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溫廷安此一席話, 頗是耐人尋味,趙瓚之聽罷,峻容之上的笑意問道:“你這是何意?”
到了這個時候, 溫廷安莞爾一笑, 不再言語了。
擺明兒是要抖包袱。
趙瓚之是沒有耐心同溫廷安周旋的, 驟地拂開了袖袍,戛然伸出了臂腕,一截修直玉潤的手,重重撚住了溫廷安的下頷, 力道由輕變得極沉,溫廷安下頷是細嫩嫩肉的,壓根兒禁不住掐的, 一遭掐捏, 白膩如雪的肌膚,很快就蘸染了一片緋紅之色, 此番情狀,看在了男人的眸底, 不知為何,便是有了一種堪比暴戾的快感。
趙瓚之下手極狠,絲毫不動憐香惜玉,溫廷安殊覺自己下顎的骨頭都快被他碾碎了, 偏生她又被趙瓚之點了定身穴, 悉身俱是動彈不得,要不是這般,她早就抬劍劈削而去了, 何至於身陷這等輕侮之中。
但她好歹也算是達到了目的,依照目下的光景, 她對於趙瓚之而言,還算是有一絲利用價值在的,趙瓚之在短時間內,並不會貿然殺她。
溫廷安故作一番躑躅之色,欲言又止之後,適才佯露一抹惶恐之色,鬆了口道:“……七殿下恕罪,我說,我說還不成嗎?”
趙瓚之陰翳密布的臉色,此時稍霽,唇畔浮起了一絲輕哂之色,“說。”
他沒有鬆開鉗扼在溫廷安下頷處的手,力道仍舊極沉,迫得溫廷安下顎骨庶幾要撕裂開了去,她不得不服個軟,姑且先抖個機靈,道:“殿下不該先鬆開我麽?您捏著我下頷,讓我如何把事兒跟殿下交代?”
“你目下不正仍好好的說著話麽?”趙瓚之鋒銳的眸,幽黯如深潭,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她,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注視著某種孱弱軟綿的小動物,隻要他用勁一掐,她便是能一命嗚呼,冥冥之中,此更是助長了他對溫廷安的興致,趙瓚之俯近而去,語氣透出了一絲危險的意味,“怎麽,你是感到了疼麽?”
趙瓚之軒昂峻挺,行伍出身,道出這番話時,周身泛散著一陣煞是淩冽的氣場,他身上的錦服繡有一隻贔屭,形態獰戾狂狷,在火光的照徹之下,暈染出了一陣熠熠的暗芒,教人一時不敢抬目,更不敢與之相視。
時有凜瑟的潮風,習習拂來,將熾熱的鐵味燥氣,撩刮在了溫廷安的身上。
溫廷安聽罷,驟然覺得,眼前這一個衣冠儼然的男人,竟是有些可怖,她不打算在這般一個毫無意義的話題上,同他周旋,遂是直奔主題道:“殿下可知曉,您縱火燒了整一座四夷館,意欲燒死那位大金暗探,如此,你便是認為自己算無遺策了麽?隻遺憾,您所不知道地是,完顏宗武其實還留有一手,並且這一手,是極為致命的,這也是我今兒來不得不來探查此地的真實緣由。”
趙瓚之清楚溫廷安不是危言聳聽,他挑了挑劍眉,側眸對椿槿道:“你先下去罷。”
這顯然是要單獨同溫廷安說話了。
椿槿竊自睇了溫廷安一眼,恭謹地施了一禮,爾後告退而去。
待這個荒僻之地僅餘下了二人,趙瓚之沉了沉眸子,終是鬆開了手掌,溫廷安的下頷得到了解放,她本想揉一揉,但身上的定身穴還沒有解開,她仍舊不能動彈,一番思量之下,對趙瓚之道:“七殿下,您不妨將我這身上的定身穴也一並解了罷,我的功夫遠遜於您,縱然是穴道被解了開去,我也絕不可能逃脫得出您的手掌心,您說是也不是?”
趙瓚之聽罷,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僅是似笑非笑地淡掃了溫廷安一眼,這一抹笑色教她有些不寒而栗,她所有的伶俐,對同她不相識的旁人,可能還管用一些,但於趙瓚之而言,她心眼裏藏著什麽把戲,他心底就跟揣著一鼎明鏡似的,什麽都是洞悉知曉的,一言以蔽之,她的那些伎倆,在他麵前堪稱是一覽無餘。
溫廷安自當是不敢再造次的,老老實實地垂下了頭,道:“是這樣,不瞞殿下說,我們查到,完顏宗武遣那位暗探,買通了這冶煉場內的一些勞役,將火藥埋藏在了地底之下,隻消他與殿下的談判談崩了,他勢必會拿『地埋火藥』一事來威脅殿下。”
一抹陰翳之色悄然掠過了趙瓚之的眉庭,他伸手摩挲著玉扳指,似是在斟酌,晌久,他才道:“繼續說。”
見他沒有疑慮,溫廷安曉得,自己這算是取信於趙瓚之了,她仍舊維持著恭謹之色,道:“殿下縱火燒了四夷館,意在於毀掉完顏宗武的一顆棋子,好讓完顏宗武失去天時地利人和,這般一來,他手頭上唯一對己有利的籌碼,隻剩下那元祐三州的疆土。在殿下看來,完顏宗武唯一的選擇,便剩下割讓元祐三州的領土,殿下也很篤定,完顏宗武一定會答應您的要求,他亟需得到那些火-械和兵譜,否則,他更不可能在金國發動兵變,在同完顏宗策博弈抗衡之時,也根本不可能會有勝算,一旦他發動兵變失敗,他唯一的下場就是個死。”
溫廷安頓了一頓,繼續凝聲道:“您覺得午時正刻的談判,局勢皆是掌飭在你手中,但完顏宗武絕非善茬,他留有火-藥此一後招。也許,殿下會問,我是在何處獲知了這則消息,實不相瞞,我是從那位大金暗探的口中得知,這人名曰長貴,蟄伏在崇國公府內二十餘年,十分不好對付,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從他口中套出了這個密文。”
趙瓚之摩挲玉扳指的動作一頓,饒有興味地『噢』了一聲,尾音悄然上揚,“既然是如此隱秘的密文,為何你要告知予我?據本王看來,你是阮淵陵麾下的紙鳶,是趙珩之的走狗,依照常理,你不應當將這種密文告知予我,而應該秘而不宣才是,若是我和完顏宗武鷸蚌相爭,你們便可在此間坐收漁翁之利,趁機扳倒我,扶趙珩之上台,如此大的一個便宜,你放著不揀,就對我這般坦白?”
這不免就教人起疑。
溫廷安麵色不改,僅是沉垂著眸子,笑盈盈地道:“我原先確乎是意欲坐收漁翁之利,但在昨夜轉念一想,長貴在我手上,他還活著,而殿下巴不得他死去,否則,您就不能逼迫完顏宗武割讓出元祐三州。那麽,我是不是可以這般說,隻要長貴一日未死,您不能得到元祐三州,縱然您沒受火-藥之焚殛,您所謂的計策,也自然不太可能實現了,是也不是?”
“你這是想跟本王談條件?”趙瓚之先是一怔,繼而眸色攢著一抹寒泠泠之意,他沒料到溫廷安敢有這般成算,他同這般多的人打交道,世人畏他,懼他,恐他,恨他,恨之欲其死,而溫廷安不避不讓,是第一個敢直言不諱同他談條件的人。
溫廷安呼吸微紊,心中其實是有些局促的,憑恃她的身份,麵對王侯貴族,談條件是根本不夠格的,但目下情勢格外特殊,她必須鋌而走險,賭上一把。
她眉眼疏淡如雲,俯眸低頷,柔韌地說道:“我何來的膽子,敢同七殿下談條件,不過是就事論事,既是替阮掌舍籌謀,亦是替殿下綢繆一番罷了。”
這般話說得好聽極了,既是給阮淵陵挽尊,以聊表自己對東宮的忠心耿耿,又是顧及了趙瓚之的顏麵,兩方皆是不吃虧的。
趙瓚之心中有一絲觸動,又聽溫廷安道:“殿下若是有興致聽我的諫議,不若思量一番,先行解了我的定身穴?”
趙瓚之眉心輕凝了一番,淡掃了溫廷安一眼,陷入了靜默之中,似是在斟酌她的話,俄而,他停住了摩挲玉扳指的動作,拂袖伸腕,並指戳向了溫廷安的定身穴。
溫廷安目下能夠動彈了,遂是粗略地揉動了一番筋骨,也不再抖包袱,朗聲說道:“目下已然是迫近辰時的光景,距離午時牌分還有不足兩個時辰,時間緊迫,殿下若是有抓我的空暇,弗如遣人搜找出火-藥的埋藏之地,拔除完顏宗武安置在冶煉場之中的爪牙,否則,殿下在同完顏宗武談判之時,難免會落入對方的掣肘之中。”
溫廷安之所言,不無道理,趙瓚之靜思了一會兒,淡聲道:“你的諫議確乎有些道理,我會考量一番。”
溫廷安道:“既是如此,那殿下也該考量一下我的——”
話未畢,趙瓚之倏然掠起了一記鋒銳的手刀,照定她後頸處劈削而去,此舉頗為猝不及防,溫廷安沒個防備,硬生生扛下了這一擊,須臾,她的眸瞳蒸散成了一片墨雲,整一具身軀朝前趔趄了幾下,行將倒在地麵之上,趙瓚之抻出一條勁韌結實的胳膊,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趙瓚之的目色如一枝細密的工筆,肆無忌憚地描摹著溫廷安的容色,在接住她身軀的那一瞬,他覺知到落入自己的懷裏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柔軟,空氣裏,甚至是盈滿了清香,這是獨屬於女兒家的幽氛,卻與懷中人的造相截然不符。
聰穎敏銳如趙瓚之,他很快明悟了一切,用近乎呢喃的口吻,啞著嗓子,徐緩地道了一聲,“原來如此。”
他在揭開了溫廷安的膠質麵具之時,頭一眼所帶來的驚豔,並非虛幻無實的,而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這位溫家大郎,其實是個女兒身,其姿色稱得上是上乘的,放在整座洛陽城的女眷之中,論上一句姝色無雙亦是不為過。她不僅是姿色極佳,也稱得上聰悟伶俐,一行一止之間,俱是頗有膽識和謀略,是他欽賞的範兒。
趙瓚之的眸底,漸而露出了一抹濃鬱的憾然之色,低低的喟歎了聲,“可惜了。”
倘或溫廷安不是為趙珩之效命,不是效忠於阮淵陵,他興許可以將她留在身旁,予她重用,待他實現了一統江山的籌謀之後,許她榮華富貴,但這一切,都已然是太遲。
溫廷安是東宮的走狗,她知曉得太多了,而今落在了他手上,她唯一的下場,便隻有一個死。
趙瓚之將椿槿吩咐了過來,椿槿見了溫廷安暈厥的這番情狀,心底起了一絲異色,視線規規矩矩地垂落了在地上,雙手拱起高舉過眉庭,恭聲問道:“殿下,這位溫家大少爺當如何處置?”
趙瓚之寒聲道:“這人是阮淵陵的一枚棋子,尚還可做人質,先將她關入地牢,時機到了,便拿她當令箭來使。一言以蔽之,這人是溫家的嫡長孫,落在了我們手上,阮淵陵若是屆時帶兵來查封酒場,也必會看在溫廷安的份兒上,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
椿槿聽明白了話中深意,溫廷安目下的身份是人質,一旦沒了價值,就不必留其性命了。
她審慎地應喏了一聲,便是將溫廷安押了下去,臨行前,趙瓚之又囑咐了兩樁事體。
——“溫廷安來冶煉場的事,除了本王,目前隻有你一人知曉,切勿為旁人所知曉,龐樞密使與鍾尚書都不可,若是本王從旁人口中知曉了這一樁事體,本王便是唯你是問。”
——“且外,你讓龐瓏龐樞密使下來一趟。”
這些事,椿槿逐一應下。
少時,龐瓏便是匆步而來,稽首行揖道,“殿下尋微臣,是有何囑托?”
趙瓚之道:“你撥出一部分兵力,查封整座冶煉場,並清算火-藥的數量,假令火-藥的數量與賬簿上的對不上,便需將相關的可疑之人扣押下來,詢問其火-藥的下落,務必要搜查出來,茲事體大,延宕不得,限你在一個時辰之內辦好,可行否?”
龐瓏是個聰明人,自趙瓚之的話辭裏,敏銳地品出了一絲端倪,他沒再贅問下去,拱手道:“微臣遵命。”
囑托完龐瓏所要做的事兒,趙瓚之還有一樁事體,必須要趕在午時正刻前做好。
長貴尚還在溫廷安他們這一群少年的手上,這些人目下避藏在采石場之中,窩藏了這般久,也是時候該斬草除根了。
趙瓚之對龐瓏道,“鍾尚書人在何處?”
龐瓏忖量一番,稟告道:“殿下敬啟,應您之令,鍾尚書目下率著雲督頭以及一眾幹將,前赴采石場捉那賊人去了。”
趙瓚之意味深長地說道:“不知龐樞密使可知曉,鍾尚書所要抓得賊人,都是些何人?”
龐瓏麵露凝色,道:“依微臣之見,這些賊人應當隸屬於鳶舍中人。近些時日春闈告近,太子意欲從三舍苑之中,摭拾一批新苗,為己所用,但為了掩人耳目,太子將此些諜者命名為『紙鳶』,紙鳶匯集之地,乃是稱為『鳶舍』。據微臣了解到,阮淵陵最近在替太子培養一批新人,這批新人屬於第九齋,攏共有九人,至於具體名單,微臣已然遣人去著手調查,不過,微沉收到了一些風聲,說是阮淵陵將溫家大郎、二郎以及呂家的少爺都納入了囊中,不知是真還是假。”
趙瓚之笑了笑,摩挲著玉扳指,慢條斯理地道:“偏巧,本王這邊亦是收到了一些風聲,說是令郎也加入了九齋,為阮淵陵所用。目下的光景,鍾尚書率雲督頭去采石場捉賊,若是尋著了令郎,不知龐樞密使該當如何是好?”
這一席話所蘊含的內容太密了,龐瓏的視線,陡地凝滯了一瞬,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髯須顫了一顫,不可置信地道:“按殿下的意思,龐禮臣跟那一群賊人一起?”
可是,據他所知,龐禮臣今歲成功升舍,他憑一己造詣與武略,被調去神樞營,順遂地當上了千戶長。月前聽聞至這一則消息,龐瓏還頗為蘊藉,覺得龐禮臣終於是開竅了,也就沒再遣人去監督四郎了。
殊不知,這個逆子居然背著他,臨陣倒戈於東宮麾下,加入了鳶舍,成為一位紙鳶,替太子效命?
這怎麽可能?!
龐瓏之前對龐禮臣千叮嚀萬囑咐過,依照當下的時局,隨著大鄴的奪嫡之爭愈演愈烈,溫家與龐家隻會是勢不兩立,兩家之間橫亙著的是一道天塹,為何龐禮臣還如此固執,竟是同溫廷安廝混於一處?為了這一位狐朋狗友,公然叛離了龐家,效忠於趙珩之?
龐禮臣何至於此!
若此事為真,那龐瓏可真是要氣急攻心了。
他怎會養出,如此一個不明事理又抵牾如牛的孽子!
趙瓚之負手而立,幽幽道:“龐樞密使不若去采石場看上一看,本王估摸著,鍾尚書與雲督頭應當是將那些賊人,搜掘了出來了罷。”
龐瓏心腔之中攢著一股濃深的鬱氣,重新被摁壓了回去,拱手道:“讓殿下見了家醜,犬子不自省思,所犯之事頗大,衝撞了殿下,微臣這就便去核查一番,假若犬子真同那些少年賊人狼狽為奸,微臣必然會循章程辦事,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偏袒。”
趙瓚之薄唇輕抿成了一條線,對龐瓏之所言不置可否,淡覷了他一眼,道:“如此便好,本王相信龐樞密使會公事公辦。”
龐禮臣言訖,便複匆匆離卻。
他麵上的容色,在背對著趙瓚之的那一刹,即刻陰沉冷冽了下來,袖裾之下的手掌擰成了拳,因是力度過緊了,手背處是陣陣青筋凸顯,並以虯結之勢,盤踞在了臂腕之上。
他從地下的冶煉場之中,疾步走出了來,心中驀然生出了一絲計較,當即召集了一眾私兵幹將,“眾人聽令,去采石場!——”
此時是辰時二刻,天光初開,暖日高懸,天氣晴好,一縷溫煦的日光,悠悠灑照在了溫廷舜的身上,他蟄伏於茗鸞苑與四夷館之間的牆簷瓦楞之間,他看著溫廷安尋著了通往冶煉場的秘密甬道,但一時半會兒都沒出來,少年的眸色黯了一黯,心想,以溫廷安辦事的效率,不至於如此慢才是。
溫廷舜繞著整一座茗鸞苑遁行了一遭,發覺今日東苑與西苑,兩院之間的兵卒戍守情狀有些微妙,昨夜是東苑的兵卒數量多些,但在今日,絕大部分的兵卒悉數都被調遣走了,戍守在了西苑,這般一來,東苑的戍守就變得寬鬆了許多。
這應當不會是某種巧合。
溫廷舜心中突地掠過了一陣不詳的預感,試想一下,趙瓚之疏鬆了對東苑的防守,而加重了對西苑的兵力,真實用意是為了什麽?
此不正是聲東擊西,引蛇出洞之計策麽?
溫廷安和他,今次要去東苑探查冶煉場下落,以及監督雙方談判之情狀,趙瓚之有意遂了他們二人的意,疏鬆了對東苑的兵防,讓他們順遂地潛入內。
當二人潛入的時候,趙瓚之同時也加強了對西苑的兵防,魏耷他們以及長貴,都是隱蔽在采石場的隧洞之中,若是教鍾伯清與雲督頭二人逮著,魏耷與龐禮臣姑且能夠禦敵自衛,但呂祖遷與楊淳可就未畢了。
這還是隻應對鍾伯清與雲督頭的情狀,若是應對龐瓏所率領的兵馬,兩方圍剿夾擊,那他們四人怕是九死一生。
趙瓚之的真實用意恐怕就是在此處。
正思忖間,一陣迢迢樀樀的疾步聲,如盛夏狂沛的驟雨一般,在東苑的戟門之下戛然響起,陣仗由遠漸近,複由近漸遠,溫廷舜凝了凝神色,循聲探身而去,倏見龐瓏率著一眾身著鎖子甲的精兵,直奔西苑采石場而去。
龐瓏素來是負責鎮守於東苑的茗鸞苑之中,此番,怎的會突然去往西苑采石場?
龐瓏是領了誰的命令?
難不成是趙瓚之?
趙瓚之為何要命龐瓏去采石場?
采石場內不是有鍾伯清與雲督頭在把守著麽?
龐瓏若是要捉賊,就憑那四個少年,有何必大動幹戈,動用成百上千位禁軍?
難不成是——
一係列的疑竇,如時漲時伏的潮汐,席卷在溫廷舜的心頭,他心神略紊,旋即走了一個飛身疾縱,朝著西苑采石場掠去。
魏耷他們,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