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來一次

白鬱聲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原來男人的嘴唇也能那麽柔軟。

明明看上去是刻薄無情的,就連有時候從中吐出的話也是如此。

真正觸碰到的時候就好像是一片溫熱濕潤的蒟蒻果凍,帶著一點被盛夏豔陽烘烤出來的鹹澀汗味。

完全不像自己印象中的那個粗糲的觸感。

白鬱聲窒住了呼吸,眼睛不住翕動,眼睫毛撓在沈知言的掌心,像有什麽羽毛拂過,惹得人心底泛起一絲酥酥麻麻的癢意。

即使自己的眼睛被沈知言給遮住了,但耳朵依舊能聽到聲音。

影廳的音響裏傳來電影裏曖昧的接吻聲與角色的輕輕喘息,

每一聲都在刺激著白鬱聲的神經。

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電影好像被開了0.5倍速,連背景音樂都拖拉著。

沈知言似乎隻是貼了貼她的嘴唇,並沒有要進一步深入的樣子,兩人鼻息相互糾纏著,噴灑在對方的臉頰處,又被影廳內的冷氣吹散開,

白鬱聲放棄了眨眼,幹脆將眼睛給閉上,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他的唇角,繼而迅速縮回。

淡淡的鹹澀味在口腔中暈染。

白鬱聲突然覺得一直為自己喜歡上一個心裏藏著別人的男人而苦惱不已的自己有些好笑。

心裏藏著有人的是他,不打聲招呼先湊上來的也是他。

你看人家在意麽……

光是這樣想著,白鬱聲就覺得自己憋屈得很,嘴上下了力氣,一口咬了過去,隨機掙開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蹭地往座位上麵站了起來。

電影中曖昧的情節已經播放完畢,角度一轉,來到了五十年後的報社。

視線重獲光明,她下意識地眯了眯眼,後來才意識到自己這會兒身處光線昏暗的電影院,就算重新恢複了視覺,也沒有刺眼的強光需要她去適應。

由於動作太大,她胸膛微微起伏,嘴角還閃著幾絲晶瑩的水光,像一顆剛從水裏撈出來熟透了的櫻桃。

沈知言依舊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唇似乎被咬破了皮,血絲從傷口處湧了出來,漸漸化開。

他用食指沾了沾自己的下唇,瞥見了指尖一點猩紅,繼而挑了挑眉,手臂像是沒骨頭似的搭在了座位的手托處。

“……抱歉。”

白鬱聲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明白沈知言到底在為哪件事道歉。

披肩順著她的動作滑落,掛落在她的臂彎處,就好像傳統神話故事中,仙女身後飄揚的披帛。

她完全沒有理會身後熒幕中的電影才隻放了個開頭,扭頭直接離開了影廳。

——

雖說這家影院從設備到裝修都保持著上個世紀末的風格,但衛生間依舊保持著潔淨與清爽,洗手台的角落裏擺著某個老牌的固體清醒劑,檸檬味的清香在狹□□仄的空間裏散開。

白鬱聲對著洗手池深呼了一口氣,打開了水龍頭。

雖然天色已晚,但餘溫仍舊不容小覷,從外麵接進來的水管裏流淌的依舊是溫熱的水。

白鬱聲兩隻手都浸在水中,剛剛被影廳中的冷氣吹涼的體溫漸漸回暖。

她這才看見掛在自己手臂上的披肩,剛剛走得太著急,完全忘了沈知言的東西還披在自己身上。

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梳妝鏡。

難得出門玩一趟,白鬱聲特地化了一次全妝,為了與港市這個地方相呼應,她還特地提早幾天跟著網上的美妝博主學習了港風氛圍感的妝容。

小姑娘原本的臉型就極其流暢自然,沒有什麽需要修飾的地方,比平時重了幾分的眉毛與唇彩給這張清純的臉添了一絲英氣與嫵媚。

港式的複古妝容並不強調飽和度比較高的腮紅,作為修飾臉型的工具,腮紅打的位置也與現在不太相同,從顴骨連著頭發下來,取用飽和度較低的顏色,輕輕淺淺地打上一層。

白鬱聲偏了偏腦袋,看向了鏡子裏自己的顴骨,回憶了一下今天出門之前確實將腮紅打對了地方,而不是現在鏡子裏蘋果肌那裏浮著的一片粉。

她不可製止地又回想起剛剛昏暗影廳裏發生的荒唐事。

唇角一熱。

水流衝了一會兒,水溫這才漸漸變涼,稍微將白鬱聲的思緒拉了回來。

“啪嗒——”

白鬱聲關停了水龍頭,將自己還淌著水的手搭到了自己的臉頰兩側,試圖讓自己燒得有些發慌的臉蛋趕緊降下溫來。

她有些小後悔。

自己剛剛就應該剛一些,直接把人摁在凳子上質問這個吻究竟是什麽意思。

讓他親口講清楚,總比她這會兒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胡亂猜想來得輕鬆多。

“哎……”

她耷拉著腦袋,長歎了一聲氣。

她好像從來就是這樣,就算隻是小時候與別人吵架,也得等到事後才回想起來當初應該放更狠的話把對方堵到啞口無言。

她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水珠順著麵部輪廓滾落,最後匯聚在下巴上,顯得整個女孩精致得就像一隻做工精細的瓷娃娃。

白鬱聲麵無表情地勾了勾唇角,開門朝外麵走去。

她在影廳門口的紅簾子處踟躕了好一會兒,也沒敢伸出手去拉那塊有些厚重的紅簾。

一方麵她不確定沈知言是不是還在裏麵。

另一方麵,自己好像也沒有完全做好麵對他的準備。

“嘩啦。”

紅簾從裏麵被人掀開,露出沈知言一張精致得有些過分的臉。

沈知言似乎也沒有意料到白鬱聲會站在簾子後麵,他微微後撤一步,給白鬱聲留出了一小步的安全社交距離空間。

紅簾掛在他半邊的肩膀上,好像意氣風發的凱旋將軍。

兩個人沉默地對峙了一會兒,沈知言依舊是保持著後撤一步後的姿勢。

白鬱聲癟了癟嘴巴,往前湊了一步。

影廳外的光線明亮,她麵對的不再是剛開始背著光的沈知言,白熾燈的光灑在他的臉上,襯得他原本就冷白的皮膚又白了幾分。

白鬱聲突然注意到他那薄唇上擦著一抹橘調的紅痕,與之前那點血跡不同,更像是……

她抿了抿剛剛補好的唇彩。

更像是剛剛從自己嘴上沾去的。

“轟——”

腦子裏好像又斷了一根弦,耳內嗡嗡作響。

“我有話想問你。”

沈知言了然地點了兩下頭,手上用了點力氣,將紅簾整個掀開,給白鬱聲讓出一個位置來。

“在裏麵?還是在什麽地方,隨你。”

白鬱聲探著腦袋往大屏幕上瞄了一眼。

如花依舊在五十年後大海撈針一般地尋找著她的十二少。

這部片子的結局並不美滿,光是她第一遍看的時候情緒也沒收住,低落了好一會兒。

她心裏的算盤已經敲起來了,要是待會兒和沈知言談崩了,總不至於還得有一部苦情片在上麵給自己煽情。

“去外麵吧,隔壁就有一家港式茶餐廳。”

男人頷了頷首,依舊將簾子掀高,確保白鬱聲離開紅簾的範圍了,這才將簾子放了下來。跟在女孩身後一步的距離,往影院外麵走了出去。

——

雖然已經過了飯點,但茶餐廳裏的生意依舊不錯,隻有靠近牆角的地方架著一張無人問津的小桌子,桌子上麵鋪著一方粉白相間的格子桌布,隻有一把椅子,估計隻是一張單人桌。

白鬱聲的視線在茶餐廳裏周遊了一圈,確定沒有其他快吃完的客人,隻得跟著沈知言往那張小桌子裏走。

由於隻有一把帶配套椅子,沈知言隻能向店家要了一把藍色的塑料凳,在桌子的側麵坐得十分憋屈。

這裏的點單形式也是最原始的手寫菜單,點菜阿姨臉上堆著熱情的笑意,從圍裙的兜裏摸出了白紙與圓珠筆,操著一口粵語,極其親切地向他們兩個詢問想來點什麽。

沈知言抬頭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端的菜單,先詢問了白鬱聲的意思。

“蝦餃皇和鮮蝦腸粉先給你點上,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白鬱聲有些意外。

她確實對吃的沒什麽太高的追求,倒是特別喜歡吃蝦蟹,從小到大都是如此,開漁的那幾個月光是她一個人估計都能吃光一家族的蝦蟹。

但是這件事除了她爸媽與白朔行,估計連從小一塊長大的宋允都不能完全記得住。

但沈知言這句話顯然是對白鬱聲的這點小癖好了解得十分清楚。

再結合之前他給自己送藥的時候連自己對青黴素過敏這種極其隱私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這已經不太可能是自己那便宜老爹會隨便對外人說的事情了。

她直勾勾地盯著沈知言鋒利的眉骨與微微翹起的鼻尖。

沈知言的臉型與五官確實周正,之前被碎劉海遮住了額頭,像是從夏季梧桐林裏肆意奔跑的少年,現在把前麵的頭發撩了上去,露出了他光潔飽滿的額頭,額前的一束美人尖點綴了一絲精致,就算是在當今的娛樂圈裏也很難找到和他差不多類型的。

倒有點像上個世紀的港星。

他轉過頭,用粵語對著點單阿姨報了一遍菜品,繼而極其禮貌地朝著阿姨點了兩下頭。

喲嗬,她還沒想到沈知言居然在外麵還會裝乖呢。

菜品上得很快,除了那兩道帶蝦的,還有兩隻菠蘿包與一道無骨雞爪。

秉持著有什麽事可以晚點再說,但是飯必須得先吃這條先進理念。

白鬱聲率先拿了雙筷子,夾了一隻蝦餃皇就往嘴裏塞。

整顆飽滿的蝦仁在嘴中彈開,鮮甜的湯汁入喉,滿足感油然而生。

等她一隻餃子入腹,這才想起來自己來這裏的正事,她擱下筷子,正兒八經地坐直了身子。

“沈知言,我們再來一次真心話行不行?”

男人的目光灼灼,遠比餐廳裏的任何一盞燈都要絢爛。

“好,我輸了,你問吧。”

作者有話說:

寶你們好可愛呀哈哈,都在幹煎石斑。

我在努力存稿啦,盡快把後麵的加更給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