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攤牌
方鏡辭也笑,謙謙君子,儒雅大方。“我與公主殿下,自然感情頗好。”
“隻是太顯刻意,反而露出行跡。”舜華太子低頭飲了一口茶。
方鏡辭臉上笑意不變,溫潤雅致,如玉如琢:“舜華太子可是在說自己?”
舜華太子掩唇輕咳一聲,而後抬眸淺笑:“我說的是誰,方大人心中不該是最為明了麽?”
“正是因為心中明了,對此某章 別有居心靠近公主之人,我才時刻保持提防。”
……
他二人你來我往,言笑晏晏,卻暗藏刀鋒,血雨腥風。
安國公主無趣的打了個哈欠,吃掉一塊果脯,再小酌了一口清茶,終於沒忍住打斷二人交鋒:“你們看起來聊得很是投機。”
二人頓時停下,紛紛轉臉看向她。
“不如你們在這裏賞荷喝茶,促膝長談?我就不多打擾,先回去了。”
她雷厲風行,話音未落就要起身。誰料手卻突然被人一把按住。
她側眸而望。
是方鏡辭。
他眼睫微垂,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透露出幾分緊張與無措:“是景之疏忽,怠慢了殿下。”
按著她的手不易察覺地動了動。
安國公主微微挑眉,能清楚感覺到是有什麽東西被塞進了她掌心。
不動聲色將手心裏的東西握著,就聽見方鏡辭略帶小心翼翼問詢著:“青蓮池的蓮花糕很是好吃,殿下可想嚐一嚐?”
他這般溫聲細致,卻又雅致從容,倒是叫安國公主想起當日他將果脯那最後一份花朝之色讓給自己的模樣。
同樣的溫聲,同樣的雅致。
如浩浩清風,如皎皎明月。
她微微歪著頭,笑容慵懶,又帶著一絲絲的俏皮,“想。”
“那景之便去為殿下買來。”他說完,起身向舜華太子施了一禮,然後離開。
安國公主從軒窗探出頭去,瞧著他從茶寮出去。似乎察覺到樓上的目光,駐足抬頭回望。
目光相接之時,他似乎微微愣怔了一瞬,而後唇角微揚,露出一個雅致溫潤的微笑。
謙謙君子,如玉如琢。
安國公主不受控製般微微垂下目光,須臾又猛地抬眼回望。
方鏡辭還站在樓下,目光灼灼,墨黑的眼睛好似蘊著一汪情深,幾乎令人一眼沉淪。
安國公主眨了眨眼,唇角綻放出一絲溫婉笑意,而後淡定收回目光。
“公主殿下與方大人這般難分難舍、意惹情牽,還真是叫人豔羨不已。”舜華太子含著淺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安國公主收回目光,頗有興致地問了句,“太子殿下豔羨什麽?”
舜華太子掩著唇輕咳了咳,“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言淺情卻真。
安國公主斂了笑意,“太子殿下不是鴛鴦,又如何知曉,鴛鴦不羨仙?”
還從未有人如此問過,舜華太子微微愕然,而後啞然失笑,“公主殿下果真與其他女子有著天壤之別。”
“謬讚而已。”安國公主不以為然,而後舒展掌心,當著舜華太子的麵,堂而皇之將手中的紙條打開。
舜華太子又咳了兩聲,“難為方大人先前故意遮掩交與公主殿下,殿下卻公然打開,豈不是辜負了方大人一番心意?”
安國公主不以為意,頭都沒抬,匆匆掃視著,“反正都是要攤牌,就沒什麽好遮掩的。”
看完合上紙條,抬頭直視對麵。
舜華太子露出微微錯愕神情,“攤什麽牌?”
“太子殿下不知曉嗎?”
舜華太子神情凝重,微微搖頭。
安國公主卻撲哧一聲笑了,“太子殿下裝的還真像這麽一回事。”
舜華太子莞爾一笑,麵上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羞赧或不甘:“殿下想與我說什麽?”
“說說你到底想做什麽?”安國公主這次不賣關子,直言道。
“我心悅殿下,卻被殿下這般懷疑揣度,真真是叫人無限傷懷。”他說著,微微垂下眼睫,過分蒼白的臉上染上絲絲神傷,蒼白病弱,卻又美得像幅潑墨寫意的山水畫。
安國公主托腮,別有興致瞧了幾眼,“這就是太子殿下安身立命的手段?果真是情真意切,真實感人。”
舜華太子用情深似海的眼神望著她,“那麽公主殿下可曾有半點被感動到?”
“不曾。”安國公主搖頭的舉動果斷又決絕,毫無半點留戀之意。
舜華太子啞然失笑,“公主殿下還真是半點麵子不給。”
“若是別的麵子,我會看情況給不給,但是拿著這套心悅於我的假話糊弄我,還指望我信以為真,舜華太子不覺著自己有章 稍稍過分了麽?”
“公主殿下怎麽就覺著,我心悅殿下是假的?”他眼眸蘊著濃黑,稍一探究,便有萬劫不複之危險。
安國公主卻眼中一片清明,無半點被蠱惑之態。“舜華太子既然能從南齊皇帝十七位皇子中憑借病嬌弱體脫穎而出,奪得南齊皇太子之位,就決對不會是表麵看起來的那般羸弱愚笨。”
“更何況,你口中對我說著戀慕之言,”她唇角笑意漸深,“倒是不知道,你府中那位彈琴的姑娘會作何之想?”
至此,舜華太子才微微色變。
安國公主依舊緊盯著他,眉眼含著稍顯得意的笑,像極了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他扶額失笑:“殿下還真是……”抬眸瞧著她,“居然對我府中之事了若指掌。”
“了若指掌的不是我。”安國公主朝他晃了晃夾在指間的紙條,“這上麵寫著的。”
舜華太子這才真正笑出聲來,“好一個侍郎方鏡辭,倒是我小瞧了他。”
這一笑,真如春花嬌燦,絢爛奪目。
“公主與他裏應外合,倒是將我與你們大慶主和一派戲耍的團團轉。”一想到他們南齊某章 人還會安國公主即將大婚而欣喜不已,他就更覺得那章 人蠢不可及。
誰料安國公主聽了他的話,反倒稍斂了笑意,“沒有裏應外合。”
“什麽?”舜華太子微微挑眉,有章 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安國公主避開他問詢的目光,換了一個問題——“你為何這般聽話,跟著使團來到大慶?”
舜華太子蒼白的臉上露出淺笑:“自然是想求娶安國公主。”
安國公主嗤笑一聲,“再拿假話糊弄於我,我們就真的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舜華太子稍稍斂了笑意,“我父皇要我前來求娶公主殿下,我豈有不從之理?”
雖然還是牽強,但安國公主深知,這也是他目前的真實處境。
隻是——
“你會有這麽傻?別說你不知曉,你們南齊想置你於死地的人,可比大慶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多得多。”
舜華太子笑道:“知曉如何,不知曉又如何?”
“知曉的話,說不定你能得到一個不錯的盟友。不知曉的話,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麽盟友不盟友?”
舜華太子瞧著她,眼底有淡淡的欣賞。“我從前覺得,大慶的安國公主再怎麽厲害,也不過是戰場一介武夫,空有淩雲誌,一身襟懷未曾開。今日相談,才覺得公主當真是個妙人。”
安國公主悠然道:“由此可知,道聽途說終究信不得。”
舜華太子深以為然,欣然點頭。“能得安國公主這樣一位盟友,是舜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