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晚安
雖然景春和富貴兒吵得不可開交,但車廂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周叔捏著方向盤的手都有些緊張,時不時偷偷瞥一下後視鏡。
車後座的兩個人像兩座漂亮的雕塑,湯喬始終微笑著,桑尋麵無表情。
湯喬在等桑尋回答,她也不催促,好像很耐心地在給他思考的時間,那種溫和體貼而又沒有攻擊性的樣子,很容易給人一種溫柔可親的感覺。
如果不了解她的話。
桑尋始終沒有回答,湯喬看出了他的不願意,她沒有著急,也沒有苦口婆心,隻是突然語調輕鬆地說了句:“阿春也跟著一起來吧!”
景春輕輕“啊”了一聲,但並沒有回答。
湯喬用一種閑聊的語氣:“這些年你隔壁的景叔叔和徐阿姨對你照顧很多,爺爺也想見見他們,以表感謝。周末我會單獨請他們過去的。”
景春心裏一咯噔,心說這人真是滴水不漏。
以她爸媽的性格,哪怕景春哭著鬧著讓他們不要去,估計都攔不住,兩個人一直把桑家當作金大腿。
但凡湯喬說一句想要景春也跟著,估計夫妻倆綁也會把她綁去。
景家哪裏算的上恩人,去了自然也不會是座上賓。
桑尋也深知這一點,而且他並不笨。
所以湯喬連威脅都是體麵且點到即止的。
——如果你不去,我不會動你,但你身邊的人可能會因你而遭殃。
而且她這麽說,大概率也知道兩個人的關係了。
富貴兒都忍不住說:“好可怕的女人。”
終於,桑尋點了頭:“好。”
湯喬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然後戴上墨鏡,敲了下車窗。
周叔把車靠邊停下,湯喬在小區門口下了車。
一輛紅色卡宴早就停在那裏,兩個保鏢等在一旁,護送著她上了車。
禦瓏灣是個不錯的小區,隻是建成已經超過二十年了,看起來已經很老舊了,湯女士出現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以前有同學說桑尋命好,出生在羅馬,以後萬事不愁。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
但景春從
小陪他一起長大,太過於了解他,反而說不出這種話。
單單從人類的角度來講,財富是一件稀缺品,有些人可以為了它去死,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付出昂貴的代價去換取它的。
從小到大,桑尋沒有獲得過太過的愛和關注,就連金錢也並不是充裕的,他住著豪華的房子,有保姆和司機照顧,每個月的生活費按時打到賬上,但偶爾生活費不到賬,或者不夠,他甚至都不知道去問誰要。
那種朝不保夕的感覺讓他從小就養成很克製的性格,雖然景春知道他本來就是不愛說話,很冷淡,可並不代表,他就應該能承受這些。
有次保姆孟姨生病,司機也臨時有事請長假,讓他自己早飯買著吃,然而其實他的卡上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生活費了,但他也沒有吭聲,隨便應付一點吃點冰箱裏的冷食,或者幹脆餓著。
對於一個不被愛的人,求助有時也是一種難堪。
那會兒景春怕見他,經常躲著他,她一周後才發現,就每天讓爸媽喊他過來一起吃飯。
他總是很安靜,吃完飯會主動收碗筷,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富家少爺,哪家的少爺會過成這個樣子。
如果可以,他或許會更希望有一個溫馨的普通的家庭。
兩輛車朝著相反的方向,一個離開小區,一個開了進去。
車上誰也沒說話。
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周叔說:“阿春和小尋先上去吧!我把後備箱的東西拿一拿。”
然後又說:“我直接放在倉庫,然後我就先下班了。”
或許是怕待在一起尷尬,給彼此留一些空間。
應該是湯喬送的東西,周叔甚至都不敢主動提。
桑尋也沒問,隻回答了句好,然後衝著景春勾了下手。
他沒主動說幫忙一起拿,估計也是猜到了,不想都尷尬。
景春也就沒有提。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讓人覺得怪悶的,景春跟著他上樓,一時也沒有什麽話可以說。
比起他到底是不是一棵樹,或許當下的生活才是他更在意的。
剛剛景春一直跟他解釋那些,盡管他有些不相信,可表情始終都還算是平靜。
但湯喬
幾句模棱兩可的話,他的臉色一直陰沉到現在。
景春突然就有點後悔,自己不該一股腦把一些在他眼裏莫名其妙的東西都灌輸給他的。
她覺得自己可能完蛋了,因為她有點看不得他不開心。
電梯停在八樓,景春終於才說了句:“可以去找你一起寫作業嗎?”
桑尋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點頭:“隨時,你想來都可以來,不用問我。”
景春掰著指頭算了算:“哇,十二個字,好厲害。”
桑尋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他似乎有些無奈,抬手按了下她嘴巴:“我不是啞巴,我會說話。”
景春點點頭,鼓掌,然後踮腳摸摸他的頭:“啊,我們小尋真棒啊!”
桑尋沉默,無言以對,轉身進了家門,後腦勺都寫著無語。
景春忍不住笑了下。
他沒有關房門,景春看了一下自己家門,她已經用神識探了探,爸媽都還沒有回來,於是她連家門都沒回,直接進了桑尋家,熟練地換了鞋子,朝著他的書房去。
但他先回臥室了,景春還從來沒進過他臥室,他臥室很大,衣帽間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禮服,可惜他根本沒有機會穿,湯喬送來的目的,可能隻是為了裝點一下他的衣櫃,告訴他:你本該是個萬千矚目的少爺,但可惜,你不配。
至於究竟是不是這麽惡毒的心思,景春也不知道了。
反正桑尋幾乎沒有場合可以穿這些,他大多數時間隻穿校服。
學校的校服醜醜的,但穿在他身上也別有一番風味,大概是因為個子高肩寬,最重要的是,臉好看。
這具皮囊不及他本身的十分之一,想來當初春神把這棵樹養的很好。
神樹化靈是因春神而化,也或許春神本來就是個顏控?
那這棵樹還真是戀愛腦,為愛化身,為愛生子。
景春胡思亂想著,已經跟著他進了臥室。
他在脫衣服,脫到一半回頭看,景春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景春才發現自己無意識盯著他看了好久,於是才故作鎮定側了頭:“你……多高啊!”
桑尋耳朵都紅了,但看她那麽淡定,覺得自己可能是太大驚小怪了,
男生脫個上衣,應該……沒什麽?
她也沒說走,他就悶著頭把髒了的校服T恤脫了,換了件居家的短袖。
他一邊拉衣服,一邊回答:“一米八五。”
景春齜牙咧嘴片刻:“你再長下去一米九了,跟個電線杆子那麽高了。”
怪不得她剛摸一下頭都要墊著腳。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高呢?
她很想說,怪不得你是棵通天樹,變成人了也是電線杆子。
但她憋住了,再說下去,他可能真的要神經錯亂了……吧!
景春回頭看他,富貴兒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飛去他床頭的台燈上站著了。
那隻鳥板著一張臉,嚇了桑尋一跳,他後退了兩二步,然後擰著眉看它:“你有事?”
富貴兒歪著頭看他:“平板給我用用。”
桑尋覺得這世界變得有些魔幻,尤其這隻鳥,他看到它就覺得自己像是踏入了什麽異世界。
但大約是因為這是景春的鳥,於是他就這麽平和地接受了它。
最後他還是把平板找出來遞給它。
富貴兒的翅膀像手一樣靈活,它熟練地拿起來,飛過去飄窗蹲著,順便拉開窗簾,打開壁燈,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然後抬頭問:“密碼?”
“……六個一。”桑尋看著它,覺得像是看到了天外來物,畢竟地球的烏鴉不長這樣,不拿手機玩小遊戲,也不拿平板追劇,更不會翅膀比手還靈活,也不會翹著腳癱在牆根,甚至有一點街溜子的氣質。
景春看出了他的震驚,對著富貴兒吼了句:“你回我房間去看吧!”
富貴兒拿到平板,露出一絲熊孩子得到滿足的欠揍氣質,翹著腳,往下癱得更深些,懶洋洋道:“不想動。”
然後景春就把桑尋拉走了。
“我們去寫作業,不理它。”
不過桑尋先帶她去吃東西了,今天阿姨不在,他自己下廚煮了兩碗麵,景春就靠在一旁看,忍不住感慨一句:“你怎麽什麽都會啊!”
他被誇得有些耳朵紅,老老實實回答:“學一學就會了。”
景春看著他,忍不住笑起來,覺得他怎麽可以這麽好調戲。
她
以前沒有這麽惡趣味,但她最近真的好喜歡說一些他接受不了的話,看他情緒起變化,是一件讓人感到很愉快的事。
兩個吃完飯才去了書房。
景春其實更想要回家去,審問富貴兒這隻傻鳥到底瞞了她多少,但她實在不忍心讓桑尋這會兒一個人待著。
盡管他從小到大都這麽過來了,也好好長大了,沒有崩潰沒有瘋,甚至還學習優異情緒穩定。
景春覺得喜歡本身就是一種盲目的東西,她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麽扶桑對春神念念不忘了。
她對他也有些盲目的關心和心疼了。
書房很大很寬敞,有一麵牆的落地書架,上麵擺滿了書,而幾乎每一本,桑尋都看過。
他人生的前一二十年,都是安安靜靜度過的。
景春搬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攤開自己的習題集和作業本,然後看了五分鍾開始打瞌睡。
她想起富貴兒那句:“靠,原來你不傻啊……”
她打了個激靈,突然清醒了一瞬,瞪大了眼,努力去看題目。
誰傻啊!
數學題對於人類來說可能很難,對於神來說,那也是堪比天書。
景春清醒了幾秒鍾,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她好像確實腦子沒有好使過,每一世的輪回,都混混沌沌的。
化神後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景春側頭看了桑尋一眼,而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側頭在看她了。
景春眨了眨眼睛,終於清醒了:“看……看我幹嘛!”
桑尋拿筆撐了下她的下巴:“你再瞌睡下去,腦袋都要砸到桌子了。”
這話就像是一個魔咒,景春沉重的腦袋,啪一下就和作業本親密接觸了,她像是一條鹹魚,與世無爭地趴在那裏,麵如死灰:“少年,你完了,你找了一個文盲女朋友。”
桑尋卻笑了笑,把手插到桌子和她臉的縫隙裏,把她腦袋托起來:“哪裏不會,我教你。”
景春掙紮猶豫片刻:“如果我說我都不會呢?”
她又不是來人界考大學的,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認真聽過幾節課,她雖然可以用神識作弊,但偽裝學霸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畢竟如果被老師拎起來
提問,她的腦袋裏倒不出二兩智商。
桑尋的表情開始一言難盡起來,他的人生很單調,從小到大就是上學上學上學,於是大多數時間不是在讀書就是在做題,考試對他來說如同喝水一樣簡單。
學習對於人類來說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他第一次聽見有人理直氣壯說什麽都不會的,而且看她眼神迷離隨時都可能昏睡過去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裝的。
但他突然意識到,他曾經很討厭笨蛋,但他竟然不討厭她。
人的感情,還真是複雜多變。
他認識到這一點之後,情緒便平靜下來,拿起筆,抽過來她的卷子,看她都做了些什麽,然後忍不住問了句:“你不是神嗎?”
“神又不用考大學。”景春試圖讓他理解這件事,換了個問法,“你會讓一隻貓去學算術嗎?”
桑尋沉默片刻,覺得似乎有道理,於是點了下頭。
“但你還是給我講講吧!”景春把卷子遞給他,“在人界做個文盲的感覺也有點打擊人的自信心的。”
桑尋看她滿臉愁容,忍不住笑了下:“好。”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輔導她寫作業比連寫十張數學卷子還難。
她聽不懂,還會盯著他看,她看人的時候直直盯著人眼睛,真誠,但是迷茫,就好像一隻貓在認真看他,你明明看她那麽認真,但你心裏很清楚,她其實滿腦子都是小魚幹。
終於,寫完了最後一題,景春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鄭重地合上卷子,然後側身,鄭重地張開雙臂擁抱了他一下:“你真的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好的人,桑老師晚安!”
她擁抱了一下,就鬆開了,毫無雜念,禮貌而真誠。
桑尋覺得喉嚨有些發緊,他扯了下領口,發覺短袖的領口並不緊,隻是他有些緊張。
“晚安。”他身體有些僵地原地一動不動著。
景春看了看表,快九點了,再不回去就不合適了。
她抬手擺了擺:“我回去了。”
“嗯。”
他仿佛一直在神遊,又過了幾秒鍾,等她收拾完書包背上離開,才想起來起身,跟在她身後,看她去找她的鳥兒。
富貴兒正在抹淚,
男女主要分手了,女主出國了,男主追到機場發現女主的飛機已經起飛了,男主絕望地捂著臉跪在地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淚流滿臉。
飛機從男主的頭頂飛越而過。
富貴兒拿著半包紙,擦一下眼淚,抽泣一下,擦一下眼淚,打個嗝……
景春:“……”
桑尋:“……”
景春很想說,神界的鳥也不都是這樣,但她不想再給桑尋脆弱的神經增添負擔了。
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你看偶像劇嗎?”
桑尋沒有領會她緩解尷尬的意思,很認真地搖了下頭:“不看,你喜歡……看嗎?”
景春搖頭又點頭:“偶爾,我更喜歡看恐怖片。”
“為什麽?”桑尋不理解,“神怕鬼嗎?”
景春點點頭:“恐怖片裏的鬼跟真正的鬼不一樣。”
“鬼什麽樣?”桑尋問她。
景春想了想:“幽都其實和人界差不多,大家鬼們像人類一樣生活,然後排隊等輪回,畢竟人**炸後,鬼口也爆炸,輪回有時候要排隊很久,而且也有一些人不想再輪回受苦,就會申請延期再延期,直到到最後期限。”
桑尋若有所思點點頭。
景春想了想:“我認識一個鬼界頭子,改天帶來給你看。”
桑尋:“……”
那鄭重的語氣和表情,已經讓他有一種見鬼的感覺了。
他搖頭:“不……不用了。”
景春呆呆看著他,以為他害怕,認真解釋:“不嚇人的,長得和人一樣,當然她不露出本體的話。她的本體是會冒黑火的骷髏。”
桑尋適時捂住她的嘴巴:“好了,不要說了。”
景春輕“啊”了一聲:“抱歉,我是不是說太多了?我沒想嚇你,我就是……就是太習以為常了……抱歉!”
她有些自責,她剛剛還在反省自己不應該告訴他太多非人類的事情讓他苦惱,應該多關心他現在的。
但轉頭她就忘了。
桑尋搖搖頭,溫和地說:“沒關係,我沒有怪你。”
景春抿唇笑了笑,踮腳親了下他的側臉,再次說:“晚安,做個好夢。”
她變出
一朵白茶花,塞在他短袖胸口小小的口袋裏。
這次真的走了。
她把客廳門關上的時候,桑尋才低頭看了看那朵花,白茶花香氣很淡,但新鮮的像是還掛著露珠,他把花放在床頭櫃,然後洗漱完去睡覺。
他躺在**的時候,做了個夢。
他一向害怕做夢,因為從小到大沒有做過什麽好夢,夢境裏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但這次的夢卻很平靜,一望無際的大海,他站在海邊撫琴,琴聲被風聲吹散,他就那麽一直彈著,一曲接一曲。
慢慢的,傍晚來臨了,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也把海水染成橘紅色,一條小鮫人從一片橘紅中遊過來,然後趴在礁石上,安靜地看著他。
然後他就伸手遞了塊兒布巾,布巾裏包裹著幾塊點心,她小心翼翼遊過來,把點心拿走,又遊回去,趴在礁石上,她小口吃著點心,漂亮的藍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她身上有些舊傷,看起來在族群裏日子過得並不大好,但她尾巴輕輕拍打著海麵,像是挺愉快的樣子。
一曲彈罷,她點心吃完了,然後遊過來,把一顆滾圓的珍珠放在他身邊,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一轉身,躍入海水裏不見了。
那雙眼睛真的很漂亮,隻是看人的時候顯得呆呆的,像是……
像是景春寫不出來數學題盯著他的樣子。
他突然醒過來,有些茫然地盯著天花板,意識到那張臉也是景春的臉。
他有些哭笑不得,都是什麽夢……
春神……到底是什麽呢?
“神又不用考大學。”
“你會讓一隻小貓去學算術嗎?”
……
她說這話的時候理直氣壯,倒真的像一隻傲嬌的貓。
她其實以前養過一隻貓,但那隻貓咪被他爸爸送人了,景春為此消沉了好久,有一天他路過寵物店,忍不住走進去看,她的貓咪是一直長毛異瞳獅子貓,寵物店裏剛好有一隻,他就盯著一直看。
店員看他一直看,忍不住過來告訴他:“抱歉啊,這個客人已經預訂了,您要是想養,可以看看別的。”
他問了下價格,可惜就算是沒有被預訂他也買不起。
他的生活費遠沒有別人想的那麽多,湯喬很少給他現金,寧願買好吃的用的定時送過來,或許幹脆多付給孟姨薪水,讓她負責采買。
大多數時候,他很拮據,盡管他有意把錢都存起來,也努力拿獎學金,但經常因為湯喬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忘了給他生活費而把存下來的錢又花出去。
他走出寵物店,沒有再考慮這個事,他一向不會為了自己做不到的事而傷心,所以當時就是普通地走了出去,然後回家,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瞬間。
但時隔這麽久遠再回憶起來,桑尋才突然有些難過。
因為他意識到,其實很早之前,他就很在意景春。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慢慢又感覺到困意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歎了口氣,為什麽滿腦子都是她?
而景春的臥室裏,富貴兒看景春神識一直外放,發了很久的呆了,想起她臨別時候送了一朵花給桑尋,突然福至心靈吼了句:“靠,你不要臉,你偷看人家睡覺。”
神識並不能穿透牆壁看到具體的畫麵,類似於一種信號監測,穿透的牆壁越多,信號也就越弱。
但景春是春神,隻要她神力足夠,她可以連通世界上任何一株植物,來做她的眼睛她的耳朵,甚至她的手。
桑尋房間裏沒有一株綠植,富貴兒以為她送朵花就是小情侶膩歪的小手段罷了,沒想到她這麽髒。
景春回過神,“嘖”一聲,“你怎麽這麽八卦呢!他今晚情緒很不好,我看看他會不會偷偷躲起來哭……而已。”
富貴兒翻了個白眼,“他要是會偷偷躲起來哭,早幾萬年都咬舌自盡。”
景春:“他咬舌會自盡?”
富貴兒:“……不會,類比你懂嗎?”
景春深呼吸,它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這滿嘴跑火車的風格,實在是讓人惱火。
“我實在很好奇,你活這麽久沒被人打死,到底是因為什麽?”
富貴兒伸了個懶腰,晃晃腦袋:“因為他們都打不過我。”
它很得意地朝天花板吐了個火球:“老子超強的。”
它這次吐的真火球,天花板燒出一片黑。
下一刻,滿屋子的滕科植物拔地而起,追著富貴兒絞殺,景春把她逼到麵前,然後一把把它拽到身邊,咬牙切齒:“你真的死了。”
富貴兒被掐得翻白眼,奄奄一息地舉起半邊翅膀:“我申請將功贖罪,我跟你講講扶桑生孩子的事。”
不說這個還好,說了景春更生氣,她兩隻手掐它脖子:“我就知道你嘴裏沒一句實話,你到底瞞了我多少?我沒找你算賬呢,你還自己主動提。”
富貴兒眼珠子轉了轉,頭一歪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