了笑,沒理會他的挖苦,隻是問道:“唐總兵深夜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唐毅眉心微皺,“不是你傳信讓我帶人來此?”
劉章聞言大驚,“我並未傳信給……”話還未說完,兩人就已經反映過來。
唐毅立馬起身,隻是還未抬腳,門外已經有人聲先至:“唐總兵星夜前來,怎麽不多坐坐?”
聽聞此聲,唐毅臉色頓時煞白。
劉章也是又驚又怒,在他的府中,何人竟敢如此大膽?
然後他就看見,一位身著藕荷色華衣的女子站在門邊,素白紗衣輕裹在外,腰肢纖細,盈盈一握。
那女子唇角勾著淺笑,似出水芙蓉,素淨雅致,天然淡漠。
他瞧著有幾分眼熟,一句“你是何人”還未出口,就猛地想起知味樓設宴時,這女子赫然在張元逸身側,是其新婚妻子。
隻是有人比他失聲更快——
“殿下?”
短短兩個字,驚疑不定,更包含恐懼膽怯敬畏……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緒。
驚得劉章止不住朝發聲之處看去。
然後就瞧見向來穩重的唐毅瞪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神的模樣。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起——唐毅從前為安國公主麾下左先鋒。
他猛地瞧向那女子,就見那女子不緊不慢進門,尋了個椅子坐下,還順帶調整了坐姿,保證坐的更為舒適,這才慢悠悠開了口,“原來,你還是記得我的。”
她說的漫不經心,可聽在唐毅耳中,有如雷擊。
“殿下……”聲音蒼白至此。
安國公主不緊不慢,“說說,南郡水患到底怎麽回事?”
唐毅麵色慘白,“我……”
劉章嗬斥道:“唐毅!”他心中驚疑不定,安國公主隻一句話,唐毅竟然就想將二人籌謀多時的計劃脫口而出。
安國公主卻不理會他,隻淡淡瞧著唐毅。
唐毅額角隱隱有汗水冒出,“……末將與劉章知府,將數年修建堰河堤壩的款項私吞,致使堰河決堤,兩岸百姓遭難。”
劉章緊閉雙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果然如此。”安國公主沒什麽意外,南郡水患雖然突如其來,但稍微有點兒腦子的人都會如此猜測。
“望江府的人呢?”
唐毅臉色慘白,卻咬著牙沒吭聲。
“你不說?”安國公主的聲音輕飄飄的,沒什麽力道。
然而唐毅本就慘白的臉色再白了幾分,“都死了。”
安國公主的臉色也不自覺沉重幾分,“什麽時候?”
唐毅咬著牙,沒說話。
“水患之前?”
唐毅依舊沒吭聲。
劉章在一側吼道:“唐毅,你在慫什麽?她不過區區一女子,你難不成還怕她?”
唐毅白著臉色沒敢出聲。
安國公主到此之前,他覺得,安國公主不過一女子,自己堂堂九尺男兒,還能怕她?
但安國公主在此,他瞧見她便止不住膽寒。安國公主劍斬十三作亂將士還曆曆在目,她戰場上殺神一般,不但令敵人聞之色變,也令已方將士敬畏有加。
沒有人麵對她的問詢,敢一言不發。
尤其是她麾下。
見唐毅心生膽怯,劉章隻覺心頭怒火更盛,他猛地衝到門外大喊:“來人!快來人!”
然而除了唐毅帶來守在門外的兵士外,再無一人。
劉章也忍不住臉色白了幾分。
他扭頭看向屋內。
安國公主坐在唐毅對麵,眉眼還是淡淡的,沒情緒,但唐毅局促坐著,幾乎不敢對視她的眼睛。
“讓我猜猜。”安國公主的聲音也是不疾不徐,聽不出什麽情緒,隻覺淡然漠視,“望江府在興豐城的管轄內,水患發生近一個月,卻始終無望江府一人前來興豐城求助,說明早在水患之前,望江府就沒人了。”
她眼神輕飄飄落在唐毅身上,“望江府不大,卻也不小,大約能藏數萬人。”
唐毅禁不住抖了一下。
而此時,劉章拔出牆上掛著的靈光劍,劍尖直指安國公主。
唐毅見狀,微微抖著聲音怒問:“劉章,你要做什麽?”
燭火飄忽,劉章的臉色在燭火映襯之下,有如鬼魅。
“殺了她!”
三個字,慷鏘有力,擲地有聲。
安國公主卻連一眼都不看他,隻是問唐毅,“你到底想做什麽?”
唐毅白著臉色抖著唇,既恐懼安國公主,又擔心劉章手中劍不長眼。
“還是說,”安國公主依舊淡然,隻是淡然之中夾雜著章 許壓迫,“你想造反?”
“造反”二字一出,四周好似靜了靜。燭火“啪”地一聲爆了。
劉章冷笑一聲,“安國公主手握重兵,難道就從未想過造反?”
安國公主好像這會兒才發現他似的,微微歪了歪腦袋,“我為何要造反?”
“殿下征戰在外,為大慶盡心盡力,鞠躬盡瘁,狗皇帝卻翻臉不認人,轉眼就收繳了殿下的兵權。”提及此事,唐毅臉上滿是憤恨。“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慶強敵未除,狗皇帝就做此自毀城牆之事,他何德何能,再有顏麵做我大慶皇帝?”
“所以,”安國公主眸色未變,“你私藏兵馬,引發南郡水患,造成生靈塗炭,都是為了幫我造反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