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莫名敵意

十二月的北城溫度比臨城要低十幾度,但是不同於江南那邊潮濕的冷意,北城這邊的冷是喧囂無情的,迎麵刮來的風都刀子似地往臉上割。

白鬱聲緊了緊自己的衣服,順便從背包裏掏出了自己在臨夏壓根用不著的毛絨厚帽子戴在腦袋上。

臃腫肥大的帽子襯得她一張巴掌大的臉更是小了幾分,雪白毛絨點綴在她額頭上,像一隻剛從森林裏竄出來的小雪貂。

大雪。

路旁的行道樹多為落葉品種,早在降雪之前枝幹上的綠葉已然凋落殆盡,白雪與冰霜掛上枝頭,這個季節的北城被純白覆蓋,好在人潮依舊洶湧,中和了幾分蕭條。

對於一個從小在南方常綠樹種包圍種長大的白鬱聲不管是第幾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依舊會感到驚奇。

道路上的雪被清理地差不多了,路邊花壇上倒是還有不少積雪,她從口袋裏抽出自己的手,冷風一沾,凍得她一陣瑟縮。

她攏起一小團雪,剛落下的雪花鬆鬆軟軟,如果不壓緊了玩,捏在手上沒一會兒就重新散成了一團。

“沈知言!”

斜靠在路邊紅綠燈杆子上帶著手套漫不經心刷著手機的男人聞言看了一眼一旁玩得正起勁的小姑娘,原本被他拉得好好的衣服領口這會兒敞著風,脖頸上帶著的圍巾也有些鬆散,女孩露在外麵的雙手與鼻尖被凍得通紅。

但是她本身卻好像絲毫感受不到冷似的,依舊捏著雪團笑得燦爛。

“嗯。”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從口罩後麵傳出來,悶得有些失真。

路邊走得麻木的上班族路過這邊的花壇,隻聽聲音就知道麵前這位蹲在花壇邊上的女孩估計是從南方過來的,沒怎麽見過那麽大的雪,他似乎已經對這種現象見怪不怪了,隻是這一男一女實在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目光,那人拉了一把自己的口罩,多看了兩人一眼。

“你說這麽大的雪,真的有人會來看你的展嗎?”

玩得有點久了,白鬱聲感到自己的雙手已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指尖凍得有些發紫,血色集中到骨節處,她本來就白,紅白一對比,顯得這雙手格外可憐。

她哆嗦著手,也不管上麵是不是還沾著雪水,直接往沈知言的衣服口袋裏塞。

依舊好冷……

沈知言從袖子裏麵伸出手,也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包裹住了白鬱聲凍得跟冰塊似的還沾著水的手。

他低垂著腦袋打了個哈欠,看上去有些興致缺缺。

“不知道,沒人來就關門,打道回府。”

白鬱聲:……

這麽隨意的嗎?

她發現沈知言這個人在各種程度上都很像貓。

比如他其實並不喜歡那麽冷的天氣,氣溫一降低他就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頭來,整個人蔫兒巴拉的,和盤在自己貓窩裏的董事長一個德行。

就算在長三角一帶的臨夏,他也固執地在梧桐苑的每個房間都安裝上了地暖係統,必須得就算光腳踩在地上都不會感到一絲冷了他才能滿意。

原本展會的相關項目、書畫排列順序以及當天的安排都需要他本人親自去監督討論,但沈知言實在懶得動身,直接將自己的權力讓渡出去,讓祁酌全程跟進。

這樣的沈知言願意大冬天來北城開畫展本來就在白鬱聲意料之外,願意陪她出來玩雪更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

白鬱聲看了一眼路邊的店鋪,雖說大家都喊著“不過洋節”,但商鋪的玻璃櫥窗上依舊貼了不少聖誕老人的張貼畫,邊上用著噴漆花了不少花裏胡哨的聖誕裝飾。

“嗯。”

“這還是頭一次在外麵過聖誕節……”

白鬱聲塞在他口袋裏的大拇指微微凍了一下,也許是感知到沈知言握著自己手的那一麵溫度正在慢慢下降,她把自己的手翻了個麵,去蹭沈知言手背的溫度,這麽一折騰,衣服口袋漏了風,最後兩個人的手都涼了下來。

沈知言有些無奈地看著她,直接握緊了她的手,給人拽進了酒店裏麵。

風雪被完全阻攔在外,暖氣撲麵而來,逐漸融化了粘在白鬱聲身上的散雪,純白的雪花變成了小水珠,滲入衣服布料裏邊。

這會兒正值辦理入住與退房的高峰期,電梯那邊人有點多,兩個人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區等了一會兒,沈知言一隻手握著白鬱聲的雙手,另一隻手抽出來幫女孩撣掉了身上還沒有完全滲透的水珠,

“沈知言?”

一道托著調子的嬌媚聲線自身後響起,白鬱聲楞了一下,抬頭望了過去。

來人裹得嚴嚴實實,卻不像從衣櫃裏隨便扯來就穿的敷衍,反而精致得連每一根頭發絲都翹著刻意得弧度,女人頭上壓著一頂鴨舌帽,純黑口罩蓋住了她大半張臉,長款的羽絨服搭在她身上也不顯得臃腫,下麵是一雙筆直纖細的小腿。

雖然看上去隻是一套隨意的搭配,但仔細看了就能發現她這一身都不便宜,就連口罩都是某個奢侈品牌上個季度發售的新品,縱使是白鬱聲都歎為觀止。

畢竟沈知言之前就在北城生活過一段時間,有什麽熟人並不讓她覺得奇怪。

看這身打扮,無非就是某個北城小公主,或者是哪位娛樂圈的當紅女明星之類的。

白鬱聲看了看對方的穿著,又看了看自己有些幼稚的毛絨厚帽子與一身小熊元素的羽絨服。

她扯了扯嘴角,仰著腦袋去看沈知言。

沒事,怎麽說自己還是大學生呢,幼稚一點無可厚非。

隻見沈知言順著聲音來源看了過去,思索了一秒,對著來人頷了頷下巴,算是打了聲招呼,接著繼續幫白鬱聲拍掉粘在她背後的水珠。

“裴小姐。”

白鬱聲愣怔了一下,。

裴小姐?

裴意?

“好久不見啊沈知言。”

“嗯,好久不見。”

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白鬱聲一邊被他拍著,一邊覺得有些尷尬。

所以呢,她應該要說話嗎?如果要說的話她應該說些什麽呢?

完全不知道……

她隻好穩著自己的身子,對著裴意仰了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你……”裴意抬手,在沈知言與白鬱聲之間來回逡巡了一會兒,“你帶著徒弟來北城參加畫展嗎?”

徒弟……

白鬱聲差點沒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給裴意翻了個白眼。

您見過哪門子師傅那麽貼心還能給徒弟拍雪的?

不讓徒弟幫自己拍雪都已經算是好師傅了。

還不如說自己是沈知言隱婚生的女兒呢……

“是女朋友。”

沈知言再一次檢查了一遍白鬱聲身上有沒有其他被忽略掉的水滴,確定沒有了之後,這才直起身,抱著自己的手臂,一開口就是糾正裴意的稱呼。

爽。

“不知道裴小姐這個時候在這裏幹什麽?”

看來“女朋友”三個字並沒有讓裴意太過於驚訝,也許她早就意識到白鬱聲與沈知言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剛剛那句“徒弟”純屬隻是為了膈應人罷了。

“新劇剛殺青,知道你要在北城辦畫展,我家住宅區距離美術館有點距離,所以找了個近的地方碰碰運氣,還沒想到真能碰到你。”

哎!哎哎!

幹什麽呢?當著她的麵明晃晃對著自己男朋友示好,這麽大一個人站在這看不見是嗎?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等在門外的人比起剛剛已經少了很多,但是前台那邊辦理入住的依舊有不少人,如果錯過了這一趟電梯,估計還得等上好一會兒。

沈知言拉上白鬱聲的手,往前邁了兩步。

“不好意思裴小姐,感謝您萬忙之中抽空參加我的畫展,到時候在美術館的迎賓處招呼一聲,我們給您準備了精美的禮品。”

聲線平穩,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就好像是沒有什麽感情,公事公辦的機械音。

說的話也是如此,標準得就好像是從百度上隨便一搜得來的。

“沈知言,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這樣。”

裴意抬起頭來看他,雖然口罩擋住了她下半張臉,但露出的眼睛依舊能夠窺見她獨有一份的明豔動人。

她當初出道的時候主打方向就是冷豔女神,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由於保養得當的緣故,並沒有普通人明顯的紅血絲,清透明亮,精致的眼妝更在她原本就優越的底子上放大了優勢,別說是男人了,就連白鬱聲見了也不自主地被她吸引。

即使說的話聽上去並不占上風,但她說話的時候依舊是高昂著腦袋,像一隻高傲的白天鵝。

“很遺憾在我們得回房間休息了,希望幾天後的展會不會讓你感到失望,失陪。”

還沒等裴意有所反應,趁著電梯門還沒關,白鬱聲就被沈知言拽進了電梯裏。

前後一共也就一分鍾不到,白鬱聲到這會兒都沒轉過彎來。

電梯裏人有點多,白鬱聲最後一個上電梯,整個人快貼到電梯門處,禁止倚靠的標簽就貼在她的腦袋後邊。

沈知言一隻手虛虛地鉤住她,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了過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沈知言的下巴,他會把自己打理得很幹淨,下巴上幹幹淨淨,沒有胡茬,隻有一層淡淡的青色痕跡,離得遠了根本看不到。

白鬱聲沒忍住,伸手去摸了一把,手感有些粗糙,指尖有點癢。

這倒是與小貓不同,小貓的下巴毛也是柔軟的。

“叮——四樓,到了。”

白鬱聲瞬間收回手,電梯門重新被打開,不是他們要去的樓層,後麵**了一會兒,沈知言白鬱聲先往外麵走出去了一些,讓後麵的人先下去。

電梯裏少了不少人,在重新回到電梯中的時候白鬱聲餘光瞄到了嵌在電梯後麵的鏡子。

沈知言微微低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白鬱聲:……

越往上,電梯裏的乘客越來越少,他們住在酒店頂樓的套房,上了十幾層樓之後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摸爽了?怎麽不繼續了?”

神他媽……

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講什麽啊!

白鬱聲指了指電梯頂上的監控。

“別,你是個公眾人物,萬一我們這一段傳出去了怎麽辦!”

“又不是明星,還不準自由戀愛了?”

說起明星……

白鬱聲推了把沈知言的肩,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開。

“話說,你為什麽看上去對裴意敵意那麽大?”

雖然沈知言身邊沒有什麽女人的身影,並不是對誰都是與對待裴意一樣的,表麵上看上去兩個人來往還算密切,但實際上沈知言僅僅對她保持了最基本的社交禮貌,甚至可以說有些不近人情了。

要不是沈知言之前明確說了自己的感情狀態隻有一段暗戀,白鬱聲真的會以為他們也許是分手並不太體麵的前任關係。

沈知言垂著眼瞼,盯著女孩的臉看了一會兒,繼而歎了口氣,斟酌著開了口。

“我和她是高中同學關係……”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是回憶!解密男高沈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