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再見就是約定下次要見麵
沈禾被嚇到了一般, 往後瑟縮了下,戚拙蘊似乎發現了他這點不同尋常的動作,低低的嗓音喚他:“禾禾?”
沈禾對上青年深邃沉沉的眸子, 他背著燭光,因為擔憂,躬身麵龐湊得近許多, 呼吸與眼神似乎有了實質。
沈禾渾身灼燙的更加厲害, 臉頰上雪白的皮肉浮上一側粉色, 燒得他極其想此刻出門, 叫冬日寒風幫他冷卻。
沈禾心髒砰砰作響, 他一時之間沒有空閑去怨念自己不爭氣的心跳,雙手抬起來抓住額頭的手掌, 拉下來道:“哥哥我就是有點熱,不用擔心。”
努力控製自己不要露了異樣。
戚拙蘊的手被少年抓住, 沒有撤回,維持著分外別扭的動作,盯著他的臉頰瞧了許久, 問:“臉很紅。”
沈禾縮手, 用自己發涼的手背貼著臉, 垂著眸子哈哈幹笑兩聲:“是挺燙的,八成是因為剛進門,驟然變熱有些不適應。”
沈禾怕戚拙蘊小題大做, 要去請太醫來折騰一通,為自己找補:“就一會兒的事, 哥哥放心就好, 我喝了薑湯馬上好,嘿嘿。”
沈禾覺得因為自己心理有不恰當感情, 以至於產生了錯覺,覺得他跟他的監護人,方才氣氛有些曖昧。
曖昧什麽,人家可是某家鐵血直男,直男坦坦****的跟你做兄弟,你卻要歪曲人家的意思,實在是厚臉皮。
沈禾努力平複好自己的心跳,看連翹端著兩碗薑湯進來,總算是鬆口氣:“哥哥你也喝一碗好了!去去寒!”
天氣涼下來後,沈禾每每出門,連翹他們總是要提前準備一份薑湯,精細照顧著,生怕沈禾受了涼,將自己折騰病。
沈禾很是慶幸的想,幸虧不需要從頭慢慢熬,否則指不定監護人還要緊張好一番,屆時他露餡就完蛋了。
戚拙蘊唇角彎彎。
他瞧著少年手忙腳亂,一個小動作接著一個,眼神慌亂,濃密的眼睫不住顫動,像極了振翅蝶翼。
這樣慌亂的模樣,讓他很有按耐不住,此刻將人抱進懷中,輕輕親吻的欲望。
他壓了壓,才讓自己的唇角弧度降下去,變成擔憂的模樣,取過一碗薑湯說:“好,哥哥陪你同甘共苦,禾大人此番滿意了罷?”
少年馬上有了話頭,開始跳腳:“哥哥你說什麽呢?我這明明是為了你好,可沒有拉著你陪我一起吃苦的意思。”
說著哼了兩聲,探身說:“你要是不想喝我的薑湯,就算了。”
戚拙蘊被沈禾這種圈地盤似的說辭逗笑了:“那不行,這可是禾禾家得到的頭一碗薑湯,哪有不喝的道理?”
沈禾也被逗的樂不可支,露出一列小白牙,坐回去捧著薑湯一口幹光!
他被辣的吸氣,心中不知怎麽回事兒格外高興。
他家的?
他家?
這裏算是他家嗎?
哈哈,這麽一想,忽然覺得這小宅子格外讓人有歸屬感了。
沈禾高興的搖晃著自己兩隻腳丫子,扒拉開桌麵的油紙包,等對麵青年太子也仰頭喝盡薑湯,殷切的遞過去栗子糕:“哥哥給你嚐嚐。”
戚拙蘊這麽忙,恐怕閑心派人出來買這些吃吃喝喝的,一定很久沒有吃過了。
眼下得空,該讓他都嚐嚐才好。
沈禾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買的少了,該其他幾樣好吃的都帶些回來。
沈禾忍不住說:“哥哥,你下回出宮來瞧我,提前派人跟我說一聲,我買好吃的回來給你!”
戚拙蘊說:“好。”
他覺得格外饜足。
許久沒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忽然能夠在身邊,世上再無能夠比這讓戚拙蘊更高興的事。
他在心中想,他的禾禾,對他的喜愛到什麽地步了呢?
如果,他同禾禾披露自己的心意,禾禾何時能夠欣然接受,高興的留在他身邊永不離開呢?
……
沈禾夜間糾結許久,有些想戚拙蘊留下來,大不了他撐住,一晚上不睡著,他們一起聊聊天也不錯。
可沈禾對自己的能力沒信心,萬一他不小心睡著,在睡夢裏說了什麽,或是早上做了什麽,實在是要命。
他在心裏左右互搏了半個時辰,最終毅然決然的將自己不該有的念頭壓下去!
說好要做清白的兄弟!怎麽能如此優柔寡斷,拖拖拉拉!
不能睡一塊兒就是不能睡一塊兒,多久沒見過都不好使!
他心裏的念頭一天沒清幹淨,就該有不能跟人家直男睡一張床的自覺!
沈禾反複鞏固複習,努力將自己的內心錘煉得跟石頭一樣堅硬,免得稍後拒絕戚拙蘊時不夠幹脆。
誰想,人家根本不需要他做這麽多心理建設,考慮拒不拒絕。
人家忙得要命,忙裏偷閑一會兒,眼見著夜色漸深,同沈禾好生叮囑片刻後,毫不猶豫起身離開。
沈禾:“?”感情他一個人在這兒自作多情唄?
可惡!
可惡啊!
沈禾內心拳打腳踢,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丟人。
以至於目送人上馬車後,被自己的丟人念頭氣壞了的沈小公子,咬牙無聲呐喊,對著地上的影子一陣拳打腳踢,發泄自己的不爽。
“禾禾,”馬車簾子掀開,戚拙蘊含笑的瞧著眼眸裏亮著小火苗的沈禾,“做什麽呢?”
沈小公子一秒收功,裝模作樣哈哈:“我動彈兩下活活血。”
戚拙蘊溫柔的瞧著他,沒有揭穿,也沒有取笑少年,低醇的嗓音輕輕:“再見。”
沈禾雙手背在身後,他怔住,跟著小聲輕輕說:“哥哥再見。”
模樣乖的讓人心中軟成一灘溫水,像是乖巧可愛的小貓仰著頭等待人的撫摸親吻。
戚拙蘊喉頭滾動,左手攥住,不著痕跡的呼口氣才將簾子放下,聽著馬車漸漸遠離少年所在的地方。
沈禾在門口立了好幾分鍾,才小聲問自己:“我忘記說再見了嗎?”
所以戚拙蘊這次主動開口了。
沈禾向來是主動跟旁人說再見的那個人。
他喜歡這樣的告別,有約定下次見的意思在其中。
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旁人率先主動的對他說這個詞。
不不,準確一些說,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有人主動率先對他說這個詞。
在現代,“再見”不過是個稀鬆平常的詞語,比起“約定下次見麵”,它更多的意義不過是一種禮貌,分別的意味更重。還有一群人更熱愛用“拜拜”這樣更活潑的詞告別,“約定下次再見”完全消失。
沈禾以前從不覺得,這兩個詞有什麽不同。
他不說“拜拜”唯一的原因,是因為古代好像沒有這樣的詞義,說出來許多人難以理解。
這一刻,沈禾卻忽然之間,發現了這兩個詞語之間巨大的差距。
也發現了主動跟人說“再見”這兩個字,在一些有心期待下次見麵的人耳中,是如何叫人高興。
非常的高興。
簡直……喜不自勝。
沈禾心中冒出這個詞。
“再見,再見。”沈禾抿著嘴唇,小聲呢喃兩遍,眉眼飛揚起來。
下次再見呢!
忠言不懂的小公子在想什麽,他聽見了沈禾那兩句話,在旁邊應:“小公子似乎是未說。”
但忘了說再見,為何會這樣高興。
沈禾沒有解釋,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小秘密。
他腳步飛快,朝著裏走去,忠言便不再琢磨了,提著燈匆匆跟上主子。
*
這個再見,便是月餘。
沈禾真的再次同戚拙蘊見到,是除夕夜,宮宴上。
皇帝忽然精神起來,聽說是和尚與道士們念經祈福起了作用。
總之皇帝分外高興,大概覺得自己又好了,又能再活個好幾年,所以宮宴大辦特辦,十分隆重。
好些個光頭和尚跟道士也被皇帝親自邀請,參加宮宴。
沈禾是戚拙蘊派人接進宮的。
進宮前,國公府本還派人來,誰想就撞上了東宮的馬車。
國公府的馬車隻得打道回府。
沈小公子的位置仍舊在太子身側,與太子同席。
沈禾落座的時候,對麵不遠處的五皇子也瞧見了他。
沈禾都做好了跟五皇子互相瞪眼的準備,誰知道,這會五皇子瞧了他一眼後,便垂下眼睛,端著桌上的酒杯,埋頭喝酒。
看起來心情不好,鬱鬱不得誌的樣,連氣色都顯得有些差。
這是怎麽了?
沈禾心想。
他不免多看了兩眼,五皇子一向遇上他就要橫眉豎眼,這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太過反常。
五皇子沒有抬頭的意思。
沈禾於是悄悄看了幾眼戚樂詠。
……不知道劇情現在進展到哪個地步了。
五皇子這副模樣,十之八九跟戚樂詠有關吧?
沈禾想,五皇子要是不摻和戚樂詠的事,聰明一些,將自己摘出來,日後他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的,幫五皇子說幾句好話,保留他的爵位,讓他做個沒實權的閑散王爺,跟自己一樣瀟瀟灑灑過養老生活。
可他要是跟戚樂詠摻和到一起,自己也不好開這個口了。
沈禾戳著桌上的酒杯,沒注意他收回視線的時候,對麵戚樂詠抬起眼睛,牢牢盯著他。
那眼神格外的古怪,如果從前戚樂詠看沈禾的眼神,便不是什麽和善好模樣,眼下的眼神卻稱得上戲謔與惡毒。
戚樂詠從來沒起過害沈禾的心思。
幼時他在禦花園,被牙都沒長齊的沈家嫡子砸了臉,反而招來一通訓斥後,就曉得,動沈禾是給他自己找麻煩。
沈禾偏偏就有那麽個功勞奇高的祖父,偏偏就有那麽個盛寵不衰的姨母,偏偏就死了母親,還偏偏有個混賬不成事的父親,可謂權柄與憐憫被他占了個一幹二淨。
可他不想害,架不住戚拙蘊不想沈小公子好啊。
戚樂詠覺得高興,端起酒杯,叫身側的五皇子:“五弟,陪二哥喝一杯。”
五皇子抬眸瞧了他一眼,端著酒杯低下頭去,自顧自喝了一大口。
戚樂詠也不生氣,心情頗好的模樣。
他們那頭喝酒,沈禾端著酒杯,低頭聞了聞,然後抬頭開始滿場找戚拙蘊的影子。
很好,還在忙,那他偷偷喝一點兒。
聞起來怪香的,比上回戚厭病帶過來的還要香。
沈禾想起自己上回醉酒的經曆,湊到嘴邊的酒杯,又默默推遠點。
算了算了,還是不喝為妙。
櫃門鎖得住一天兩天,一年兩年,架不住酒精侵蝕人的大腦,腐蝕人的意誌,這道閘門不能開!
“小禾——小禾——”沈禾正聞著酒香,被勾得口水加速分泌,就聽見有人夾著嗓子用氣音小聲叫他。
沈禾扭頭,在燈火陰影中來回掃視,死活沒瞧見人!
“這這!轉頭,下麵!”那氣音指揮他。
沈禾扭頭,在一盆大鬆樹盆栽後的陰影裏看見戚厭病,差點笑場。
他謹慎觀察一圈,瞧見上首坐著的宣妃娘娘,偷摸給自家姨母打手勢,表示自己要偷偷摸摸離場。
宣妃好笑瞪他一眼,彈彈手讓他走。
沈禾露出個賣乖撒嬌的笑容,嘿嘿兩聲,貓下身子,和戚厭病一起鬼鬼祟祟的離開。
出了裏頭宴席,沈禾呼口氣,問:“哥哥你要說什麽?我沒帶披風出來,外頭怪冷的。”
戚厭病撩起自己的大氅,義氣的撈過沈禾,兩個人共享同一件。
他摟著沈禾的肩,往僻靜角落裏走,壓著嗓子說:“我可算是溜出來了,你瞧見我大哥沒有?拉長個臉,要我說,閻王爺都沒他可怕!”
沈禾客觀評價:“哪有,就是麵無表情冷了些,可生得很俊俏,閻王爺比世子可怕多了。”
戚厭病譴責沈禾:“你莫要以貌取人,他生得是俊了些,可他性情比閻王爺可怕呀!”
戚厭病為了拉沈禾進入自己的陣營,開始叭叭叭給他悉數自己親哥的冷血事:“你可知他當年我爹死後,他十五歲孝期一過,便孤身去了軍營,我祖父祖母攔都攔不住,叫他半夜三更翻牆偷馬跑走,在外足足三年半才給府中寄了一封信回來,說他在軍營中當上了前鋒,府中三年都以為他已經死在外頭了,祖母與母親不曉得私下裏為他偷偷哭過多少場……”
沈禾掰著指頭算了下:“你那時候才幾歲?你怎麽知道的?”
戚厭病一噎,說:“我幾歲不重要,我說的句句屬實就是了。總之你要曉得,我哥此人冷血至極,咱們一家人他都毫不掛念,半分不顧親情的,哼哼。”
最後的哼聲聽起來格外不滿。
沈禾總覺得這事跡聽起來有些耳熟,京城中傳的恒親王世子,跟戚厭病口中的可不一樣,京城中人都當恒親王世子是在外遊學,及冠後才參軍。
他沒來得及細想,安撫戚厭病:“血脈親人呢,世子說不定是覺著父親去世,日後需要人來撐起門楣,家中又有你這個血脈在,才放心出門去闖**呢?”一般不都是這樣的情節嗎?
戚厭病並沒有被說服,他對他親哥一副不滿,但因為害怕,不得不忍著不滿的逆反樣。
沈禾覺得有些好笑,可惜他怕戚厭病惱羞成怒,不得不努力憋住。
他問:“哥哥你找我出來,不會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吧?”
戚厭病馬上說:“嗐!險些忘了!我叫你出來,是要同你說,千萬小心那些和尚道士,若是有什麽要哥哥幫忙的地方,你盡管跟哥哥說,哥哥保準都能做到!”
雖然戚厭病傻,但戚厭病是真的很講義氣。
沈禾有被感動到。
他接受戚厭病的好意:“哥哥你放心,我知道,我會離他們遠著些的,你放心就是了。”
戚厭病小聲同沈禾透露:“你可不要放鬆警惕,以為陛下現今好起來,他們馬上就回離京。”
戚厭病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旁人聽見:“我不知曉太子皇叔有沒有與你講,陛下現在很可能是回光返照,那些和尚道士們每日裏烏泱泱的,我哥進宮麵見陛下幾次提出要講這些人攆出宮,還惹得陛下惱怒,罰我哥在家中閉門思過了半月……總之,總之你千萬小心,實在不行,在京城中少出門,再等等便好了。”
等皇帝真的好起來。
或者等皇帝駕崩。
沈禾一下子懂得了戚厭病沒有說明的話。
他心中咯噔一聲,像是碰到了身後的牆,沒有在給他後退的餘地了。
皇帝要駕崩了,那不就是,戚拙蘊快要登基了嗎?
戚拙蘊快登基,就等於一切的劇情即將走到大結局,也等於,他要抓緊時間,離開京城。
沈禾兩眼發直,盯著燈火橘黃中,不斷落下的雪花。
一團一團,瞧起來蓬鬆柔軟。
他忽然輕聲問戚厭病:“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京城,去其他的地方住上一段時日,你覺得哪裏最好呢?”
他慢慢的念叨:“想要一個夏日別那樣熱,冬日能下雪……”
他想到自己跑路的目的,最後補充說:“出美人與俊俏公子多的地方。你知道這樣一個地方嗎?”
戚厭病側頭,瞧著少年眉眼彎彎的模樣,很期待的等他的答案。
錯覺麽?怎麽方才的話聽起來有些不高興呢?
錯覺吧,不然問玩兒的地方,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戚厭病拍著自己的膝蓋,毫不猶豫:“這有什麽好問的!兩淮一帶啊!兩淮富庶,夏日不算太熱,冬日最冷的時候也能夠下雪,最好的是這地兒是鄭學則老家,若是要玩,抓上他一道,叫他盡地主之誼!”
沈禾皺著小眉頭,不確信的問:“好看的人多麽?”
他可是要去找個漂亮男朋友,治愈自己情傷的!
戚厭病說:“傳聞麽,都說是多的,實在不信,你瞧瞧鄭學則那模樣可俊俏?他是兩淮人,改日我們可以一道問問他。”
沈禾舒口氣,在心中想,好,那哥將來四五年生活的地方就定下了!
兩淮!
兩個人蹲在地上,聊得可謂熱火朝天,全神貫注。
直到他們的背影被一道陰影籠罩的時候,都沒有察覺。
“戚厭病。”涼涼的嗓音自他們頭頂響起。
沈禾還沒被嚇到,共享一頂大氅的戚厭病被嚇得一個激靈,渾身哆嗦了下,大驚失色站起身:“大哥。”
沈禾呆呆蹲在地上,抱著剩下半麵大氅,仰頭看著麵色冰冷,下頜一長條疤痕扭曲著的恒親王世子,嘴張了張打招呼:“世子殿下。”
沈禾收回前言。
世子真的很可怕!
救命!好凶!
這就是傳說中的煞氣嗎!
難怪戚厭病怕成那樣!
恒親王世子垂著眼皮,居高臨下的瞧著沈禾,音調仍舊冷冷:“沈公子。”
沈禾被恒親王世子用這種眼神看著,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姿勢,抱著大氅迅速起身。
起的太猛,眼前一黑,沈禾差點在這位煞神跟前表演個當場倒地吃雪。
好在這樣慘痛的場麵沒有出現。
一條胳膊沉穩有力的攔在他身前,將他扶住,半抱進自己懷中。
鼻尖是雪融化後潮濕冰涼的氣味,摻雜著一點點讓沈禾沒法描述,但讓他極其安心的味道。
抱著他的人另一隻手落在他的後背,輕輕拍撫兩下,哄孩童一樣。
動作自然,熟練的融入骨血。
戚拙蘊低頭,瞧著少年埋著臉露出的頭頂:“禾禾傷到沒有?”
哪裏那麽容易傷到,又不是雪堆起來的,一踢就散:“沒有。”沈禾說。
戚拙蘊放下心來,維持著這樣抱住人在懷中的姿勢,瞧對麵與他身形相似,但氣息格外冷酷凶煞的人:“世子。”
戚乘風行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他行禮挑不出錯處,唯獨態度上,沒人能從中感到一絲一毫對太子的敬重,不等戚拙蘊允他起身,他兀自直起身體,瞥向戚厭病:“還不滾回你的席位。”
戚厭病深吸一口氣,想跟自己親哥狡辯兩句什麽,到底沒敢,憋屈的扭身回宴席。
戚乘風看向戚拙蘊,視線下滑,在他懷中摟著的少年身上停頓一息,移開眸子大步離開。
沈禾手指抓著戚拙蘊的袖口,聽見後麵的人踩著積雪走遠,總算鬆口氣,小聲嘀咕說:“怎麽這麽嚇人,難怪戚厭病怕他……”
戚拙蘊的指尖捋過沈禾臉側的發絲,為他挽在耳後,笑著安撫:“禾禾不必怕他,有哥哥在,他不會也不敢對禾禾做什麽。”
沈禾當然不怕世子對他做什麽,他跟世子又沒仇,幹什麽要對他做點什麽?
他怕世子是因為對方的氣勢。
沈禾咕噥:“好好,哥哥你宮宴怎麽也這樣忙,一直沒怎麽見你人影。”
戚拙蘊捏捏沈禾的後頸:“所以禾禾惦記哥哥,出來找人了?”
他手掌與指尖的溫度不涼,沈禾沒有被凍到,反而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