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花淡奶
“聲寶,昨晚沒事兒吧,我不知道林浩辰也會來,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舒意遲大清早地就飛了個電話打了過來,白鬱聲坐在車上睡得半夢半醒,她閉著眼,掏出藍牙耳機連上手機,繼續支著腦袋打著盹兒。
“小事兒,你要不然還是去問問他有沒有事兒會比較好。”
車內引擎聲嗡嗡作響,道路兩邊是參天的梧桐樹,細碎的光斑從葉隙間落下,白鬱聲微微睜開了眼,眼前浮現了一隻精瘦有力的小臂,上麵劃著兩三道羨新鮮的紅痕,手腕上的橈骨莖突圓潤透著光,十指修長,搭在軟乎乎的小貓身上。
好的,徹底睡不著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去夠車座底下的空調被,撣了撣灰塵,重新搭在自己的腿上。
“沒事就行,別管那些有的沒的了,最近有空嗎?給你組幾個局安撫一下你那被渣男傷透的心?”
舒意遲估計剛起,對麵隱隱還響著嘩嘩的水聲。
“今兒沒空,幫我爹送點東西,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
“夠慘的,都二十一了,還跟在老爹身後當乖巧福娃娃?”
白鬱聲今天隨意挑了一件設計簡單的連衣裙,少女纖背單薄,肩上泛著一層薄薄的淺紅,在光下微塵中像一顆被剝了皮的水蜜桃,長卷發搭在肩上,確實是一副乖到不能再乖的樣子。
“我倒是無所謂。”
“行,反正你對什麽都提不起勁兒來,有空喊我哈,不就失個戀嗎?別太難過了。”
白鬱聲微微一頓。
光顧著想昨天那人了,失不失戀這她還真沒怎麽在意了。
她打了個哈欠,車緩緩駛入梧桐林深處,在一處巷子口停了下來。
六月末的蟬鳴已然開始喧囂,連天降雨,暑氣還沒來得及暈開,難得放了個晴天,久違的太陽照在人身上,帶著些屬於夏日的灼熱。
她下了車,從司機手上接過白洪明交代的禮品盒,往巷子深處走了幾步。
可以看得出來這戶人家審美格調非常不錯,梧桐林深處的一座四合院,矮牆外種滿了藤蔓月季,正值花期,粉白相間的花點綴在細碎的光斑與嫩綠的幼葉中間,惹得人眼前一亮。
四合院的門口立著一塊不太明顯的木板,上麵用墨寫著幾個字,筆鋒淩厲,寫的內容卻可愛得有些意外。
【淡奶畫室】
在寸土寸金的臨夏能找到這麽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開畫室,對方倒是不簡單。
白鬱聲立在門口,摁響了四合院大門邊上的門鈴。
巷子口跑過一隻黑毛小土狗,眉間兩點白,頗有些喜感,它領著後頭兩隻髒兮兮的小白狗,吠了一聲,三隻狗踩著小碎步往巷子外邊跑去。
時間在這個地方好像完全靜止了。
院裏響起一陣腳步聲,木質的門板擋不住一聲清潤的音質。
“來了,稍等!”
白鬱聲這才回過神,白洪明趕早上的航班出差,大清早把她抓起來就往車裏塞,她那會兒還困得渾渾噩噩,隻顧著點頭,完全沒把白洪明的話聽進去。
這下要拜訪的是誰來著……
四合院大門吱呀一聲從裏麵被打開,南方的四合院構造沒有北方那麽嚴謹,或者說這院子的主人本來就不怎麽在意。
宅門大開,角院沒有設屏門,倒是在院子的最那端搭了一個巨型爬架,邊上用石頭葺著一汪淺淺的景觀泉,邊上的盆栽也沒有刻意修剪,卻不顯雜亂,反而保留了獨屬於那些植物的野性。
牆外鋪著藤蔓月季,牆內爬著常青藤,矮牆下的無盡夏開得正豔,中間隻鋪設了一條曲折的鵝卵石小道,從宅門口一直延伸到垂花門的台階底下。
“你好,是白小姐嗎?”
開門的男生兜著一身衛衣,頂著一頭雞窩腦袋,與這院子倒是格格不入。
白鬱聲微微點了點頭。
“嗯,我來拜訪……”
“給人請進來吧。”
內院略過一個人影,他斜斜地靠在垂花門邊上,今天沒穿正兒八經的襯衫,也沒搭昨天白鬱聲在微博上看到的那身長衫。
一身運動裝,清清爽爽,梧桐樹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少了那層刻意的書卷味兒,平添了一股子慵懶隨性的少年氣。
一隻漂亮的長毛三花從他的臂彎處跳了下來,掠過一叢花葉,雞毛撣子似的尾巴高高聳起,停在白鬱聲的腳下輕輕蹭著。
她記起來白洪明早上給她說的那個人名了。
“我來拜訪沈知言。”
——
白鬱聲最後是跟著三花貓在前廳入的座。
剛剛開門那男生一邊打著哈欠端上來一盞茶,杯盞與木桌碰撞,發出一聲脆響。接著就好像完成什麽任務似的,窩到一旁的沙發上掏出手機就開始玩了起來。
還是最近爆火的微信小遊戲,拿道具得刷三十秒小廣告的那種。
沈知言一手支著腦袋,手邊是一盒剛打開沒多久的鮮牛奶,三花貓極其熟練地躍到他的膝蓋上,窩在他的小腹處打著呼嚕。
他空出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三花的脊背慢慢撫著。
白鬱聲沒敢去碰那杯剛剛送上來的茶。
青瓷的杯盞,粉潤如玉,中央浮著幾縷嫩綠的茶葉,光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
雖然白鬱聲打小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少,但在別人的地盤,自己也不太敢放肆。
好在經過前兩天的事兒,兩個人多少也有了幾分熟稔。
她指了指沈知言邊上的那盒鮮牛奶。
“還有牛奶麽?”
沈知言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眼中帶著些許玩味,他勾了勾三花的下巴。
“董事長,有人和你搶奶喝,怎麽辦?”
三花仰著腦袋,舒服地眯起了雙眼。
唬誰呢。
白鬱聲癟了癟嘴,“貓不能喝牛奶的吧。”
沈知言笑了一聲。
“嗯,所以是我喝的,每日鮮奶,一天就一瓶。”
言外之意,沒了。
行吧。
白鬱聲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
茶香清甜潤口,不澀也不苦,入口回甘,她不動神色地舔了舔唇角殘留的茶水,有些驚豔。
她擱下杯盞,這才正兒八經地開始打量起眼前的沈知言來。
倒不像在微博上看到的高糊照片那樣清冷矜貴,也沒有前幾天在KTV碰上那會兒的散漫。
如果昨晚她不在卡丁車賽道現場的話,還真說不定被他這幅假象給蒙了過去。
——
昨天他們倆是從卡丁車賽道那兒一起走回來的。
雖然已經步入了初夏,可山間的溫度還是有點低,風裏夾雜著林木的濕潤木香,吹在人身上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沈知言撞得有點猛,林浩辰那輛銀白色的車看上去受損比較嚴重,他自己這輛反而沒什麽大礙。
他解了安全措施,往賽道邊上靠了靠,敞著腿在輪胎護欄處坐了下來。
指尖摩挲著什麽。
白鬱聲定了定神,這才發現他指尖捏著一顆極小的鈴鐺,晚風嗚咽,蓋過了鈴鐺那點微不足道的脆響。
一陣夾雜著藏紅花調子的熟腐酒香再次籠到她的鼻尖,白鬱聲抽了抽鼻子,這才明白過來這股子香的來源是麵前這個男人。
這香有些特別。
卡丁車場的負責人來得很快,他檢查了一番卡丁車的損壞情況,確定林浩辰那輛車車架嚴重變形,屬於徹底報廢,得按原價賠償。
“不是,這是他撞的我,憑什麽我賠啊……”
林浩辰從車座上撐起身,剛剛估計撞得狠了,這會兒一瘸一拐的,他單手指著坐在旁邊吊兒郎當看熱鬧的沈知言,語氣說不上有多好。
負責人員又檢查了一番白鬱聲那一輛,損壞程度沒有林浩辰那輛深,個別零部件出了問題,維修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白鬱聲摘下頭套放進車座裏,自己下車往沈知言的方向湊了湊。
“這是他撞得我。”
她指的是林浩辰。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像是悶在被子裏似的,朦朦朧朧,混著不太清晰的鈴鐺聲響。
白鬱聲回頭看他。
沈知言收起手上的鈴鐺,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他從輪胎上跳了下來,往卡丁車場的出口走去。
“都記沈行之賬上,走了。”
前麵一句是對車場負責人說的,後一句是對白鬱聲說的。
白鬱聲愣了一瞬,對著負責人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一路小跑著追上沈知言的身影。
沈行之,有點耳熟。
但應該不是他的名字,哪有人記賬還報大名的。
“你為什麽幫他賠啊?”
她裹好剛剛負責人送來的小毛巾,後麵的比賽應該已經結束了,人聲逐漸遠去,周遭的靜意開始醞釀,偶有蟬鳴喧囂。
他身高體長,邁一步的距離白鬱聲得跑兩步。
“麻煩。”
白鬱聲嘁了一聲,她實在跟不上沈知言的腳步,剛剛撞車那會兒小腹被拉扯到,後勁兒還沒過,隨著動作隱隱作痛,她幹脆開始擺爛,兩個人的距離逐漸拉大。
“那我那輛呢?”
沈知言似乎注意到女孩不僅沒有跟上他的步子,反而在後頭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他立在原處等了她一會兒。
“你想回去和他繼續糾纏那請便。”
說罷還真偏過腦袋,頭也不回地往車場出口走了出去,隻餘風中一抹淡淡的酒香尚未消散。
——
沈知言腿上的三花抻著一隻手去夠桌上的鮮奶,被他一手給攔了下來,把牛奶往遠處推了推。
白鬱聲瞄到了小貓的脖子下用粗毛線做了個項圈,下巴正中間墜著一顆小鈴鐺,和昨晚她在沈知言手上看到的那枚十分相似。
她輕咳一聲,擱下了杯盞。
“話說為什麽叫它董事長?”
三花聽到了自己耳熟的三個字,歪著腦袋盯著白鬱聲看了一會兒,細細地喵出了聲。
“知道這間畫室叫什麽麽?”
“淡奶畫室?”
那隻三花叫得更歡了。
“嗯,它就叫淡奶,這棟院子就是它的。”
沈知言拍了拍三花的尾巴根,把小貓從膝蓋上趕了下去。
白鬱聲不解,“為什麽叫淡奶?”
窩在另一邊沙發上的男生輸了一局遊戲,複活需要看三十秒的小廣告,他抻了抻手,打了個哈欠,把手機音量調大,亢奮的廣告背景音樂配著裏麵激動的人聲,格外刺耳。
“我一勺三花淡奶……”
作者有話說:
廣告是虛構的,這個梗是真的哈哈哈哈哈
還有哇!不要懷疑董事長的顏值!問就是貓界頂流女明星,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