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夜
惠娘看著她麵色差極為心疼, 叫婢女去將解酒湯重新熱了一碗端來。
衛姌喝了湯,頭脹好了許多,然後洗漱換衣, 躺下之時心中仍想著令元剛才提及的秘事。事關衛釗, 她不免聯想到前世這位二哥毫無消息,難道和這個秘密有關。
“等令元身體好些, 馬上告訴我。”衛姌上床歇息前說道。
惠娘為她掖被,“釗郎君後院的事你還是別插手,黃氏精明,令元頗有心機, 她們兩個的齟齬再怎麽也牽扯不到你。”
衛姌對惠娘並無隱瞞,說道:“令元知道一件關於衛家的秘密,我不放心。”
惠娘輕柔摸她額頭,“她才來衛家多久,什麽秘密能讓她得知,不過是後宅爭鬥的托詞,你就別費那個神了。”
衛姌疲憊地閉上眼, 一整天幾乎不停歇, 她早就累了,睡前不忘叮囑,“我定要向她問個清楚。”
惠娘看著她睡著, 輕手輕腳離開屋子,捎帶上門,來到外麵, 把婢女懷綠叫來問後院情況。
黃芷音看著仆婦將令元攙扶到院北最偏的屋子, 將她放在榻上。令元冷汗涔涔, 頭發全貼在臉頰邊, 她手捂著肚子,唇白如紙還顫抖不停,看著分外淒慘。令元屋裏的婢女大驚失色,不知她怎麽出去一趟就弄成這個樣子回來,趕緊絞了帕子給她擦拭臉龐。
黃芷音走進屋來。裏麵雖燒著炭盆,可四周仍有陰寒透進來,讓人分外難受。她環抱雙臂,看著榻上的令元,不冷不熱地說道:“令元妹妹也未曾生產過,如何就確定自己懷孕了,還鬧到小郎君麵前,我剛才見小郎君臉色都白了,郎君看重手足,若因為妹妹的驚擾讓小郎君生恙,隻怕郎君知道也會不高興的。”
令元深深吸氣,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自己肚子上,聽見黃芷音的聲音卻無力反駁,隻狠狠咬緊牙根。
等了小半個時辰,令元出的汗將小衣都濕透了,醫師才來到屋外。黃芷音讓醫師進來。
醫師已年邁,帶著個看藥的童子,進屋粗略一掃,見到榻上半躺著個病歪著的女郎,就知突然被叫來出診的人就是她了。
黃芷音見藥師為令元診脈,眼皮突地跳了兩下,轉頭看見呂媼也走進屋來。
“小郎君如何了”
“燈熄該是睡了。”呂媼道,然後對黃芷音輕輕使了個眼色,兩人來到屋外。
呂媼喊了一聲“女郎”,因黃芷音如今是妾室,不能稱夫人,她便仍以女郎相稱,“若令元真有身孕,女郎作何打算”
黃芷音剛才一路過來,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件事,她目光定定落在院裏一處角落,目光中竟露出些許迷茫來:“我該如何呢出來之前夫人曾私下與我說過,郎君娶妻之前,不希望後院女子先生養。便是叫她打了也是應該,找不到我的錯處。可她如今已經鬧到小郎君麵前,我就怕……”
呂媼歎氣道:“女郎怕郎君日後知曉。”
黃芷音鼻尖酸澀,紅了眼眶道:“令元不過一個婢子,有什麽值得我費心的,就怕郎君另有想法……他本來就待我不冷不淡的,若再因此對我生了嫌惡……”
呂媼道:“女郎是狠不下這個心。”
黃芷音盯著暗處看了許久,臉色陰晴不定,不知想到什麽,目光漸漸冷了下來,沒等她說出決定。忽聽到屋內醫師喚聲。
黃芷音和呂媼忙進入屋內。
醫師正在問令元這般症狀是頭一回出現還是過去也曾有。
令元見到黃芷音和呂媼,臉色幻變,支支吾吾沒有回答。
倒是旁邊婢女道:“前幾日就有些難受了,可是這個屋子太過陰寒的緣故”
醫師不置可否,又問了平時吃食,然後問道:“不知府中誰主事”
黃芷音道:“醫者可與我說。”
醫師點了點頭,走到屋外,有意避開病人,說道:“剛才的眷屬脈象有些奇怪。”
他不知道後院這些女子的身份,看著似乎都不是夫人,卻也不是普通婢女,於是就含糊了稱謂。
黃芷音心漏了一拍,便問:“哪裏奇怪。”
醫師道:“滑脈之相。”
黃芷音眼底幽暗,心道難道剛才所考慮的真要做出選擇。此時又聽醫師道:“但脈象卻不好。”
“如何不好”
醫師道:“胎元孕於異處,氣滯血瘀,以致脈絡受損,血不循經而外溢,腹痛也正是因為血瘀阻滯。剛才我問過。此症狀並非今日才有,此胎不能要,必須盡快用藥消癓殺胚。”
黃芷音愣住了,怔怔看了醫師一眼,“殺胚”
醫師隻道她並未聽懂,道:“胎元異處,無法正常孕育,懷胎女子反而會因此丟了性命,亦早不亦晚。”
呂媼上前兩步,扶住黃芷音,“女郎,還猶豫什麽,聽醫者話。”
黃芷音手緊緊抓著呂媼,說到底她一個月前還是黃家女郎,並不需要打理後院諸事,如今卻要做這麽重大決定,難免有些瞻前顧後,躊躇難決。
“要不還是和小郎君商量一下。”
呂媼卻道:“女郎糊塗,小郎君才幾歲,後院的事怎能讓他勞心,日後叫夫人和釗郎君知道了該如何想。”
黃芷音拽緊呂媼的手,聲音幾乎是咬牙迸出,“請醫者用藥。”
衛姌睡到半夜,驟然被一聲淒厲的叫喊驚醒,她猛地睜開眼,四周一片黑暗,寂靜無聲,並無任何聲響。
她怔怔地醒了許久,才再次入睡。
這一夜被吵醒的並非隻有她一個。
幾處院子裏都點起了燈火,靠南一處院落,婢女來到屋內,看見肖蘊子抱膝坐著,連忙上前道:“肖娘子被驚到了吧是北邊那位,聽說叫了醫師,也不知是生了什麽急病症,剛才那聲叫喊太嚇人了。”
肖蘊子淡淡道:“不是病症,是有喜了。”
婢女捂住嘴,“啊”的驚訝一聲。
肖蘊子又道:“不過現在又沒了,睡吧,和我們無關。”
住得離令元最近的是子雎,她站在窗前,偶爾將窗推開一條小縫朝外麵望,在看到令元屋子徹底不熄燈,又聽見那一聲喊,她手一抖,窗就合上了,她拍了拍胸口,臉上顯出一絲譏笑來。
第二日衛姌睡得起晚了,用早食的時候聽到令元已經墮胎的消息,她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黃芷音。
黃芷音臉色微黯,似是徹夜未眠,眼下一片淡色青影,“醫者說她胎元孕於異處,血瘀滯澀,根本生不出孩兒,還會有性命之憂,我想著總該先救她性命。就讓醫者用藥了,昨夜實在凶險,令元妹妹血流不止,幸而並無血崩之症,如今已經緩過來睡著了,這些原不該告訴小郎君。但我也是初次料理這般家事,唯恐有不到之處,日後讓郎君責怪,到時還請小郎君為我解釋一二。”
衛姌沒想到隻睡了一晚就出現這麽大的變故,她猛然起身,又緩緩坐回。
黃芷音詫異地看著她。
“令元的藥方在哪裏”衛姌問。
黃芷音從袖子裏取出紙箋遞了過來,臉色格外平靜,似乎早料到這一點。
衛姌微微挑眉,懷疑如果自己不問,她是不是也會主動將藥方拿出來。
藥方上寫著紅花,桃仁,赤芍,川芎,熟地,牛膝等藥,君藥佐藥條理明晰。
衛姌將藥方收起,道:“令元身子還能恢複嗎”
作者有話說:
令元這個放現代就是宮外孕
今天有事,短小一下,明天肥章補回字數
看到大家評論了,並不是故意買股,因為前期兩人畢竟還屬於兄妹關係。
沒錯,衛釗是男主,原名應該是桓啟(先劇透了)
此君非完美男主,強橫霸道且風流好色,這些前麵也都提示過了。
男配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毛病
作者真的品味土狗,大家理性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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