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擄走

羅弘注意到他這個動作,輕聲道:“那就是桓家三郎,桓叔道。”

桓歆,字叔道,臨賀郡公桓溫的第三子。衛釗也不知對方死氣沉沉一張臉是因為什麽緣故,不過既然碰上了,就沒有躲避的道理。

桓歆見衛釗舉杯的舉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他拿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然後對衛釗傾杯示意。

兩人目光相撞,一個沉凝,一個幽深。

與羅弘交好幾人都已經聽說過衛釗的名字,尤其是破成漢細作的事跡,之前聽的都是傳聞,如今人在麵前,少不得就要問本人。衛釗氣度不凡,曠達豪爽,很快與席間眾人達成一片。那歌伎跟在他身側,主動倒酒,語笑嫣然,也讓席間增色不少。

酒過三巡,熊家子弟提出光吃酒無趣,再來玩個遊戲。

衛釗半眯著眼,看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定下投壺之戲。

仆從很快將銅壺和羽箭拿來。

席間眾多士族弟子沒有不會投壺的,酒喝的多了,膽子也壯,一個個都來試,很快一輪比過,投中最多的有四人,衛釗,桓歆,羅弘,還有一個鄧姓子弟。

桓歆道:“尋常投法沒意思,不如來玩點花巧的。”

眾人皆知他身份,那是桓氏三郎,如今桓氏頭風正盛,王謝兩姓都有所避讓,當即有人捧場問怎麽個玩法。

桓歆叫來仆從吩咐幾句,很快就有幾個投壺被仆從拿來,依次擺放在地上。

原本的投壺距離席間不過兩丈,此時仆從把壺依次擺開,每隔半丈一壺,最後卻有一個瓷瓶,被仆從拿著直接放到樓下。

幾個士族子弟倚攔去查看,也不顧夜風寒峭,遠遠隻見地麵上一點雪白,凝神細看才依稀看出是瓷瓶瓶身。

鄧姓子弟很快敗下陣來,羅弘稍好些,挨到二樓最遠一個投壺才偏出。衛釗和桓歆前後將羽箭全投入壺中。眾人看熱鬧不怕事大,當即蜂擁至圍欄處,讓他們投樓下瓷瓶。

那是個細頸瓶,瓶身隻巴掌大小,瓶口更小,眼看著隻能容進一根羽箭。

衛釗和桓歆憑欄而立,眾人看著他們兩個都不出聲,氣氛安靜而緊繃。

衛釗手中捏著羽箭,看向桓歆,嘴角擒著一絲笑。

桓歆冷哼一聲,手腕用勁,羽箭飛出,搶先對著細窄瓶口直射而去。

衛釗揚手一甩,同樣羽箭如電般射出。

他扔出的羽箭幾乎發出了破空的輕嘯聲,後發而先至,越過前麵飛箭兩寸的距離,直射入瓶。桓歆的箭頭落後,叮的一下擊中瓶口,卻因沒有容納的餘地而彈了出來。

席間所有人不約而同發出驚歎。這番技巧腕力與眼力兩者兼容才能做到。

羅弘脫口而出:“好,技高一籌。”

桓歆薄唇緊抿,手緊抓著木欄臉色比夜色更沉。

士族子弟如今最講究風度,他很快意識到,鬆開手指,轉身對衛釗勉強一笑,“好準頭。”

衛釗仍是慵懶的神情,含笑道,“運氣好些罷了。”

在座人等都是豫章本地大族,地地道道江右子弟,曆來都是崇文,但投壺風雅,且剛才那一中堪比百步穿楊,眾人無不服氣,交口稱讚不已。

桓歆也笑,帶著幾分冷意,“聽說衛氏世代工書,卻不知還有這等手勁和眼力。”

衛釗接過歌伎送到嘴邊的酒,道:“書法一道,不也就眼與手,二者不可缺一。一法通,百法通,如是而已。”

眾人乍一聽就覺得新鮮,再一想還真有些道理,笑鬧好一陣。

羅弘道:“敬道今日可出盡風頭,你看幾個娘子,目光灼灼,如餓狼見肉。”

幾個歌伎柳眉橫豎,與羅弘一陣打情罵俏,都道他嘴裏沒個好詞。

以唇咬杯的歌伎身軀貼在衛釗臂旁,柔軟之處撩人心弦,她聲如蚊吟道:“妾擅曲,願為郎君徹夜而歌。”

衛釗笑著摸她的臉,“佳人盛情本不該辜負,但嬸娘幼弟都在驛舍,吃完了酒就該回去了。”

歌伎咬唇,含情脈脈地望著衛釗,又主動為他斟酒。在風月場裏混了多年,她還真練就一雙利眼,滿座的士族子弟,唯有眼前男人讓她眼前一亮,覺得不同尋常。

熊氏兄弟在和桓歆說話,勸慰道:“別理他,安邑衛氏如今不過末流,便是他封了建武將軍,又如何能與叔道兄相比。”

“投壺小道爾,又如何能當真本事。”

桓歆聽得心煩,豁然起身,說了一聲“不勝酒力”,就離開席間。走到樓梯處回頭一看,眾多士族子弟圍著衛釗。他眸光沉了沉。衛釗沒來之時,眾人以他為首。衛釗卻好似自有一股豪爽霸氣,短短一席酒就讓江右子弟兄弟相稱,無人不服。

桓歆到了樓下,被冷風一吹,酒勁卻湧上來,兩頰泛著熏紅,又被臉上的脂粉蓋了下去。

桓家兩個仆從最是機敏,立刻湊了上來,問桓歆是繼續喝酒還是回去。

桓歆聽見上麵傳來歌伎彈唱,心頭一陣煩躁,拔腿就離開靈犀樓。

仆從牽了馬車來,桓歆眼睛一瞪,讓他牽馬來。

等馬來了,桓歆騎馬,仆從趕車,又叫上桓家侍衛緊隨其後。

桓歆一身酒氣和燥鬱,仆從已知剛才樓裏發生了什麽,嘴裏罵道:“這衛氏子真不識趣,竟與郎君爭鋒,難道不聞桓氏之名。”

“聒噪。”桓歆一馬鞭抽了過來,直中仆役肩膀,疼地他轡繩脫手,摔倒在地 。

桓歆怒道:“你道我不如他,隻能以勢壓人。”

仆從知桓歆最是脾氣暴躁,且喜怒無常,不敢喊痛,跪地求饒。

趕車的仆從在後麵停了下來,有些不忍,忽然道:“郎君可知令元也到了豫章。”

桓歆轉過臉來,“在哪”

仆從道:“在驛舍,她跟衛氏郎君來的。”

桓歆原本怒氣勃發的臉慢慢沉了下來。兩個仆從蜷縮著身體不敢發聲。

桓歆沉吟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道:“走,回驛舍,把那個婢子給我捉來。”

仆從麵麵相覷,不知是否該勸。

駕馬車的那個顫巍巍道:“郎君……”剛一開口就對上桓歆陰沉的仿佛要擇人欲噬的目光,立刻又縮了回去。

桓歆已經駕馬前行,侍衛立刻跟上,一行人朝著驛舍方向疾馳。

夜風烈烈,刮在臉上寒冷刺骨。桓歆卻覺得熱血上湧。剛才靈犀樓裏衛釗落他臉麵,他就去把桓家贈他的婢女要回來。

想到這裏,他撇了一下嘴,心道,那個叫令元的婢女原本就該是他的。

原來桓歆是桓溫三子,喜武厭文,性格暴躁易怒,雖已定品卻隻掛了個閑職,曆來不受父親重視,如今桓氏掌八州兵權,在外無人敢惹他,到讓他行事越發偏激自狹,肆意狂放。

桓歆有兩好,一好女色,二好音律。令元原是他祖母院裏的婢女,彈得一手好琵琶,又知情識趣,好幾次與他眉目傳情,言笑晏晏。桓歆後院女人頗多,原想過年之後再去向祖母把令元要來,誰知他不在家時,家中突然把令元贈與了衛釗。

桓歆聞訊自是大怒,他視令元為禁臠,卻不想突然歸了別人,這是其一,還有一則,臨賀郡公多次當著眾人讚許衛釗,說他姿貌偉岸,亮拔不群。桓歆自幼甚少得父親誇獎,聽他如此說,對衛釗更生厭惡記恨。他本就是心胸狹隘之人,如今酒意上頭,想起令元,更想起在靈犀樓投壺輸給衛釗,頓時怒意狂熾,行事越發瘋狂。

侍衛仆從皆是心中叫苦,但又不得不聽從命令,桓歆此人,剛成年之時就曾暴怒刺死近侍,在桓氏族內凶名赫赫,就因他行事不計後果,即使身為恒溫三子,也沒能委以重任。若是仆從侍衛不聽他命令,隻怕會有性命之危。

一群人如風般卷到驛舍前。

此時天色漆黑,隻驛舍前點著兩個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擺,光影晃動。

桓歆令剛才提起令元的仆從上前,詢問情況。

仆從不敢隱瞞,隻好將遇見令元前後詳細告知。

桓歆越聽越惱,咬牙切齒道:“好個賤婢,背主誅心,非抓她回來問個清楚不可。”他喚侍衛上前,匆匆囑咐幾句。眾人不能違他命令,隻是點頭,聽令行事。

桓歆回頭又問:“賤婢在哪間房”

仆從當日跟在令元身後曾見她上樓入房,當即將位置告知桓歆。

衛姌在天黑之前練了一副字,又去看望一回楊氏,回來後就洗漱睡下,屋裏燒了火,溫如暖春十分舒適,她睡地正沉,忽被一陣喧嘩聲吵醒,樓下似有人在鬧,隻是隔得遠聽不太清,她怔忪著翻身,正要繼續睡,忽然心生不安。

這感覺來的突然,衛姌迷迷糊糊之間還有些糊塗,背後一絲寒意傳來。

她猝然驚醒。

睜眼就看見床前站著一個高大的黑影,身上散發著陣陣寒氣,是帶著屋外夜風而來,也是他目光森森,透著冰冷。

“救……”衛姌張嘴。

一隻蒲扇大的手捂住她的嘴,黑影咧嘴一笑,俯身將她從被褥中拖了出來。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我又要入v啦,後天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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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男主是……就不告訴你們,別因為這個就拋棄我啊 感謝在2022-11-15 22:18:56~2022-11-16 20:12: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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