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讓你當皇後

戚厭病送走沈禾之後, 開始為自己準備東西。

他推著自家親信小廝出門:“你家王爺我走了之後,可好些年不會回京了,你去常豐巷將前兩日齊先生出的扇子都買回來, 快些,莫要讓旁人知曉了。”

戚厭病肉痛的從腰間拽下一塊核桃大小的白玉環,塞給小廝:“就用這個抵。”

小廝看看手中的白玉環, 又瞧瞧他們家小郡王, 隻能苦哈哈的揣著東西出門。

也不知道小郡王這是鬧的哪一出, 但他除了按吩咐去做事, 也不能幹別的。

戚厭病很是憋屈, 想他哥回來一起,他過的是多好的日子, 現如今連買幾把扇子的錢,都掏不出來, 實在是太慘了!

戚厭病打定主意,等他去了江南,才不要回京城, 一定要讓他哥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戚厭病想了一圈, 發現自己還有東西沒買。

他一捶手, 不敢使喚其他下人,以免節外生枝。

隻能自己提著衣袍,飛快的出府, 自己去買。

走出王府大門的時候,戚厭病還得裝模作樣, 做出鎮定的樣子, 慢慢往外,大搖大擺的走。

不能叫其他人看出異樣來。

皇叔給小禾弟弟的護衛還通通守在門口。

他們以為小禾弟弟要在王府宿一夜, 第二日再與他一道出門。

殊不知他們今日入夜後,便準備偷偷溜走!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戚厭病想想還有些興奮。

他們小禾弟弟膽子可真大,想出來的辦法也很不錯。

等到他們二人去了兩淮與江南,必定能過上十分瀟灑的日子!

戚厭病沒注意背後盯著他的人,眉頭緊緊皺著。

高大的護衛懷中抱著刀,目光隨小郡王遠去,低聲問同僚:“小公子為何沒有一道出來?”

另一人瞧了兩眼,想說興許小公子懶得出來,畢竟眼下八月的天,小公子不愛動彈。

不過對上同僚的眼神後,沒有出聲。

小公子雖懶,可小郡王愛折騰,與小公子在一塊,哪有出門不叫上人一道的?

他轉頭瞧瞧王府內,問:“要不我進去瞧瞧?”

對麵點頭:“以防萬一。”

護衛便繞過院牆,踩著瓦翻進了王府,一路小心潛入小郡王的院子,卻沒能見到他們家小公子。

臉色登時大變,飛快出府與人匯合:“沒瞧見小公子!”

*

戚拙蘊方登基,需要做的事太多。

他連著好幾日都在忙著麵見群臣。

這日剛將幾位老臣送出去,用力掐著自己的眉心,準備低頭看手中的折子時,忠洪小心翼翼的進門。

他進來後,低著頭,步子雖輕,但邁的急促慌張,到案前與戚拙蘊道:“陛下,陛下……”

他一連喚了戚拙蘊兩次,在戚拙蘊抬起漆黑的眼眸時,勉強壓住心中的焦急:“護衛傳信回來,說是小公子進了恒親王府後,人不見了。”

忠洪看見桌案後的青年帝王,在聽見這話的瞬間,漆黑的瞳眸似乎驟然收縮了一下,變得極其冰冷。

他沒有表情的臉,分明沒有鮮明的變化,卻顯得格外可怖,每一寸肌肉與線條都繃緊,到了極致,隻需要一點點刺激就能潰裂,露出皮相後的猙獰。

青年帝王的嗓音聽起來還是冷靜的,十分冷靜,也正因為冷靜到了極點,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忠洪才覺得可怕。

“去將戚樂詠抓起來,立刻,城門封鎖,即刻起,任何人都不得出入京城。”

戚拙蘊大步往外,忠洪跟在背後問:“陛下,您眼下是要出宮麽?小公子不一定是叫王爺帶走的,護衛來人說,小公子本是與小郡王約好,與人同去錦州遊玩,不知為何沒帶連翹忠言他們,獨自去了恒親王府,又說要留宿一夜,第二日再走。護衛是瞧見小郡王獨自外出,生了疑心進王府,沒見小公子,才派人來報……”

戚拙蘊的衣袍被風掀飛,不斷翻揚著。

他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隻是換了個命令:“派人將戚樂詠的王府圍起來,再將戚厭病帶來見孤。”

忠洪知道這已然是青年皇帝冷靜過的結果,不再勸阻,應聲後匆匆去派人將人抓回來。

希望小公子千萬別出事。

不論是為了小公子,還是為了陛下。

戚拙蘊坐上馬車,幾乎感覺不到自己在喘氣。

他像是被人用浸水的巾布捂住了口鼻,直到胸口傳來窒息的疼痛,才終於回過神來,吸入一口暑夏灼熱的空氣,混著能將人理智焚燒為無的燥熱。

戚拙蘊在聽清忠洪說的什麽時,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沒有保護好他的禾禾,叫戚樂詠抓住機會,狗急跳牆對禾禾動了手。

現在一路走來,他的理智慢慢回籠,心中無可遏製的升上另一個念頭。

……禾禾是不是知道了?

消息到底傳進了禾禾的耳中,他無法接受踏入這樣的歧途,所以即便心中有了些許朦朧的情感,也無法支撐未來要遭遇的一切。

他不想,不願,抗拒這些,所以主動選擇要逃離京都,一了百了?

戚拙蘊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他想著給少年時間,多久都好,他會慢慢來,用最溫和,最能被少年接受的方式,讓他慢慢的愛上自己,願意永遠留在他身邊。

戚拙蘊做過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少年在發現真相後,憤恨的龜縮進國公府,不再叫他哥哥,不再與他親近。若真有那一天,他會想法子,藏住他的感情,讓禾禾重新做回他的弟弟,原諒他。

畢竟他的禾禾那樣心軟,舍不得傷害任何人,凡是對他好的,他都會回饋相同,乃至百倍的好。他們相伴著長大這麽多年,互相依靠,彼此信賴,怎麽會冷漠相對一輩子?

……他從沒有想過,少年還可能逃出京都,去他抓不到,看不見,連聽見消息都需要數月時間傳遞的地方。

在浮沉的混沌思緒中,戚拙蘊到了沈禾生活了一年有餘的小宅院。

他麵無表情的走入其中,聽見院子裏戚厭病的叫聲:“幹什麽!我可是小郡王啊,別扒拉我!”

戚厭病正被護衛壓著,他心裏慌得一批,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皇叔逮住了!

實在是倒黴!分明天衣無縫的計劃,這些護衛是怎麽發現的!?

也不知道讓他哥知道,會不會真扒了他一層皮!

戚厭病正奮力反抗著,試試能不能憑一己之力從這些護衛手裏掙脫,實在不行他現在就跟小禾弟弟跑得了!

他們又不是逃犯,還不信跑不出京都。

戚厭病心裏叭叭聲還沒停歇,扭頭對上了一雙漆黑的,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眼眸,像是沒有底的寒潭,讓人一看,便心底油然生出股子懼怕,膝蓋發軟。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嗓子眼兒裏的聲音全部啞了,渾身汗毛齊刷刷豎立,比見到鬼還驚悚!

前一刻叫囂的戚小郡王,這一刻幹脆利落的跪了。

膝蓋撞上地麵,清脆作響。

戚厭病在心中大叫一聲:對不起了小禾弟弟!哥也是為了在皇叔手裏活下來!不過你放心,哥一定會幫你說好話,勸勸皇叔,讓他不要對你太苛刻的!

靠,皇叔太可怕了,小禾弟弟真可憐!

跪好的戚小郡王,不等戚拙蘊問話,積極主動的自首:“皇叔!您千萬別氣!這件事我與小禾弟弟都是有苦衷的!我們商量好去江南,也並非是不回來,隻等個三五年後,你們接受了小禾弟弟喜歡男子,便會回京。”

戚厭病積極的為他家小禾弟弟說情:“小禾弟弟也是迫不得已,他喜歡男子,心善不想禍害閨閣小姐們,才出此下策,去江南置宅安家,再娶上一位男子為妻,生米煮成熟飯,想必皇叔與國公還有柳大人就不會再逼著他娶妻……”

多可憐啊,都是被逼的……

戚厭病還沒幫他家小禾弟弟開脫完,頭頂冰涼的嗓音沙啞的問:“你說,禾禾喜歡男子,所以才離京?”

戚厭病過於害怕,一時半會兒沒能敏銳察覺出他皇叔的變化,垂著頭要多卑微有多卑微:“是啊是啊,皇叔您莫要為此氣惱,小禾他……”

“禾禾眼下在哪兒?”戚拙蘊沒有耐性聽戚厭病說廢話,他問。

戚厭病縮著頭:“在在在、在城東防水巷末的廢宅子裏等我碰頭……”

給嚇磕巴了。

沒聲了。

戚厭病低著頭,餘光看見他皇叔的衣擺迅速從視野中抽離,步態急促的離開。

腳步聲遠去,戚厭病才鬆軟的癱坐在地,喪著臉擦額頭上的汗。

瞧瞧給他嚇的!

戚厭病默念:“小禾弟弟對不起,哥哥我盡力了,不過皇叔應當不會打人吧……應該不會吧?”

皇叔能舍得對小禾弟弟動手?

戚厭病心想,那也不好說,皇叔太可怕了,收拾孩子的時候,誰知道能做出什麽。

戚厭病心有戚戚,覺得他跟沈禾同病相憐,都有個閻王爺當哥。

不,小禾弟弟更可憐,小禾弟弟本來可以不被皇叔養,不用受這個苦的。

戚厭病在地上癱了好一會兒,發現沒人搭理他,隻能自己手腳虛弱的爬起來,坐上石凳。

他還當院子裏沒人,坐好後就發現原來是有人的。

他覺得自己可憐,現在下人連扶他一下都不敢了。

戚厭病從臉上擠出個笑容:“皇叔他去抓小禾弟弟,還有會兒才能回來,你們給我杯水也成……”

忠言與連翹,荷菱三人在院子裏站著。

荷菱聞言,最先應聲,扭頭去為小郡王端茶水。

戚厭病看忠言與連翹的臉色實在是不好,尤其是連翹,煞白著臉,眼神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麽。

戚厭病仔細打量好一會兒,分辨出他們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麽驚詫竟然比擔憂多。

他說:“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又非是什麽罕事,怎麽露出這般神情?”

連翹唇瓣蠕動:“奴婢……不知。”

原來,小公子喜歡男子?

連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那小公子喜歡誰?

不論喜歡誰,太子殿下知曉這件事後,是更不可能對小公子鬆手了。

*

沈禾餓了。

他怕發現,小心翼翼出去,給自己買了幾個包子,吃飽後繼續等戚厭病。

讓戚厭病準備幹糧,天黑後一道帶過來跑路的,可千萬別忘了。

不然他們在路上,沒準兒得挨餓。

不知道戚厭病請的護衛隊靠不靠譜,能不能順利將他們一路送去兩淮。

沈禾盤腿坐在地上,弄根小棍兒,缺德的戳螞蟻窩,想著戚厭病說更想去江南。

那他們可以先在兩淮將銀通兌換掉,呆上一段時日,再轉道去江南,反正離得很近,不麻煩。

沈禾正規劃他們到兩淮之後的生活,被戳塌窩的螞蟻爬上了沈禾的腿,咬了沈禾一口。

沈禾立刻扔了小棍子,上躥下跳的拍衣服上的螞蟻,遠遠跑開,免得被螞蟻追殺。

他溜達好久,眼見到了酉時,吃完飯的時候到了。

既無聊又饑腸轆轆的沈小公子,決定在悄悄出門一趟,找個沒什麽人的小攤子,買點吃的。

沈禾說到做到。

他快去快回,買了個燒餅,什麽人都沒有驚動,啃著餅子看太陽西斜,燒著天邊的雲霞紅燦燦的。

沈禾心情不錯的想,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啊,適合連夜跑路。

不錯不錯。

沈禾這份好心情,直到他戌時還沒能見到戚厭病的人影時,垮掉了。

不是?

沈禾難以置信!

這也能遲到!?

這可不能遲到啊我的哥!

沈禾在小宅子裏,眼看天已經黑了,出去不是,繼續留在這裏等也不是。

沈禾心裏有點兒怕。

大晚上的,在這個荒廢的宅子裏,伸手不見五指,他連蠟燭都沒帶一根,萬一鬧鬼,他不就完蛋了嗎?

沈禾決定好歹先去弄幾根蠟燭回來再說。

他低著頭,瞪大眼睛看腳底下的路,在昏暗的夜色裏,生怕自己摔倒,或是一腳踩到埋伏在荒草裏的蛇尾巴。

好不容易摸到門口,推開一條門縫。

沈禾發現有人在巷子口,朝著這頭走來。

來人提著燈籠,燈籠放得低,還有些光被衣袍寬大的袖子蓋住,以至於叫人看不清來人的麵孔。

沈禾在心裏罵罵咧咧,戚厭病這騷包!平日裏打扮的金金紫紫,華貴的像隻花孔雀就算了,現在要跑路的時候,還穿這麽麻煩的衣服!

難怪他哥要壓他的扇子!

吐槽歸吐槽,沈禾在看見人影的時候,心裏的慌張跟焦躁馬上散去,變為興奮。

他蹦噠著揮手:“這!快點!你東西都帶好了嗎!”

怕動靜太大,沈禾很謹慎的壓著嗓子叫喚。

他小步朝著戚厭病跑,邊跑邊探頭看巷子口。

奇怪,戚厭病讓人將馬車停哪兒呢?

他小跑著一路靠近,在湊到足夠借著昏暗的燈籠光火,看清來人麵孔的時候,沈禾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兒沒原地撅過去。

靠!

沈禾身體先於大腦反應,當場扭頭轉身,就要逃出被逮捕現場。

救命啊!!!!

鯊了他吧!!!

還不如讓他撞見鬧鬼!!!

戚拙蘊為什麽會在這裏啊啊啊!!!!

他反應足夠快,可惜來人反應比他更快。

戚拙蘊長手長腳,大步跨過來,簡直是一步頂沈禾兩步,胳膊一伸就攥住了沈禾的後衣領,提著他拽回去。

沈禾痛苦麵具,他已經不想說話,他隻想跑。

他被戚拙蘊攔腰提在懷裏,連雙腳都騰空了,還不死心的奮力掙紮,手腳一起往外撲騰。

可惜沈禾這點撲騰,根本不能奈何人家。

戚拙蘊一言不發。

他死死摟著少年的腰,隨他撲騰,大步轉身朝外,走出這條寂靜荒涼的巷子,然後強行將人抱上馬車。

沈禾折騰累了。

他一身的汗,掙紮的時候還踢了戚拙蘊的腿好幾腳,力道不小,沒準兒都青了。

沈禾知道自己跑路是沒希望了。

指望從戚拙蘊手裏跑出去,還不如做夢比較有可能。

沒有希望的沈小公子,放棄掙紮,整個人癱下來,靠在戚拙蘊懷裏,聽著自己呼哧喘氣聲。

還有一點兒心虛。

不,很多的心虛。

不知道戚拙蘊要怎麽收拾他。

這種時候,沈禾跟戚厭病還挺心有靈犀的。

他們想的竟然是同一個問題。

——戚拙蘊該不會打他吧?

應該不會吧?沈禾想,他從小到大連句罵都沒挨過呢。

但也不好說。

因為,沈禾心虛的想,戚拙蘊好像真的很生氣,特別生氣。

怎麽現在都沒有說話?

從剛開始逮他的時候,到現在回到馬車上,快一刻鍾的時間,一個字都沒說。

這種不同尋常的安靜,讓本就心虛的沈禾,一矮再矮,成為精神上的矮子,接下來要接受一個道德巨人,站在高地,對他發出譴責。

馬車動了。

沈禾不知道要去哪兒。

他還癱在戚拙蘊懷裏,戚拙蘊沒鬆手,呼吸聽起來有一點兒急促。

隻是有一點兒急促,沈禾心想,他老大一個小夥子,被戚拙蘊提溜回來,竟然隻是有點兒呼吸急促。

真牛逼,男主各方麵素質數據拉滿了是吧?

還有閑心想這,沈禾在心裏說,嘿 ,沒想到哥還是越緊張的場合越能放鬆的人。

好一會兒後,也許沒有很久。

戚拙蘊動了。

沈禾考慮,要不要自己主動打破僵局,開口說話。

叫“哥哥”也好,認錯也行,或者戚拙蘊訓他都可以,總得有人開個頭吧?

沈禾正要說話,他被抱著,側轉了過來。

先前是被戚拙蘊從背後提著腰上馬車的,而後也維持著背靠戚拙蘊的姿勢,坐在他懷裏。

現在被青年兩隻手握著腰,側轉過來,沈禾才終於再次看清戚拙蘊的臉。

他小心翼翼的往上瞄著,馬車裏的燭火晃動,讓青年輪廓鮮明立體的麵容上,落下深刻的陰影,神情難明。

眼底似乎浮著血絲,不知道又是多久沒睡了。

沈禾看清戚拙蘊的樣子後,心虛的愈加離開,收回視線,抿著嘴,失去開口的勇氣。

戚拙蘊抱著他側過來後,仍舊未說話,而是垂著眼眸,開始用帕子,一點點擦掉沈禾麵上抹著的灰痕。

他擦的細致,力道甚至算得上溫柔,實在是難以想象,這個人眼下正在發火的邊緣。

沈禾控製不住自己,眼睫顫動。

戚拙蘊擦掉了沈禾麵上大部分的灰黑,隻有些許痕跡還沾著,需要水才能洗幹淨。

不過少年已經恢複了白淨的麵容,顫動的眼睫來回的掃著,像是在掃戚拙蘊的心弦。

戚拙蘊雙手環著懷裏險些溜走的少年,垂眸,慢慢的,仔細的將髒汙的帕子折起來,疊成一小塊。

在這樣的動作中,他像是收攏了自己的情緒,又像是撥開了什麽一直擋在他眼前的東西,讓他能夠明晰的,冷靜的看清一條展開在他跟前的路。

他渴求的路。

戚拙蘊將帕子放回去。

馬車隨之停下。

所有的動靜消失,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了,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沈禾不知道現在到了哪裏。

他穿著仆從的衣裳,袖子短了些,連個能將手縮進去的地方都沒有,隻能僵著摳自己膝頭的布料。

這些動作全部落入戚拙蘊的眼中。

戚拙蘊垂著眸子,看少年緊張的模樣。

大約是怕他發火,也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心虛。

戚拙蘊想,看,這樣乖的孩子,連做一件稱不上是壞事的事,都會因為旁人的憤怒感到心虛。

他怎麽可能發火。

也不會發火。

戚拙蘊捏著少年的下頜,讓他朝著自己,微微抬起來,直視他的雙眸。

少年的眼睫立刻顫動的更厲害了,但是他順從戚拙蘊的意思,乖乖抬起眸子,與戚拙蘊對視。

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哪怕背對著燭光,依舊是明亮的,明亮到讓戚拙蘊想要在此刻,低下頭去親吻。

也是這樣透亮的眼眸,悄悄的,藏著那樣大的秘密,叫他心底交織如麻。

戚拙蘊盯著這雙眸子,想起戚厭病說的話。

想去江南,置宅安家,還想另外找個人為妻。

找另一個人為妻?

然後,用這樣的眼眸,去看另一個陌生的男人嗎?

戚拙蘊心口縮緊,被絲線束縛住,難以在自己的想象中喘息。

這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親眼看著,一日日長大的少年。

他們之間才該有著世上最為親密,最不可分離的關係。

既然如此,旁人可以,他有什麽不行?

戚拙蘊摩挲指腹溫熱的皮膚,嗓音沙啞的問:“禾禾,聽說,你想去江南置宅安家,還想娶個俊俏公子為妻?”

沈禾顫巍巍的:“不、不可以找男人嗎?”

戚拙蘊笑:“可以。”

“找哥哥。太子哥哥讓你當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