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對峙

安國公主閑庭信步而來, 仿佛遊走明媚山水之間,大紅婚服豔麗奪目,愈發襯得俏臉瑩白如玉。素淨的手閑閑拎著刀柄,刀尖抵著地麵, 在她行走之間, 發出連貫清晰割斷之聲。

尖銳刺耳, 聲聲摧人耳。

然而卻無一人膽敢喝止。

嫻雅從容之姿, 穩健步履之中,暗藏的是驚天氣勢,殺伐之意撲麵而來。

在場諸人,無不是長安城中榮享富貴之人。當年大慶山河半陷,民不聊生, 這群生長於富貴溫柔鄉之人,甚少飽嚐戰亂之苦,自然也不曾親眼見過浴血奮戰之勇。

而今日,安國公主雖衣不染一滴血,但一身紅衣灼灼,刀刃卷血, 仿佛修羅惡魔,攜殺戮驚狂, 在場諸人無不膽寒心驚。

有章 膽小的更是兩股戰戰,仿佛下一瞬,便會煞白著臉, 暈倒在地。

一片死寂之中,小皇帝黑沉著臉色,一掃地上血尤未幹的人頭,沉聲怒問:“皇姐, 這是怎麽回事?”

天子之怒,往往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眾人靜默,不敢發聲。

安國公主身後,駙馬方鏡辭從容進了門,不緊不慢,張弛有度。因不在宮中,且身著婚服,他未行大禮,隻是微一拱手,道:“如陛下如見,安國公主殿下與臣下,在賀安大街遇刺。”

滿堂嘩然之中,他視線輕飄飄一掃掉落在翟康來腳下的頭顱。頭顱滿是血汙,長發雜亂,辨不清麵目。“多虧公主殿下神勇,力戰刺客,但巡城軍為保護殿下,已被刺客悉數殘殺。”

死一般的靜寂之後,滿廳再次嘩然。

從安國公主出現以來,便渾渾噩噩的翟康來瞪大了眼睛,有章 不敢相信自己所聽所聞。

什麽叫“巡城軍為保護殿下”?

什麽叫“已被刺客悉數殘殺”?

前去刺殺的不就是宋淮思帶領的三千巡城軍嗎?

顧鴻生也滿是詫異,視線輕掃方鏡辭,就見他唇角微微勾起,又在眨眼之間恢複原狀,快到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

“什麽刺客,居然如此膽大包天,在天子腳下公然作亂?”沉著臉色的趙琦怒喝一聲。

安國公主倒是半點沒怕,悠然自得,仿佛她不是剛剛遇刺,而是山水之間遊玩一趟,從從容容,嫻雅自然。“陛下可派人徹查巡城軍宋淮思宋參將府邸,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收獲。”

周遭吵嚷之聲頓消。

已有人發覺,被安國公主扔於地上的人頭,便是通領三千巡城軍的宋淮思。

趙琦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揮手,身邊自有人領命而去。

翟康來這時才回過勁來,撲通往小皇帝跟前一跪,“陛下!安國公主狼子野心,其心當誅啊!”

滿堂又是一靜。

安國公主手中長刀擱地上輕嗑兩下,像是敲在人心裏,涼意順著腳後跟竄到脊梁骨。她唇邊似笑非笑,目光淡然閑適,仿佛被翟康來指著鼻子叫嚷“狼子野心”的不是她一般。

“殺人先誅心麽?”她呢喃一句,然而才放聲道:“翟大人在我大婚之日說我狼子野心,可得有證據啊。”她眼神輕飄飄,落在翟康來身上,卻無端讓他渾身發抖。“否則,這事還真得好生說道說道。”

翟康來強自壓下心頭戰栗,端穩聲線,一指地上頭顱,責問道:“安國公主說有人行刺,為何不見刺客屍首,卻隻有巡城軍統領宋淮思的頭顱?”

“宋淮思率領三千巡城軍,表麵為救我而來,實則在我放低戒心之際,驟然反水。”安國公主的聲音驀地沉了下去,語氣中的鬱怒聞者皆驚,“三千巡城軍猝不及防,被自家通領反殺,這才導致全軍覆沒。”

翟康來想大喝一聲放屁!雖然不曾親眼見證賀安大街場麵,但宋淮思是聽從他的吩咐帶領三千巡城軍去圍剿安國公主的,又如何會被宋淮思反殺?

即便三千巡城軍真的全體陣亡,也絕對不會是死在宋淮思手裏!

真正的凶手站在這裏,賊喊捉賊,幾乎讓他怒而發笑。

“宋淮思已死,是黑是白,不全都由公主一人說了算麽?”

“正是因宋淮思反水太過突然,連殿下都不曾防備,甚至因此受傷。”誰料站在安國公主身側的方鏡辭突然出聲。

他眉眼低垂,哀而神傷,一副過於自責的愧疚懊惱模樣。

小皇帝先前還皺眉不語,這會聽聞頓時大驚,“皇姐哪裏受傷了?”關切之意不似作假。

大慶戰功赫赫的安國公主受傷,乃是四海皆驚的消息。不止大慶朝臣,連南齊、北魏等諸國使臣也紛紛伸長脖子,想瞧一瞧那位隻剩頭顱的宋參將,是如何令威名遠揚的安國公主受傷的?

在眾目睽睽之下,方鏡辭萬般懊惱牽著安國公主右手,高高舉起。

隻見右手手背上之上,有一道細微傷痕,像是被什麽尖銳之物劃過,一排點點血珠已幹。

傷確實有,隻不過——

這是不小心擱哪劃出來的一道口子吧?

眾人臉上的失望之情分外明顯。畢竟誰能料到,所謂的“傷”,不過是一道小小的口子。甚至連血珠都幹了。

但是方鏡辭剛剛表現出的模樣,不知情的人見狀,指不定還以為安國公主於大婚當日被人斬斷手臂,或是被捅了一刀。

小皇帝也無語瞧著那小小一道傷口,“這傷口,如果再晚片刻……”怕是連血珠都瞧不到了。

安國公主坦然任他牽著手,理所應當,半點不覺得這小小傷口不是傷口。

倘若不是眾目睽睽之下,小皇帝甚至很想問她一句——這般小小劃傷也敢自稱是傷口,皇姐您為了扳回一局,臉麵都不要了麽?

翟康來也不曾料到會是這般情形,一時之間氣得說不出話來。

方鏡辭好握著安國公主的手,此時他麵上萬分懊惱,“公主殿下為護我與迎親隊伍眾人周全,奮力與刺客周旋,受此傷,臣下心中著實悲痛。”

眾人更是無語,削蘋果不小心被劃一刀,也比這傷口深。

終於緩過勁來的翟康來更是怒道:“這算什麽傷口?方侍郎你不要混淆視聽!”轉而對小皇帝道:“陛下,安國公主欺君罔上,誇大事實,還請陛下重重治罪於她!”

安國公主悠然道:“傷口再小也是傷,怎麽能說我欺君罔上,誇大事實呢?”然後撩起眼皮去看小皇帝。

小皇帝盯著她手上那傷,也是百般為難。又被她目光盯著,半晌之後,才緩緩張口道:“……傷口雖不大……但皇姐確實受傷了。”

終究還是選擇站在她這一邊。

翟康來幾乎震驚了,堂堂安國公主不要臉麵就算了,怎麽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幫著她說話,豬油蒙了心嗎?

方鏡辭眼底帶著笑,輕輕一瞥翟康來,“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又是我大慶不敗神話,如今被反水倒戈的宋淮思所害,傷了貴體,見了血腥。”

陳訴完事實,他眼神驀地沉了下來,“翟大人這般反應,是覺得安國公主受傷理所應當,還是覺得,”語調也跟著低沉下來,“公主殿下未死,出乎你的意料?”

他本是文人出身,先前不曾說過重話,溫潤雅致,進退合儀,因而此時猝然沉下語氣,麵容森冷,威嚴之意不言而喻。

翟康來不妨他猝不及防發難,臉色頓時煞白。

小皇帝的眼神也冰冷下來,怒意盛滿眸子,幾乎掩藏不住,“翟卿,到底是怎麽回事?”

心如電轉,翟康來霎時想到顧鴻生對他說過的話——

“陛下忌憚公主,敬畏公主,卻也深受公主庇護。”

“公主一死,大慶必亂。”

“天子一怒,翟府上下,必將萬劫不複。”

他抬眼朝顧鴻生看去——顧鴻生站在小皇帝身側,微微低垂著眉眼,瞧不清神色——這是擺明了不打算插手此事。

翟康來心中一片冰涼。

但此時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他不甘心就此認輸!

他猛地咬牙抬頭,“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

竟是咬死不肯認。

“那請問翟相是何意?”不料,方鏡辭步步緊逼,“公主殿下遇刺,翟相先不問殿下是否安好,反而高呼殿下犯上作亂,是何緣由?”

“難道在翟相心中,安國公主遇刺並不重要,反倒是她妄自動武,才是罪過?”

“此情此景,翟相難道不該給一個說法嗎?”

翟康來張口結舌。

一直以來,他想的都是順利除掉安國公主後,皇帝嘉獎,百官慶賀,還從未想過,會麵對如此責難。

或者該說,他從未覺得會除不掉安國公主。

安國公主於四海而言,皆是不敗神話,震懾四海,戰功赫赫。卻也因為她赫赫戰功,惹得朝中主和之士不滿。

作為主和派之首,安國公主即便再威名遠揚,也不過肉體凡胎。尤其她正值大婚,身上不帶寸鐵,身邊無可用一人。

三千巡城軍殺她一人,足以。

即便她能令一兵一卒出手,致使不能誅殺她於當場,他都能立刻發難,聲稱安國公主不滿永安帝,意圖謀反。

謀反的大帽子一扣下來,即便是安國公主,又如何能逃脫囚禁被廢的下場?

隻是終究沒有料到,安國公主殺盡三千巡城軍,竟無一人活著回來傳遞消息。

反倒是他在方鏡辭的步步緊逼之下,陷入兩難境地。

他的人,包括宋淮思在內,全滅。如今所有一切,竟然隻能聽憑安國公主一人所言。

而尚且能作為人證的方鏡辭,竟毫無由來,選擇站在了安國公主那一邊。

主和派之中,更無一人出來與他同站。

一時間,悲憤之情湧上心頭。

他為大慶和定,盡心盡力,到頭來,竟不得一人心嗎?

悲從心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此時仍不是絕境之地,他在腦海裏飛快思索著應對之法。

“陛下……微臣隻是,隻是為了大慶和定……”應該,應該還有什麽辦法,能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

但沒想到,方鏡辭比他更快。

“翟相口口聲聲為了大慶,難不成在翟相心目中,大慶的安危就要以安國公主身死為條件?翟相此時言行,讓人不得不懷疑,公主遇刺一事,是翟相與宋淮思一同籌募策劃!甚至想先發製人,將意圖謀反的罪名扣在公主殿下頭上!”

聲聲逼問,一聲比一聲緊。

翟康來從未被人逼迫至此,又驚又怒,“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匍匐於地,抖如篩糠,半晌不能發一語。

誰也不曾料到,此時情況急轉而下,原本氣焰高漲、興師問罪的翟康來翟相會被反過來問罪。

更讓人不曾預料到的是,一片靜默之中,倒是安國公主悠悠道了句:“宋淮思的府邸還未搜查完,何必這般急著下定論?”

方鏡辭轉而向安國公主拱手行禮,“殿下言之有理。”說罷,一改先前咄咄逼人之勢,溫潤典雅,從容有度,“今日是我與公主殿下拜堂成親之時,翟大人行如此大禮,倒是叫方某不知所措?”

而後望向小皇帝,“陛下,倒不如讓翟相先起來回話?”

趙琦心頭怒氣未消,但方鏡辭如今身份不同,加之他今日與安國公主一唱一和,此言此行,倒像是出自安國公主授意。

他不由得瞥了安國公主一眼,隻見她唇畔含著淺笑,一副勝券在握、不慌不忙的模樣。

他沒來由的討厭她這副樣子。

眉心微微皺起,說出的話卻是——“翟卿起來吧。”

翟康來手腳俱已癱軟,爬了幾次都沒能爬起。

麵前忽而伸出一隻手,他抬頭而望,卻是顧鴻生。

眼眶微熱,他借著顧鴻生之力站起。滿腹慨言,不知從何說起。

顧鴻生深深看他一眼,鎮定收回手,目視前方,淡若旁人,仿佛於泥潭之中伸手之人不是他一般。

峰回路轉,不少人還沒搞清楚眼前這一切究竟如何發生,前往宋淮思府邸查探的人已經回報——

“啟稟陛下,宋淮思府中藏有與人商議、於大婚當日謀害安國公主的全部計劃。”說著,呈上一封封往來書信。

書信乍一看平平無奇,但於公公接過書信展開之後,便有一股淡淡清香襲來。

立於旁側看了好一會兒戲的舜華太子,眉心頓時皺起,然後爆發出驚天咳嗽。

南齊使臣團也是一陣慌亂,魏領離他最近,這時便上前扶著他,眉心微鎖,問詢道:“太子殿下,你怎麽……”

話還未說完,就被舜華太子一把推了出去。

事發突然,在場眾人又是一驚。

隻見舜華太子的胸前插著一把匕首,他的手正死死捂著,殷紅的鮮血正從指縫間不斷流出,繼而染紅手背。他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魏相,你竟然……”

魏領臉色也是大變,一手指著他,怒道:“你!”

話還未說完,就聽安國公主突然暴喝一聲,“拿下魏領!”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從公主府護衛之中,瞬間跳出來幾人,一把抓住魏領,將他死死按倒在地。

隨後安國公主朗聲對小皇帝道:“陛下,魏領身藏凶器,於眾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刺舜華太子,居心不良,恐是意圖挑起兩國戰事!”而後轉向魏領,疾言厲色,“魏領,你是南齊右相,為何要行刺你們太子殿下?”

舜華太子已被他的護衛牢牢護著,隻是身上受傷,鮮血橫流。他微微推開護衛,強撐著一口氣對趙琦道:“慶帝,魏領公然行刺於我,是為了不讓我揭露與你們大慶朝臣合謀,公然行刺安國公主一事。”

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畢竟誰也不曾料到,安國公主遇刺一事,峰回路轉,又有南齊橫插一腳。

小皇帝深吸一口氣,壓下各種情緒,問道:“舜華太子何處此言?”

舜華太子一指於公公手中書信,“此書信,乃是魏領所書。所散發之香,乃是我賜予魏領。隻此一份,再無剩餘。此香初聞極淡,幾不可聞,但數日之後,香氣回溢,經久不散!”

方鏡辭自那書信收回目光,淡然問道:“太子所言,可有證據?”

舜華太子掩唇咳嗽幾聲,虛弱無比,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但他臉上神情堅毅,“我賜香時,驛館有仆從在側。”

稍頓之後又道:“慶帝倘若不信,可翻開書信最後一張,迎光而視,還可見淡淡展翅青鳥於其上。”

於公公在他話音剛落,便拿著書信最後一張走到迎光之處。紙張迎著亮光,很快便顯露出一隻展翅的青鳥於其上。

青鳥顏色淺淡,倘若不是迎光而視,根本無從發現。

“此種書信亦是出自我府,他處無可尋。”舜華太子一手捂著傷處,一手掩唇又是輕咳兩聲,“數日前,我住處丟失數枚信紙,我曾問詢過驛站負責灑掃的仆人。因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並未驚動魏領與慶帝。日前同安國公主出遊之時,倒是不經意提起過此事。”他說罷,目光投向安國公主。

遇刺一事牽扯到兩國邦交,即便是一直遊刃有餘、悠然自若的安國公主也不得不收斂笑意,鄭重對待。目光與舜華太子相接,她微一點頭:“舜華太子所言屬實。”

不等其他人發聲疑問,舜華太子接著又道:“當時,駙馬方鏡辭也恰好在場。”

方鏡辭的臉色也與先前稍有不同。但與安國公主的慎重不同,他臉色微沉,不像是慎重對待的模樣,倒是怨氣與怒氣堆積,卻又無處發泄的樣子。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他身上,他雖然臉色微沉,但靜默稍許,還是點頭道:“確有此事。”

舜華太子這才微微一笑,隻是他原本身子便不太好,臉色較之常人蒼白,這會兒失血過多,臉色更是白到不餘一絲血色,仿佛狂風之中的飄絮,隨時都有被風吹落泥土之中的危險。但他神情堅毅,未曾有絲毫退縮:“想來是魏領盜用我府特有信紙,卻不甚沾染此香,意在栽贓嫁禍於我,意圖挑起兩國戰事,其心當誅!”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雖力弱,但氣勢猶在。

眾人無不側目。

“不知魏領魏相,對此還有何可言?”翟康來雖然站起,但因先前之事,心中驚虛未消,不敢輕易出聲。顧鴻生微不可覺歎息一聲,隻能站出來主持“公道”。

魏領自從被人強壓於地,側臉緊貼地麵,按著他的人仿佛鐵掌,他根本無法掙脫,甚至連話都無法說出口。

但自從舜華太子開始出聲,他便一直掙紮著,像是要說章 什麽。隻可惜掙脫不開,便隻能發出唔唔聲。

此時麵對孤鴻生的問詢,壓製他的人瞧了一眼安國公主的神色,見她並未反對,便稍稍鬆開手。

魏領一察覺到自己能開口說話,立馬破口大罵,“顏於舜華,你枉為我南齊太子!”

舜華太子臉色慘白,但氣勢絲毫不減,“魏領,你私自與大慶官員勾結,意圖謀害大慶安國公主,嫁禍於我,挑起兩國戰事,陷兩國於不義。如今又公然辱罵本太子,該當何罪?”

看戲的安國公主輕笑一聲,“難道不是萬死也難辭其咎麽?”

魏領啐了一聲,“胡說八道!真正與大慶勾結之人到底是誰,你我心知肚明。”

“你敢說,與大慶官員勾結,意圖謀害安國公主一事,你沒有做過?”舜華太子厲聲喝道。

他本就失血過多,這般厲喝之後,更是掩唇猛咳一陣。

小皇帝有章 看不下去,更擔心堂堂南齊太子,死於大慶之後,會挑起兩國戰事,便打斷道:“既然有舜華太子指證,魏領魏相意圖謀害我大慶安國公主屬實,便將魏領暫且押下,容後再議。舜華太子受傷,還是盡早先行治療為好。”

舜華太子有傷在身,他此言本是好意,誰料話音剛落,就聞舜華太子斷然道:“陛下身為慶帝,魏領乃是我南齊臣子,如何能越俎代庖,代為審問?”

有大慶臣子聽得此言怒道:“你們南齊使臣如今在我大慶地界,又意圖謀害安國公主,我們大慶如何不能審問?”

舜華太子根本不理會此人,而是猛地拔出身上匕首。

鮮血猛地噴濺出來,在場諸人無不驚愕出聲。

“魏領身為我南齊臣子,即便犯了過錯,也該由我這個南齊太子審問。”他拿著匕首,步履不穩,卻強撐著一步一步走到魏領跟前。

魏領被人死死壓在地上,無法動彈,眼神卻死死瞪著他,憤怒,憎恨,厭惡……所有情緒交織雜糅在一起,仿佛沼澤泥潭,死死將人困在其中,掙脫不得。

舜華太子頂著這般目光,來到他麵前,強撐一口氣怒道:“魏領與大慶勾結,謀害安國公主,陷害本太子,其罪當誅!”

說罷,高高揚起手臂,猛地往魏領脖子狠紮而下。

魏領頓時血濺當場,怒目圓睜,不一會兒便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