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後招◎
任老二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所以聽說任國勇回來了，還給他帶了東西，他內心很期待。他不自覺的跟在張愛芬的身後，並且走的還相當的快。
還沒到家門口, 張愛芬就大喊：“老三, 老二回來了。”
任老二聽到張愛芬的喊聲, 有些意外，他從來沒有見大嫂這麽激動過。這是很歡迎自己？
而任家門口，任老大已經爬回房間了，並把門關的緊緊的，他擔心任國勇回頭再打他。所以任老二回到家，就隻看見站在屋簷下的任老頭, 和站在院子裏的任國勇。
“老三，你回來……”任老二微笑的迎了上去, 可話還沒說話，迎接他的就是任國勇的拳打腳踢。
任老二慌張出聲：“老三你幹什麽？老三你這是怎麽了？”他雖然在問, 可是心裏也清楚, 老三合適知道小琛的事情了。
任國勇陰森道：“我答應大嫂，如果她把你叫來，我就不打大哥。”
什麽？
任老二還沒說, 張愛芬就跑進了兒子的房間裏，那間被任國勇推開的房間。至於自己的房間, 她沒看見任老大的身影，又見那間屋子門關的嚴嚴實實的，心裏就清楚怎麽回事了。
沒一會兒, 院子裏想起了任老二哭爹喊娘的聲音。
這會兒, 任家門口也漸漸的圍了一些人。都是些沒去上工的人, 也就是在大隊裏比較懶惰的一些人。
任國勇也不厚此薄彼，他怎麽打任老大的，就怎麽打任老二。不過任老二運氣好，沒有打出尿，因為大隊長來了。
大隊長聽說任國勇回來了，就想起任見琛的事情，結果還沒到任家，就聽到任老二的叫聲，再走近一看，是任國勇在打人。
大隊長沒有在第一時間上前，任見琛的事情總要讓任國勇出氣的，換成是他，也不會這樣放下。大隊長不知道，前頭任老大已經被打的尿失禁了。等過了好一會兒，眼見任國勇沒有收手的打算，大隊長才過去。
“任三，別打了，再打下去打死人了。任三……”大隊長過去拉住任國勇。
大隊長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從朱安的口中知道，在朱安收養小琛的過程中，大隊長也是幫過忙的，所以任國勇很給麵子的沒有繼續打了。
任老二一見如此，趕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和任國勇保持了距離。
“任三，你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啊。有什麽事情不能敞開說呢？”大隊長歎氣著道。
任國勇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任老二：“大隊長，你一向公道，我兒子的事情你也知道，我這些年在外沒有顧到家裏，所以每個月的工資都是第一時間匯過來的。小琛娘在的時候，我匯給小琛娘，小琛娘不在的時候，我會給我爹。前段時間部隊以為我犧牲了，給了整整2600的撫慰金，可你看看他們做的這叫人事嗎？”
整整2600啊，但凡他們有點良心，拿個一兩百塊出來，都能把他兒子養大了。響起這個，任國勇那被子彈打穿肩膀都沒有紅過的眼睛都熱不住紅了。
“你說什麽？有2600的撫慰金？”大隊長驚呆了，任家人不是說沒有嗎？如果有2600撫慰金，卻還要為了120塊把小琛賣掉，那可真不是人幹的。大隊長看向任老頭，企圖從任老頭口中聽到沒有這麽一回事。但是任老頭移開了視線，你眼神要說多心虛就有多心虛。最後他看向還在任老二，“任老二，你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你們拿了2600的撫慰金，竟然還要把小琛賣……送走？”
任老二在任家一向沒有存在感的，同時也是悶聲不響，沒有什麽主見的人。但是這個2600的事情，他當然也是知道的。當初軍人送來任國勇的遺物和2600的撫慰金，他也是知道的。
而這2600……爹拿了1000，大房拿了1000，他們二房拿了600。
其實，爹那的這1000將來肯定也是給大房的。所以相當於大房拿了2000。
看著任老二心虛的眼神，大隊長哪裏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看向任國勇：“任三啊，那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解決？”雖然說是各家自己的事情，但大隊長也能說上幾句。
任國勇道：“我戰友親自把錢交到我爹手中的，但是任家人說沒有，部隊以為我戰友撒謊了，所以部隊決定報警追回2600……”說到這裏，任國勇頓了一下，看向人任老頭，“爹，錢還是拿出來的好，你一把年紀了，可不要為了錢進去。還有，見樹見林如果有個進局裏的爺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我……錢分了。”任老頭沒什麽骨氣，不然也不會讓張愛芬當家了。
“我沒什麽耐心，沒錢你們一起進局子，我現在就去派出所。”
“我們家拿了600，我現在就給你，錢還在的。”任老二大聲道。一下子得了600，他們家也不舍得花，而且孩子還小，還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
任老二說著，一拐一拐的進了房間，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抱著一個瓦罐，打開瓦罐，裏麵是一個破布袋，破布袋裏麵是整整600，裏麵每張十塊的，一共六十張。“都在這了，你數數。”
任國勇是知道的，在任家，二哥是做不了主的。可如果二哥沒有拿這筆錢，他打一頓就算了，打他沒拉小琛一把，打他不配做小琛的二叔，他的親哥。可現在，二哥拿了這筆錢。但凡拿錢而沒有拉他兒子一把的，他都不放過。
任國勇數了錢，直接放進衣服袋子裏，然後看向任老頭：“我……我去拿……”任老頭的1000也沒有花，因為這幾天用的是朱安給的120。他很快也拿了錢處理，顫抖著手，把錢交給任國勇，“老……老三，這件事是爹不好，是爹鬼迷心竅了。”老三還活著，可不能鬧僵啊，畢竟這是自己最有出息的兒子了。
任國勇沒有說話，從任老頭手裏接過錢，數了一下沒有問題之後，就去瞧任老大的房門了：“1000塊的撫慰金給我。”他沒有叫人，直接說了原因。
任老大躲在房間裏哪裏敢開門，他一邊羞愧被任國勇打出尿的事情，一邊氣任國勇的下手狠毒，一邊又不舍得拿出這1000塊。
任國勇等了一會兒，見裏麵沒有聲音，他直接去雜物房找了一把斧頭出來。
“老三，老三你幹什麽？”任老頭見狀嚇了一跳，“你這是要老大的命嗎？”他的聲音都顫抖了。
就是大隊長也忍不住道：“任三，你看不要亂來。”他趕忙上前，就怕任國勇把任老大給劈成兩半。
任老二咽了咽口水，心想，好在自己爽快的給了600，不然這斧頭招呼到自己的身上，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屋子裏的任老大聽到外麵的話，嚇的更加不敢動了。要他的命？他可不想死。就是在另一間房的張紅芬聽到外麵的動靜，也隻敢透過窗戶看，看到任國勇拿著斧頭，她嚇的魂兒都沒了。
任國勇沒有理會人任老頭的話，他一斧頭下去，好好的門就被他劈開了一個裂縫。
“啊……”任老大大叫一聲。
可緊接著，第二下斧頭又劈的門搖晃了起來。
任老大知道自己這樣不行，他顫抖著聲音道：“老三，是大哥錯了，大哥求求你了，你放過大哥吧。”他是真的怕了，他不想死啊。
“我的撫慰金交出來。”任國勇冷聲道。
“撫慰金……撫慰金？對對對，撫慰金……”任老大馬山去翻箱倒櫃的尋找撫慰金，他知道張紅芬藏錢的地方，很快就把1000塊找出來了。還多虧了他們不喜歡把錢放銀行裏，不然這會兒還拿不出來。這1000塊錢之所以還沒用過，主要也是因為有朱安給的120塊在。
錢是找到了，可任老大不敢開門給，他隻開了窗戶，從窗口把錢塞出去：“給，1000，老三你……你數數。”他錢一放，手趕忙縮回來了，就怕手也被劈。
張紅芬在另一間屋子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這……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存下的錢，怎麽能給？她很想衝出去阻止，但是她不敢。現在這筆錢已經拿出來了，大隊長也知道他們撫慰金的事情了，她還能怎麽著？張愛芬是真生氣，氣任家男人沒骨氣，這麽一點痛都忍不了。
任國勇數了錢，數量沒錯之後，轉身對大隊長道：“大隊長，湊巧了您也在，還請您做主，把我們家分了吧？”
大隊長雖然也不喜歡分家，年紀大了，都喜歡熱熱鬧鬧。可任家這樣的情況是個例外，至少任三這一房是沒辦法和任家人再好好相處的。於是大隊長看向任老頭：“你怎麽說？”
任老頭還沒開口，就聽見任老大大叫：“分……分家好。”他往後隻看到老三，就會想到自己尿失禁的事情，他再也想看見老三了。
“分家的話，老三孝敬公爹的東西也不能少。”張愛芬道。
大隊長頭疼：“要分家的話就出來說，你們一個個的都在屋裏怎麽說？”
“就這樣說。”任老大不肯出去，“說的清楚的。”
“這樣說也無妨。”任國勇道，“我什麽都不要淨身出身，按照每個月一塊錢給爹養老。”
這年頭，粗糧和大米搭配起來，一塊錢能買15到20斤了糧食了。所以一塊錢是差不多了。
大隊長問道：“我看可行，你們其他人有意見嗎？”
任老頭搖搖頭，就是心裏有些不得勁，老三分出去了，往後這份情誼也斷了。哎……早知道大概是要阻著點老大媳婦的。“就這樣吧……”最後，任老頭有氣無力道。
“我沒有意見。”任老大出聲。
任老二也拚命的搖頭。
“不過……”任國強又道，“朱安同誌過繼小琛的時候，給了任家120塊，現在我回來了，小琛當然不會過繼，所以這筆錢我會還給朱安同誌，就當是我提前給了爹十年的養老費，沒問題吧？”
眾人都沒有想到任國勇會這樣說。
張愛芬道：“如果這樣的話，那之前公爹看病花的錢老三也要在補貼出來。”
任國勇一想，道：“可以，之前看病花了多好氣啊？”
張愛芬倒是想多報賬，就怕任國勇要核對賬，所以沒好氣的道：“二十多塊錢，加上我們的辛苦費，算作三十，不過分吧？要知道這些年是我們在照顧公爹。”
“不過分，之前我沒在爹身邊，你們在爹身邊，所以這三十塊算我的。也就是說，120塊減去30塊，還有90塊，所以，我等於一次性給了7年6個月的養老錢。是嗎？”任國勇算的仔細，竟然是一塊錢都不肯吃虧。
張紅芬想雞蛋裏挑骨頭，卻也跳不出一絲的毛病。
“你真的淨身出戶，什麽都不要？”任老大又問了一句。
“是。”任國勇回答。
“那就這樣吧，大隊長，您做個證人，趕緊給我們分了吧。”任老大催促。
“聽老大的。”任老頭附和道。
“那你們等著，我去寫分家協議。”大隊長道，“還是你們和我一起去村委大院？”
任老大：“不去不去，大隊長你去寫吧，寫完了再拿過來就好。”反正老三不住，他就不出來。
“大隊長，我這身體不好，經不起來回走，就麻煩你來回跑兩趟了。”任老頭覺得今天丟臉到家了，他可不想出去了。
任老二屁都不會放的，他們說什麽就會什麽。
張愛芬知道在任國勇身上討不到好處了，所以幹脆什麽都不說了。
大隊長很是無語，隻好自己去寫分家協議了，而大隊長走了之後，任國勇站在院子裏沒有動，任家人見狀，也不敢有動作。
於是等大隊長來了之後，大家還是維持著現狀。知道分家協議需要每放的男人千字，任老大才出來。
分家協議一式三份，每一份都有任國勇、任老頭、任老大、任老二的千字。其實這個分家協議很簡答，任國勇一房淨身出戶，往後每個月給任老頭一塊錢的養老費，每一月份給。目前已經給了80個月。
分家協議上的名字簽好後，任國勇頭也不回的騎著自行車離開了。任家人這才緩和過來，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任老大，整個人都坐到了地上。
可是他們不知道，事情原沒有結束。任國勇轉身去了派出所，以虐待軍人子女罪去派出所報案額，同時也附上了從朱安那邊拿來的證據。
為任國勇登記的剛好是謝軍，聽到任國勇的來意，他也大吃一驚，沒有想到任國勇沒有死。於是，他說起了初見任見琛的事情。
聽到謝軍說的點點滴滴，任國勇至今都無法相信，為什麽連一個陌生人都能對兒子懷有一絲憐憫之心，看任家人卻沒有。那可是他至親的人啊，何況，還是在收了他的2600撫慰金之後。
也因此，任國勇報警的更加堅定了。