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脫身

南康公主名叫司馬興男, 是臨賀郡公桓溫的正妻。桓溫未發家之時,正是被明帝看中選為駙馬,後來起勢, 壯大桓家, 有了如今的權勢。

衛釗猛然大步上前,抓著那人的衣襟, 麵色陰寒,仿佛一頭擇人欲噬的老虎,“你他娘的說什麽”

那人身上本就全身皮都爛壞了,被就地拖起, 痛苦地直呻、吟,“是、是真的,我親耳聽見。你是臨賀郡公與南陽樂氏之子,南康公主厭憎樂氏,便想將你除去。我原本是為司馬氏的衛士,若不是得了公主之命,如何會隱名來此地做個兵卒。”

衛釗暴怒, 目眥欲裂, “你竟敢辱我母”

一旁手持藤條的侍衛隻覺得衛釗全身冒著一股殺氣騰騰,都不敢去瞧他的臉色。

那人牙齒格格顫抖,“我並無……都是公主身邊婢女所說, 樂氏死了二十餘年,仍是公主心中之刺……”

衛釗眼裏全是煞氣,“樂氏死了二十餘年”

那人不知衛釗為何口氣有些奇怪, 既然已經開口, 就不再隱瞞下去, “我和公主的婢女相好, 全是她告訴我……將軍,全是真的……絕無虛假,給我個爽快吧。”

他自知透露出這番話絕無活路,就是不想再遭受折磨。

衛釗手指關節凸出,青筋繃起,剛才盛怒之下差點將此人活活捏死,強壓著滿腔怒火隻為問明真相。聽到這裏才察覺到不對勁來,樂氏好好就在江夏,如何在他口中成了死了二十餘年的人。

衛釗麵色幻變不定,將此人往地上一扔,道:“留著他一條命。”

侍衛聽令立刻對外喊了一聲,命外麵的人去找醫師來。

衛釗目光掃過兩個侍衛,兩人跪地,齊聲道:“若有泄密,將軍取吾等性命。”

衛釗離開地牢,到了外麵吹了一臉的冷風,可心底的怒火並非有半分削弱,反而越燃越熾起來。他想起自幼長大樂氏對他的疼愛,心口便有些發疼。那人口中的樂氏到底是誰衛釗緩步來到縣府的後院,看見庭院中的假山石,突然想起一樁幼年的舊事來。

那是他頭一次冒出想學武的念頭,剛說出口,就被父親衛申拿著藤條滿院抽了一頓,但他生來就有一副倔骨頭,被打了也不改念頭,轉而去求樂氏。樂氏當時惆悵又傷感地看著他,沉默了半晌,第二日帶著他出門,去了離家二十裏地的一處小山。山上有一座孤墳,上麵豎著碑,碑上刻著“南陽樂氏墓”。樂氏讓他對著孤墳叩拜。

衛釗記得那時他還納悶,聽母親的話叩拜之後就問這是何人。

樂氏當時道:“這是你姨母。”

衛釗後來還問過大哥衛進姨母的事。衛進道他們的確有個嫡親的姨母,但早早就過世了,聽說並未出嫁,早些年又有些奇怪傳聞,過世之後便是南陽樂氏的族人也不提起。自從去拜了那個墳,沒過幾日,衛申就同意衛釗習武。

衛釗在院中一直站到天色發黑,暮色昏沉,侍衛舉了燈進來,在他臉上怒容漸消的時候張口提醒道:“將軍,裏麵已經備好飯食。”

衛釗點了點頭,轉身朝裏走。

剛才已將過去記憶都翻了出來,他這才發現,原來還真有那麽多蹊蹺之處,早就顯露出苗頭。南陽樂氏那個姨母,怎會葬在江夏,樂氏帶他去祭拜過,卻一次也不曾帶大哥去過。還有,提起桓氏,母親樂氏就顯露過異樣。

衛釗咬了咬後槽牙,剛才一聽到樂氏的名他就勃然大怒,此刻冷靜回想,那人口中的樂氏,並非是他現在的母親樂氏。

草草吃了飯,他心不在焉,連晚上吃了什麽都記不清。到了夜裏,蔣蟄領著一個中年仆婦進來。蔣蟄倒是細心,覺得衛釗身邊親衛全是粗人,且今天過後,還要好好篩一下,就近把縣府裏的仆婦抓來,讓她安排伺候衛釗生活。

衛釗心事沉沉,擺了擺手,隨便他們安排。

仆婦馬上準備熱水梳洗。

等梳洗畢,衛釗回到寢屋,那人透露的隱秘像塊巨石堵在他的胸口,此外還要考慮經過今天燕軍的襲擊,應該怎樣布兵,就是山桑縣城裏,也有許多事需要過目安排。

衛釗揉了下額角,正要休息,忽然注意到**被褥有些高疊,他往後退了一步,嘴角噙著冷笑,抓起剛才隨衣解下的佩劍。正要拔劍,那被褥忽然微微動了動,從中伸出一雙藕臂,肌膚似雪,光潤柔滑,然後又緩慢從中探出一張海棠春睡的嬌顏,那女子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國色天香,冶豔非常。在衛釗平生所見女子之中也排得上數。

她露出手臂和雪白的肩膀引人遐思,讓人不禁就想到她在被下的身軀應該是□□的。

衛釗看也沒看她一眼,“出去。”

女子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然後緩緩從被褥中鑽出,一絲芳香也隨之彌散開。她身上穿著單衣,剛才隻是解開了外褂,她下了床,緩步來到衛釗身邊,朝他接近幾分,“將軍是英雄人物,妾身卑微,原是跟錯了人,如今經竟不能得將軍幾分憐惜嗎”

她見衛釗英俊峻拔,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心下一陣發熱,雖然剛被斥了一聲,仍是壯著膽子勾引,手指剛要攀上衛釗的肩膀。被他一把擒住。

女子疼得淚如雨下,痛呼出聲。

衛釗是風流,但此時正心煩,哪管她是不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抽手將人往地上一摜,“滾。”

這一聲冷喝將門外的人也叫了進來。侍衛和仆婦進來都看到摔在地上嚶嚶哭泣的可憐女子。仆婦連連告罪,將女人拉走,到了院門外,女人臉上哪還有半分傷心欲絕,咬著唇極是憤怒,“你不是說這個衛釗風流成性,容易勾搭嗎”

仆婦道:“打聽的消息是如此,娘子如此容貌,便是不好女色的見了哪有不心動的。”

女子名叫沂嬰,原是縣令妾室,絕色容顏,被縣令嬌藏於後院百般疼愛,原本縣令說這一場仗後必然飛黃騰達,哪知這一開城門人都死了,據說身首分離。沂嬰聽聞消息立刻另做打算,聽仆婦說來的將軍是個極出眾的人物,當下便打定主意要將衛釗籠絡了,沒想到卻被摔在地上又趕了出來。

沂嬰回頭看了眼寢屋緊閉的門,咬了咬牙,暗道:“拒絕我的男人除了你還沒有第二個,給我等著瞧。”當夜趁著夜色,她收拾了金銀細軟在府中仆從的幫助下跑了。

衛釗第二天聽聞消息,並沒有多的想法,隻是將何瀚之叫來一頓訓,要他操練手下看緊門戶。

地牢裏偷襲衛釗的人全身潰爛,雖有醫師照料,也隻拖延多活了幾日。衛釗又私下見了那人一次,反複問他曾經提過的事,那人剛被灌了湯藥,全身如烈火焚燒,痛苦不堪,“我說的句句是真……臨賀郡公在旦日飲酒多了,吐露你是他的兒子,被南康公主聽見,她最恨樂氏……殺你是公主之命……”

衛釗見再也問不出什麽,轉身離開,當夜那人就咽了氣。衛釗將蔣蟄叫來,關門吩咐了一陣,蔣蟄麵露驚色,隨後又變得肅穆起來。他知道能不能辦好這件事可能關係到他下半輩子前途,當著衛釗的麵以性命擔保必會辦妥,隨後他單騎離開了山桑,沒有驚動其他人。

衛釗留在原地整軍,這個秘密出現的時機,非常不好,原本該他親自去求證,如今卻根本走不開。

衛釗暫時壓下對這件事的在意,重新把心思挪到北伐上來。當日與燕軍交手,他已察覺到,燕軍實力不弱,且紀律嚴明。山桑這個小城,若不是他大軍駐紮,隻怕當即就有人要反,看來燕地也並非不得人心。晉室北逃,將一半江山讓出,北地的臣民也早已忘了晉室,或是經曆了太多戰亂之苦,隻要有太平日子過,管它晉室還是燕。

對比了燕軍和殷浩手下的晉軍,衛釗想了想,又在紙上加上了秦字,晉軍北上,要應對的絕不僅僅是燕,還有秦軍,他輕搖頭,心道:連玉度那樣年幼的小郎君都能猜到殷浩北伐難以建功,可見形勢不容樂觀。

衛釗當夜修書兩封寄出,一封呈於殷浩,他在戰報中極盡誇大戰功。另一封則是給臨賀郡公桓溫。寫完信時他又看了一遍。戰功已經有了,他要盡早擺脫殷浩,又正好趁這個機會試探桓溫的態度。衛釗此時對桓溫的感覺也極為複雜,可他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要撈的好處要撈,要走的時候也不猶豫,手頭能用的上的他不會放過,任憑他是什麽身份。

衛釗眺望夜色沉思,從這次北伐之中脫身,他要到豫章,為的就是江州這塊重地,隻要能掌握住這裏,日後就不必受製於人,身世便有些不堪,於他也不過是一樁往事而已,便是南康公主背後算計又如何。

作者有話說:

抱歉,今天在外麵奔波一天很累,肥章放到明天,啊啊啊 ,實在抱歉,掩麵逃走。

衛釗馬上就要回豫章了,此人是現在主流男主的負麵集於一身……但是作者君還蠻喜歡他感謝在2022-12-09 23:18:41~2022-12-10 23:26: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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