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迫近辰時二刻許, 日頭盛了些許,霧嵐幢幢,繚繞於西苑內外, 鍾伯清偕同雲督頭, 帶著一眾整頓有素的精銳, 搜掘了整一座采石場,其中,在出事的大隧洞近旁,一處較小的隧洞之中, 鍾伯清驚異地發覺,此一處洞道往深裏走,竟是有人行走過的蹤跡, 縱然是被刻意清理了, 但鞋履奔走過的舊痕,仍然是殘存著的, 雲督頭舉著由油氈布包裹著的火把,見了此狀, 俯近身去,揩了一番履痕,看著刑部尚書,凝聲說道:“泥漬尚未凝結成團, 意味著前陣子有人在洞內走動過。”
鍾伯清橫掃了一眼隧洞深處, 鷹眸掠過了一份陰鷙之色,口吻譏誚:“這采石場傳有的鬧鬼一案,背後, 隻怕是這些人在裝神弄鬼,那些勞役見到的所謂冤鬼, 其實並沒有死,還活得好好的。”
雲督頭觳觫一滯,道:“尚書爺此話委實是深切肯綮,此前下官就一直在懷疑,被傾軋在隧洞之下的那些勞役,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因尚未蓋棺定論,所有人都下意識覺得,那些人應當是死了,沒了命。鑒於此,下官所遣的部下於巡戍之時,撞見了渾身是血的人,就認為自己見到了冤魂,一個接一個嚇成了軟腳蝦,這擺明兒就是中了那些賊人的虛張聲勢之計策。”
雲督頭說著,事後馬後炮一般的『呔』了一聲,接著,複又殷勤地溜須拍馬道:“還是尚書爺您英明神武,此番親自出馬一遭,隻憑一處隧洞內的履痕,便能明察秋毫,一舉勘破那些賊人的陰謀詭計!諒是這些賊人再是狡猾,也逃脫不了您的手掌心!”
鍾伯清習慣被人這般諂媚奉承了,一側庬眉倨傲地挑了一挑,擺了擺手,道:“別將話說得太滿,據媵王的消息,這些賊人來曆匪淺,一個一個皆是頗為不好對付的,此番行事,一切需審慎為要。”
熊熊火光,盈煌萬丈,將那黑黜黜的洞道照徹得熠亮如白晝,鍾伯清掃視了深處的洞道一眼,沉鷙的鷹眸眯了一眯,“大家給我搜!——”
那尾隨的一眾精兵幹將,旋即領命前驅,身影如風,攻勢如鬆,整體的陣仗儼似一張密不透風的羅網,在隧洞的深處,張揚地鋪展了開去,他們都是刑部當中最得力的私兵,雖說是掛著禁軍的名義,但私底下,卻是鍾伯清豢養的私兵,調遣私兵的話,便是不必欽奏聖裁,行事的話便能利索得很多。
魏耷蟄伏於洞壁內側,老早就聞見了鍾、雲二人的動靜,冷銳的一張臉,籠罩於幽蔽的濃影之中,容色晦暗不明,他不著痕跡地將此番情狀納入眸底,眼見這些兵卒要咄咄逼犯前來,他身影疾然如掣電一般,從洞壁之處掠了開去。
事態的發展,有些出乎魏耷的意料之外,他知道,憑媵王的能耐,覺察勞役未死、搜找出他們的下落,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情,隻不過,他們俱是沒有料知到,這一天,竟是會來得這般迅疾。
魏耷心間如灌了一重沉鐵似的,步履不停,絲毫不敢有分毫的懈怠,飛步趕至了隧洞底下。
龐禮臣、呂祖遷和楊淳聞著了魏耷的步履之聲,心神一凜,龐禮臣率先問道:“你走得這般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魏耷沉著眉心,道:“鍾伯清夥同雲督頭,帶著一眾精兵前來搜洞了,想必是知曉我們沒死,避藏在此處,故此前來抓人了。”
呂祖遷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麽會突然來抓我們?之前不是一直都風平浪靜的嗎,他們怎麽會突然鬧出這般大的陣仗?”
委實是逮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魏耷一手摁住腰間的綬刀,一手揉了揉眉庭,凝聲道:“許是趙瓚之早就料到了我們避藏在此處,故意按兵不動罷了。這個國賊就是想讓我們放鬆警惕,此番他趁我們不備,讓鍾伯清出兵逮人,果然是下得一手妙棋。”
楊淳麵色煞白,聲音發緊:“這,這可該如何是好?彼盈我竭,敵眾我寡,我們怎麽應付?若是要逃,也根本逃不了。”
龐禮臣睥睨了楊淳一眼,明顯沒有好氣道:“你也就這點本事兒了,遇到了一些風浪就把你唬成了這般模樣!當初到底怎麽進鳶舍的!”
龐禮臣氣勢壓人,楊淳登時大氣也不敢出,但心中也有一絲頹然與怨艾,靜默了片晌,忍不住說:“龐兄,你素來武學造詣頗佳,衝出去殺敵的話,自當會性命無虞,而且,在外頭你有龐樞密使作保,刑部尚書與雲督頭也不會將你怎麽著,易言之,你背後有靠山,大樹底下好乘涼。而我們三人呢,處境可就全然不一樣,一衝出去的話,我們的下場就是一個死,你若換作是我,還能說出這般的風涼話嗎?”
“你說什麽?”龐禮臣青筋暴跳,太陽穴突突滯脹,一記撩袖抻拳,提起了楊淳的衣襟,口吻摻了一份峻意,肅聲道,“去他姥姥的,你有本事就再說一遍!”
魏耷眉心微蹙,攜同呂祖遷一起,橫亙於兩人中間,將他們逐一推拒了開來,呂祖遷先道:“龐兄、楊兄,你們二人都別吵了,大敵當頭,我們理當同仇敵愾才是,在此節骨眼兒上,我們怎麽能可以起內訌?”
說著,他看向楊淳,肅聲道:“你提了龐樞密使,就相當於戳了龐兄的脊梁骨,要知道,龐兄跟我們是同一戰線上的,大家都是九齋中人,命是拴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剛剛那番話明顯說錯了,太傷感情,往後別再說了。”
楊淳在目下的光景裏,漸然降下了慍氣,理智回籠,自知說得不太對,麵露怫然,不再言語。
魏耷抻出了一記沉掌,在龐禮臣的肩膊處沉沉地拍了拍:“龐兄,你方才所說得那些話,真有些衝了,真沒有必要去說楊兄什麽,不過,我了解你,知道你沒那種意思。”
龐禮臣胸線略微起伏了一下,聽得此話,怒容稍霽,冷哼了一聲:“你知曉就好。”
溫廷安與溫廷舜尚未回來,一個去尋覓冶煉場的下落,一個去督查媵王與完顏宗武的談判情狀去了,若是有二人在,指不定九齋眾人還能心平氣和地一同磋商辦法,如今他們二人不在了,眾人幾如群龍無首了一般,人心微顯散亂。
少時,隧洞之外,倏有一陣火光漫延而來,蔓延而來,這一篇炯炯火光,勢如洪水猛獸一般,咄咄地逼近前至。伴隨著一陣此起彼伏的槖槖靴聲,魏耷他們看到了一大片濃墨重彩的人影,投射在了洞壁之上,幽幽地由遠漸近,儼似要將他們催命奪魄。
甚至,他們都能聽到鍾伯清與雲督頭說話的聲音,愈逼愈近,眾人臉上俱是一派濃重惕凜之色,鍾伯清與雲督頭封鎖住了整座隧洞的各個岔路,他們已經是毫無退路可走了。
楊淳的鬢角、後頸俱是滲透出了一片濕膩的虛冷之汗。
呂祖遷斂聲屏息,他是比楊淳要淡定一些,但他是第一次要同鍾伯清的兵馬迎麵撞上,多少還是有些心底發虛。
魏耷與龐禮臣是最為坦**自若的,一舉擋在了呂、楊二人的身前,各自震袖出刀,擺出一副迎敵之態勢。
眼看那禁兵要逼前而至,那焚燒著的火光,即將蔓延入整個隧洞底下,倏忽之間,一道修長的少年身影,如雁過無痕般,出現在了眾人身後,“你們快跟我來。”
是溫廷舜清冷淡寂的聲音。
他趕回來了。
“你可算是回來了。”魏耷殊覺自己握劍的手,掌心腹地隱微地滲出了一層薄汗,定了定神,凝了凝眸心,驅前一步,道:“跟你去何處,路都被堵住了,我們還能去哪兒?”
魏耷問出了不止一人的困惑。
溫廷舜的唇畔處浮起了一絲極淡的淺笑,對眾人道:“若是沒有其他的道路,那你們覺得,我是從何處出現的呢?”
溫廷舜這一問,可將眾人都齊齊問住了。
是了,若是溫廷舜沒有走鍾、雲所走的那一條洞道,那麽,他是從何處出現的呢?
方才,眾人隻顧著溫廷舜能及時出現,卻是忘卻了他是從什麽道路潛伏入內的。
但現在也沒有問的時間了。
時間委實過於緊迫。
溫廷舜對眾人道:“你們跟我來便曉得了。”
當成百上千的火光,一舉照亮了隧洞底下,陣仗極大的槖槖靴聲,停駐在了隧洞的底下,雲督頭原是信誓旦旦的,但掃了眼前的情狀一眼,僅是一眼,悉身的血液凝凍在了此一刻,整個人都懵住了:“這,這怎麽可能……”
這個隧洞之下,居然連一道人影都沒有!
鍾伯清橫眉冷掃著這一切,吩咐左右的隨扈上前細細搜尋摸查了一番,俄而,隨扈們驅前稽首道:“尚書爺容稟,這個洞已然是盡頭了,卑職翻遍了整座洞底,四處並無可藏身的所在。”
鍾伯清陰鷙的眸底,生出了一絲微瀾。
活生生的四個大活人,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
鍾伯清容色沉鷙,頗覺茲事極有蹊蹺,遂命麾下精銳,又將整一個隧洞徹底翻遍,可一眾兵丁仍舊是遍尋無獲,這個隧洞的盡處是被巨石堵著了的死路,根本是行不通的,而四遭,皆是崎嶇嶙峋的石壁,亦是毫無可供藏身的地方,循照常理,在有重兵把守的情狀之下,莫說是四個大活人了,就連隻螞蚱都逃不出去。
既是如此,這四位少年便是不可能能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才是。
這未免太教人匪夷所思,情狀怎麽如此詭譎?
雲督頭亦是自個兒搜尋了一遭,愣是連半道人影都沒見著,不過,他倒是發現了棲住過的痕跡,諸如地麵上有淩亂的履痕,濡膩的泥漬,以及亂濺在碎石上的零星血汙,種種的跡象,均是在佐證著一樁實情,那些被掩埋在隧洞底下的人,確乎尚還苟活於世,所謂的冤魂,所謂的鬧鬼一說,究其不過是這些人在暗中搗鬼。
雲督頭執著火把,踅回來對鍾伯清納罕地道,“尚書爺,這隧洞裏頭有窩藏過的諸種痕跡,那些勞役確乎是命大,沒死成,但若是想逃出這隧洞之外的,便是難如上青天,外邊有您的兵力在嚴防死守著,但凡他們有個風吹草動,勢必便會被活捉,他們不會這麽沒眼力見,貿然出洞。
可是,在目下的光景之中,這隧洞裏頭可是沒人呐,這些人並不在此處,也不可能貿然逃出隧洞之外,這便好生古怪了!”
雲督頭說著,忍不住哆嗦了一番,戰戰兢兢地道:“尚書爺,您說說,這些賊人能藏在何處呢?”
鍾伯清淡掃了隧洞一眼,徐行前驅,右手的指腹輕攏慢撚地叩擊在了石壁的崎石之上,他一麵躬自丈量著這些石壁,一麵凝聲說道:“在我們趕到之前,他們一定是逃了,但至於具體是如何逃脫的,循我所見,這一處石洞之中,一定藏有另外一條密道,倘若沒有密道的話,那些乳臭未幹的小鬼,根本不可能順遂地逃脫出去,畢竟,我們堵著了唯一通往外界的洞道,他們要想逃出去,隻能走我們所走的那一條路,但他們沒有走,這便是意味著,他們定然是從另外一條路逃走的。”
雲督頭細細忖量了鍾伯清的這一席話,覺其說得有理,刨除了隧洞底下藏人的可能,那麽,剩下的唯一可能,有且隻有一個——那便是這個隧洞底下,還另藏有一個密道。
少年們便是從密道當中潛逃出去的。
一抹凜色縱過了鍾伯清的鷹眸,他自袖袂之中,疾然撥出了一柄三尺之長的雲頭斬刀,在橘黃烈火的照徹之下,刀身泛著殷亮如雪的光芒,隻見鍾伯清略微掂了掂刀柄,走了一記震腕抬肘,一抹煞人的冷寒罡氣,倏然沿著刀身徑直往前,照定了那些石壁直撲過去。
接下來,教人驚掉了舌橋的一幕出現了,原是是呈絕路之勢的洞壁,在刀罡的催迫之下,竟是如岌岌可危的樓宇一般,轟然坍塌沉陷,一個五尺之高的隧洞,出現在了絕路背後,此番此景,可謂是應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番話。
眾兵卒見狀,皆是一片嘩然,目露驚異之色。
這個隧洞似乎是早就挖好的,不像是臨時費三兩下功夫,就能掘出來的,鍾伯清眉心緊緊地蹙起來,斂袖收刀,俯近身軀,聚精會神地審視了一遭,晌久才道:“這一處隧洞,應當是先前那些個老勞役,在瀕死前搜掘出來的,他們的掘功極是嫻熟,一看恰是訓練有素的,而那些少年,饒是偽裝得再好,但並非專業的勞役,短短的數日裏,自不可能會挖掘出一條密道。”
雲督頭幡然醒悟,趕忙地溜須拍馬道:“尚書爺果真是料事如神,一下子就識破了那些賊禿的詭計把戲,下官這便是帶人前去追繳!”
“且慢。”鍾伯清沉淡地擺了一擺手,緊抿的唇角略微地鬆弛了片刻,話語平寂,“他們已然從此處密道之中逃去久矣,我們若是目下去追,反倒容易身陷掣肘,並且,這些小鬼慧黠得很,熟稔密道之中的種種關竅,而我們對此一無所知,貿然闖入,端的是百弊而無一利。”
雲督頭擰緊了眉心,道:“既是發現了他們逃跑的密道,但尚書爺卻說不能魯莽,那麽,目下的光景裏,我們隻能坐以待斃麽?真的隻能讓那些人逃之夭夭了?”
鍾伯清的指腹靜靜摩挲著刀刃的背部,心中升起了一絲計較,趙瓚之讓他來西苑采石場,直截了當地捉取賊人,此則明修棧道,但趙瓚之的真正目的,其實並不在這一幫賊人身上。
此番少年們能夠成功脫逃,擺明兒背後有人在助他們暗度陳倉,這個人,極是熟知采石場的地勢,還清楚諸多密道在地底下的位置,顯然是很有手腕,一言以蔽之,這個人極可能是自己人。
趙瓚之早就懷疑己方的陣營裏,出現了內鬼,故此,今番蓄意借鍾伯清之手,以那些被逼上了絕路的少年為誘餌,來引出內鬼的下落。
溫家有內鬼,長貴便是其中之一,同理,趙瓚之身邊也有內鬼,但趙瓚之一直以來都未能尋到,雖說他早就有所懷疑。
思緒漸漸地回籠,鍾伯清的視線在密道停留了片刻,繼而腦海裏晃過了一道人影,思及了什麽,倏忽之間,他容色沉得可以擰出水來,轉過了身軀,大步朝著隧洞之外勁步而去。
雲督頭尚且不知鍾伯清之所想,仍舊在候著鍾伯清的囑令,當下見鍾伯清朝著離密道相反的方向走,遂是道:“尚書爺,您這是去哪兒?我們下一步當如何做?”
隻聽鍾伯清肅聲道:“賊不必捉了,隨我去一處地方便好。”
這番話聽得雲督頭如丈二的和尚,根本摸不著頭腦,但他不便多問,隻能吩咐身後一眾兵丁緊逐而上。
鍾伯清率人從七丈之下的隧洞離開之後,這廂,溫廷舜正帶著魏耷等四人,疾然穿過了屈折迂回的密道,眾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步履不曾停輟,約莫是過了半刻鍾的功夫,他們終於抵達了那密道的盡頭,盡頭暈染著一片淡金透青的清光,眾人疾步行出了密道的洞口,衝撞開了一片密匝的光線,徐徐看清了外部的世界。
密道的出口,虛掩著一塊枯敗陳舊的草皮,乍看上去,草皮是生長在泥壤之中的,不細觀察的話,便會起到魚目混珠的效果,讓人辨不出端倪。
龐禮臣、楊淳和呂祖遷三人,是持續好幾日未曾見過天日的,及至晌晴的日光覆落在他們身上時,他們頗覺刺目,抬手堪堪遮了一會兒,慢慢地適應了一番光線,少時,適才緩緩地瞅清楚四遭的情狀。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在亂墳崗,亂墳崗是坐落於去酒場開外的半裏地,野蔓遍生,屍骸遍布,迫近初春的時節,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腐爛腥臭的酸朽氣息,眾人聞著了,蹙著眉庭,不約而同地掩捂住了口鼻。
魏耷掃了一眼那些白骨,身上的服飾,俱是同他們相一致,這些白骨的身份,應當是舊時欲要從酒場裏逃出去的老勞役,他們暗中掘出了好幾處密道,密道的出口俱是通往亂墳崗,本來亂墳崗是不設瞭望台的,但過去幾年裏,逃得勞役的人數逐漸多了,近乎是失了秩序,為了防止勞役三番兩次的逃跑,雲督頭這才在此處設下了崗哨與瞭望台,並且委派了諸多戍卒。不過,雲督頭顯然不知曉勞役暗掘密道之事,否則,亂墳崗裏的那掩在洞口假草皮,早就被發現了。
附近雖說設有數處崗哨與瞭望台,上處有一些守衛與兵丁正巡守其間,但亂墳崗內屍首白骨眾多,易於掩人耳目,讓他們躲藏避讓。
並且,今次趙瓚之將絕大一部分的兵力,都抽調去了西苑采石場,致使其他地方的兵力,在戍守之時就顯得很是疏鬆,這對於九齋而言不失為一樁好事,至少很大程度上讓他們絕處逢生,並且,讓眾人避免了同鍾伯清與雲督頭正麵衝突所將遭遇的災厄。
隻不過,魏耷有些疑竇,遂是問溫廷舜道:“你怎麽會知曉這個密道?是誰告知予你的?”
若是他們知道隧洞底下暗藏了另外一條密道,數日前早就逃出去了,何至於一直延宕至此。
顯然可見,隧洞底下藏有密道,是極為隱秘的一樁事體,一般不易為外人所知曉,甚至,連鍾伯清與雲督頭都不清楚密道的存在。
那麽,告訴溫廷舜密道之所在的人,到底是誰?
魏耷的疑竇不無道理,其他人一律望向了溫廷舜,目露疑惑之色。
溫廷舜淡寂地道:“是龐瓏龐樞密使。”
眾人麵麵相覷,顯然不可置信,龐禮臣亦是凝了凝眉心,麵色極為複雜,怔愣了好一會兒,適才沉然道:“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