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睡吧

景春湊近了,盯著他的眼睛,拉長聲音:“哦——”

那眼神仿佛在說:所以呢?

桑尋盯著她,眼神冷沉冷沉的,可眨了下眼,眼眶分明開始泛紅,氣的。

倏忽眉眼一垂,冷氣變鬱悶,近乎賭氣道:“你怎麽這樣。”

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對她生氣,說“我生氣了”大概已經耗盡了他畢生所學。

景春輕聲說:“我就這樣。”

語氣輕飄飄的,故意氣他。

桑尋別過臉,不說話了,額頭青筋直跳,看起來很想辯一辯,奈何憋半天也沒說出什麽。

在腦海裏奮力搜刮,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相應的解決辦法。

他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狀況。

景春忍笑忍得辛苦,扯他一下,也不哄,隻是問,“陪我去逛街?”

桑尋很生氣,明知道他最在乎她,最害怕失去她,還拿這個開玩笑,可她一開口,他又忍不住應聲:“嗯。”

沒出息,他自己都覺得。

又覺得她明知道他生氣也並不理會,很鬱悶。

桑尋,你被她牽著鼻子走。

嗯,他自己回答自己。

那又怎麽樣?

手牽著手,從電影院出來一路往下,沿著樓層一層一層往下轉。

誰也不說話,隻有商場客人的吵鬧聲、兩個人的腳步聲,還有衣料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

明明很鬧,可卻覺得世界安靜極了。

突然很想抱她,她的身體像是有一種溫柔但蠱惑的拉扯力,漩渦一般,把他一點一點往裏拖拽。

可現在在外麵,他隻好握住她的手更緊一些。

親密固然很好。

可這種光天化日之下,隱秘浮動的心思也很讓人著迷。

怎麽會這麽喜歡她。

著了魔。

或許本來就是因她而生的?

他出神著,漫無目的地瞎想。

她的手掌比他小很多,冬天握起來很冷,春天就剛剛好,溫熱而柔軟。

突然,細密的絲線一樣的東西從她掌心湧出,然後穿透他的掌心,沿著血管和筋脈爬到他

的心髒,在他心髒收攏,像是有個手掌捏了那裏一下。

他悶哼一聲,低著頭不說話,也不推開她,更不會質問。

隻是低著頭,默默承受。

好像她做什麽都是對的。

怎麽欺負他他都是應該受的。

景春歪著頭湊近他:“我裝病你就生氣,我這樣對你,你也不生氣?”

桑尋點點頭,不生氣。

景春說:“你可以生氣。”

“生氣了,又怎麽樣?”他不明白,就好像剛剛,他真的很生氣,可好像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如果我是你,我剛剛就不會生氣,把你按在牆上親得喘不過氣,你想走我不讓你走,反反複複親你,親得你麵紅耳赤急於逃走,還走不掉,堵著問你還敢不敢了,不回答不讓你走。”富貴兒看的電視劇都是這麽演的。

桑尋慢慢瞪大眼,滿臉寫著:可以這樣嗎?

但他還是誠實回答,“我不敢。”

對她實行暴力,那差不多是一個小孩要打泰森,螞蟻要踹翻大象……

沒有人會在了解她之後還想挑釁她。

她的力量表麵看起來好像並不強大,但那種溫柔但全麵的力量,幾乎是毀滅性的,讓人連反抗都無能為力。

景春想了想,好像也是,她配合演戲也挺累的。

“生氣了可以理論可以爭執,甚至可以吵架,到最後也不能解決問題還可以分手。”

桑尋眉心頓時皺起來,渾身肌肉緊繃。

他對這個話題向來敏感。

景春掐了下他手心,“當然,我不許你這樣。我隻是說,你有表達一切情緒的權利,不要擔心有些話說了沒用,有些事做了沒用,隻要你去說、你去做,你總能離自己想要的更近。”

桑尋側頭,看著她。

景春笑了笑:“如果對象是我,你會發現,你不開心我會哄你,或者陪你一起不開心,你生氣了我可能會哄你,可能會比你更生氣,也可能看你生氣更惹你生氣。你不一定會得到想要的反應,但你會發現,無論我給出怎麽樣的反應,我都是愛你的。”

心髒好像有根弦,被輕輕地撥動著,桑尋呢喃一句:“你是……愛我的。”

景春捏住他的耳朵,附耳說了句:“是的,我愛你,笨蛋小樹,聽到沒。”

“聽到了。”他輕聲回答。

嘴角不自覺揚起來,甚至帶著一點驕傲。

兩個人轉到書店。

景春下午來還要買書,還沒開始挑就被叫去29處了,這會兒扯著他一起進去,順著書架一排一排閑逛,間或低聲說句話。

商場鬧哄哄的,這家位於拐角的書店卻安安靜靜,似乎進來的人都自動安裝了消聲係統。

景春突然看到一本珍稀樹木養護指南,抽出來指給他看,低聲說:“再過幾年,我也能寫出來一本,隻寫你一個,指不定比這個還厚。”

而且這世上大概也隻有她能研究明白了。

這棵小樹心思多到可怕,腦回路也不正常。

桑尋:“……”

景春說著,掏出來手機,改自己的微信昵稱:001號珍稀樹木研究員

然後又從他口袋裏摸出他的手機,給他改昵稱:編號001

桑尋沉默片刻,明知道但還忍不住問:“情侶名嗎?”

好像猜得到,和親耳聽到,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景春點點頭:“不明顯嗎?”

桑尋忍不住笑了下。

是滿足感。

他問:“所以你研究出來什麽了?”

景春裝模作樣掰著指頭數了數:“太多了,數不清,比如最近在研究小樹的**……”

小樹自己摸自己的成就還沒達成,他不好意思,她也沒強求,說好讓他主動的。

桑尋笑容頓時僵住,捂住她的嘴,“好……好了,別說了。”

耳朵又紅了,還真是純情。

要是求歡被拒絕,那不得直接難過到自閉。

仔細想想,她好像真的沒有拒絕過他,從前就沒有,或許是見麵的時候並不算太多,他也並不是太重欲——至少表麵上不是。

因此她總是很縱容他,偶爾胡鬧一下她也由著他。

還真沒讓他碰過壁。

隻是隨便腦補了一下。

沒想到沒多久就真遇上了這種事。

景春的身體真的越來越垮了,她覺

得體內像是有一個黑洞,在不停吞噬她的靈力。

以至於她這麽久了,傷沒恢複一點,反而更虛弱了。

她每天都很困頓,仿佛隨時都要陷入沉睡。

這天一回家,桑尋就自己去寫作業了,景春待在客廳的沙發上拿平板看新聞。

富貴兒坐在另一邊打遊戲,時不時瞥她一眼:“你這嗜睡得也太離譜了吧!難不成也懷了?”

景春翻了他一個白眼。

富貴兒眼珠子轉了轉,自我否定:“你生不出來,天道擇定扶桑生育,就不會再允許你孕育新生命。而且人類懷孕才嗜睡。所以你到底怎麽了?”

景春放下平板,掐了掐眉心:“我可能需要把桑洛的封印打開一部分了,她在瘋狂吸納我的力量。”

她把神力封印在她身上,一方麵保護桑尋,一方麵給她提供養料,但她沒想到,她連她身體裏的都在吸納。

富貴兒遊戲也不打了,頓時坐直了。

其實扶桑最開始的計劃就是桑洛吸收他的力量,然後長出新的軀體。

是複活,也是新生。

因為他這種能力是逆天而為,談得上禁術,基本是一換一。

而景春說是用神力把桑洛封印在他體內,其實不過是做一個嫁接術,原本靠著吸收桑尋身體的力量,改成吸收她的。

她現在等於在用自己養著桑洛。

之所以她可以做到不被吸幹,是因為她是春神。

但好巧不巧,她剛跟辛暘大戰過一次,身體虧損得厲害。

富貴兒心裏狠狠咯噔了一下。

“她進入快速生長期了?”富貴兒難得嚴肅,“你能不能行,不行我幫你想辦法,你踏馬不能再出事了,不然扶桑都不是自毀了,我感覺他真的能暴走毀滅全世界。”

桑尋最近的變化真的太明顯了,盡管他自己不覺得,但富貴兒覺得他幸福得都要冒泡了,景春有意引導,他似乎開始真正感受愛和被愛同樣重要。

桑尋以前並不覺得自己得到愛,也並不配,付出愛是他全部的使命,他可以把自己當做蠟燭,燃燒到最後一滴。

他可以枯等三萬年。

可以在輪回裏陪她經曆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他可以設定好一個狀似圓滿的結局,然後慷慨而死。

但這短短幾個月的幸福之後,富貴兒卻覺得他不可能再經受一次失去了。

但凡景春出一點事,他都可能當場崩斷。

景春抬了抬手:“冷靜,慌什麽。”

“我能不慌嗎?連老子都覺得天要塌了。”他一下子撲到景春身邊,“你說實話,還能撐多久?”

景春嫌棄地把他扯開,“放心,我至少死你後邊兒。”

金烏一族壽命以億計算,富貴兒鬆了口氣,可還是擔憂地看著她。

景春懶得看他一副等著哭喪的嘴臉,起身回房間去。

她感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堆裏,搖搖晃晃,世界顛倒晃動。

她一頭栽在**。

桑尋進來的時候,她正如墜夢中。

他低頭親她,以為她做噩夢了,安撫她。

景春回吻的動作幾乎出於本能,可更多的意識,已經沒有了,隻內心深處焦灼地告訴自己,不能讓他發現了,這小樹對她的事高度敏感且不理智,萬一做出點什麽就不好了。

他門就那樣吻著,吻得天昏地暗意亂情迷。

桑尋企圖進入她身體的時候,被她打斷了,她掙紮著最後一絲清明,親吻他額頭,說了句:“睡吧!”

桑尋沉默地收回流瀉而出的旖旎和欲望,緩緩地穿上衣服,背對她躺著,有些無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而小心翼翼:“我……做錯什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