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來
三個月後,衍城三中。
高三總是最苦逼。
“寒假隻有六天,六天,布置了十六張卷子,平均一天近三張,學校是魔鬼嗎?啊?”
“靠,哪位大佬數學卷子借我抄抄,救命,啊啊啊啊!”
“筆尖都快擦出火星了,但我覺得我抄不完了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我會不會被老班從三樓扔下去。”
……
寒假過後的開學第一天,教室裏熱鬧極了。
突然,教室前門進來一男……和一男。
是已經消失了三個多月的學霸和一個生麵孔。
在高三這種關鍵的時候,請假了幾l個月的實在罕見。
自從去年國慶過後沒多久,那位年級第一的大佬桑尋竟然和他的青梅一同請假消失了。
當時校園論壇的帖子已經進行到了非常魔幻的地步。
比如點讚最多的是:所以他倆私奔了?
於是大家編瑪麗蘇狗血小說都編了好幾l版,有富二代為愛放棄學業家業的,有全世界阻攔的少男少女勇敢掙脫牢籠的……總之一個比一個扯。
前段時間的衍城新聞裏,桑家的事業一落千丈,據說一家人都陸陸續續倒了黴,被抓的被抓,破產的破產,新聞狠狠熱鬧了一陣,都有人猜是不是豪門宮鬥把桑尋這個私生子暗殺了。
不過也沒有什麽小道消息,慢慢就偃旗息鼓了。
當時有人問過班主任,說是請假休學了,沒辦退學也沒轉學。不過時間久了,大家都快忘記班級裏還有這兩號人了。
因為今年可關注的事太多了,比如今年冬天的氣溫格外反常。
新聞裏也時不時出現一些匪夷所思的新聞。
比如衍城發生了不到四級的地震,但衍山那邊震塌了一個地下岩洞,清理的時候發現一具雕工精細的神像,牽涉出一個傳說,狠狠火了一陣,衍山那邊還沒徹底開放,但遊客已經很熱情了。
景區把神像捐給了博物館,據說在做保護性的研究,短期內應該不會拿出來展覽。
高三的都去過那邊,甚至早早聽過那個傳說,狠狠得意了一把。
他們聽說過愛神的傳說,不過
也都沒見過神像。
去年國慶沒多久,包括衍城的好幾l個城市就飄起了雪花,堪稱史上最早的第一場冬雪,衍城也迎來了最冷的一個冬天。
網絡上也熱鬧很多,最近幾l個月流行風向實在是混亂,有一些堪稱行為藝術。
因為新聞都太過離奇,多到大家都快要記憶混亂了,經常張冠李戴記不清事兒,天天都有人因為這個吵架。
比如前幾l天,有人在山裏拍到一棵巨大無比的樹,那樹太大了,跟幾l十層樓那麽高,和山峰平齊,但沒多久就搜不到新聞了,根據一些描述,有行動派再次探訪了網友們記憶中的山,無人機掃了好幾l遍,也沒有發現什麽巨大無比的樹。
盡管很多人都信誓旦旦說自己看到那則新聞了。
可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找到新聞原稿或者截圖。
堪稱群體性記憶偏差,太奇怪了。
總之這幾l個月大家都像是突然進入了一個新的次元,每天都在見證“不可能”,過得忙碌混亂又充實。
以至於一班的同學看到桑尋跟著一個生麵孔,都有種混亂感。
難不成大佬的青梅也是假的,其實記憶中的景春其實是個男的?
剛還忙得像是打仗的一群人,頓時停下了手中的筆,大有一種我可以死,但死前還想八卦一下的精神。
景春以前的同桌元雅最先回過神,揚聲道:“正在朝我們走來的這對俊男和俊男,請問你們是回來上課的嗎?”
跟在桑尋身邊的男生沒睡好,耷拉著眼皮,表情像是上墳一樣凝重,他搖搖頭:“不是,我來替諸位炸了學校,大家就不用趕作業了。”
他有一頭很惹眼的金毛,雙手自然打開,作出一個攤手的動作,表情三分厭倦三分痞氣,配上那張正太臉,很有一種視覺衝擊感。
愣了幾l秒,周圍爆發一陣哄笑。
“好好好,英雄受我一拜。”
“我靠,雖然是假的,但我竟然熱血沸騰了一下。”
“別貧了親愛的兄弟姐妹們,趕緊寫吧!”
一群人如夢初醒,繼續筆尖擦火星,但還不忘問一句:“兄弟你跟學霸來湊熱鬧還是轉校生啊?”
因為看他也背著個書包
。
背景音依舊混著眾人的崩潰。
“啊啊啊啊啊救命我真的抄不完了。大家都寫完了嗎,要不我們都不寫了吧!”
周圍紛紛附和,認命道:“要不別寫了吧!大不了一起罰站。”
在一片哀嚎和退堂鼓聲中,同學們的筆尖依舊毫不停歇。
真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金發男生終於笑了下:“我是少爺的跟班、陪讀,我叫金富貴,大家可以叫我富貴兒。”說完,他做作地右手轉了兩圈,繞過身體,放在左胸前,彎腰做了個無實物脫帽禮,“很高興認識大家。”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幾l秒鍾,然後好幾l個人不知道被戳中了什麽笑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兄弟你不要太荒謬。”
“你好搞笑啊!”
富貴兒挑眉,滿臉寫著:過獎過獎。
元雅看桑尋在打量座位,提醒道:“隨便坐,班長說新年新氣象,大家自行選座位,這學期老班估計不怎麽調座位了,一定要慎重啊!”
說完有點可惜地說,“景春是不是也要回來了?早知道我給她留一個了,我也沒想到你們還會回來。”
這麽關鍵的時刻,請假幾l個月,就算回來大概率也直接等複讀了。
景春和桑尋倆人都相當高冷,出了校門幾l乎聯係不上,就連元雅都沒景春的手機號。
沒想到還真的能回來上課的。
她說完這句話,桑尋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好像突然變得焦躁起來。
元雅頓時愣了,遲疑地問:“景春……還回來吧?”
富貴兒趕在桑尋暴走之前,按住了桑尋的肩膀,趴在他耳邊小聲說:“祖宗,她沒事,她真沒事,你清醒一點,你冷靜一點。”
說完抬頭衝著元雅說:“當然,她過幾l天就回來了。再不回來她家這位考清華北大,她隻能去烤地瓜了。”
元雅這才鬆了一口氣,周圍人忍不住笑起來。
“帥哥你可真逗。”
富貴兒回頭拉住桑尋,小聲說:“咱倆一起坐。”
桑尋沒有反駁。
兩個人選了倒數第二排中間的座位。
坐下來的時候
,仔細看會發現桑尋的動作很緩慢,像是怕驚到什麽似的。
他表情也顯出一點蒼白和脆弱。
仿佛大病初愈。
富貴兒狠狠按住自己的嘴角和眼角往下扯,不要他真的要憋不住笑出來了。
他歪著頭幹咳一聲,然後才回頭湊近他,小聲說:“你是不是被赤瀾九給你看的孕期養護指南荼毒了,你不是孕夫,不用這麽緊張。”
“可是……”桑尋呢喃,“可是她在我肚子裏。”
富貴兒:“……”
不行,不能笑,他的手指死死按著嘴角,有點後悔來人界了。
來人界就算了,竟然陪他來上這個破學。
早知道讓那隻貓來了,但他太在意桑洛,把他跟桑尋放一塊兒,誰知道會不會幹起來架。
“放心,你沒有那麽脆弱,她也沒有那麽脆弱,你不要一直注意力在她身上。”
富貴兒實在憋不住,隻能捂住臉。
桑洛還在桑尋身體裏孕育。但他現在不是單純的人類,盡管失去了龐大的身軀,沒有大樹做庇佑,但他真的並不脆弱,不會被人碰一下就“流產”。
桑尋擰了擰眉,他知道,他就是……不習慣。
“你當人當久了吧!”富貴兒看他依舊麵露難色,忍不住評價道。
說完,低頭看了一下他的肚子。
他又不是人類,也沒有子宮那種東西,把“果子”藏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的,但人類這種身體構造,孩子好像隻有藏在肚子裏最合理。
看不太出來,但他那小心翼翼的架勢,跟真懷了也沒兩樣。
誰來救救他。
第一節 數學課,老丁一上講台就開始收卷子,他敲敲桌子,用一種“我看誰沒寫寒假作業”的眼神,兩眼激光一樣哢哢掃向台下的人,在一片哀嚎聲中毫不留情地開始收作業。
富貴兒捧著臉看向老丁,以前總跟著景春偷偷來上課,不過那時候他是隻鳥,而且誰也看不見他,他不是蹲在景春頭上肩上就是癱在桌洞裏,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坐在這兒,還挺新奇。
來了個新生,但老師完全沒有分心,收完卷子就開始講期末考試的試卷,開學第一節 課,一點緩衝也沒有,用行動
告訴大家:你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桑尋以前就冷冷的,現在更沉默了,反應都有些遲鈍,上課老師有意提問了他幾l個問題,他的功課看起來似乎沒落下,但反應速度慢了不少。
一下課桑尋就被老丁叫走了,畢竟曾經的年級第一,幾l個月沒上課,老師們都還是關心也擔心的。
桑尋看了富貴兒一眼,富貴兒隻好拍拍他胳膊,意思是:沒事。
桑尋現在極度缺乏安全感中。
幽都那場變故後。
盡管景春竭力阻止了,但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才解決桑尋和桑洛的共生關係,那時候桑洛對他的消耗已經很大,所以他現在整個都非常虛弱。
也更遲鈍。
本來桑洛就不是個胚胎,其實如果按照桑尋的設想,差不多這時候都該出世了,但如果那樣的話,他大概已經被吸幹了。
現在景春大半的神力都封印在桑洛身上,截斷了她消耗桑尋靈力的渠道,也延緩了她生長的速度。
所以桑尋現在差不多就是正常孕育生命的狀態,等到了時間,讓桑洛自然分離。
就是不知道會多久,畢竟也沒有什麽先例,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三五年?
目前來看,三五年的概率更大。
所以他必須自己慢慢適應。
老師問了什麽,桑尋一一回答了,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隻是老師外口頭檢查了下他的水平,看他順利回答,得知他功課並沒有落下,欣慰地鬆了口氣。
然後順便問他:“景春不是跟你關係很好嗎?她是不打算回來上課了?”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然後抬了下眼皮,渙散的眼神似乎這時候才對上焦,他肯定地說:“回來。”
他說:“很快就回來了。”
那語氣,像是跟老師解釋,又像是在勸慰自己,聽起來怪可憐的。
老丁嗬嗬笑了兩聲。
“啊,嗯,好,那你提醒她早點回來,現在怎麽好這麽耽誤的。”
桑尋出去的時候,富貴兒靠在欄杆上正在等他。
富貴兒抱著胳膊:“靠,你別魂不守舍的,你跟揣著遺腹子守寡似的,景春真沒事,真的沒有事。”
他手舉到腦袋前,“我發誓行不行?”
桑尋深深看了他幾l眼,好一會兒才輕聲應了句:“嗯。”
但顯然還是半信半疑。
富貴兒扶額,仰天悲歎:“景春你踏馬趕緊回來啊啊啊啊,他真的快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