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包吃住

第二天白鬱聲起了個大早,她哼哧哼哧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下樓的時候剛好碰見坐在餐廳端著咖啡看財報十天半月難得一見的白洪明。

“喲,這是要去哪啊?”

白鬱聲把行李箱挪到玄關。

“幹活呢,您今天怎麽有空在家裏吃早飯了?”

白洪明給看到一半的財報做了個標記,把平板放到一邊,摘下了掛在鼻梁上的眼鏡,揉了揉眼眶。

除了眼角以及額頭上的細微紋路,也沒有這個年紀常見的啤酒肚,絲毫看不出眼前這位男人已經年近五十,他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角。

“今天不著急上班,剛好去見個人。”白洪明朝著玄關處那抬了抬下巴,“要不要順便把你一起送過去?”

白鬱聲轉身近廚房隨便拿了盒鮮奶,又去早餐機上拿了片已經烤好的麵包片叼在嘴裏。

“不用,我自己開車,方便一點,您忙您自己的。”

她剛拆開鮮奶,這才發現居然和之前在沈知言那套四合院裏看到的鮮奶是同一個牌子,她癟了癟嘴,麵無表情地喝著。

“行。”

交流戛然而止。

白洪明生意場上的事情不少,難免忽略了自家的女兒,白鬱聲母親走得早,他也不知道要怎麽照顧自己的孩子,要是說是個男孩還好,不老實了打一頓就行,可偏偏白鬱聲是個女孩,他怎麽說也狠不下心。

越是心疼,越不敢接觸,越不敢接觸,兩個人的距離便漸行漸遠。

好在白鬱聲這些年也沒有不讓他放心的地方,甚至懂事得讓他有些不安。

白洪明先出的門,等到門口的聲響散盡,白鬱聲這才拉上了自己的行李,往停車庫的另一個方向走。

她略過一眾或高調或低調的豪車,在車庫的一個小缺口處扒拉到了自己的座駕,一台五菱宏光mini,沒什麽其他原因,主要是白鬱聲實在懶得研究倒車入庫與側方位停車,小車型哪都可以塞,沒什麽麻煩,十分符合她的需求。

沈知言的梧桐苑有些偏,從白鬱聲所住的南溪庭院出發開車得畫上一個半小時,這個時候沒什麽人會往那邊走,路上車輛並不多,算上白鬱聲的小mini,也就前麵那輛八代長軸幻影。

嗯……

車牌有點眼熟。

好像是。

自己老爹的車來著。

白鬱聲踩了一腳刹車,

總該不會這麽巧。

——

但事實證明,有些事可能真就這麽巧。

白鬱聲跟了前麵那輛八代長軸幻影一路,眼睜睜地看著它駛入那片熟悉的梧桐林,又眼睜睜地看見白洪明從車上下來,再眼睜睜地看著那天招待自己的男孩極其熟稔地把自家老爹給客客氣氣請了進去。

白洪明進去之前還在四合院門口頓了頓,微偏腦袋,剛好與坐在五菱宏光mini裏的白鬱聲對上了視線。

他輕輕叩了叩四合院的木質門框,抬腳跨了進去。

這是讓她趕緊跟上的意思。

白鬱聲深呼一口氣,把自己的小坐騎在梧桐樹底下停好,拉了行李箱,乘著男生還沒關門前,溜了進去。

四合院的庭院布局好像又改變了一點,但具體哪裏發生了變化白鬱聲還真說不上來。

“白小姐,您直接進去就行,行李我來幫您。”

白鬱聲下意識摳了摳臉頰。

“裏麵是不是還有客人?我要不在外麵等等?”

但其實白鬱聲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怕什麽。

自己來這裏是有正當理由的,這會兒怎麽搞得像被捉奸了似的。

“白鬱聲。”

白洪明的聲音透過沉重的雕花木門,傳到白鬱聲耳邊,不怒自威,“進來。”

行吧。

白鬱聲半扒著門框,抬腳挪了進去。

內飾和之前差得不多,沈知言依舊位居上座,三花臥在他的大腿上打著盹兒。

唯一不同的是沈知言今天穿了一身正兒八經的新中式西裝,和之前上微博熱搜的那張照片不同,上衣墨色漸變,在衣擺處繡了幾株箭竹,白色袖口內折,不僅不顯臃腫呆板,反而添了幾分竹的高雅。

明明和白洪明差了一輩,氣勢上卻半分沒熟。

白鬱聲輕抿著唇,坐到了白洪明邊上,不動聲色地將沈知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並且給出了銳評:今天倒是打扮得人模狗樣的。

“時間過得真的挺快,自從你搬出南溪庭院,這都十多年了啊。”

白鬱聲有一個習慣,就是白洪明說話的時候,不管她有沒有在聽,都下意識會在他一句話結束的時候跟著點頭。

這次也一樣。

白洪明轉過腦袋,感到有幾分好笑。

“你點什麽頭?你那時候才幾歲啊,你記得嗎?”

白鬱聲:“?”

她這才反應過來,什麽?沈知言之前難不成還和自己一個小區的嗎?

“不過這說起來,你不是說你出門幹活嗎?你怎麽來這兒了?”

白鬱聲朝著沈知言的方向努了努嘴,“您問他,這不是被抓來幹活麽。”

沈知言一手搭在小貓的脊背處,另一隻手擱在木椅的扶手上,輕啜了一口茶。

“哎,那還真巧,正好這段時間公司事情比較多,顧不上你,讓小沈幫忙照顧一下,我也放心。”白洪明一拍膝蓋,“說起來,你倆小時候還認識呢……”

他摸著下巴,似乎陷入了一段久遠的回憶當中。

這看來白洪明對沈知言私底下是個什麽樣子也不甚了解。

甚至還很。

放心……

趁著這個當兒,白鬱聲抬眼往沈知言的方向望了過去。

男人垂著眼,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自己這邊,碎發的陰影落在他額前,唇線筆直,漠然又清冷。

他似乎感知到白鬱聲的視線,抬頭朝著她的方向望了過來,唇線有了弧度。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接,白鬱聲輕咳一聲,率先轉移了目光。

“你們的母親還給你們訂過娃娃親……”

白鬱聲:?

這真的合適嗎?

沈知言好像終於找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似的,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搞什麽?看上去他還挺開心的。

“不是,我真的沒什麽印象。”

“嗯,畢竟那個時候你還小,理解。”

沈知言拖著調子,語氣有些欠。

白鬱聲瞪圓了眼睛。

我這不是在幫你嗎?你搗什麽亂?

三個人扯了些有的沒的聊了一會兒,白鬱聲全程閉著嘴,要麽是隨意應付上兩句。

大部分時間她都在默默打量著沈知言。

確實和之前遇到他的樣子截然不同,談吐得當,完全看不出他私底下的慵懶與隨意。

就好像那些專門在長輩麵前裝乖的壞小孩。

白鬱聲頗有些不屑,抱著手臂輕嘁了一聲。

——

不知道過了多久,會客室的門被敲響,白洪明的秘書走了進來,湊在他身邊悄聲說了幾句。

白洪明皺了皺眉,微微點頭,他招了招手,秘書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出了點急事兒,我得回去處理。”白洪明放下手中的杯盞,見兩個小孩作勢起身,忙不迭揮了揮手,“你們就坐著好好聊吧,不用送了。”

說罷就大跨步往會客室外踏了出去。

室內重新陷入安靜,白鬱聲捏了捏衣角,有些尷尬。

“有話要說?”

沈知言睨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憋了一肚子話的樣子,不禁好笑。

“那什麽,咱們那會兒真的認識嗎?應該是我爸亂扯的吧……”

沈知言俯下身,把小三花放到了地上,拍了拍它的尾巴根,往前攆了攆。

“不知道,也許吧。”

不知道?

“那你剛剛還這麽……”

“我怎麽了?”

小三花撐在地上,伸了個懶腰,晃著自己漂亮的雞毛撣子尾巴往白鬱聲的方向走了幾步。

白鬱聲皺著眉,好不容易才卡出來一個自己比較滿意的形容。

“一副記恨我把你給忘了的怨婦樣?”

小三花蹭了蹭白鬱聲的小腿,輕輕喵了一聲,混著沈知言那淡薄的笑。

“有時間在這編排我呢……”他站起身,走到白鬱聲的邊上,往她的懷裏丟了枚做工精良的鈴鐺,“你不如考慮一下怎麽開始你一天的工作吧,喏,董事長都著急了。”

鈴鐺聲脆響,原本黏在白鬱聲腳邊的三花叫了一聲,跳到了她的膝蓋上。

小貓的爪墊柔軟,指甲似乎也精心修理過了,踩在腿上並不疼,反而像踩在上頭按摩似的。

白鬱聲本來就對小貓沒什麽抵抗力,她兩隻手握著小貓的腦袋,熟練地揉著它的下巴。

“這個鈴鐺是董事長的玩具,用這個叫它會比較方便,以及,你帶行李來這裏做什麽?”

白鬱聲抱著小貓一陣揉搓,聽到沈知言的問題還頓了半拍。

“啊?給你幹活這還不包吃住的嗎?”

身前的男人立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十分狡黠。

“什麽時候答應你包吃住了?”

這。

好像確實沒有啊。

“不是,你知道你這四合院有多偏嗎?”

“哦……”沈知言頓了頓。

穿堂風自會客廳的正門而來,微涼,激起了白鬱聲一層

她感覺有些不太妙。

從沈知言嘴裏說出來的,總歸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沈知言的站位對白鬱聲來說逆著光,他的頭發蓬鬆柔軟,背後的光給他染了一層淡黃,麵中那點痣也隱沒在了陰暗處。

他俯身朝前,光線穿過他耳朵的皮膚,瑩瑩粉粉,與他一身清冷感有些矛盾。

他的耳朵真的很薄,一點光就能穿透,甚至無法辨別出這是不是真的被光染了紅,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白鬱聲抽了抽鼻子,發現這回的酒香不甚濃鬱,中間混著些許藏紅花香。

沈知言的聲音有些蠱惑,好像從白洪明離開之後他就撕下了那層清高文人的偽裝,又重新帶了些慵懶勁兒。

“那看在我們訂過娃娃親的份上,出門左拐第一間房歸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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