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們彼此相愛

沈禾的思緒陷入漫長的空白。

他的理智被一腳揣進坑底, 思維像是脫韁野馬,放肆的奔馳,已經不知道跑去了哪個角落裏發瘋尖叫。

捏在他身上的手有些用力, 帶來些微疼痛,讓他忍不住皺眉,喉嚨裏發出小聲道哼哼表達不滿。

於是那些力道柔和下來, 變成裹著人起伏的海浪, 讓沈禾被纏住, 毫無脫困上岸的力氣。

戚拙蘊想到他的夢。

那個讓他察覺自己感情發生了變質, 突破了道德枷鎖的夢境。

夢裏的少年如一尾金鯉成精, 漂亮且夢幻,毫無真實感, 依舊讓他難以克製,心動不知。

此刻的現實與夢境重合, 卻要比夢境更加的叫他難以克製。

戚拙蘊□□的伏在沈禾耳邊問:“可以嗎?”

少年眼神迷茫,望著晃動的幔子頂,口中喃喃:“啊……可以, 可以的。”嗓音沙啞柔軟, 帶著楊梅酒的甜意, 眼尾蔓延著一抹紅,像是新雪抹上了胭脂。

戚拙蘊俯下身,手掌小心翼翼如待珍寶般, 托起沈禾的後頸同他親吻,漆黑的眸子裏情緒翻湧, 眼睫克製不住的顫動, 低聲譴責自己的罪行:“哥哥是壞人,禾禾會怪哥哥嗎?”

他趁人之危。

他不懷好心。

他所謂的克製與理智, 這種時候像個笑話。

他在主動**醉酒後神誌不清的少年。

沈禾理智已經不在了,他渾身發熱,被挑·逗的忍不住戰栗。

但一些基礎的分辨力還是在的,他隻是在酒精的帶動下,格外的衝動,格外的難以阻擋自己一些欲望與想法。

他唇瓣挪動著,想說,不怪,願意啊,都談戀愛了早晚的事,怎麽做出一副對不起他的表情,而且這麽久了都沒有實質動作,男朋友你行不行啊……

可惜沈禾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因為他被親吻的喘不上氣,隻能發出嗚咽聲。戚拙蘊一點兒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

很快,他就知道他男朋友行不行了。

沈禾眼淚掉個不停。

青年用唇舌細細密密的為他吻去。

他抖著身體,發出抽泣聲,戚拙蘊托著他的後背,撫摸像是顫動蝶翼的肩胛,壓著嗓子呼吸沉沉的問他:“禾禾,我們的結局是什麽?”

沈禾腦子空白,耳邊嗡嗡作響,隻會趴在人懷裏繃著身體,抖個不停。

戚拙蘊又叫他:“禾禾。”

沈禾這回聽見了,用哽咽的嗓音應:“啊?”

嗓音裏是說不出的乖巧與可憐。

好像有人將他欺負的很慘。

罪魁禍首的確被這可憐的嗓音帶起三分愧疚之心,動作跟著緩和了無數倍,但這更像是慢慢折磨人。

“禾禾……”戚拙蘊喚。

他們的結局是什麽?

他想問。

這本是他今夜特意灌酒的目的。

沈禾許多時候的玩笑話說的其實很對。

戚拙蘊的的確確是個心思十分深沉的人,他清楚,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清楚,隻是他極少將這份算計用到沈禾身上。

比方此刻,情濃之時,戚拙蘊仍舊能夠維持三分冷靜,循循善誘:“禾禾,現下你的櫃門,開了麽?”

這是許久前,搬出東宮後第一次醉酒的少年,在他懷中委屈無比時吐出的古怪詞匯。

他在這一刻想了起來,當做敲開少年秘密的鑰匙。

沈禾淚眼朦朧的說:“呃,開、開了呀。”

他像是一下子說到了擔憂的話題,眼淚掉的更厲害,小聲委屈:“但還沒完全開呢。我們還沒有告訴祖父祖母、外祖母外祖母,還有姨母跟表哥他們,要親人朋友都知道才算徹底出櫃啊。”

戚拙蘊一下子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

原來,所謂的“櫃門”是戀慕男子的枷鎖。

戚拙蘊停了下來,他問了目的以外的問題:“那禾禾願意,同哥哥一道去親友跟前出櫃嗎?”

這樣的停頓給了少年喘息的時間。他仰著頭,摟住戚拙蘊,親吻上他的喉結,語調綿軟乖巧的說:“願意,喜歡哥哥,所以願意告訴所有人。”

沈禾在朦朧失控的意識裏,想,他真是,好喜歡,好喜歡戚拙蘊啊。

這個,應該就是愛吧。

他愛戚拙蘊。

戚拙蘊也愛他。

所以他們兩個,天生一對。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戚拙蘊喉結滾動,額角青筋鼓動,後背的肌肉也隨之繃緊,摟著少年從自己的枕下摸出一樣東西。

是一條柔軟的杏黃色裙帶,兩指寬。

他啞著嗓子繼續鋪墊,慢慢問著,手中的動作讓腦子此刻不太夠用的沈禾沒注意。

“那禾禾想要什麽時候同哥哥出櫃?”

沈禾眨眼,張著嘴喘氣,費力思考這個問題。

“等哥哥解決完戚樂詠他們,咱們便去告知親朋,好麽?”

“還是等禾禾及冠之後?”

一串眼淚從少年的眼角簌簌落下。

戚拙蘊隻是尋常提問,可看見沈禾忽然有些異樣的表情後,戚拙蘊後麵的問題全部被壓在喉嚨口,無需再問。

原來節點這樣近。

原來留給他們的時間隻有這麽一點。

短短的一兩年,他們之間便走到了結局。

沈禾說他是萬人稱頌的明君,那麽他還活著,死的是沈禾。

是被戚樂詠害死,還是其他的原因呢?

戚拙蘊驀然渾身發涼,與此同時心中生出一種難以克製的暴戾。

他不知道明早醒來的沈禾,會不會如之前醉酒一樣,忘掉今晚的記憶,可無論如何,他一定要知曉答案。

哪怕醒來的禾禾會因此,怪他怨他都好。

少年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壓在了頭頂。

鮮豔的黃色落在雪白泛紅的肌膚上,無比的醒目。

沈禾生鏽的腦子,還沒能因為關鍵詞感到格外的悲傷,就被衝斷了。

他扭身想跑,但被大掌用力按住腰肢,頭頂的手一隻被壓住,另一隻與男人十指緊扣,讓他喪失任何逃跑的空間。

男人幹著過分的事,嗓音還裝得格外溫柔,反複的問他:“禾禾,我們的結局是什麽?”

“禾禾,你會永遠陪在哥哥身邊嗎?”

“禾禾,說不說?”

沈禾覺得再這樣下去他要死。

失控的大腦對他表示:你要是不說,沒準兒不用等劇情殺了,一準兒死**。劇情殺的概率隻有百分之五十,現在掛掉的概率可能高達百分之九十。

大腦還對他表示:而且現在死在**,比過段時間被劇情殺丟臉多了。

沈禾還試圖求饒。

但是黑心腸的家夥這回裝聾,一點不回應。

沈禾又試圖撒嬌。

然而黑心腸的家夥不僅沒心軟放過他,還更狠了,死**的概率直逼百分百。

靠,服了嗚嗚嗚嗚。

沈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說話:“我、我、不是我……”

青年終於心軟了,願意抱起他,拍撫他的後背哄他:“慢慢說,慢慢說。”

沈禾說:“不是我,那不是我。”

青年嗓音低啞溫柔:“不是你,不是禾禾,我知道,你們不同,哥哥很清楚。”

沈禾將頭埋在戚拙蘊頸間,溫熱的淚珠子一顆顆砸在他的皮膚上,滾落到鎖骨。

少年說:“他和戚樂詠造反,背叛你,然後五馬分屍了。”

……

漫長的寂靜。

唯有彼此沉沉的呼吸,與沈禾偶爾的哽咽。

再接著,是疾風驟雨。

沈禾後半程酒醒了,可腦子已經哭懵了。

戚拙蘊發瘋了。

突破了沈禾的認知。

他覺得自己大約是一棵在暴風雨裏快要被打爛的花草。

明天天亮時,他會被碾得變成泥。

*

沈禾醒來時,天是黑的。

他以為天還沒亮,忠言聽見動靜後,小心翼翼走到榻前,也不敢如以往那般掀開幔子,隻敢隔著小聲問:“小公子,您醒了?”

沈禾問:“什麽時候了?”

他一說話,嚇了一大跳。

這嗓子活像是重感冒後吞過玻璃渣子,才被剌成這樣。

忠言說:“您睡了一日,現下是亥時。餓壞了吧?奴才這就去為您端吃的來?小公子可有什麽不適之處?若是有,奴才現下就叫人去為您請太醫來。”

沈禾試圖起身。

起身失敗。

他癱在**,感受渾身酸痛的像是跑了十個一千米一樣,兩眼發直的盯著床幔,用自己的鴨子嗓回答:“好,沒有不適,我想先喝杯水。”

然後不說話了。

多說一個字都是對他的折磨。

沈禾在心中演練過沒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了。

溫柔的,凶狠的,強製的……

沈禾沒想到戚拙蘊全都沾點。

沈禾腦子裏想七想八,忠言端著水過來,沈禾本想伸手去接。

寢衣袖子便被拽了一截上去,露出他的小臂。

沈禾又被嚇了一大跳。

就見原本的雪白的皮膚上如同種了一片片花瓣,紅色自手腕內側順著胳膊爬上露出的肘彎,一路向上蔓延,隱匿在衣衫下。

沈禾手忙腳亂的將袖子拽下來,蓋住這些痕跡,臉頰通紅的接過水,喝完後遞回去。

他心髒狂跳,還沒能平複心情,想起來昨晚自己哭著亂七八糟暴露了多少,就聽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踏入殿內。

殿門口準備去取吃食的忠言行禮:“陛下。”

戚拙蘊回來了!

沈禾磨牙恨恨,一把拽上被子蓋住自己的頭。

這廝,陰險歹毒!

沈禾發誓,自己再也不會上當了!

可惡!

智商高了不起?力氣大了不起?體力好了不起?!

他還想轉過身去,背對戚拙蘊,以此表達自己的憤怒。

奈何身體不允許。

床邊一沉,沈禾緊緊抓著被沿,防備被拽。

誰想,戚拙蘊並沒有拽他被子。

一雙手從他身下穿過。

沈禾整個人連被子一起被抱起來,被圈進懷裏。

男人溫聲認錯:“哥哥錯了,日後再也不會了,禾大人願意原諒哥哥麽?”

沈禾不爭氣的心髒砰砰砰跳起來。

血液上湧,許許多多的畫麵在他腦子裏回放,重映,不管他這個大腦的主人是否願意再去回顧這些畫麵。

身體跟腦子一起提醒他,你好喜歡他,包括跟他做這些事。

它們圍繞沈禾念叨,你好喜歡他,所以你也覺得這些事很舒服。

雖然超出了你的承受範圍,但你仍舊很開心,你們徹底在一起了。

你們之間也再沒有秘密,你可以毫無保留的對他宣泄一切了。

日後不必獨自惶恐,獨自擔憂,獨自不可安睡。

因為他也喜歡你。

他喜歡你,愛你,就像你喜歡他,愛他那樣深。

你們彼此相愛。

“砰砰砰”這是心跳的聲音。

大的像是貼著耳膜在跳動。

是的。

沈禾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轟隆。

他們彼此相愛。

他可以對戚拙蘊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