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秋天是勞動和收獲的季節。
岱山動物園也很合群得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
收獲了果林裏的最後一批成熟的李子後, 園長便不打算再動,剩下的那些果子將被留給候鳥以及山林之間的小動物,為它們的秋膘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這些新采的李子將被做成了果醬, 好長期保存。
不過因為園長一邊做,邊上有隻小黃鼠狼一邊炫,實際最後的成品並沒有多少, 對此, 小黃鼠狼很是振振有詞:外邊的野生動物要貼秋膘, 難道動物園的鼠鼠就不需要嗎?
做園長要講究公平啊!
聽到這句話的園長表情很是複雜, 他看了看曬太陽的黃鼠狼那日漸圓潤的身形, 再想了想小員工怎麽看怎麽瘦削的小模樣,實在是很想研究一下本體和人形之間的聯係。
不過他也隻是想了一下, 因為小黃鼠狼一定會炸毛,雖然小小的一隻炸毛也很可愛, 但他會爬樹躲避就不好了,遂作罷。
……作罷歸作罷,園長還是很有深謀遠慮地又從那個論壇上采集了一批味道各異的供香, 因為他有預感,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 濮落心情一定不會太好。
事實也確實如此,和每一個家裏鄰居在裝修的居民一樣,濮落最近的心情指數直線下跌。
原因就是——岱山動物園進入了大動工模式。
園長最後還是決定將那片種植著李子的土地抵押了出去, 因為本身是林地,果樹也不算之前, 貸下來的錢算不上多, 但加上之前掙回來的500萬也能給動物園進行一次還不錯的改建了。
這次園長特地請了國內的一位專業的動物園設計師來園內考察,並且重新做了館舍的規劃布置。
這位大佬設計了若幹條遊客動線, 按照規劃的話,以後岱山動物園的遊覽路線雖然主幹道依然是一條,但可以有若幹條衍生貫通的支線供遊客們選擇。
而且這種步道和動物展覽區參差錯落,不同的道路可以看到動物的不同生活狀況,更能全方位得展示動物的習性。
光這樣說可能有些不太明白,舉個例子,現在的荒漠貓胡椒隻能正麵觀察,如果胡椒爬到棲架上就隻能看它的尾巴了,但在未來,除了正麵視角外還可以繞到後場,爬上幾個階梯後能夠與棲架呈現平行視角,如此就可以看到胡椒曬太陽睡覺的場景啦。
如果隻是這樣的改造的話,那也隻能說是尋常,但設計師不愧是專業的動物園設計師,在研究了荒漠貓的生理習性後還特地為它做了內部環境的改造。
“現在胡椒的室內裝修和普通的貓咪差不多,地麵、棲架、隱藏在暗處的貓砂盆、食物、玩具,這些都不能體現出荒漠貓的特色。”
“荒漠貓,荒漠貓,必須讓人感覺到那種屬於高海拔地區的粗狂豪邁還有自由的氣息,讓人看到它,就想到大漠落日,想到無邊曠野,想到沙漠、綠洲、山地、草甸、想到荒石之後潛伏的藍眼睛狩獵者!”
“它是屬於自然和自由的貓!體現這種感覺會更重要點。”
雖然設計師的話不是很能聽得懂,但他的設計意圖還是十分明確的,胡椒未來的籠舍會被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就是現在的棲架部分,另一部分則是做了草甸、山石和沙漠的過渡區。
荒漠貓雖然叫這個名字,但是其實它們的自然棲息地隻有一小部分是沙漠地帶,而之所以設計師在動物園放了沙漠倒不是為了加深刻板印象,而是——“沙漠,才是貓貓們最愛的貓砂盆!沒有之一!”
↑他是這麽說的。
濮落在晚上的時候還特地變成了黃鼠狼的樣子去那個還沒有完工的沙池走了走,然後他一臉微妙的走了出來。
雖然誰也沒告訴,但是濮落決定等他“退休”後,一定要請這位設計師給黃鼠狼量身定製一個籠舍。
黃沙的爪感踩起來真的很不錯捏~
咳咳,無論棲架還是草甸沙漠其實都屬於動態區,設計師還給胡椒設立了靜態區。
在野外,荒漠貓是住在天然岩洞裏麵的,如果是繁殖期的話,它們還會選擇地形複雜、隱蔽有較多彎道的洞穴,這種被稱之為繁殖洞。
而為了隱藏洞穴的位置,在平時荒漠貓是不會住在繁殖洞裏麵的,它們會住在距離食物更近的地方,學者們將後者稱之為臨時洞。
臨時洞一般也有若幹個出口,但是不會像繁殖洞那麽曲折複雜,雖然理論是這麽說,但實際上的洞穴模樣就連設計師也不清楚,靠想象的話不符合荒漠貓的天性就不好了。
於是園長特地去請教了下國內唯一飼養並且繁殖荒漠貓成功的青唐動物園。
青唐動物園坐落在荒漠貓的大本營——青海,也是青海省唯一的大型綜合動物園和救助站,承擔了極其繁重的救助工作。
這個季節在泉城還帶著點熱氣,但在青海已經開始急速降溫,救助站也即將進入忙碌的救助期,但當陸吾致電的時候,對麵還是毫不猶豫地將電話轉交給了荒漠貓的飼養員,並且結合他們對荒漠貓的了解對陸吾發過去的設計圖進行了一番修改。
他們甚至還用泥巴幫忙塑了幾個野外觀察到的荒漠貓洞穴結構發給了陸吾。
“不過其實沒必要一模一樣的改造。”對麵的飼養員說:“根據我們的經驗,洞穴是萬不得已的選擇,如果可以,它們其實並不會排斥住到人工巢穴。尤其是有暖氣的那種。”
陸園長在舒適和原生態中遲疑了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兩個都要!
胡椒的新家裏光巢穴就有四個,有天然傳統的也有更舒適的,隨便它自己選擇。
他在籠舍中用石頭堆砌了傳統的岩石洞穴,不過在洞穴內部做了找平,也鋪設了幹草墊,其中一個最長最複雜,這個洞穴是緊貼展區的玻璃壁建造的。
不過玻璃壁是單向玻璃,不用擔心胡椒被遊客驚到。
雖然胡椒在裏麵看不到外麵,但遊客卻能在場外看到荒漠貓是怎麽在裏麵移動棲息的。
當然,為了避免低素質遊客驚到胡椒,遊客距離玻璃有兩個人的距離,隻能遠遠地看不能觸碰敲擊。
在青唐動物園的建議下,他們還在園內種植了一些胡椒家鄉的植物。
高山草甸對環境的要求比較高,他們隻選擇了其中的幾個好養品種移栽,但在籠舍邊緣位置,動物園在那裏種植了一批青稞、油菜,當然,也沒忘記貓科動物都很熱愛的小麥。
這些農作物耐寒耐旱,如果不考慮收成的話,並不需要太多的打理,而且它們也會形成一個自然的視覺隔離帶,為胡椒降低被圍觀的不適感。
其實這些本身隻是環境豐容的一部分,但在後來倒是引來了一些小驚喜。
春天的油菜花盛開,翩躚而來的蝴蝶成了胡椒的玩耍對象。
夏天的小麥和秋天的青稞相繼成熟,麻雀和田鼠也豐富了胡椒的業餘生活。
不過因為缺了一條腿的緣故,胡椒的狩獵能力大大下降,被狩獵的動物們大多數都是虛驚一場,沒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雖然不能嚐到野味,胡椒卻對這種遊戲樂此不疲,甚至遠遠超過別的豐容小玩具,這個季節來的遊客常常能看到胡椒貓躲在一個角落暗中觀察的一幕,它還因此有了一個表情包。
這些都是後話,現在的胡椒新家還沒有完工呢!胡椒貓依然還坐在舊籠舍高高的棲架上麵懶懶地曬太陽擼老鼠,做她安靜的美女子。
改建的工程隊聘用的是鱷魚館修建時候的那一支,對方動作很快,專業水平也很不錯,多個籠舍一齊開花之下進度也不慢,就是苦了動物園的遊客和動物。
這次大改造說是改造,其實更多的是新建,對參觀的影響並不大,但是岱山動物園本就小,主幹道又隻有一條,噪音和工程隊穿梭肯定還是會影響到遊客體驗的。
所以園長下了個決定,這段時間動物園照常開放,所有購買門票的遊客都送一根烤腸。
現在的烤腸已經不需要濮落去做了,園長有錢後買了一台大號烤腸機,兩台一起工作之下完全可以應付平日裏的人流。
和動物園改造同步進行的還有動物園的招工計劃,招工啟事已經被張貼到當地的網站上了,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招工的人還沒來,倒是有人來毛遂自薦了。
而且來人還是個異邦來客。
“抱歉,你剛剛說你應聘的職位是什麽?”濮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我來應聘獸醫的,不然,飼養員也成。”黑人大兄弟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我有獸醫執業執照。”對方從文件夾裏拿出了一張證書的複印件,遞到了濮落麵前,還很貼心地給他打開了,“我還有比較豐富的救助經驗。”
這次是一疊活動證書,濮落一看全都是比較正規的救助組織,甚至還有國際性的幾個大組織。
“我還會攀岩、散打,漢文學過了八級,閱讀、聊天都沒問題,就是口音可能需要適應一下撒……”
濮落的表情有些扭曲,這,這是人才啊!
這份履曆和技能已經稱得上是金光熠熠了,前提是如果這些證件是真的。
靠這份履曆,麵前這位黑人朋友完全可以去許多大型動物園應聘了,為什麽要來他們這裏應聘?
無論工資待遇還是未來的職業規劃,他們動物園都給不了他更好的。
“為什麽來這裏啊……”他摸了摸頭,哈哈一笑:“因為我的治療方法有些特殊,他們不太能接受。”
濮落的笑容依然友善,但眼神卻已謹慎起來,“我能問一下是什麽治療手段嗎?”
“也不是啥子不能說的東西。”他憨憨一笑,從包裏摸出了一個布兜,然後在濮落麵前展開。那一袋子的金光閃閃差點閃花了小黃鼠狼的眼睛。
“這,這是……”濮落的眼神在這一套金器上來來回回地看,眼睛都要被吸住了。
不對,這東西怎麽說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吧?
黑人兄弟對於這種一驚一乍的反應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平靜地說:“我師從四川的王氏針灸傳人王愛國,這套金針是我出師時候師傅送給我的。”
沒錯,他的治療手法就是——針灸。
濮落張張嘴,別誤會,他不是對針灸有什麽意見,但是黑人、針灸、獸醫、動物園,這四個詞聯係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奇怪吧?
而且咱們國家對針灸治療的支持,已經到了獸醫領域了嗎?
那當然是沒有的啦!
“針灸治療在治療動物的神經係統和恢複上非常有效,在一些城市,動物診所已經有開設針灸恢複的專項治療了。”黑人兄弟摸了摸頭:“不過我主要學習的確是人醫沒錯啦,獸醫是我的兼職。主要是因為我雖然出師了,但是願意聘用我的醫院不多,所以我打算繼續念書但是讀書太貴了,普通的打工又很占用時間,所以……”
濮落:= =
懂了,所以您就來找一個又能實操又比較空閑能讓你兼顧學業的工作對嗎?
那他們動物園的確還挺適合的。
因為動物園有救治野生動物執照的要求,他們動物園名下配備了兩位獸醫,一個是園長,另外一位則是掛名不坐班的獸醫,對方隻會在防疫時期到園幫園長一起完成動物的體檢和免疫工作。
不過動物園現在正計劃擴充,隻靠園長一人的確不夠,麵前這位正是價廉物美的時候,的確可以考慮一下。
不過有個問題濮落實在好奇,不問又有些憋不住,他看看對方國籍上他完全陌生的國家名字,問道:“如果你會感到冒犯的話可以拒絕回答……”
“你一定是想要知道我是怎麽會學習中醫的吧?”黑人小哥露出了滿口大白牙,他一看濮落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我並不介意被人這麽詢問,事實上,我很樂意分享我的故事。”
黑人朋友本名很長,為了方便融入群眾,他給自己取了一個響亮的中文名——王強國。
他來自和中國位於兩個對角線的南非共和國裏一個非常、非常貧窮的村莊。
這裏必須要用兩個非常來形容,用王愛國的話來說就是:他們那個地方是窮到沒有賊的。
小偷、強盜、騙子啥都沒有,因為他們隻要一來,反而會被他的村民們暴起把人扒光反搶劫。
這樣貧窮的村莊不用問,自然是缺醫少藥。
“其實我們那裏的藥物並不貴,因為有很多國家的人捐給我們,我們國家藥物的價格隻有發達國家的1/5,但是價格不是絕對的,在生活水平的衡量下,這個價格我們依然承擔不起。”
說到這裏,王強國的眼神有些悲傷。
承擔不起怎麽辦?那就隻有放棄。
王強國的家庭裏就出現過這樣的放棄,他的爺爺被放棄了,然後奶奶被放棄了,最小的弟弟也被放棄了,王強國很慌張很害怕,他一方麵慶幸生病的不是自己,另一方麵又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所以,他拚了命一樣地想要去抓住一根繩子,去改變自己被放棄的命運,但他當時太小了,成年人都無法抓住的繩索,他的小手怎麽可能握得住呢?
直到有一天,一輛掛著紅色星星旗的卡車駛入了他所在的村莊。
那輛卡車的司機是來問路的,問完路之後,他們不光留下了問路費——一支風油精,還告訴他們中國的援非醫療隊即將在附近建造新的營地,到時候會提供廉價的醫療援助,當然,也很歡迎大家來打工。
王強國一聽能賺錢,便謊報了自己的年齡去打工,當然他很快就暴露了,他看上去太小了,沒人相信他已經成年。
但援非醫療隊並沒有將他退回去,而是讓他幫忙做了一些簡單的工作。
對於沒有接受過基礎學習的王強國來說,他在之前根本不知道這個叫做“CHINA”的國家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不知道她在哪裏,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有怎樣的故事和怎樣的文化。
而他接觸到的援非醫療隊,就是他知道的“CHINA”。
他們做事非常認真,連一顆螺絲的位置都要計較,但他們又很和善、溫和、愛笑,比起西方的握手擁抱,他們更愛用拍肩膀來表達感情。
王強國在那裏吃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粒糖,雖然當時的醫生說那其實不是糖,是什麽驅蟲……但他已經很滿意了。
後來醫生們又給他塞了一顆更好吃的糖,白白軟軟的,滿口奶香,非常非常美味,就是那個糖太黏了,它把王強國的一顆牙齒粘了下來。
看到牙齒後,不光王強國呆住了,醫生們也呆住了,然後他們爆發出了一陣大笑,並且開始圍觀他的牙,然後王強國得到了一份禮物——一支牙刷和牙膏。
但王強國最大的收獲,還是在那裏接觸到了中醫。
對於王強國來說,中醫簡直太神奇了。
按一下手腕,不需要高昂的檢查費就能知道病人的身體情況。
不用掛水、不用打針,不用買昂貴的小藥丸,隻要在身上紮幾針,喝一些便宜的苦藥汁就能把病治好,和不能理解並且心存抵觸的大人們不同,王強國非常想要學習這種技術。
他太明白這種低廉的治療成本對於病人來說意味著什麽了。
援非醫療隊的隊員本身會帶上幾個當地的醫生來教授他們,但王強國肯定不在列,他太小了,他連字都不會寫,但不會寫字,他可以用腦子記,可以學習捏針入針的手勢,也可以在一旁偷聽。
沒有實操對象,他可以對自己下手。
然後他就被抓住了。
抓住他的人就是他的恩師王愛國,愛國老師是當年四川派出的這支醫療隊裏唯一的中醫醫生,他身負家傳絕學,卻十分願意將技法教給他鄉的學生,見王強國十分熱衷於學習,便帶了他兩年。
臨走時,他還將自己的一套用了又用、磨了又磨的銀針送給了王強國。
PS:王強國的中文名字就是這位恩師取的,據說是他媳婦懷孕時候準備的名字之一,另外幾個分別是:強軍、強農等等。
不過王醫生的媳婦生了個姑娘,這些名字實在不太好聽,就沒用,雖然名字沒用上,但她從事的是外交行業,也算是滿足了老父親的期許。
在恩師回國後,王強國跟著援非醫療隊後來的醫生們一邊打工一邊學習,並且在一代又一代的中醫醫生指導下,成功考入約翰內斯堡大學的針灸專業。
當時和他同批競爭的還有7102個考生,他是被錄取的58個幸運兒中的一個,而且是第一名。
“之後,我通過大學交換生政策,進入到蜀地的中醫藥大學就讀,恰好遇到我的恩師王老師,他之後又教了我三年,還帶著我去他工作的醫院學習,這次我畢業後,他就送了我這副金針。”
像王強國這樣的非洲中醫其實不是個例,光他的大學就有好幾個來自非洲的學生,他們的國籍和王強國不一樣,但經曆都差不多,他們啟蒙的醫生都是援非醫療隊,夢想都是想要學好這門能治人且患者成本低的醫療手法,回去改善本國的醫療情況。
不過大部分畢業生都留在了蜀地入職或者深造,來泉城的並不多,才使得王強國初來乍到處處碰壁。
“其實我醫術很不錯的撒……要不您先試用一下?”王強國有些委屈地說,他伸出一隻手往濮落麵前一舉,指尖自然下垂,濮落的右手就像是被莫名的力量牽引一般,放到了桌上。
“另一隻。”
“哦。”濮落乖乖將另一隻手也放到桌上,一動一靜之間對方的手順勢下放,落在了濮落的手腕上,同時,他還伸出了另一隻手,也掐住了濮落還沒收回的手,並將它拖到了桌子中間,按住。
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就乖乖讓人號脈,兩隻手就都被人掐住的濮落:???
“別在意,這是我們學習的特殊號脈方法。”王強國看了他一眼,安撫道:“我老師說這招特別適合我們黑人學。”
說著,他還露出了一個特別刻板印象的露齒笑容。
雙手號脈是中醫中的技術活他知道,但是為啥強國大夫的老師要強調一下適合他們學習呢?
是黑人的手指有什麽特殊?對了,據說黑人的韻律感很強,難道這和號脈有啥聯係?
不,等等。
濮落的表情漸漸變得微妙,他看著自己兩手都被按住的模樣,有了一種微妙的猜測……
該不會……莫非是……
之後,王醫生那一連串又快又急的RAP式問診也印證了他的這一猜測。
正經醫生哪需要把話說得仿佛晚一秒他就要抽手逃走,又哪裏會把他的生活習慣,症狀和治療方案劈裏啪啦一股腦說出來啊?
就算濮落沒去過中醫院,但他也知道他們華國的本土中醫醫生在號脈時候都是隻有三個反應:垂目麵無表情、眉頭一皺,開始深思、抖著手翻醫書。
這三個不同反應對應不同的診治結果,但隻要不是那一句:“恭喜你,你要進醫書了”就都還好。
總之,姿態都是從容淡定的,和這片土地的本土宗教一樣,帶著一股:你愛信不信的味道,哪會這麽積極就怕人不信的。
強國的老師教他這個壓根不是因為什麽非洲人根骨清奇,是為了讓他把病人都拉住不讓人走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