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龐禮臣有些聽不明白, 逐一看向溫廷安與溫廷舜,最後視線落在了溫廷安身上,定了定神思, 不解地問道:“我們都被困在隧洞底下了, 外端俱是媵王的戍卒, 守衛極是森嚴,還有那什麽完顏宗武,你們說他是大金西閣的三王爺,他人兒也在此處, 除此之外,還有刑部與樞密院,多方人馬重重圍困, 都是狠角兒, 我們正麵也打不過,你們倆說, 就憑這個長貴,就能占據先機, 甚或是扭轉局勢,這怎麽可能?”
龐禮臣睨視了長貴一眼,口吻明顯是蔑然的:“他雖說是大金諜者,但並非什麽舉重若輕的人物, 怎的可能有這種能耐, 幫我們化險為夷?”
“正是因為他是大金諜者,身份之特殊,所以才有這種能耐, 幫我們脫險。”溫廷安抬起了眸心,耐心解釋道, “我和溫廷舜今夜各在在四夷館、茗鸞苑待過一些時辰,也逐一與媵王、完顏宗武打過交道。媵王之所以要與完顏宗武合作,明麵上,是因為長貴蟄伏於崇國公府二十餘年,他能給媵王提供不少溫家的秘聞與機要,媵王能借長貴這一塊磨刀石,扳倒溫家,甚至扳倒以溫家為首的右黨。”
此際,魏耷道:“可是,你方才也提過了,媵王派遣雲督頭將四夷館給燒了,媵王這麽一番布局鋪排,顯然也不是迫切需要長貴這一籌碼,否則,他不可能會縱火燒殺。”
“不錯,媵王起初誤導了我,我一直以為他真實目的之一,是想要從完顏宗武身邊招安長貴,但依據他後來同完顏宗武的談判來看,媵王明顯極有野心,所圖極大,他看中的是完顏宗武手上的元祐三州。要知曉,收複元祐十六州一直是先帝的夙願,若今朝媵王能收複回十六之三,自當是立下了一重大功,也算是身體力行地追隨先帝遺誌了,恩祐帝也勢必會因此器重於他,那麽,在今後的奪嫡之爭當中,局麵將會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對於東宮太子而言,情勢也極為不利。”
“再者,假令媵王真的收複回了元祐三州,我們不妨設想一下,他會做什麽,大鄴北方的兵權,皆是掌舵在他在掌間,他本就權高震主,若是此時又多了元祐三州的疆土,他一定會廣積糧,高築牆,早稱王,在其統治之下,元祐三州仍舊並未收複回來,隻不過是換了一位藩王罷了,疇昔是西閣的完顏宗武,現下是媵王。”
“其次,完顏宗武割讓了領土之後,想必還有犯禁的心思,若是他奪嫡成功,再次率兵攻打元祐,要將那讓回去的元祐三州討伐回來,媵王手中有兵權,自當是無所畏懼,但再一次遭殃的,可是元祐城的百姓。戰事再起,禍及不僅是元祐城,還有周遭的府州。”
溫廷安深深望向了眾人,頓了一頓,謹聲道:“大鄴與金國之間本是在議和的狀態裏,媵王與完顏宗武交戰的話,勢必會打破這一平衡,那麽,大鄴會不會重蹈一年前的覆轍,我們都不敢篤定,但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力所能及之事,便是要阻止媵王陰謀得逞。”
溫廷安所述的,隻是一種假設後的情狀,但眾人依著她的思路去思忖,亦是覺得頗有道理,假或趙瓚之真的從完顏宗武手中得到了元祐三州的疆土,必定是百弊而無一益。
龐禮臣聽明白了溫廷安的意思,“如此到來,我們現在不殺長貴,是因為絕對不能讓媵王奸計得逞?因為一旦殺了長貴,完顏宗武為了得到兵譜和火械,便是不得不同意將元祐三州割讓予他。完顏宗武為了奪嫡,就必須在兵器方麵製敵先機,金國沒有火械,倘或完顏宗武得到了了火械,那麽,在奪嫡之爭,無異於是如虎添翼,可是這般?”
溫廷安會心一笑,道:“是這理了,沒錯。”
呂祖遷與楊淳都聽明白了,呂祖遷麵露凝重之色,皺著眉心,疑惑地說道:“我們能想到的事兒,憑借媵王的城府和謀算,也勢必會想得到,萬一他此刻派戍卒前來刺殺我們,我們不敵,那豈不是輸掉了這一個籌碼?”
溫廷安不覺莞爾,道:“呂兄確乎說得在理,憑借媵王的籌謀與心機,我們所能想到的,他定然亦是能想得到。但你得想到一點,倘使媵王真真徹查到了我們的藏身之地,那又當如何,他會來刺殺我們麽?很明顯,他不會,因為他怕投鼠忌器,因為一旦遣暗衛來隧洞,憑完顏宗武的性子,勢必也覺察到風吹草動,繼而前來阻止暗衛殺人。”
“完顏宗武在計謀之上雖不敵媵王,在武學造詣方麵,卻是能在江湖之中排資論位的。這偌大的酒場之中,媵王兵卒居多,但聯袂上陣,未畢能傷著完顏宗武分毫。媵王要從完顏宗武此處得到元祐三州,必是不能和其撕破臉,一旦關係鬧僵,對他一絲好處都沒有。故此,媵王在沒與完顏宗武談判成功之前,隻消長貴還在我們手上,他不敢來殺我們。”
媵王不敢輕舉妄動,而完顏宗武一心要尋到長貴,兩方人馬值此劍拔弩張的對峙之勢,所以,溫廷安等人暫且是安全無虞的。
楊淳納罕地道:“這般說來,這個長貴,反而是我們的附身符?依照現在的時局,我們拿捏住了他,兩番人馬都不敢動我們。”
長貴聽著,晌久之後淡笑了一下,陰鷙的眸底,悄然掠過了一抹黯色,凝聲道:“沒成想,有朝一日,居然被你們幾個小鬼利用了,這可真是我的造化了,不過,你們也別得意得太早,縱然現在處於不敗之局——”長貴戛然話鋒一轉,一字一頓地說道,“但翌日,可就未畢了。”
長貴的造相是極為落魄的,狠鷙的眼神裏,噙著一抹嘲諷的笑,眼角輕輕地彎著,眉骨處蘸染了一絲嶙峋的細紋,猙獰的麵容之上,五官被陰暗的光影掩照得半明半暗,情緒晦暗莫測,形若肅寒靜默的冷麵浮雕。
氛圍凝滯了稍息,眾人俱是一陣麵麵相覷,溫廷安從長貴的話辭之中,嗅出了一絲微妙的端倪,她深深地蹙了蹙眉心:“此則何意?”
長貴卻是不再言語,聳了聳肩膊,慵然地倚靠在了石壁底下,闔上了雙目,作養憩之情狀。
龐禮臣見狀,驀然有些咬牙切齒,殊覺這人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了,本想訴諸於武力,逼迫其坦白從寬,但他尚未行動,魏耷與呂祖遷與楊淳等人俱是攔住了他,讓他莫要衝動。
爭執對峙之間,長貴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倏然複抬起了眼眸,看向了溫廷安,問道:“既然我們現在暫且是同一戰線上的人,不若做個交易,各得其所,你覺如何?”
長貴臨時又改了主意,想必是有自己的成算在的。
溫廷安聽出了一絲端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眸底帶有一絲審視的意味,行前數步,俯眸,對長貴道:“按你的意思,是想跟我互換情報?”
長貴直言不諱:“正是。”
溫廷安眸底閃爍一下,淡寂地抱著臂膀,狹了一狹眸子,心想,敢情長貴方才所言,所述的那一句『翌日可就未畢了』,是一個精心設計過的鉤子,便是想作為條件,跟溫廷安討價換價。
溫廷安心中生出了一絲計較,下意識往溫廷舜的方向看了過去,打算征詢一番他的意見。
溫廷舜方才一直在旁靜聽兩人之間的對話,覺察到了溫廷安的視線,他順著她的視線側過了臉,靜視一眼,峻沉白皙的麵龐神態是淡到幾乎毫無起伏,但鋒銳的眉骨處攢有一絲思量之色,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麽,他拂袖負手而立,對溫廷安點了點頭,意思是『不妨姑且試上一試』。
長貴既然想跟他們討價還價,那不如佯作遂其意,試探一番底細,看看他想要在他們身上得到什麽,他手上到底還握著什麽籌碼。
溫廷安旋即悟過了意,適才對長貴問道,話辭直截了當:“你想從我們這兒知曉些什麽,我們又能從你這兒獲取些什麽?”
長貴支了支身軀,道:“我方才說過了,翌日將會生發一樁大事,如果尚未做足防備,你們每一個人,必將都會沒命。”
長貴這一席話有些駭人聽聞了,尤其是後半截話,咬音極重,話聲浸透著濃濃一股狠戾的氣息,教人光是聞著便是不寒而栗,龐禮臣最不懼怕的就是威脅,低聲拒斥道:“你這擺明兒是在危言聳聽!”
長貴細細觀賞著在場眾人各異的神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膊,陰毿毿地笑道:“我都被你們困在此處了,誆瞞你們,對我而言沒任何好處,因此,我跟你們之間,亦是不妨坦誠相待。你們的目標是搜集媵王通敵叛國的物證以及貪墨的物證,而我的目標不過是襄助三王爺奪得兵譜與火械,我們之間的目的,其實並不會抵牾,你們說,是也不是?”
龐禮臣蹙緊了劍眉,轉而看向溫廷安,指著長貴道:“溫廷……溫老弟,你相信這廂說的鬼話麽?這明顯就是個陷阱,他剛剛那一席話就是危言聳聽,是故意設計想要從我們這兒套話。”
魏耷搖了搖頭,與龐禮臣的意見相悖:“我倒是感覺他說得確有其事,完顏宗武此番帶著長貴身赴敵境,不可能什麽準備都不做。”
龐禮臣瞠目:“你是說完顏宗武帶了一眾私兵,秘密潛伏入了京郊?”除非是蓄兵開戰,不然什麽事兒能鬧出大陣仗,置所有人於死地?
魏耷道:“假若完顏宗武真的帶了一眾金兵潛入洛陽,皇城司與巡檢衛不可能沒收到風聲,三法司不可能不知情,但這數十日以來,阮掌舍未跟我們提及此事,說明完顏宗武此番來鄴,是秘密行蹤。當然,反言之,帶一眾金兵來洛陽,也太過容易打草驚蛇,不光會驚動皇廷,就連金國東閣的完顏宗策也必定會有所覺察,完顏宗武是兵家出身,精諳兵法謀略,不可能會做出這等作繭自縛之事。”
呂祖遷與楊淳俱是沒作表態,但從他們的神色可以看到,他們也傾向於同意魏耷的說辭。
目下溫廷安是一齋之長,眾少年皆是在等著她表態。
橙黃色的火光微熱,照亮了她一半的麵容,襯得她麵容剔透如瓷,平和且柔韌,溫廷安斟酌了好一番,抱臂,用調侃的口吻問道:“成啊,那你先說說,明朝會生發何事,什麽事這麽大陣仗,我們都會死?”
直覺告訴溫廷安,此事沒這般簡單,她一直認為隻消等明日阮淵陵帶著援兵一到,媵王與完顏宗武獲擒,他們一行人就能從隧洞底下逃出生天,結果,長貴卻是告訴他們,明日將會生發一樁大事,如果不是會率兵起勢,那這一樁大事究竟是什麽?
長貴卻有意不答,微眯著雙眼,道:“之前一直是我在給你們提供消息,這一回,多少是該輪到你們先表態了罷?”
溫廷安心道一聲果然如此,反詰道:“萬一我將消息同你說了,再輪到我們問你,你卻不答,出爾反爾了,這可當如何是好?”
總不能用死來威脅長貴,畢竟長貴是大金諜者,最不怕的就是『死』之一事,在他們的計策之中,也不能讓長貴死去。
長貴指著溫廷舜:“有這一號人物在此處,你們還怕我不會坦白從寬麽?”
溫廷舜眸心微凜,他聽出了長貴的話外之意,此前同長貴過招的時候,長貴便是一直在試探他的身份,他亦是一直在矢口否認。
所幸地是,溫廷安並未深忖長貴適才的那一襲話,她遂是對長貴道:“你想知道什麽?”
長貴支起了身軀,蘸血的手指輕輕扣在了崎嶇的地麵上,叩擊出了一陣頗有規律的動響,俄而,他便是問道:“既然是阮淵陵派遣你們這一眾人來酒場查案,那我倒是很好奇了,是誰向阮淵陵通風報信,向他告知了酒坊與酒場的下落?”
長貴後半截話說得又緩又沉,頗有一種細水長流的調調,但字字句句之間,卻是裹擁著寒颼颼的氣息,教人彌足瘮然,仿佛是一尾濕冷滑膩的毒蛇,盤踞在眾人的耳屏之外,幽幽地吞吐著蛇芯子,撩撥著眾人細如繃弦的神經。
明眼人都知曉,長貴說這番話,究竟是在打探什麽。
顯然,長貴是在打探另一位大金諜者梁庚堯。
溫廷安忽然想起來,在啟程去酒坊的前一日,她也問過阮淵陵一模一樣的問題,那時阮淵陵帶著他們去了詔獄,在最深的牢獄裏見到了遍體鱗傷的梁庚堯,梁庚堯坦述他是東閣的東麵官,乃是效忠於完顏宗策。東閣與西閣素來勢同水火,因酒坊是金諜的隱秘據點,為了打壓西閣,梁庚堯便是給阮淵陵提供了酒坊與酒場這兩條線索,有意要破壞完顏宗武向趙瓚之采買火械的謀劃。
但長貴是極為敏銳的,金人諜者暗自設下據點,這一樁事體極為隱秘,隻在諜者與諜者之間相傳,除了媵王以及爪牙,外人是全然不知情的,甚至大理寺的暗探也查不到絲毫的蛛絲馬跡,為何單單阮淵陵就能知曉,金諜的第二處據點,是設置在常娘經營的酒坊之中?
這一樁事體非常蹊蹺,長貴竊自推揣過,消息會不會是龐瓏或是鍾伯清他們泄露出去的,但轉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能,兩位大人的口風是極為嚴密的,茲事他們誰都沒告知,連同床共枕的龐夫人、鍾夫人都不知情。
如果不是媵王及其爪牙泄密,那便是同儕之間有人泄了密。
長貴不由懷疑泄密之人,是東閣那邊的諜者。
他自當是知曉,東西兩閣的局麵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難免會有人在背後給他們暗設冷箭,他也沒少會給東閣的金諜暗中使絆子,故此,及至他推斷出是東苑的諜者泄密給大理寺時,並沒有感到特別意外,他不過是想求證這一樁事體,再另作籌謀。
溫廷安本欲如實回複,此番,卻見溫廷舜悄然摁住了她的手腕,少年的掌心溫和寬大,掌腹處覆了一層薄薄的繭,粗糲得似是一層熱砂,隔著一層淺纖的衣料,摁握在了她的腕骨位置。這一個動作,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做得又是這般自然而然,熨帖溫暾,溫廷安一時有些怔神,脖頸和耳根不受控地燙熱了起來,整個人變得竟是一絲拘束,後脊的線條隨之繃緊了起來。
她斂了斂眸心,沒掙脫開溫廷舜的溫熱掌心,低聲問道:“怎麽了?”
溫廷舜傾近於她,搖了搖頭,用氣聲提醒道:“茲事不可說,要保密,掌舍囑告過的,你忘了?”
“……”溫廷安如夢初醒了一般,即將付諸於口的言語,瞬即咽了回去,是了,執行任務之前,阮淵陵是告誡過他們的,不能將梁庚堯的事情說出去,九齋以外的人,均是不能說。
梁庚堯目下是大理寺重要的一位線人,身份極為特殊,詔獄裏裏裏外外設了不少戍卒,嚴守著他。假或將梁庚堯的下落告知予他的話,以長貴睚眥必報的脾性,一定會通稟完顏宗武,完顏宗武勢必會私遣死士去刺殺梁庚堯,畢竟,梁庚堯到底是個金人,金人居然為大鄴朝廷賣命,這是出賣了金國,梁庚堯算是個國賊了,若是完顏宗武或是長貴知曉梁庚堯出賣了金國西閣,梁庚堯的性命必定不保。
倘或沒有溫廷舜的囑告,她便是差點中了長貴的詭計。
溫廷安眸色深凝,心間打了一個突,輕聲道:“是我大意了。”
溫廷舜道:“不若交給我來問,如何?”
溫廷安對溫廷舜無疑是放心的,便是點了點頭,算作同意:“好,你來問。”
長貴好整以暇地偏頭審視二人,陰鷙的眼神壓著一抹濃鬱的翳色,“都在嘀嘀咕咕商量些什麽,不是之前說好了,要坦誠以待的麽?”
溫廷舜半垂著眼瞼,側過了身軀,道:“你方才問出了那個問題,其實,你心中已然有所揣測,那又何必明知故問?”
溫廷舜長身卓立,麵容溫寂如水,音辭涼冽溫切,話辭如四兩撥千斤一般,將疑問推了回去。
他這番話好像是什麽都沒交代,但又好像是什麽都交代了,不論是態度,亦或者是語義,都很模棱兩可,讓人捉摸不透其話中真實的態度。
果不其然,長貴麵色一滯,仿佛是在思索能對號入座的人,他很快掩卻了滯色,仍舊凝著雙眸,下頷繃緊了一瞬,淡聲道:“我心中確實是有懷疑過幾些諜者,但缺乏一些實質的物證,因此,亦是不能妄言武斷。你不必同我打太極,直接道此位諜者的名諱即可。”
溫廷舜輕抿起了一絲弧度,道:“給大理寺通風報信的諜者,不止一個,你想讓我給你說哪個?”
此話一出,隧洞之內的氛圍驀然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抹錯愕之色掠過了長貴的眉宇,他顯然沒料知到會等來這般的答案,整個人沒緩過來,隻得怔忪地重複了一回,剛剛溫廷舜所說的一截話:“給你們通風報信的諜者,不止一個?”
他一直以為隻有一個叛徒。
沒想到,叛徒不止一個?
溫廷安靜立旁,殊覺忍俊不禁,明麵上麵不改色,但心內,已經不由欽佩溫廷舜起來,這廂說起謊來,絲毫不露破綻,若不是提前去過詔獄,熟知了梁庚堯的底細,她怕是必定會被溫廷舜所說的話,持毫不懷疑的態度。
在場的所有人當中,隻有她一人是去過詔獄的,是真正見過梁庚堯的,故此,她十分清楚
除開她,龐禮臣、魏耷、呂祖遷與楊淳,俱是不知情的。
他們麵容上毫無破綻。
溫廷安看向了長貴。
顯然可見,他不設防地落入了溫廷舜設下的圈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